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修淵躺在錦被裡,背對着蘇岑的是一頭染了血的銀髮。
蘇岑瞧着,眼睛乾澀。
“郡主,要不你先去休息吧,王爺這邊,我們看着就行。”無痕與玄空提議。
這些時日,他們沒睡好,郡主又何曾睡好?
蘇岑搖搖頭,她沒有睡意,“你幫我去打盆溫水來。”
無痕與玄空對視一眼,點點頭,很快走了出去,把溫水放下,蘇岑讓他們先一步離開。無痕還想說別的,被玄空扯住了,兩人退了出去,整個大殿裡,只剩下蘇岑與鐵籠子裡的墨修淵兩人。
爲了就近照顧,他們把墨修淵緊挨着鐵籠子的邊緣放着。
蘇岑撩起衣袖,溼了帕子,撩開了遮住了墨修淵面前的銀髮,上面帶着的血腥味很濃烈。
蘇岑強行遏制住身體的不適。
她幫墨修淵淨了臉,再把銀髮上的血點一點點擦拭乾淨。
等做完這一切,蘇岑拿起一瓶金瘡藥,塗在了他的額頭上。
做完這一切,蘇岑端着髒污的血水走了出去。
無痕與玄空這纔出來,望着蘇岑的背影,對視一眼,希望這一次,王爺能夠逢凶化吉。
鄒玉忍了一天就忍不住了,抓狂地痛吼着想要衝出去,“給我解藥,快給我解藥啊——蘇岑,你說過不殺我的,說過給我解藥的。”
鄒玉就安排在大殿一旁,他的聲音很刺耳。
玄空給蘇岑在大殿裡搬了一個軟榻,她躺在上面面無表情地泛着一本書。
玄空靠近了,“郡主,要不要找人堵了他的嘴?”
“不用,就讓他這麼吼着,累了他自己就老實了。”蘇岑淡漠地掀開了一頁書卷。
果然不出兩個時辰,聲音就弱了下來,最後又變成了祈求。
因爲墨修淵的禁術被控制住,未央宮裡的人都鬆了一大口氣,神色也放鬆下來,只除了墨修淵依然沒醒過來。
墨修淵是在第三天的晚上醒過來的,那時候已經快接近子時。
蘇岑抱着書就窩在軟榻上,墨修淵一動,她還未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等回過神,就猛地坐起身,長髮披散在身後,美目朝籠子裡看去。
對上了墨修淵的墨瞳。
漆黑如墨,不再是鮮血一般的豔紅。
蘇岑還沒回過神,“你醒了?”
墨修淵也怔怔的,坐起身,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聲音喑啞,“我醒了。”
蘇岑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接話,她從軟榻上下來,不小心差點摔下來,墨修淵連忙低呼道:“小心。”就要衝出去,卻被鐵欄杆攔住了去路,“你有沒有事?”
蘇岑站穩了,搖頭:“我沒事兒,倒是你,真的醒了?沒感覺有不舒服的地方?”
墨修淵搖頭:“沒事了。”頓了頓,垂眼,“這些時日,讓你擔心了。”
蘇岑動了動發麻的腿,“我沒事兒,你安然無恙就好。我去讓無痕進來,幫你再檢查一番。”
說罷,不等墨修淵回答,就走了出去。
墨修淵薄脣動了下,想喚住她,終究還是沒說出來。
蘇岑到了殿外,被外面的冷空氣一吹,頓時清醒了過來,長出一口氣,擡步開始往外走,無痕與玄空一直都警惕地待在偏殿裡,聽到開門聲,就驚醒了,匆匆披了外袍出來,“郡主?”
“他醒了,無痕,你去替他診脈,看看還有沒有事。”蘇岑說完,就回了寢殿。
玄空問了無痕一聲,“郡主怎麼了?”
無痕道:“別擔心了,先提王爺瞧一瞧,怕是郡主還過不了自己那關罷了。”郡主會救王爺,可當年的事,畢竟在兩個人之間劃了那麼大一道鴻溝,更何況,現在還有一個蛇尊離淵在,怕是郡主不想讓那蛇尊傷心吧。
感情的事,他們沒辦法替郡主操心。
這麼久,他們其實也看淡了,只要王爺與郡主都還活着,就還有希望。
玄空應聲,匆匆走進了大殿。
蘇岑回到了寢殿,躺在了牀榻上,側身躺着,手裡緊緊攥着玉符。
玉符感覺到她的情緒,發出炙熱的溫度。
蘇岑閉上眼,等墨修淵恢復了,她就繼續去找另外五個人。
等都找到了,差不多,也是她該跟着離淵離開的時候了。
蘇岑這些時日精神緊繃,一旦鬆懈下來,就睡了過去。
她再醒來,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蘇岑睜開眼,聲音還帶着未醒的惺忪:“什麼事?”
無痕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郡主,那鄒玉在吐血,要給他解藥嗎?”
蘇岑閉了閉眼,再睜開眼,這纔想起來三日的時間,該給鄒玉解藥了,“等下,我這就出來。”
蘇岑換了一身衣服,走了出去。
“他從什麼時候開始吐血的?”蘇岑邊往偏殿去,邊詢問。
“剛剛開始吐。”看來鄒玉當初所謂的解藥的確參雜了東西,否則,郡主跟王爺吃了那個瓶子的藥沒事,他倒是現在真的開始不對勁了。
蘇岑還未走到偏殿,就聽到裡面傳出殺豬似的吼聲。
痛呼聲震耳欲聾。
“郡主,裡面太血腥了,我先讓玄空給他喂藥,你等下再進去。”無痕還記得她上次看到血腥不舒服的表情。
蘇岑的手放在肚子上,聽聞,應聲:“好,你去吧。”
無痕進了偏殿,不多時,痛苦聲小了。
殿門這時打開,鄒玉被暗衛提了出來。
鄒玉看到蘇岑,只剩下翻眼的力氣,渾身軟綿無力,“感覺如何?”
蘇岑嘴角揚着,目光森冷。
鄒玉畏懼地看了眼,“放我走,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我不會再找你們的事了。”
蘇岑慢慢頜首:“的確是,不過,怕是還要再等一等。”
鄒玉瞪她,“你什麼意思?”
蘇岑道:“確保萬無一失,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耍別的花樣?”
鄒玉咬牙切齒:“算你狠。”
“彼此彼此。”蘇岑並不是不信,只是想折磨折磨鄒玉罷了,讓他們費率這麼大的勁,就這麼放他走了,豈不是便宜他了?
更何況,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所以,即使要放,前提是,也是鄒玉這個人,對他們再也沒有了任何威脅。
蘇岑讓暗衛給鄒玉重新換了一間房,等人進去之後,蘇岑問無痕:“他怎麼樣?”
無痕道:“王爺已經沒事兒了,只是這些時日耗費了心神,所以睡了,怕是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
蘇岑點了頭,轉身朝一處走去。
“郡主,這鄒玉跟斗篷人要怎麼辦?”若是不放走,也不殺,就這麼帶着,也是個麻煩。
“人,自然是要放走的,只是放走之前,卻是要斬斷他們的羽翼,讓他們再也翻騰不起來浪花。”蘇岑眼神裡有森冷的寒意掃過。
無痕瞧着,莫名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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