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失蹤疑案

陸文飛見端來的雖是素食麪,卻精美異常,當下也不客氣,狼吞虎嚥地飽餐了一頓,立起身來道:“我真得走了,以後我會常來。”

言畢一拱手大步行出庵去。他早就疑心雪山盲叟乃是另一位持有秘圖之人,昨夜目睹雪山盲叟失去金牌,纔算完全證實,心中暗暗盤算。雪山盲叟既把金牌失去,暫時是無法取寶了,但雪山盲叟既是持有秘圖之人,與自己是同仇敵愾,無論如何得助他一臀纔是。

不過他也知道,這種無頭公案,一時之間決然無法找到,只有慢慢設法了。心中正自躊躇之際,只見白髯老者,迎面緩緩而採。不由脫口叫道:“白鬍大叔,許久不見你,一向可好?”

白髯老者哈哈笑道:“託福,一切還是老樣。”

陸文飛心中突然想起師父之事,又問道:“大叔還識得家師。”

長髯老者笑道:“令師譽滿江湖怎麼不識?”

陸文飛若有所感地輕聲一嘆。

白髯老者似知他的心事,輕輕拍着他的肩膀道:“人生數十寒暑,短暫得很。譬如秋月春花,轉眼即逝,此是自然之理,你也不用難過了。”

陸文飛突然睜大眼睛,甚爲詫異地道:“如此說來,大叔對家師之事是十分清楚了。”白髯老者點點頭道:“不用多疑,老朽主僕此來太行,於你有利無害。”

陸文飛想起義兄相待之情,點點頭道:“這點在下十分明白。”

白髯老者哈哈一笑道:“你能明白事情就好辦。只是眼下太行,情勢甚是紊亂,二爺你得多加小心。”

陸文飛亦知情勢十分險惡,以自己一人之力,報雪親仇,完成父親遺命,均屬大不易。白髯老者似有急事在身,說了幾句話隨即拱手告別。

陸文飛心事重重循着石徑緩緩前行,只見張南一路歪斜,奔了過來,心中不由一驚,忖道:“他似是受了極重的內傷,這是什麼人乾的?”

思忖之間張南已到了面前,他乃極爲堂正之人,張南過去雖有不是,但此刻身負重傷,同情之心油然而生,伸手一扶張南道:“前輩想必是受傷了。”

張南一挺腰將腳步立定,哈哈笑道:“這點傷勢還要不了五爺的命。”

陸文飛又問道:“襲擊前輩是何方之人?”

張南哼了一聲,道:“那還用說,自然是避秦莊的人了。”

陸文飛怒道:“這避秦莊不知是何許人物,簡直就沒有把武林同道看在眼裡。”

張南朗笑道:“這筆帳川西張門要加倍討回,我們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陸文飛突然想起了玉鳳,遂道:“玉鳳姑娘是不是亦落入他們手中?”

張南心裡一動,援軍一時半刻還不能到達,眼前這少年雖然本領平常,但有劍祖爲靠山,不失爲有力臂助,當下憤然道:“兄弟已將此事飛報門主,料他們不敢將她怎樣。”陸文飛不便多問,默然無語。

張南又道:“此地不是談話之所,小哥如若沒事,請隨我來。”

陸文飛原無一定行止,隨即便道:“在下攙着前輩去吧。”

川西張門落腳之處,是在古陵不遠一所臨時搭蓋的茅屋內,屋內約有十餘人俱是張南所領的司下,見張南負傷回來,大家驚駭不已。張南坐下先行服了兩顆藥丸。這纔開口道:“小哥請坐,兄弟得先運息一會。”

陸文飛忙道:“前輩儘管請便。”

張南堪轉入內間,謝一飛由外面匆匆行了進來,甚感意外地望了陸文飛一眼,隨口問道:“川西五爺呢?”

陸文飛見川西張門中人,正自交頭接耳密談,遂代答道:“張五爺途遇伏擊,現在內室運息,大爺稍坐一會吧。”

謝一飛滿面焦灼地道:“玉鳳姑娘可回來了嗎?”

陸文飛搖頭道:“好像還沒有。”

謝一飛哼了一聲,道:“我家寶樹亦失蹤了,這一定又是避秦莊乾的。”

陸文飛知他所說的寶樹,就是與自己在古陵前動手的那玉面少年,暗忖:“好啊!

可有熱鬧好瞧了。”

謝一飛見陸文飛沒有說話,隨又問道:“五爺運息有多久了?”

陸文飛道:“他剛進去你便來了,不及一盞熱茶的時刻呢。”

謝一飛焦灼地來回踱了幾步,顯然事情十分的急要。

也就在這時,張南已由暗室行了出來,拱手一笑道:“兄弟偶然大意,幾乎爲宵小所算。”

謝一飛停下腳步道:“張兄可曾看出是哪路人物?”

