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處小區門口。
門衛大爺今天準備了一套很體面的衣服。
儘管因爲尺寸太大，門衛大爺穿起來有些滑稽，但這是他猶豫了很久才下手買的。
這一套衣服，幾乎用了他半個月的工資，算是他除了給女兒生活費之外最大的開支了。
“老王，挺精神的。”小區的人瞧見他換新衣服了，忍不住讚了一聲。
門衛老王兩套衣服換着穿，七八年都沒有換了，所以今天他換了衣服之後，大家都覺得很新奇。
老王嘿嘿一笑，“今天我要去學校給我閨女開家長會。”
他很期待見到他閨女，他閨女誇獎他的畫面。
小區的大媽笑道：“怪不得，我就說你今天怎麼穿的這麼好。”
老王已經請好假，一大早就騎着他的破自行車趕去了九中。
九中的學生當中，不少都很有錢。今天開家長會，這些孩子的家長要麼開着寶馬，要麼開着奔馳，開個十幾萬的小轎車的家長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當然，也有不少家長是騎着三輪車、自行車、電瓶車來的。
這些家長沒好意思進去停車，把車停在了外面，然後整理了一下衣服才進去。
倒不是學校保安不允許進去，是他們不好意思騎進去。
老王真沒來參加過家長會，所以壓根就不知道這些，直接蹬着自行車就進了學校。
保安猶豫了一下，沒有說話。
老王進去之後打電話給自己閨女。
他閨女接通電話：“爸，怎麼了？”
老王笑着說，“閨女，爸來你們學校了。”
他的閨女明顯有些慌張，“你來幹什麼？”
老王嘿嘿一笑，“爸聽說你今天開家長會，特意請假了。”
他閨女說：“誰說的？我們學校沒開什麼家長會。”
老王一怔，“不可能啊，小區龍家那位也來了。”
他閨女硬聲硬氣的說：“你聽錯了，我們沒開家長會。”
老王強笑，“我已經到學校了，你不是缺生活費嗎？”
他是真的有點想他閨女了，高三課太多，時間太緊，他們大半個月不見了。
他閨女說：“你到學校門口等我，我這就出去。”
老王強笑，“好勒。”
他孤零零的推着自行車來到了學校門口。
學校門衛看到他出來，忍不住上前問，“沒找到你的孩子嗎？”
老王笑笑，“沒，找到了，我在門口等她。”
學校門衛說，“她高几了？”
老王說，“高三了。”
學校門衛詫異，“今天不是高三年紀的家長會嗎？你怎麼又出來了？”
老王強笑，“家裡突然有事。”
學校門衛不再多問了。
很快，一個扎着馬尾辮，穿着校服的女生走校門，她四處看了下，好像在確定什麼，然後才朝着老王走過來。
老王急忙走過去，“閨女，高三挺累的，瞧把你累瘦了。”
他的閨女說，“東西給我，你先回去吧，我還要回教室複習呢。”
老王笑着點頭，從最裡層把錢包拿出來，然後拿出一沓紅錢遞給了他閨女。
旁邊那學校的保安搖了搖頭，今天開家長會，你這閨女哪裡有事？
就在這時，後方有人笑着叫：“王樂樂。”
老王閨女大驚，把錢捏在掌中，轉身看着叫喊他的人。
那是個高個子男孩，挺帥氣的，他笑着問：“你在這裡幹嘛？”
王樂樂強笑，“沒什麼。”
那高個子男孩看向了老王，“是伯父？”
王樂樂笑着說，“沒，沒，是我們小區的門衛。”
老王愣住了。
“我們一去進去吧。”王樂樂頭也不回的進了校門。
老王久久沒有說話。
那學校門衛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老王緊捏着拳頭，似乎作出了什麼決定。
……
鐵路上。
鐵路工人終於下班回到了家。
片刻之後，他慌張的抱着一個滿臉蠟黃的中年婦女出來，“誰幫我叫一下救護車！”
“篤篤篤……”
救護車很快趕來把他和他母親到了醫院，送到了急救室。
那魁梧的女護士在門口安慰鐵路工人：“你別擔心，伯母會沒事的。”
鐵路工人木然的說，“謝謝。”
這個月她媽媽已經進了好幾次醫院了，但是因爲沒錢，所以沒辦法長時間住院，只能搬回家。
醫院也知道他家這個情況，但是……
魁梧女護士見過鐵路工人好幾次，儘管不是朋友，但也挺同情他的，只是她也沒什麼錢，她也沒辦法幫上什麼忙。更何況，她真的覺得這個鐵路工人是個好男人，他可能個子不高，可能長得不帥，但真的很有男人味。
突然，醫生從病房裡面出來，“病人的情況不能再繼續惡化下去了。”
鐵路工人知道醫生的意思，那就是請專家，然後更換更好的藥，但是他真的沒那麼多錢。
那可是上百萬啊。
這時，他媽媽也被推出來了。
儘管他媽媽現在病情穩定了，但是就像剛纔醫生說的那樣，如果不請更好的專家，用更好的藥，他媽媽估計撐不了多久。
病房裡。
只剩下鐵路工人和魁梧女護士。
鐵路工人有些絕望，他感覺自己真的很無能。
魁梧女護士忍不住說，“我這裡還有一萬多，先借給你用吧。”
鐵路工人一怔，隨即笑着搖頭：“不用，謝謝你了。”
魁梧女護士說，“我不急着用錢，你可以慢慢還。”
鐵路工人依舊搖頭。
魁梧女護士看着鐵路工人那堅毅的臉龐，內心被觸動了，她決定了什麼。
鐵路工人看着自己病牀上的媽媽，也決定了什麼。
魁梧女護士笑着問，“你是個孝順的人。”
鐵路工人一愣，隨即笑着說，“你也是個好人。”
兩人都忍不住笑了。
魁梧女護士說，“你吃飯了沒？”
鐵路工人猶豫下說，“還……還沒呢。”
魁梧女護士說，“我出去買吧。”
也不等鐵路工人說話，她已經轉身出去了。
鐵路工人喃喃，“這麼好的人，也不知道誰能娶到她。”
他隨即自嘲，“總之不會是你就是了。”
他才一米六啊，人家一米七還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