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漢代古墓

雪山盲叟原意乃是藉助黑龍幫之力,對付各門派,不意弄巧成拙。消息已經傳出,立時成了衆矢之的,此刻他是有口難言,當下無可奈何地長嘆一聲道:“瞎子自知孤掌難鳴,這樣吧.只要留我瞎子一份,和準合作都行。”

謝一飛與張南交換了一個眼色,彼此會心一笑。

陸文飛靜立一旁,見雪山盲叟果有與人合作之意,心中大急,縱身趨前,厲聲道:

“公孫前輩不可如此,你與他們合作,無異與虎謀皮,誤人誤已。”

雪山盲叟不知他的心意,只道又是一個覬覦秘圖之人,於是冷冷道:“小兄弟,莫非你也要插手一份嗎?”

陸文飛搖頭道:“在下不是此意,公孫前輩如若有空,咱們找個地方談談。”

張南剛纔被他攪擾,已是一肚皮怒火,此刻有謝一飛在場,不怕雪山盲叟父女逃走,立起殺心,一擡腿,揮手一掌劈去。

陸文飛猝不及防,被迫疾退三尺,張南大喝一聲,雙掌齊出,右掌攻向面門,左掌卻迅逾奔電地向他手腕扣去。

陸文飛一着失去先機,來不及撤劍,左掌一擡,硬接下攻向面門的一掌,右手駢指如戟,反切對方的手腕。

雙掌觸接,蓬的一聲輕響,陸文飛暴退五尺,只覺胸前間血氣翻騰,五腑震盪。

張南身形略略一緩,又往前衝。右掌一推,疾向陸文飛前胸拍去。

雪山盲叟身旁的黑女,一直暗中留意他們的爭鬥,眼看陸文飛就要傷在張南的掌下,不禁脫口驚呼道:“不要傷了他。”

陸女飛於受傷暴退之際,自知動力難故,一反手長劍出鞘,抖手一震,幻出五朵碗大的劍花,將門戶封住,張南目睹劍花朵朵,耳聽黑女驚叫之聲,借勢把掌一撤,轉過身來道:“老夫不爲已甚,饒過你這一次。”

實則心中十分駭異,“梅開五福”的劍招,已有十年不在江湖顯露,在此多事之秋,他怎肯自找麻煩。

雪山盲叟於張南攻擊陸文飛之際,心中飛快的轉了幾個念頭,他知黑龍幫人多勢衆,易曉天既約他來此,絕不會不來,自己盡用暗自藏拙先讓他們火拼一場,是以靜靜立着,等候事情的變化。

那張南一掌將陸文飛震傷。自覺成風,大步行近雪山盲叟,目視謝一飛道:“公孫兄既允合作,咱們找個地方計議如何?”

謝-飛道:“事不宜遲,前面不遠有個軒轅廟,咱們到那裡面談談。”

雪山盲叟道:“瞎子既已說過,自然聽任二位安排,謝兄請在前面帶路。”

陸文飛見雪山盲叟把自己勸解之言,毫不放在心上,心中大起反感,但又自知孤掌難鳴,即令跟隨前去,也無法抵抗兩派高手,心中正自難決之時,瞥見那雪山盲叟停下腳步道:“不好,只怕我瞎子上了黑龍幫的當了。”

張南急問:“如何上當了?”

雪山盲叟道:“易曉天約定來此會面,至今未見前來,那是證明他另有圖謀了。”

張南接道:“黑龍幫帶來的人手極多,如是他果真不能來,也該着人來打個招呼纔是。”

謝一飛舉目四望道:“這樣說來,咱們必須在天黑之前,找到黑龍幫的行蹤纔對,不要讓地拔了先籌,那纔不合算呢。”

說着話,忽然撮脣一聲清嘯,其聲悠揚高亢,直上雲霄。

不多一會,兩條人影,分由兩個不同方向,飛射而來,眨眼之間已到面前,卻是兩個中年壯丁,謝一飛即吩咐道:“傳下去,即速與我探聽黑龍幫的行蹤,天黑以前務必來報。”

兩個壯丁答應一聲,轉身飛奔而去。

陸文飛看在眼裡,暗忖道:看來他們都是瞎撞,並不曾發現什麼,我何不趁此刻找個地方,把內傷療好呢?主意打定,主刻轉身循着山徑往前奔去。

奔方約有三四里地,瞥見山窪之內,有個破敗的山廟,轉身折入廟中,進入廟內,只見裡面蛛絲滿布,滿地是塵土鳥糞,只有兩座神龕之上,尚留有兩塊破舊的黃幔遮掩。

坐息療傷,乃是十分危險之事,想了想,只有神幔之後,勉強可以藏身,於是緩緩鑽入神龕,打坐入靜調息起來。

他這一打坐調息,約過兩個時辰,自覺氣血暢順,內傷已愈,睜目正待跳下神龕,廟外突然走進了身着白帽、白衣、腰束麻繩,臉上白滲滲血色全無的兩個殭屍怪人。

在深山峻嶺,荒山古廟,氣氛尤感陰森,陸文飛雖然一身是膽,卻也有毛骨竦然之感,那兩個既不開聲說話,也無即時離去之意,使得陸文飛只得暫留神龕內。一陣腳步聲響,一個玄衣江湖人,匆匆由廟門外走進,廟內怪人一見玄衣人,雙雙身向召衣人撲去,玄衣人武功似乎不弱,驚呼一聲,右掌在前一推,身形一轉,避了開去。

