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得知

若離的父親看起來比前些年的時候更顯得蒼老了一些,在病房裡看到的那一幕還是讓他很不舒服的.他始終不能理解兒子爲什麼會找一個男人作爲伴侶.在醫院長長的走廊裡,若離的父親慢慢地走着,他的背影看起來有幾分佝僂,李成楓默默地跟在他的後面,兩個人一直沉默着走到了走廊的盡頭.

若離的父親收住腳步,李成楓也跟着停下來等着他即將要說的話."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你們兩個還在一起."若離的父親緩緩地開口了,聲音裡的滄桑顯而易見."我一直不能理解你們,我始終覺得你們不過是年輕,可能等你們都成熟一點的時候就會散了的吧.只是沒想到你們竟然堅持到現在,也是不容易的.""伯父,我和若離是真心相愛的,我們的感情其實沒那麼難以理解,因爲我們也會像正常的情侶一樣去生活戀愛.我和若離在一起這麼多年絕不是出於玩玩的心態.""你們......唉,我老了,何況我就若離這麼一個兒子,若離這些年和家裡鬧的很僵,我原本還想的是趁着你們鬧彆扭的時候就乾脆讓他和你斷了,然後找一個好姑娘和他共度餘生就好了.可是通過我這些天的觀察才發現他其實很在乎你的.這些天裡他一直心事重重的,不開心的樣子,老是走思想着心事,雖然他嘴上不說,但是我知道他肯定是在想你的""伯父,以前上學的時候您可以說是我們年輕不懂事,可是現在我們都是成熟的人,若離他有自己的判斷力,也有自己的思考能力,他知道什麼事情是他能做的,什麼是他不能做的.其實若離是很在意伯父伯母的.""若離畢竟是我的兒子,我知道他是一個比較內向的孩子,很多事情他會藏在心裡,當初在知道你們的事情的時候我很生氣,還想着把若離送去醫院治療,可是折騰了這麼久,他還是放不下你.我現在沒精力再管你們的事了.若離的媽媽不止一次的勸過我,有時候覺得她說的也是對的,她和我說只要若離能覺得幸福其實和誰在一起都沒所謂的.何況你其實也是個好孩子,我知道你喜歡若離,以後你要幫我們好好照顧若離啊"說完若離的父親長嘆了一聲李成楓在聽到他的話以後,臉上露出了喜色"伯父您放心,以後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若離的""我知道你對若離的感情,只是你們這樣的感情終究是有違常理的,何況你們又都是獨苗,你們可曾想過爲兩家延續香火啊?""伯父,這個我們已經想好了,我這幾天已經着手去做了,我們會找代孕.""你們竟然連這一步也想好了?"是的,我們都想好了,以後孩子就全部交給若離去帶."“你們把未來想的這麼好,只是恐怕若離是等不到那個時候了。”若離的父親一臉的悲痛眼睛裡也有了淚光。看着江鴻儒這樣的反應李成楓的心直往下沉,“伯父您這話什麼意思?爲什麼說若離等不到那個時候?”李成楓的臉色十分的難看,語氣裡多的是驚慌失措。“若離他已經被確診爲胃癌晚期,大概只有半年的時間了。你不知道吧?”“什麼?怎麼會”李成楓的猜測在得到印證之後大腦出現了瞬間的空白。他呆呆的站着,周圍的一切好像他都聽不見了。

怎麼會這樣?自己纔剛剛把若離找回來,怎麼會事情變成了這樣?他纔想的是以後會好好補償若離的,現在所有的一切都來不及了麼?“我只有若離這一個兒子,我當然希望他開心快樂,即便他不願意找女人我也認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和他媽媽也老了,管不了也不想管了。在他最後這一段時間裡希望你能給他快樂。”若離的父親說完慢慢地轉身走了。李成楓的臉上早已掛上了眼淚,他能想象到若離的父母那種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他更爲自己和若離短暫的感情心痛。現在李成楓的腦子裡一幕幕的回放着他和若離的相知相識和相愛。不知不覺竟哭出了聲音。他們還有那麼多的事情沒有做,他本以爲只要若離這一次原諒了他,那麼他的餘生便都是若離的了,陪着他一起生活,互相照顧,然後一起老去,可是上天似乎不想給他們這個機會了。他要把若離帶走,從他的身邊將若離奪走。李成楓想即便若離身患絕症,也只能和自己在一起,以後的日子就好好陪着他。他要對若離好一點,儘量去彌補他們之間錯過的東西。

後來,李成楓讓若離的父母回去了,他留下來照顧着若離。若離現在已經開始吐東西了,他什麼都吃不進去,只能喝一點清淡的粥,整個人更瘦了,幾乎只剩下皮包骨了。李成楓看着這樣的若離常常心疼的偷偷掉淚。有一次被若離發現了還寬慰着他。再後來李成楓給若離辦了出院的手續,因爲若離說他不想整天待在醫院裡,最後還要死在醫院裡。李成楓也只好隨了他的意,然後他們回到了一起住過的房子裡。那天李成楓伺候着若離洗了澡便躺倒牀上想着心事。若離的臉貼着他的胸,軟軟的頭髮蹭着他的脖子,一隻手輕輕地撫摸着他疲軟的分身。“若離,不要,現在不是做這個的時候”“那什麼時候該做這個?難道你嫌棄我老了,身體不如年輕人了麼?”“你想什麼呢,當然不是,你現在生病了,我怕你受不了”“不用擔心我,我很好,我能受得了”李成楓自然是不會遂了他的願,他是很愛若離,他是打心裡喜歡着若離,但是因爲若離身體的原因所以李成楓知道若離經不起那樣的激烈刺激.但是兩個人畢竟是動了情的,所以也就只好用手去相互撫慰着作了一次,儘管是用手,但是兩個人作的都很投入,儘管李成楓很小心,但是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他們都知道這也許就是最後的盛宴了。所以這一次他們簡直可以說是淋漓盡致。

