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妹妹,你急個什麼?再怎麼說也是我柳家的孩子,應該先給我抱抱纔是吧”在這女人之後,另一女子溫婉和煦卻透着威嚴的聲音也傳入了大廳之內。
雲狂擡眼瞧去,只見一黃一紅兩抹搶眼的色彩從門外踏入,身着明黃袍緞三十餘歲的男子眉峰陡峭,黑髮高束,一派帝王之相。一襲大紅錦緞的女子嬌俏秀麗,頭戴金鳳釵,天鳳束額,舉手投足之間卻是大家閨秀的風範,比起先前這女子,多了幾分大氣。
光看動作和氣質,雲狂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黃衣男子自然是大楚皇帝楚奕,紅衣女子應該就是老爹的妹妹,自己的親姑媽柳西月,至於這個給自己下毒的狠辣女人,必定是司徒家族入宮爲貴妃的司徒香了。
哼,司徒家族,我記住你們了!
雲狂心中暗暗發狠,一雙眼睛淡淡盯住司徒香,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個嬰兒小小的手臂已經探出了一截。
司徒香鬆了一口氣,見毒藥送入嬰兒口中沒有任何異常,應該是見效了,卻沒想到雲狂練就驚天訣成就的驚天內勁乃是一切毒物剋星,只要用內力稍作調息便一點藥力都沒了。
她以爲自己成了事,暗暗鬆了口氣,抹了一把冷汗,隨口嬌笑着接了柳西月的話:“皇后姐姐說的是,臣妾逾越了,不過姐姐的侄兒真的好可愛,您瞧瞧粉嫩的娃娃,臣妾也抵不住誘惑啊。”
柳西月淡淡一笑,向着司徒香懷抱裡的雲狂看去,果然瞧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可愛嬰兒,這幾天以來,雲狂內勁已初成,皮膚就像採擷了天地精華般的柔嫩,白裡透紅,哪會不招人喜歡?
“的確是個小精靈!”柳西月尚未說話,旁邊的楚奕卻先讚歎了,對着司徒香送去一個別有深意的眼神,吩咐道:“還不將孩子還給皇后?”
“是,皇上。”司徒香嬌聲應道,神色中透着一抹得意,抱着雲狂向柳西月走去。
這二人之間的眼神交流因爲角度關係,雖然瞞過了其他所有人,可對着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孩卻未掩飾,被他們毫無防備的雲狂逮了個正着!一看到這二人的眼色,雲狂心頭頓時大震,怒意更爲高漲。
原來,這下毒一計大楚國皇帝你也有份啊!
她就說這司徒貴妃大膽妄爲貿然闖入,不知禮儀,皇帝怎麼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原來他自己根本也是共犯!好!很好!我老爹怎麼着和你也是結拜兄弟,對你一心效忠,毫無二心,你居然揹着他和司徒家族共定了這則“大計”陷害他的“兒子”!
想到這裡,雲狂心中不禁冷笑陣陣。
你們要害我是嗎?我索性便讓你們害的更加“乾脆”一點!
眸中射出灼灼寒光,雲狂的小臉上露出透着冷意的笑容,探出去的一截小手悄然抓住司徒香的前胸。
司徒香走到皇帝身邊,正欲要將孩子抱給皇后柳西月,卻突然瞧見懷中嬰兒一雙閃爍着詭異光澤的眼睛,讓她心頭一突的是,被這孩子看上一眼,竟然像是被幾千個人凝神盯住似的,頓時手上的動作一頓,腦中彷彿受了什麼蠱惑,眸光在這一瞬間變得渙散起來。
上鉤了!雲狂見催眠法生效,心中暗笑,目光如電,趁着她渾渾噩噩之際,對着司徒香猛地下達了一個恐嚇指令!
這一指令極爲突然,正在神遊天外的司徒香只覺得腦中一陣劇痛,忍不住發出一聲尖叫,本能地想要跳脫起來,早已不知身在何方地一鬆雙手……
“咚!”一聲清脆響亮的聲音傳入衆人耳中,緊接着便是人人瞪大眼睛,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室的寂靜是暴風雨到來的前兆,由丈夫攙扶出來的向婉兒走到門前,正巧瞧見了這駭人的一幕,口中一聲驚呼“我的孩子啊!”,雙眼一翻便暈了過去!
司徒香傻了,身在她旁邊的楚奕也呆了。
緊接着,柳老爺子雷霆般的怒喝聲驀地響起:“司徒香,你這個賤人在做什麼!”
這一聲宛如晴天霹靂,這纔將呆滯的一堂賓客紛紛驚醒,同時也嚇醒了司徒貴妃和皇帝,柳清老爺子一張怒髮衝冠扭曲猙獰的面孔出現在二人眼中,老人家臉色漲紫,可見氣憤至極!
“司徒貴妃!你竟然這般歹毒,如此謀害我柳家唯一的血脈!”柳老夫人同樣氣得面上抽筋,檀木柺杖狠狠一頓,在地上敲出一聲巨響,直教人驚倒心裡。
“皇上!請你無論如何,給臣一個說法!”柳劍英俊的臉上陰雲密佈,一手攬着自己暈過去的妻子,另一隻寬厚大掌毫不掩飾地握在腰間重劍劍柄之上,全身透出一股戰場上磨礪出的森然殺意,死死盯住司徒香:“萬一我兒出了一點兒差池,我要你給他陪葬!”