可是,就在身子尚未落地,澈骨寒風已當頭罩下,只吼了半聲,便即立刻倒地死去。

怪人將玄衣人一翻身,伸手自他懷中取出一件東西,怪嘯一聲,雙雙向西方奔去,身法捷逾鬼魅,疾若流星。

陸文飛縱身躍出廟外,暗暗搖頭道:“江湖上果然是無奇不有,這兩個活鬼似的人物,不知是何方神聖?”

此時月亮已開了上來,陸文飛縱身躍出廟外,他一心記着雪山盲叟之事,也一路向西南奔去,疾行約三五里,便見一片草原之中,矗立着一座高大墓陵,陵前人影晃動,似乎聚集了不少人。

陸文飛暗自村道:“不好,他們已然動手了。”

身形急如離弦之箭,晃眼已衝入草原。距離那墓陵僅有半箭之地。才放緩腳步,一步一步行去。他知眼下情勢,縱然眼見晉王遺物出現,以自己一人之力,絕無法阻止羣雄爭奪。

可是,心裡卻又不甘眼看珍藏落入邪魔之手,也可說他此刻心情矛盾已極,他一步一步接近古陵,暗中一瞥現場人物,雪山盲叟父女,赫然也在墓陵之前,與雪山盲叟一排站立,有金陵謝家堡的謝一飛、川西張門“追命閻王”張南,另外有一夥勁裝疾服,佩帶着兵刃的江湖武士簇擁“玉面神判”易曉天、與謝一飛等對面而立、雙方似乎已到了劍拔弩張之際。

這座古陵,佔地極廣,雖年代久遠,乏人修整,仍隱隱可以看出墓中人生前必是極其顯赫之八。

陸文飛匆匆趕到,一時雖還未明白這批人趕來墓陵之用意,但從各人的神態中,可以看出必然發生了利害衝突。

那黑女見陸文飛來到,突然趨近他身旁門道:“你這人真奇怪,爲何冤魂似地老跟着我們父女?”

陸文飛怔了怔道:“許多人你都不問,爲何門我?”

黑女神態緊張,目光四下一瞥,低聲道:“眼下情勢你該看得出來,早晚免不了一場搏殺。”

陸文飛道:“這個在下明白。”

黑女又道:“你追從我們父女,料是有爲而來,有沒有估量估量自己的力量?”

此次機智絕倫,深知此刻已成衆矢之的,想起這少年午間責難爹爹之言,料是大有來歷之人,是以故將言語相激,倘這少年,果是猜想中的那位大俠之徒,倒是一個有力的臂助,大可利用一番。

陸文飛搖頭道:“在下對眼前所發生之事,事前是不知情,只是猜想此事必然十分重要,如此重大之事,令尊怎可輕言與人合作?”

他初歷江猢,哪知江湖人心險詐,因懷疑雪山盲叟,乃是另一位持有秘圖之人,是以對他此種不擇手段行爲,感到十分不滿。

黑女原是探聽他的口風,不想竟引他的一番責難,不禁大感失望,此文久隨乃父,闖蕩江湖,闖人極多,料定這少年,定有來歷,於是嘆口氣道:“我父女隱居山野,立意退出江湖,不意竟有人誤解有所圖謀,實叫我父女有口難辨。”

陸文飛道:“令尊既無再出江湖之意,何苦捲入是非漩渦,今又約集多人來此古陵,卻是爲何?”

黑女突然把臉一沉,冷冷道:“你最好少管旁人閒事,免得枉送性命。”

陸文飛冷笑道:“一個人早晚免不了一死,在下並未把生死之事,看得那麼重要。”

目光一瞥雪山盲叟,緊接又道:“爲人立身處世,當以信義爲先,見利忘義之人,就是活上一百歲,我看他也是白活了。”

雪山盲叟雙目雖已失明,聽力極強,黑女和陸文飛說話的聲音不大,他仍聽得明明白白,突然身軀一震,猶如猝然捱了一記千鈞重錘,舉步趨近陸文飛道:“小哥兒,你適才說什麼?”

陸文飛道:“在下心有所感,隨口說說,不勞垂問。”

雪山盲叟沉哼一聲道:“雲兒,你過來,這等狂妄之人,理他作甚。”

雲娘低着頭,復又行至雪山盲叟的身旁。

羣雄部全神注視對方舉動,並沒把陸文飛來到之事放在心上,只聽張南悄聲對講一飛道:“這樣僵持下去,要等幾時?”