第二天,若離渾身痠軟的醒來,李成楓把早餐給他端到了牀邊,他滿眼含笑的看着若離,給了他一個深吻。若離雖然很累,但是他心裡卻是滿滿的幸福。性其實是愛情的潤滑劑,尤其是兩個人其實都憋了很久了。若離很久沒有體會過那種兩個人緊密結合的感覺了,事實證明那種感覺讓他很充實。他知道自己剩下的時間已是不多了,所以他不想讓李成楓覺得能看到卻吃不到。果然李成楓經過了一夜春風顯得心情很好,特意囑咐了若離要他好好休息。他打電話給他的秘書讓公司的副總處理公司的事情,自己則特意向公司請了年假。他想的其實是帶着若離去旅行的,他知道若離也許受不了旅途的奔波勞頓,所以他們決定要去不遠的地方走走。李成楓包攬了所有的家務,中午的時候還特意爲若離熬製了一鍋湯。若離的心情在李成楓的影響下也是好了很多,所以胃口很好的喝了兩小碗湯。雖然到最後他又都吐了,但是他也想抓緊時間去享受他和李成楓之間難得的甜蜜時光。這一次,若離吐的更嚴重了,他的胃裡空空的,除了胃酸什麼也沒有了。李成楓看到若離吐的這麼嚴重臉色已是難看至極,在他的堅持下若離又一次的來到了市中心醫院。這一次的結果是,若離的病情進一步惡化,癌細胞已經擴散了。李成成風后悔極了,他不該不顧若離的身體情況去和他發生關係。所以他的手緊緊的攥着,發白的關節顯示着他的懊悔。若離的手輕輕地覆上李成楓的手,安慰的摩挲着。“你不必自責,我的病我自己知道,這些都怨不得你的。咱倆在一起這麼多年也不是你一個人一廂情願的,我只願意和你在一起。以後如果我走了,你大可以去找那個男孩子或者其他人也可以,一定要找一個對你好的,真心喜歡你的。”“若離,你別說了,你知道我這輩子已經不可能再找其他人了。除了你我誰也不想再找,所以以後不要再說什麼讓我找其他人的話。”若離笑意盈盈的看着他。這個男人能有這樣堅定的心他應該滿足了,自己這一生其實也沒什麼遺憾了,有愛自己的人,有關心自己的朋友,還有這樣一個李成楓值了。

後來,兩個人真的去旅行了,他們的旅程很是緩慢,走到哪裡都要用相機記錄當地的風景。若離知道自己沒多少時間了,所以老是感嘆說一路上的風景是怎麼也看不夠的。李成楓說以後可以慢慢的陪着他看。若離知道那只是美好的願望罷了。在兩個人回去的路上,李成楓找的代孕聯繫了他,那是一個聰明而又漂亮的女人。若離曾經無意中提起說要給他們江家留個後的。於是李成楓就成全了若離,只是若離是看不到孩子的出生了。兩個人回到家之後李成楓照樣不離不棄的照顧着若離的生活。記得那是一個下午,陽光暖暖的照着,若離躺在搖椅上曬着太陽,李成楓就坐在他旁邊的地上,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着他們上學時候的事。就在那個下午,若離走了,他安靜的躺在搖椅上像睡着了一樣。李成楓本以爲自己會奔潰,但是他卻沒有想象中的一蹶不振,他默默地流着淚,心痛到一定程度就已經沒有感覺了,就好像他的心也跟着若離一起死了一樣,他的悲傷是很內斂,也很深沉的那種。他覺得他的心不會再跳動了。“若離,你這麼快就睡了,我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去做呢,我們本來還要一起看着你的孩子出生,還要一起去很多地方旅行的啊,對了,你不是一直想開一家畫室的麼?這些都還沒做你怎麼能就這麼睡着了?你可倒好一睡就輕鬆了,留下我自己怎麼辦?”他覺得若離雖然看上去弱不禁風的樣子,其實他比自己狠多了,他帶走了自己全部的感情,那麼的決絕,沒有一點餘地。留給自己的是無盡的思念。是啊,若離是很絕,只留下一個蠻是遺憾的李成楓和他逐漸老去的父母然後瀟灑的走了。他讓李成楓的感情和他一起埋葬,在以後的人生裡,李成楓知道再也不會有若離的存在,也不會有像若離一樣的人,對他那麼瞭解,對他的感情那麼純潔了。若離就這樣離開了,李成楓機械的拿起手機打通了若離家裡的電話,告訴了若離的父母若離離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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