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凌漫無目的地飄蕩在寒冬的大街上,出來時太沖動也沒來得及換鞋,其實就當時的情形而言,就算有時間,就算還記得,她也不會理會這種小事。
心中的委屈越壓越大,扼得她快要窒息。大滴大滴的淚從臉上劃過,又很快被寒風吹乾,一塊溼潤一塊幹疼。
如果爸媽看到自己今天受了這樣的委屈一定會很心疼吧。想到爸媽,凌凌更止不住洶涌的淚水。媽媽一直要強,不願在爺爺面前落淚,不願屈服在爺爺的淫威之下。可是回家後,那無聲的抽噎生生硌痛着她的生命。
從小媽媽就告訴她,以後不許跪任何人,哪怕是她和爸爸也不需要凌凌下跪,不需要凌凌孝順。所以,凌凌只要自己過的好,以後不許孝順任何家裡的長輩,因爲他們不配!
媽媽死命維護了半輩子的尊嚴,她又怎麼忍心在寒冬裡用這樣的事去刺痛媽媽。這樣寒冷的夜,閃爍明滅的萬家燈火之下,她是那樣渺小、孤單。又有哪一站是屬於她的,哪裡能給她一絲的溫暖。
駱辰驅車慢慢地跟在凌凌身後,不敢靠得太近。想起第一次遇到她的場景,他還清楚地記得這個小女人的堅強的僞裝。如果自己就這樣突然地衝出去,她應該會感覺很尷尬吧。
對於一個苦心假裝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比被認識的人揭穿更尷尬的事了吧。
也許有一天他可以讓凌凌在他面前卸下所有僞裝,他可以承受她所有的憂傷和快樂,但絕不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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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凌裹緊了棉襖,幸好還穿了長棉襖出來,只是只穿着拖鞋和睡褲的小腿和雙腳真的快麻木了。摸摸口袋,還是中午吃飯剩下的二十塊錢,值得慶幸的是手機還在口袋裡。
剛開始自己只顧着哭的傷心,一路也並不覺得冷,現在慢慢止住了淚,擡頭巡視自己到了哪兒。
考慮到自己身體的緣故和囊中羞澀的窘迫,凌凌努力回憶着這一帶有沒有肯德基、麥當勞一類的店。再不找個地方暖和一會,她真的要凍僵了。
“Shit!”駱辰煩悶地爆着粗口,最近自己總是做些莫名奇妙的事。
自從救了凌凌開始,先是躲在陽臺後面看她發呆,後來在商場因爲胡娜向她道歉。道歉,至於麼!在A市他還需要對誰客氣。
在酒吧,爲她點了果汁和她聊了一個多小時。如果是做生意,要他說一個多小時的話,駱氏又能進多少資金。
今天又傻逼一樣趕走了胡娜,不去看爺爺而是跟在這個小女人身後,甚至不敢上前安慰她,只是因爲自己瞭解她,看到了比別人更多的東西。
對呀,自己比別人更瞭解凌凌,別人沒有看到的她,他看到了。想到這,又有些小小的得意。
不過,他MD現在又在這糾結什麼!
“喂”凌凌毫無形象可言地正趴在肯德基裡的一個角落的餐桌上,桌上擺着一杯喝了一半的熱飲。
“啊,呵呵。”
那邊的那人並不說話,只是乾笑。凌凌側着頭看看手機,陌生號碼。
“喂?你哪位?”裝神弄鬼的還不說話。
“呵呵,凌凌,我是王一鵬。就是盛盛……”
“我知道。”不等王一鵬說完,凌凌就打斷了他。現在誰在她面前提歐陽家的人她
和誰急!
“你現在方便麼?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說。”王一鵬一臉的苦惱,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交了駱辰這樣不講義氣的朋友合該他倒黴。
“如果你想和我說盛盛的事情,那不好意思,我很忙。”又是盛盛,又有誰來關心關心她的難過。現在她就像一個火藥包,一點就着,最好誰都不要來煩她,她發起脾氣來也是很嚇人的。
“呃,不是……,唉,其實也是。主要是關於你的。”王一鵬感覺很尷尬,這到底要他怎麼說纔好。
“關於我?”凌凌有些詫異,她和王一鵬除了盛盛還能有什麼交集:“好吧,我在幸福廣場的肯德基,你過來吧。”
凌凌也懶得猜來猜去,反正現在也不想回去,有人陪她聊聊也好,不然自己真的會越想越委屈。只是——低頭看看自己一身的裝束——算了,反正她又不想討好誰,難看就難看吧。凌凌咬着吸管,兩隻腳擺弄着拖鞋,等待着王一鵬的出現。
王一鵬扯掉耳麥,鬆了一口氣,把車掉頭開往幸福廣場。
“嗨!”王一鵬自我感覺很帥地揮揮手,引得一大票領着孩子來肯德基的媽媽們的青睞。
可惜,今天凌凌心情遭到了極點,連表情都懶得換,朝王一鵬指了指對面的空位,示意他坐下。
“呵呵。”
“你一直傻笑個什麼勁?”凌凌也懶得和他客氣,直接看門見山:“什麼事?說吧。”
王一鵬尷尬地收了笑,往日妖孽的俊臉上掛着討好。唉,這年頭女人是最得罪不得的動物。特別是像凌凌這樣的女人,一看就很難搞定,偏偏駱辰給他出了這樣的難題。