謝一飛何嘗不知,此刻寸陰寸金,但他城府深沉,雖知眼下與張南聯手,加上雪山盲叟父女之力,對付黑龍帶自可穩操勝算,可是張南帶了一侄女張玉鳳,雪山盲叟也是父女二人,自己力單勢孤,就算能夠順利進入古陵,也難得着便宜,是以僅僅延緩,以待後援,見張南已然不耐,心念一轉,低聲答道:“此刻如若動手,對付黑龍幫自力有餘,但四下窺伺之人,趁你我疲憊之時,乘機發難,那如何應付?”

張南也是老江湖了,奸詐不一於對方.早已看透對方心意,隨道:“時機稍縱即逝,等到黑龍幫的幫手來到,那就不好辦了,兄弟的意思是不能再等了,謝兄若擔心四下窺伺之人,敝侄女的‘沒羽金芒’,足可控制全局。”

謝一飛故現爲難之色,擡頭對雪山盲叟道:“公孫兄,你乃主持全局之人,咱們此到該當如何?”

雪山盲叟翻着白果眼道:“風聞白骨教“祁連雙屍’也已到了太行,咱們不能不加小心。”

張南接道:“公孫兄所慮極是,趁他們尚未來到之時,咱們愈快愈好,免致夜長夢多。”

他雖明知雪山盲叟亦是在拖延,卻放意曲解其意,不容二人再開言,當先舉步向古陵行去。在張南的料想中,只要有人趨向古陵,黑龍幫必定會出面攔阻,那時如若雪山盲叟與謝一飛不聞不問,表示無合作誠意;若是挺身而出,自己即可置身事外,仍然照預定計劃,進入古陵。

哪知事情大出意料之外,易曉天竟連眼角都不瞧他一下,原來易曉天也是狡猾無比之人,早看出對方明着聯手,私下仍是心懷鬼胎,是以故意按兵不動。

張南走了幾步,已離古陵不遠,突然停了下來,暗忖:“想那晉王才華絕代,如果在這古陵之內,藏埋了寶物,豈有不佈下機關埋伏之理,何苦冒險進入。”是以不再前進,回頭看了謝一飛一眼。

шωш.тTk дn.¢ ○ 謝一飛暗用傳音道:“張兄小心入內查看,兄弟爲你巡風。”

張玉鳳反手扣了一把“沒羽金芒”,急行兩步,隨在張南的身後。

張南突然想起一事,冷笑一聲,翻身躍到雪山盲叟身前,道:“公孫兄,把秘圖借與我看看。”

雪山盲叟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張桑皮紙來,張南忙擡手去接,雪山盲叟一縮手道:

“且慢,並非瞎子不信任五爺,此事還須謝兄作個見證纔是。”

謝-飛道:“晉王深諳五行克生之機,通曉土本建築之學,果是將寶物封藏古陵之內,必已佈置下極利害的消息機關,咱們自然以小心爲是。”

張南接口道:“是啊,若是胡亂進入,豈非盲人騎瞎馬,枉進性命。”

雪山盲叟冷冷道:“謝兄既同意把秘圖交給五爺,瞎子沒話說,但五爺不諳土木建築之學,只怕難於看得懂,我看……”

突地,人影一閃,易曉天一趨身衝了過來,伸手便去奪那張桑皮紙,他蓄勢已久,一旦發動,端的是靜如處子,動如脫兔,舉動之間疾若飄風。

雪山盲叟耳聞風聲颯颯,竹杖一舉,幻出點點青芒,將門戶封住,身形疾閃,忽地挪殲五尺。易曉天一掌落空,身形螺旋扭轉,翻腕又向雪山盲叟的手腕脈門扣去。

謝一飛大喝一聲,舉掌朝易曉天側背拍去,一股巨大潛功,直撞過來。

張南也冷笑一聲,忽地一擡手,虛虛向易曉天的面門抓去。

四下一齊動作,說來雖慢,當時幾乎是同一時間發動,謝家的“開碑掌”,張門的“攝魂掌”,均爲江湖獨門絕技,易曉天側背受敵,手臂一掄,化抓爲拍,反手出掌,硬接下了講一飛一招,借勢往側裡一飄身,避開了張南的一記攝魂掌。

雪山盲叟老謀深算,別具用心,原就有意挑起羣雄一場火拼,易曉天猝然發動,正合心意,心想眼下之人,哪一方都不好惹,一經爭鬥起來,便是一個不了之高,當下高聲道:“是哪位朋友照顧我瞎子?”

謝一飛哈哈笑道:“這還用問嗎,自然是易當家的了。”

易曉天暗中凝功,冷冷道:“二位無故向兄弟襲擊,那是有意和黑龍幫過了去。”

張南寒聲接道:“易兄明知公孫兄與弟乃是一路的,竟然趁機窺隙,出手硬奪,眼裡又豈有我川兩張門?”

