婚後的日子沒有太大變化,生意照做,日子照過。
我和依風本都是平凡而現實的人,婚後更是夫妻同心,只想怎麼把日子過好。
由於我的依風的結婚禮服着實與衆不同,在京城裡產生了不小的轟動,從那以後,來弱水三千訂做結婚禮服的人就多起來了,依風和我商量,專門開一家店,經營結婚禮服。
辛辛苦苦的跑了半月,終於買下了一家店鋪,店面不太大,離弱水三千也不太遠。
我親自盯着裝修,這裡結婚全是用紅色,所以我把店面裝修成了白色,白色的壁紙,白色的石頭地面,白色淺粉碎花吊頂,一進門正對的牆壁上寫着“弱水三千”四個黑色的大字,前面擺了一張桌子做收銀臺,屋裡子還放了幾張小圓桌,上面擺放了一些茶水和喜糖。
我設計了好多禮服,男式的,女式的,中式的,西式的,薄紗的,錦緞的,含蘊的,典雅的,應有盡有。我用圖釘將這些樣品釘在白色的牆上,供人挑選,還將這些禮服的樣式畫了下來,染上色彩,裝訂成冊,放在小圓桌了,便於人們查找。
考慮到結婚禮服的成本比較高,一般人家買不起,我特地作了一批禮服對外出租,費用隨禮服的質量而有所不同。
足足準備了兩個多月,“弱水三千”結婚禮服店終於開張了。
和我預想的一樣,生意很好,京城獨一份專門經營結婚禮服,而且樣式多,件件都很漂亮,想不賺錢都難。
店裡生意都很紅火,我和依風整天都忙忙碌碌的,我設計服裝,製作樣衣,對外出面應酬,依風忙着管理店鋪,有一些熟悉的公子們專門要依風陪他們選衣服,說是相信依風的眼光。
晚上的時候,依風還要查看賬冊,我們兩個真正粘在一起的時間倒不是很多了,但這並未影響我們的感情,我們都已認定了對方就是陪自己過一生的人,兩顆心之間沒有一點距離,也沒有一絲障礙,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我們的家,爲了讓我們的未來。
依風的性格高傲,從未說過愛我喜歡我之類的話,他總是用行動來表達他的愛,從細微處來體現他的關心,他也不象一般人家男人那樣,在家等妻子來養,他努力的跟着我的腳步,站在我身邊,和我一起打拼。
日子流水似的逝去,轉眼間,已進入了八月,金風四起,天氣逐漸涼爽起來。
衣服正到了要換季的時候了,店裡生意很好,我和依風更是忙的團團轉。
這天我窩在家裡畫圖,沒有和依風一起去店裡,天已黑透了,他卻還沒回來。
我在房間裡坐不住了,明知道他不可能出了什麼事,大概只是客人絆住了腳,卻仍是擔心不已。
焦燥了好久,終還是放心不下,隨便抓了件衣服,匆匆出了家門。
秋天的夜空,格外的清澈,窄窄的彎月掛在天邊,滿天的星斗閃着清輝,偶爾有細細的雲彩飄過,爲夜空留下一絲風情。
我不禁放慢了腳步,在寂靜的街道上緩緩而行。
忙於生意,忙於過活,我已經好久沒有放下心情來欣賞這星空了。
上一次正正經經的看這景緻還是上大學的時候吧,一晃已是好幾年了。
那時候青春年少不知愁,每每看到繁星滿天,都會去操場的草坪上,找一個人少的地方躺下來,舒展四肢,悠閒的看着天空。
青草的香味,小蟲的鳴叫,吹過的微風,更是襯的天清如水,讓人忘了世俗的一切,覺得自己就象宇宙中的一粒小小塵埃,雖不起眼,卻能和這夜空融爲一體。
曾無數次的幻想等以後有機會了,弄一艘小船,在朗朗星空下隨意漂流,獨坐船頭,一枝殘花,一罈濁酒,一船水氣,一夜輕風,一天星子,一河星影,吟着“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感嘆年華逝去人獨在。
那是何等的詩情,何等的畫意,何等的清心,何等的雅意。
正沉浸在這美好中,忽聽傳來一陣飄渺的琴聲,聲音離的很遠,琴聲忽斷忽續。
我的心狂跳如雷,只這短短的幾個片段,我已分辨出這個曲子絕對不是這個世界應該有的,它絕對是一首流行歌曲,而且這歌我很熟。
來不及想是什麼歌,我象瘋了一樣,順着這時有時無的琴聲追尋而去。
莫非這裡還有其他象我一樣穿越而來的人麼?既然我能來,說不定也會有別的人出現在這裡呢。
不管他是誰,我一定要找到他。
我拼命的跑着,呼呼的喘氣聲在這寂靜的街上越發的粗重。
在這一刻,我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寂寞,如此的想念家鄉。
依風給了我愛情,但我的親情,我的鄉情,卻始終空白着。
綠葉對根還有着情意呢,何況我這麼一個有血有肉的大活人呢?
我想爸爸,想媽媽,想那些親戚,想那些朋友,想那朗朗校園,想那商店街道,想那高樓大廈,想那繁華都市,想那喧鬧人羣,想那……
我追逐着那些音符,跑過大街,穿過小巷,就當我覺得自己快要接近它時,琴聲突然消失了。
我茫然的停住腳步,靠在一堵矮牆上,象斷了線的木偶,沿着牆壁軟軟的滑下去,癱坐在地上,淚雨紛飛。
我渴望在這個世界認識一個和我同樣的人,哪怕我們從未謀面,哪怕我們不同國家,哪怕我們言語不通,但只要讓我看到那同樣渴望的眼神,只要讓我看到那有着相同意義的手勢,只要讓我在他身上找到一點點的鄉情就好,這就可以給我極大的慰藉,極大的滿足,讓我覺得,在這個世界上,我並不孤單,我並不是異類。
可這聲音,它斷了,我無助的閉上眼睛,無聲的咒罵着老天爺對我的戲弄。
就在這絕望的當口,那琴聲竟然又清清朗朗的出現了。
我攸的彈跳而起,心喜若狂,就是這琴音,沒有錯,就是它。
用盡全身的力氣,我奮力奔跑,繼續追趕這失而復得的天簌之音。
兩邊的房屋飛速倒退而去,一條條街道被我甩在身後,腳下高低不平的路面也無法阻止我的前行,所有的感官都消失了,只剩了耳邊這琴聲。
恍惚中,好象進了一個屋子,好象闖過了一片光明,好象聽到了有人在呼喊,我已是不在乎這一切了,尋着那琴聲直直的闖入一個房間,等不及敲門,用僅剩的力氣,一腳就把門踹開了。
琴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