柳劍尋要說法的口吻中透着一抹對皇帝的強烈不滿,在方纔那一刻,皇帝和司徒香離嬰兒最近,卻愣是沒有反應過來伸手接住,這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柳劍雖然一意忠心,到底也不是真正的傻子。
一時之間,劍拔弩張,好好地一個賀喜日,竟突地便演變成了這等硝煙瀰漫的狀況!
滿座賓客此時紛紛向後退縮,讓出一條大道,生怕這一家子的暴怒席捲到自己,開玩笑,這一家可是正宗的將軍世家,祖輩三代全部都是經歷過鐵血磨礪心狠手辣之輩,要說他們有這個膽子將這司徒貴妃就地誅殺,也沒幾個人會不信。
皇帝面色發白,卻愣是沒辦法反駁一句。
這孩子是誰?柳字世家的唯一寄託,柳家獨苗,一脈單傳,未來的唯一繼承人,可見其對柳家有多重要了,試想這麼一個寶貝獨子被人在衆目睽睽之下這般謀害,一家老小能不氣的暴跳如雷嗎?
楚奕心裡此時可真是憋屈到了極點,他的確有心加害嬰兒,可是並不是用這種落人把柄的白癡手段啊!司徒香已經成功給孩子下了毒,他們還有什麼必要這樣傻不拉幾地摔他一下?陷害!必定是有人在陷害啊!
正因爲知道司徒貴妃決不會有此一舉,他纔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去接住孩子,可他偏又不能將事實真相說個明白,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司徒香更是欲哭無淚,百口莫辯,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被柳家上下一家金戈鐵馬裡走出來的將軍死死瞪着,她心裡的惶恐不安簡直不能用言語來形容:“我……我沒有……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皇后柳西月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去,將地上的嬰兒抱了起來,雲狂小臉蒼白得不剩一絲血色,氣息微弱,已然暈了過去!
柳西月一看之下柳眉倒豎,將軍世家的女子威嚴氣派頓時顯現出來,玉指狠狠對着司徒香指過去,咬牙切齒地罵道!
“不是你?孩子都被摔成這樣了,你還敢說不是你?難道這小小的孩子還有力氣掙脫你的懷抱不成?”
“不不……我只是……我只是一時失手……”
“一時失手?好個一時失手!那老夫一時失手‘錯’殺了你如何?司徒貴妃!你真以爲我們柳家不敢拿你怎樣嗎?別說是你,今天就是你父親來了,老夫也要叫他給我孫兒償命!”柳清一邊怒吼一邊抽出了堂上供着的家傳寶劍,他是個直板性子,由於家族權勢極高,說話很少會拐彎抹角,此言一出,司徒香已經毫不懷疑下一刻自己就可能屍首分家了。
“不是的,不是……皇上……皇上救我……”頂不住柳家一家人的殺意和壓力,司徒香終於六神無主跌坐在地,捉住皇帝衣角哀求道。
楚奕心頭慌張,擔心司徒香將下毒一事公之於衆,不得不站出來做和事佬,乾咳一聲連聲道:“柳賢弟先彆着急,看看令公子情況如何纔是正事!”
一句“賢弟”討好之意很是明顯,安撫了柳家衆人的同時也提醒了憤怒中的柳劍和柳清,急忙紛紛圍到柳西月身邊,柳老夫人擔心露了馬腳急忙將嬰兒接到懷中,哪知剛抱住嬰兒,那雙清澈明亮的小眼睛便睜開了,粉嫩的小臉上對着柳老夫人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老天保佑啊!”柳老夫人激動嘆道。
柳家衆人一愣,隨即紛紛鬆了口氣,廳內的氣氛也漸漸緩和下來,萬幸萬幸,小公子沒事,只是經此一鬧,柳家和司徒家族從今往後恐怕是再難給對方好臉色看了。
“來人,將司徒貴妃送回宮去,從今往後如非有朕命令,不得出香彩宮半步!”楚奕急忙逮住機會,鐵青着臉似是憤怒的對外吩咐着,一條軟禁令就等於是將司徒貴妃打入了冷宮,也算是給了柳家一個交待。
柳清老爺子和柳劍也在事情之後冷靜了下來,兩人到底也是位高權重混跡官場多年的人物,知道皇帝不希望見到兩大世家火拼,也順着臺階走了下來,既然柳家獨苗無恙,司徒香的處置問題也就不那麼尖銳了。
只是這一出,總還是讓君臣關係變得僵硬了許多。
“咳!時候不早了,朕也不打擾柳賢弟一家歡喜了,皇后難得歸家,就在此多住兩日吧。”楚奕知道多留無益,還要趕着回去問問司徒香那個女人究竟怎麼回事,隨口扯了兩三句,在衆人“恭送皇上”的聲音裡,也走了出去。
這一驚嚇,使得柳家全家上下都像是脫了一層皮,頗有劫後餘生的感慨,對雲狂的寵溺之意更加肆無忌憚。
誰也沒有發現,就在司徒貴妃被拖出去,楚奕接着走出屋門的時候,柳老夫人懷裡的小小嬰兒,雙眼一翻,露出了一個奸計得逞的頗爲陰險的笑容,彷彿在回味什麼。
誰想得到那個造成事端的罪魁禍首,竟然是這個看起來絲毫無害的嬰兒呢?
如果不是怕女兒身份被什麼人檢查出來,雲狂倒真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裝死讓柳老爺子宰了那司徒貴妃再說,不過一旦和皇帝撕破了臉皮,對柳家上下有害無益,便見好就收,沒有做得太絕。
雲狂恨恨想着,你們以爲給我下毒成功了嗎?哼,你們就得意吧,等到我長大了以後,一個一個慢慢收拾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