易曉天仰着臉道:“公孫兄原就與兄弟有約的,如今他出爾反爾,又與你一路,兄弟好生難解,倒是要問問他。”

謝一飛冷笑道:“許是公孫兄已然看出易兄毫無誠意,是故改變了主張。”

易曉天朗笑道:“彼此,彼此,二位的習意何嘗不是一樣,所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張南哼了一聲道:“易兄已然自認與公孫兄合作是假的,那就證明公孫兄沒有錯。”

易曉天把臉一沉道:“晉王遺物,並非公孫龍私有的,人人都有權取得。”

謝-飛道:“不錯,物無主,自然人人有此權利,不過密圖既在公孫兄的手裡,那又是另當別論了。”

易曉天冷冷地道:“除非他是晉王的繼承後人。”

謝一飛道:“晉王自宮幃禍起,已然沒有遺子了。”

易曉天哼了一聲道:“不管怎麼說,公孫龍無權取得古陵內的寶物。”

張南朗聲笑道:“照易當家的說法,大概只有黑龍幫纔有權取得?”

易曉天色變過:“兄弟一再聲明,古陵內寶物人人可取,黑龍幫並無獨佔之意。”

張南笑道:“眼下並沒有人阻止易兄入內,易見儘可率領貴屬下人陵取寶。”

易曉天的心意,旨在緩延張南等人入陵,等待自己的後援來到,是以對張南的譏諷之語,故作不聞。

雪山盲叟見羣雄爾虞我詐,並無動手相拼之意,心中大爲失望,當下開言道:“張五爺,時間不早了,你可以過去了。”

張南猛省,忖道:“不管怎樣,我得先把秘圖騙到手再說。”於是趨近雪山盲叟道:

“兄弟已然答應進去看看,自要進去。”

雪山盲叟伸手入懷,又緩緩把秘圖模出。

驀地,一條人影從陵後突出,呼地直撞到雪山盲叟身前,一舉手把秘圖奪到手中,另一隻手掌,順勢向雪山盲叟按去。

雪山盲叟怒吼一聲,竹杖一舉,兜頭向來人砸去,可是,來人身法快逾飄風,秘圖入手,人已凌空躍起,空中雙腿一格一舒,矯然如龍,又向墓陵後疾行射去。

變這倉猝,謝一飛、張南同聲暴喝,騰身疾撲。但聽易曉天一聲冷笑道:“站住。”

雙掌齊出,一抓謝一飛的肩頭,一攻張南的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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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蓄勢已久,出手又快又狠,張南與謝一飛身形才起,掌力指勁,業已到了面前,迫得二人猛打千斤墜,把身形剎住,雙雙兩下一分。

就這一起一落的剎那時間,來人已去得無影無蹤了。

張南怒喝道:“易見這是什麼意思?”

易曉天微微一笑道:“二位阻止兄弟在前,兄弟自然也可以阻止二位。”

謝一飛哼了一聲道:“看來易兄早有預謀了。”

易曉天朗笑道:“豈敢,豈敢,兄弟已然說過了任何人都有權得晉王的寶藏。”

謝一飛大怒,掌上凝功,大有出手之意,張玉鳳暗釦一把“沒羽金芒”,緩緩向前趨近。

易曉天冷冷一笑,一翻腕由抽中撤出一把鐵骨扇,黑龍幫隨行之人,均是幫中的高手,一見雙方劍拔弩張之勢,早已是扇形繞了上來。

張南心中暗暗忖度:“秘圖已然被人奪去,此刻和黑龍幫打一架,實屬毫無意義。”

他處事一向極慎重,乃是一個城府極爲深沉之人,當下對謝一飛丟了個眼色道:“秘圖已爲人奪去,咱們何苦與他們鬥那閒氣,眼下還是搜尋秘圖下落要緊,走吧。”

謝一飛見風轉舵冷冷對易曉天道:“今晚兄弟無暇奉陪,改天約個地方好好打上一場。”

易曉天也不願無故樹此強敵,朗聲笑道:“好說,二位若有興,兄弟隨時候教。

謝一飛與張南不再理睬正在療傷的雪山盲叟,攜着張玉鳳,騰身而起,飛向古陵後的一片松林中奔去。

易曉天陰森森地冷英二聲,領着屬下緩緩退去,宜伺四下的羣雄,一大半追蹤奪圖之人去了。餘下的自知武功不濟,懼都緩緩散去。

瞬刻之間,古陵之前僅餘下了雪山盲叟父女二人。

陸文飛先前受了雪山盲叟一番槍白,對他已無好感,冷眼看了一陣,只覺地反反覆覆,毫無一點君子之風,更爲瞧不順眼,只爲其中疑團未釋,是以仍然站立原地,靜觀變化。

當來人突襲雪山盲叟,奪取秘圖之時,突又泛起一種同仇敵汽之心,大喝一聲,挺身撤劍,衝了過去,他離雪山盲叟足有半箭之地,及至衝到面前,來人早已得手,雪山盲叟不僅失去了秘圖,似也受了內傷,坐地調息。

雲娘見他執劍衝來,急挺身擋在雪山盲叟身前嬌喝道:你要幹什麼?”

陸文飛知她誤會,納劍歸鞘道:“在下遲來一步,競讓他得手了。”

雲娘呶嘴一撇,微哂道:“謝你的好心,就算你趕到了又能濟得什麼事?”