唉,天做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誰讓自己嘴賤呢。不過自己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其實,今天歐陽叔叔會去你們那……”王一鵬決定還是早死早超生。
“是你打的小報告?!”凌凌一下子坐直了身體,死死地盯着王一鵬。這個混蛋,太過分了,用這樣的陰謀詭計,難道不怕以後盛盛知道麼。還連累的她受這些無妄之災。還有這張討厭的臉,她上次是哪裡覺得他帥來着。
“不不!不是我故意要通過歐陽叔叔破壞盛盛和王小寶的感情,而是昨晚我也喝了不少,今天回家被老爺子堵在了家門口,就不小心說漏了嘴,說和盛盛的男朋友拼酒……”
“那歐陽叔叔怎麼會知道?”凌凌一臉的不相信,追問道。
“因爲家裡嘛,兩家人一直都以對方的親家自居。所以,老爺子聽說有盛盛的男朋友這一號人,立馬很生氣地掛了電話給歐陽叔叔。”王一鵬一五一十地陳述,生怕凌凌把怒火引到自己身上,然後被駱辰拍扁捶圓。
“我真的不知道歐陽叔叔脾氣那麼壞,不分青紅皁白就連你也罵了。平時他對我都一副和顏悅色的樣子,也沒見他發過什麼脾氣。”
王一鵬回想起剛剛剛到凌凌公寓式的情景。王小寶像一隻落水的烏鴉,整個人木木地站在客廳裡,一動不動。盛盛聲音悽慘地迴盪着,整個人被歐陽叔叔死死地攬着。
幾個穿着黑衣的手下,正不斷地從盛盛房間裡朝外搬東西,看樣子是打算讓盛盛搬回家住,只是手段有些極端。
盛盛的肩膀
被爸爸抱在懷裡,掙扎不得。哭喊着揮動着手,想抓住王小寶,可王小寶彷彿對着一切都一無所覺。終於東西搬完了,盛盛的聲音也小了下去,慢慢止住了哭泣。看到自己進門,好像一瞬間明白了什麼,一雙哭紅的眼睛險些把他凌遲。
歐陽叔叔則是有些意外,似乎自己的到來有些難堪,尷尬地朝自己笑笑,也不說話。
最終,盛盛要求和自己說幾句話,歐陽叔叔才放開了她。
已經被搬得空蕩蕩的房間裡有些人走茶涼的悽慘,地上到處散亂着一些紙片。盛盛突然揚手朝自己打來,王一鵬心有餘悸地揉了揉胸口,幸虧當時自己躲的快,只打到了胸口。當然,盛盛可不像凌凌這樣冷靜,儘管自己一再解釋,她還是不願相信自己。
慢慢平靜下來的盛盛突然說凌凌被她爸爸罵了出去,她擔心晚上凌凌一個人在外面會出事,讓他出來找凌凌,這才讓他暫時逃離盛盛的魔爪。
誰知,剛出了大樓就又被駱辰抓住了,問自己要盛盛的號碼。現在這種情況他當然不會瞞着好友,誰承想駱辰就是看到哭着飛奔出去的凌凌纔打算問盛盛的。好吧,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他。
“哼!和顏悅色?!”凌凌冷哼,和顏悅色看對誰,歐陽叔叔再沒眼色也不敢對A市市長的公子發火,更何況王一鵬還是他中意的女婿呢。
“呵呵。歐陽叔叔年輕時受了不少苦,所以年紀大了脾氣有些不好,你看在盛盛的份上就不要計較了。”
其實對於歐陽家的人,除了歐陽盛盛,說實話,他也不喜歡。可是誰讓他喜歡那個公主病呢,這就是愛屋及烏啊。
受過苦很牛啊?那麼多苦盡甘來的人也沒見過像他這麼跋扈不講理的。是啊,看在盛盛的份上,好朋友的父親罵她兩句,她除了在心裡委屈,在心裡嘀咕那個老人幾句,她還這能因爲這和盛盛翻臉啊。
“呵!如果我因爲這遷怒盛盛就太小氣了是不是。”
“就是,就是。”王一鵬趕緊附和,說完了才發現凌凌說的並非反問,而是肯定,帶些自嘲的悲傷。
“說起來,這些還是都怪我。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改天一定好好向你賠禮。”王一鵬正正色,他發現,對凌凌一定不能像對盛盛那樣。這個有些敏感又喜歡一本正經的女孩,需要你的重視和認真。
“沒事,這些說起來也都和你關係不大。”王一鵬這樣一本正經地道歉,凌凌反而又不好意思起來,反正自己罵也捱了,眼淚也掉了,再責怪別人也是不放過自己。一切還要朝前看。
“有些事,是遲早都要發生的。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你能想開就好。”王一鵬感到凌凌心態的突然轉變,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女孩,上一刻還在咄咄逼人的不平,下一刻就這樣一笑而過,他果然用對了方法:“昨晚你也被折騰了半宿,今天又那麼晚了,明天還要上班,我現在就送你回去吧。”
凌凌低頭看看自己裸露的後腳跟,又回憶了下幸福廣場到家的距離,果斷地決定接受王一鵬的好意。
王一鵬先去取車,一路上終於把心放回去一半,向駱辰報告了成果,得到駱辰嗤笑一聲。唉,還有盛盛那一關,估計很難像這般全身而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