陸文飛原是激於一腔義憤,此刻冷靜下來,知道自己此舉果是多餘,雪山盲叟尚且不敵,自己起來又有什麼用,聽出雲娘語帶譏諷,不禁臉上一熱,靜退到一旁,不再作聲。

眼看陵前的羣雄紛紛散去,這才如夢初醒,轉過身來,正待離去。

就在此時……突地,雪山盲叟從地下挺身而起,高聲道:“小哥兒,請暫留步,老朽有話問你。”陸文飛停步道:“前輩有何吩咐?”

雪山盲叟面帶獰笑道:“老朽欲向小哥兒你打聽一件事。”

陸文飛乃是毫無心機之人,心中雖對他無好感,可也不虞他別有用心,隨口答道:

“前輩想打聽什麼事?”

雪山盲叟驀地一伸手,疾逾奔電地將他手腕脈門扣住,冷笑道:“你究竟存着什麼心,老是盯着我父女?”

陸文飛不防他突然翻臉,不由一怔,木然地將手往回一縮。

雪山盲叟手上一緊,沉哼道:“老夫乃是何等之人,你也不打聽打聽,簡直是班門弄斧。

陸文飛只覺手腕如同上了一道鐵箍,頓時半身痠麻,他乃極其倔強之人,強忍疼痛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雪山盲叟翻白果眼道:“你究竟受何人指使,盯着老夫意欲何爲?”

陸文飛怒道:“前來太行山的武林人不下千百,你不去問他們,卻單單對付我,莫非認定在下是好欺負的了?”

雪山盲叟冷笑道:“你的來意與他們不同,還是對老夫說實話的好。”

陸文飛生就寧折不彎的性格,一面暗中運功相抗,一面揚眉問道:“在下並不認識你,談不上有何用心。”

雪山盲叟道:“你是‘鐵掌震三湘’陸子俊的什麼人?”

陸文飛心裡一動道:“是先父。”

雪山盲叟一怔道:“令尊死於何人之手?”

陸文飛道:“在下至今尚未查出主使之人。”

雪山盲叟想了想道:“令等死時可有留什麼遺言?”

陸文飛搖頭道:“此乃寒門家務,沒有說的必要。”

雪山育史手上一緊,又加添了兩分力道:“由不得你不說。”

陸文飛在雪山盲叟威迫之下,頓覺一股忿怒之氣,直衝上來,左臂貫注真刀,全力相抗,右臂一舉,當胸向雪山育叟按去。

雪山育受冷笑道:“你是找死。”

竹杖一插,翻掌疾迎。

陸文飛自知功力遜他一籌,手臂一沉,化掌爲指,電光石火似地敲向對方脈門。

雪山盲叟身形一偏,飛起一腳,朝他小腹踢來,這一招突兀之極,陸文飛一急之下,盡力往旁挪閃,攻出的手掌一圈一劃,突地立掌如刀,斜斜削出。

陸文飛單臂掄動之下,五隻手指,原式不動仍然襲向對方前胸五處大穴。

雪山盲叟暗吃一驚,竟不知他使的是什麼掌法。原來陸文飛情爭之下,意把劍招招混在掌法中施出。這種近身相搏,端的兇險萬分。雪山官叟雖倚功力深厚,但吃虧在雙目失明,而陸文飛的出招換式,又出他意料之外。耳聽對右掌勢挾着數道銳風襲到,只得把手一鬆,就藉此勢,拔起竹杖,一式橫掃幹軍,攻了出去。

陸文飛危急中以臂代劍,發出一招“萬花迎春”劍式竟把被對方扣住的手腕掙脫,心頭頓感一定,反手將長劍撤出,振臂發劍,擺開了一個架式。

雪山盲叟橫杖喝道:“你的武功不是陸子俊所傳的。”

陸文飛一揚眉,正待發話,驀見二條白影急如星瀉地由松林中躍出,分向雲娘撲來。

他爲人正派,是非觀念分明,立時一聲沉喝道:“二位小心了。”

喝聲中兩條人影已到面前,竟是山神廟所見的那兩個殭屍怪人。

雪山盲叟聽力極強,江湖閱歷豐富,耳聽風聲颯颯,霍地一個旋身,竹杖掄動,幻出一片青芒,將身形護住。黑女全神貫注在爹爹與陸文飛相搏之上,陸文飛出聲警告,她還以爲陸文飛引人分心施展殺着,等到發覺風聲有異,一股的寒風,已然當頭罩下。

陸文飛大喝一聲,長劍閃起一道精芒,迎着來人揮去,可是怪人行動快若飄風,一掌將雲娘擊昏,就勢抓起往助下一夾,怪嘯一聲,騰空而起,飛向來路退去。等陸文飛衝到,他已去了一箭之地。

另一攻向雪山官叟的怪人,目的僅在牽制,一見同伴發出怪嘯,當已得手,也怪嘯一聲,跟着飛射而去。

陸文飛頓腳嘆道。“令媛太過大意了。”

雪山盲叟發須戟張,瞪着白果眼道:“來人是什麼形像?”

陸文飛道:“打扮和形像都像活殭屍。”

雪山盲叟怒吼道:“是白骨教的‘祁連雙屍’。”

陸文飛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廟,你既然認識他們就好辦,咱們可以去白骨教要人。”雪山盲叟嘆了一聲道:“談何容易?”

目中突然滴下幾點老淚。

陸文飛年輕氣盛,極易衝動,眼看雪山盲叟父女,屢遭屈辱,頓時興起一股不平之氣,衝口道:“他竟向一個女子下手,豈是大丈夫行爲,前輩若是用得着在下,在下願陪您同往白骨教要人。”

雪山盲叟沉吟半晌,長嘆一聲道:“不用了,我瞎子雖是殘廢之人,可也不願藉助旁人之力。”

陸文飛滿腔熱血,被澆了一頭冷水,頓時啞口無言,跟着雪山盲叟扶着竹杖,快步行下山去,心中興起無限感慨,暗村:“雪山盲叟斂跡江湖多年,他又是殘廢之人,該不會結下仇怨,‘祁連雙屍’劫去他女兒極可能是別有圖謀。”

此時天空明月高掛,四野靜悄悄地,剛纔殺機密佈的古陵,現已空無一人,凝看那雄偉的建築,心中疑雲重重。想道:“如若這古陵之內,果然藏着稀世之寶,何必用那密圖,只須招來一批工人,把陵拆去,東西豈不是可以到手?”

他初出江湖,閱歷毫無,怎知此事內情,錯綜複雜,醞釀一項巨大陰謀,八方英豪懼已趕來了太行山,眼看就有一場腥風血雨。

正自始立出神之際,突然古陵之內,傳出一種奇異之聲,更深夜靜,萬籟無聲,雖然聲音極微,但聽來仍十分真切,不禁暗吃一驚,當下身形一閃,隱入一方石碑之後。

此時怪聲越來越大,聽來刺耳至極,只因他見聞不廣,竟無法辨別此是何物發出,但他已聽出絕非人類,有心過去看看,但又覺得犯不上冒這個險。

約莫有盞茶時刻,突然一陣衣袂飄風之聲入耳,兩個衣着極其怪異之人,每人揹着竹簍,也不知內藏何物,飛也似地落在陵南,舉目四望,徑自往陵內行去。

這座古陵,前面有一座極爲寬大的祭臺。越過祭臺便是墓碑。只因樹蔭遮掩,陵前有亭閣,黑暗之中無法看得真切,只覺一眨眼間,來人已不見蹤跡,心中不由駭然一驚,忖道:“莫非遇見鬼了?”

就這剎那之時,陵內異聲大作,比先前尤爲刺耳,但旋踵便歸於沉寂。目睹這種怪異之事,心中暗暗驚異,突然心念一轉,忖道:“雪山盲叟既握有古陵秘圖,料知古陵之秘,我何不會問問他。”

心意既定,忽地長身躍起,疾往山下奔去,一經奔到旅店,暫不回自己臥房,卻往雪山盲叟的樓閣奔去,只聽閣內傳出雪山盲叟的聲音道:“來的是哪位朋友?”

陸文飛道:“是我。”

騰身躍入閣內,只見雪山盲叟仍和往常一樣。開言道:“前輩如此鎮定,想是令媛已經沒事了。”

雪山盲叟冷冷道:“他們旨在要挾老夫,想來不會爲難小女。

陸文飛道:“話雖不錯,如若他們所求不遂,仍將遷怒於令媛。”

雪山盲叟輕喟一聲道:“白骨教人多勢衆,從不講江湖道義,老朽就是急煞也沒有用,不過我斷定不出明天,他們定會派人前來談判。”

陸文飛道:“他們旨在取得秘圖,現秘圖已被人奪去,你拿什麼交換令媛?”

雪山盲叟悽然一嘆道:“奪圖的乃是黑龍幫,白骨教果真意在秘圖,老夫就借重他們之力,同去奪回原圖。”

陸文飛緩緩行近他身前道:“你那張圖果是古陵秘圖嗎?”

雪山盲叟哼道:“當然不假。”

陸文飛冷笑一聲道:“這叫作自欺欺人,也許你可騙那利慾薰心之人,豈能瞞我。”

雪山盲叟色變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陸文飛笑道:“你住此多年,既有秘圖,爲何不入陵取寶?再說這古陵藏寶之事,爲什麼早不傳晚不傳,卻在這個時候傳入江湖?更怪的是,各路英雄不早不晚,但都這時來到太行山,你覺得天下果有如此碰巧之事嗎?”

雪山盲叟霍然立起道:“你這話大是有理,老朽此刻思想起來,亦覺破綻極多。”

陸文飛又問道:“前輩之秘圖從何得來?”

雪山盲叟略一沉忖道:“此事暫時無法奉告。”

陸文飛知他仍不放心自己,遂道:“前輩可曾去過古陵之內察看?”

雪山盲叟搖頭道:“老朽乃是殘疾之人,進去又有什麼用呢?”

陸文飛道:“如此說來前輩你是未曾去過那古陵內了?”

雪山盲叟點點頭。

陸文飛突然想起雪山盲叟,曾着人暗察亡父之事,不由得冷笑道:“你不用騙我了,你暗中派人察訪我家父卻是爲何?”

雪山盲叟仰面冷笑道:“那要問問你爹爲何隱居深山窮谷之內?”

陸文飛道:“武林之中誰都免不了有仇家,先父爲了避仇,所以住在這深山之內。”

雪山盲叟沉吟了一會,嘆口氣道:“你可以去了,老夫不願與你多談。”

陸文飛道:“前輩心中定然有若干難以告人之事,只因你我素不相識,是友是敵極是難說,我不擾你了,告辭。”

回到臥房,天已將晚,只覺此事錯綜複雜,似是而非。傳說中之古陵藏寶,和自己懷中之秘圖又似無關,同時從種種跡象觀察,雪山盲叟頗像另一位持有秘圖之人。但茲事體大,不肯輕易吐露。

他奔波了一天,已然十分勞頓,往牀上一倒,便即呼呼睡去,直到次日晌午時分,方纔醒轉,睜開雙目,看了看日影,不覺大吃一驚,深悔自己如此貪睡,匆匆漱洗完畢,走到前面酒佔,四座一看,雖然仍有不少食客,比前幾天,可是差遠了,獨自要了酒菜,胡亂把肚皮填飽。突然想起前日所遇之王孫,此人江湖閱歷極豐,何妨去找他談談。

會過帳後,隨即回到後上房,舉手門上敲了兩下,只聽裡面傳出一個蒼勁的嗓音問道:“外面是什麼人?”

陸文飛道:“在下姓陸,求見這裡住的一位王公子。”

院門呀地一聲打開,走出一位皓髮銀髯的青衣老者,對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家主人請公子裡面坐。”

陸文飛點點頭,大步行入,只見王孫笑容可掬站立花廳門首,微微笑道:“陸兄夜來辛苦了。”

陸文飛怔了一怔地道:“王見何以得知?”

王孫笑道:“太行山已是滿城風雨,兄臺兀目隆中高臥,不嫌太過託大了些嗎?”

陸文飛只覺臉上一熱,勉強笑道:“似兄弟這等末學後進,難道也會有人找上我不成?”

王孫不以爲然道:“麼孫雲娘之事,兄臺乃是親眼目睹,說起來她又不過是一個江湖弱女子罷了。”

陸文飛暗中一粟道:“兄臺消息果是靈快之極!”

王孫微微笑道:“兄弟所知,不過是道聽途說,見臺親身經歷之事,自然比我更爲清楚。”

陸文飛苦笑搖頭道:“兄弟頭腦笨極,我是越來越糊塗,正要請教兄臺呢。”

王孫把他讓至玉花廳坐下道:“雪山盲叟玩火焚身,咎由自取,兄弟要辦的事情極多,兄臺不必因他之事爲自己招來麻煩。”

陸文飛劍眉一揚道:“我輩行道江湖,路見不平,焉得袖手不管?”

王孫格格笑道:“兄臺生具俠腸義膽,兄弟十分佩服,只是這件事我勸你少管爲妙。”陸文飛詫異道:“爲什麼不能管?”

王孫冷冷一笑道:“表面看起來,雪山盲叟果是可憐,實際他並非好纏的主兒。再說雲娘雖被‘祁連雙屍’擄去,決不致有失。以兄臺此刻處境,無故開罪白骨教,實是不智之極。”

陸文飛沉忖有頃,復又道:“兄臺此話雖不錯,可是兄弟總覺得雪山盲叟父女二人,定然另有所圖。”

王孫神秘笑道:“兄臺能從這方面去猜,足見高明,但以兄臺眼下的處境來說,終以小心謹慎爲妙。太行山這場巨大風浪,已有燎原之勢,兄臺袖手旁觀則可,一旦捲入漩渦,難免危及自身。”

陸文飛只覺他語含妾機,心中大爲詫異,當下朗聲一笑道:“兄弟並無奪古陵之意圖,想來不會有什麼麻煩。”

王孫點頭道:“江湖之上,風險極多。見臺以赤子之心,介入這場紛爭之內,煩惱之事,在所難免。有許多事兄弟不便明言,到時你定能體會得出。”

陸文飛斂容謝道:“那倒不必,兄弟不過隨口說說而已。”

王孫道:“今晚太行北麓、軒轅廟將有一場龍爭虎鬥,此刻天色尚早,咱們何妨小飲幾杯助興。”

陸文飛起身道:“兄弟不擅飲酒,兄臺還是自便吧。”

王孫起身按住他的肩膊道:“不用客氣,小飲幾杯又何妨。”

陸文飛卻情不過,只得坐下,門外隨即進來兩個青衣美婢,在桌上排了杯筷,端來菜餚。

王孫舉杯微微地笑道:“請問陸兄今年貴庚多少?”

陸文飛道:“過了十月便是十九歲了。”

王孫笑道:“兄弟三月生日,長你半歲。”

陸文飛輕喟一聲道:“兄臺雖只是長半歲,才智閱歷卻強了我十倍。”

王孫就着酒杯呷了一口道:“陸兄不必自謙,小弟只不過在江湖多闖了些時,怎及得你天生渾金璞玉。”

陸文飛擎着酒杯,只覺一股異香沁入鼻也,心神爲之一暢,低頭一着,酒色碧綠如玉,襯着玉盞,尤覺澄澈可愛,不覺一飲而盡。

王孫又爲他斟上了一杯道:“陸兄昆仲幾人?”

陸文飛嘆了一口氣道:“上無兄長,下無弟妹,就只我一脈單傳。”

王孫澄澈的大眼眨了眨,突然開言道:“陸見如若不以小弟直言爲忤,我倒有一件事想與你商量。”

陸文飛因他一語觸動,頓覺身世孤零,由孤零一身,聯想到近日慘死的父母,不覺心裡一酸,止不住滴下兩點熱淚。

王孫正自滿懷熱望,等待他回答,突見他流下淚來,不由大爲惶恐,急道:“你怎麼哭了?”

陸文飛如夢初醒,忙舉袖把淚拭去,暗忖:“大丈夫有淚不輕彈,我今天怎的如此失態?”當下勉強一笑道:“兄弟因偶然想起過世的父母,以致觸動悲懷,兄臺萬勿見笑。”

王孫正色道:“陸兄至情至性,一片純孝之心,兄弟感佩萬分,豈敢見實。”緊接着又道:“倘蒙陸見不棄,咱們以後兄弟相稱如何?”

陸文飛略一沉吟,驀地出座,深打一躬道:“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王孫格格笑道:“賢弟少禮,你我道義之交,何用那些俗禮,快請坐下。”

他似十分快慰,招手把兩個青衣美婢叫到面前,指着身材稍高的一個道:“他叫梅香。”

又把着梳有兩條辮子的女婢笑道:“她叫小蓮,以後有什麼事,可吩咐她們做。”

見兩個女婢笑嘻嘻,直拿眼望着陸文飛,遂笑喝道:“發什麼呆,還不快拜見二爺。”

梅香與小蓮抿嘴一笑,雙雙對陸文飛福了福道:“參見二爺。”

陸文飛起身笑道:“免啦,我可當受不起。”

梅香與小蓮退下後,陸文飛的心情似乎開朗了許多,二人漸漸談到各派武功,王孫雅興勃發含笑問道:“賢弟對當今武林各派武功,以何派爲出色?”

陸文飛想了想道:“小弟孤陋寡聞,雖曾聆聽家師略略論到,俱都是耳聞,不曾目見,是以不敢妄自論列。”

王孫點頭:“這也難怪,不過以劍術一道而論是令師稱得上箇中翹楚。”

陸文飛大吃一驚道:“小弟並未說出家師名諱,大哥從何得知?”

王孫笑道:“你和人動手多次,哪能瞞得過我的耳目?”

陸文飛此刻已然隱隱覺出,這位新結識的大哥,不僅見聞廣博,武學也深邃如海,難於猜測。

王孫復又道:“劍乃百兵之祖,能以氣御劍,傷人於無形,始臻上乘。故擅於劍道之人,必先練氣……”

陸文飛忍不住插言道:“這點家師也曾談過,只是練氣行功,必須循序漸進,積數十年之苦修效果,始可望成,就小弟這點功行,連家師十之一二都沒有得到。”

王孫點頭:“不惜,無論禪門或是道者,其行功之道,首在調呼吸,練百骸,氣轉回天,神遊體外。功成之日,收則存於方寸之間,放則於六合之內。若有形,若無形。

有形者,會於人身,猶風雨行於宇宙。無形者,施於體外,若電雷發於太空……”輕籲一口氣接道:“只是人生數十寒暑,縱能得其訣要,已是垂垂老矣,至時不僅雄心盡失,且將大好青春,消磨於斗室之內,於人生又有何裨益。”

陸文飛耳聽大哥滔滔不絕,縱談練氣功之道,不禁悠然神往,及至後來這番議論,又沒聞所未聞,禁不住又插言道:“大哥之言固是有理,但若不循序漸進,如何能望其成?莫非另有捷徑不成?”

王孫哈哈一笑道:“扯得太遠了,此刻不談也罷。”

陸文飛着看天色將暮,立起身來道:“小弟酒已不勝,咱們散了吧。”

王孫立起身來道:“時間尚早,愚兄有點小小禮物相贈,你且隨我來。”

輕輕一拉陸文飛的衣袖,轉入內室。

陸文飛隨他進入一臥房,不禁眼睛一亮,只見室內所有擺設,均是極其豪奢之物,有若女子閨房,同時隱隱有一勝似蘭非蘭,似麝非麝的幽香,直沁入鼻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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