張南道:“俱是一色玄衣,我也認不出哪路人物,想來是避秦莊之人。”

謝一飛哼了一聲,道:“如此說來,咱們是非去一趟避秦莊不可了。”

張南知他爲了謝寶樹,且故作不知,道:“這倒不必,兄弟已飛報門主了,得他來了再說。”

謝-飛搖頭道:“救人如救火,川西離此千里,哪裡等得及呢?”

張南冷冷笑了一聲,道:“我倒不信他們敢把玉鳳怎麼樣?”

謝-飛道:“張兄有所不知,我家寶樹是我大哥的命根子,若有閃失,我拿什麼交待?”

張南故作恍然,道:“原來如此,謝兄的意思是要拜莊!”

謝一飛輕籲一口氣,道:“除此之外,兄弟實無善策。”

張南思忖有頃道:“只是咱們人手太少了些。”

陸文飛突然插言道:“二位如不嫌棄,算在下一份。”

謝一飛着了他一眼,道:“陸兄願意去自然是好,但也只有三人。”

陸文飛又道:“避秦莊胡作非爲,任何人均難再容忍,咱們也該通告黑龍幫一聲。”

張南一拍大腿道:“是啊,若黑龍翔相助,咱們力量便足夠了。”

謝一飛冷笑道:“咱們與黑龍幫衝突多次,黑龍翔樂得隔岸觀火,他不會去的。”

陸文飛道:“黑幫主最能顧全大局,在下保證他不會推辭。”

謝一飛想了一想,覺得避秦莊實力強大,自己與張南名義上是兩大武學世家,實際只有二人,說不得只好藉助黑龍幫了,於是點頭道:“眼下情勢急迫,只好試試看。”

於是三人一同出了川西張門的宿地,匆匆趕往黑龍幫,面見黑龍翔。

此時正是辰牌時分,陽光照耀下,天氣顯得十分晴朗。三人行了約有五六裡,已到軒轅廟前。

謝一飛搶前一步,對廟前的幫徒道:“煩你通報一聲,就說謝某與張五爺以及劍祖大俠門下陸大俠求見幫主。”

張謝二家聲名十分響亮,就是陸文飛的名字,黑龍幫的人也不陌生。門上幫徒聞聽之下,立即着人往裡通報。不多時,黑龍翔哈哈大笑行了出來,道:“今天是什麼風把幾位吹來了。”

張南笑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一件大事,必須請教幫主。”

黑龍翔側身一讓道:“請裡面再詳談。”

把三人邀至客廳坐下,隨即開言道:“二位前來可是爲玉鳳姑娘與謝家寶樹失蹤之事?”

張南吃了一驚,暗忖:“他們的消息倒是靈通得很。”

謝一飛搶先開言道:“黑龍幫名不虛傳,消息恁地靈通,竟然早就知道了。”

黑龍翔一笑道:“太行山彈丸之地,哪裡不知之理?”面容一整,復又道:“另有一消息,不知二位知道嗎?”

謝一飛道:“可是避秦莊之事?”

黑龍翔笑道:“乃是有關密圖之事。”

張南急道:“難道幫主已知秘圖下落。”

黑龍翔道:“雪山盲叟自認聰明,到頭來卻是棋差一着,誤了大事。”

謝一飛道:“此人老謀深算,是江湖上出名的老狐狸,想不到此番也先算了。”

黑龍翔道:“說起來他也可憐,身受晉王囑託,他不能把事情弄妥,萬科不到會有人將消息泄露。至少他不僅無法取出寶藏,連秘圖都丟了。”

跟着把雪山盲叟失圖之事詳說了一遍。

張南與謝一飛俱是貪婪之輩,無不怦然動心,互相望了一眼。

黑龍翔道:“實不相瞞,兄弟此番將黑龍幫全部精銳,俱都領來太行,對晉王藏寶確有必得之心,但眼下情勢已令兄弟雄心頓失,再無爭奪藏寶雄心。”

謝一飛暗暗心喜,道:“既入寶山豈能空返。幫主不該就萌退志。”

黑龍翔道:“兄弟自組黑龍幫以來,凡事俱是有進無退,從無中途罷手之事。這次可說是頭一遭,兄弟放棄奪寶,井非是退讓,而是別有比藏寶更爲重要之事。”

張南見他話中有音,忍不住問道:“但不知什麼事地藏寶更重要。”

黑龍翔道:“兄弟近日已隱隱覺出武林大劫將臨,已不容許咱們爭爭奪奪,自相殘殺。”

謝一飛心中暗笑道:“此人大言不慚,竟把天下武林禍患引爲己任,實是自不量力。”表面卻道:“幫主先天下之憂而憂,實令兄弟佩服不已,但不知所謂大劫指何事而言?”

黑龍翔搖頭一嘆道:“此刻言之尚非其時,以後又怕還要藉助你們張門與謝家之力,共御強敵。”

謝一飛忙道:“此乃份內之事,何用得說。”

黑龍翔笑了笑,話題一轉道:“兄弟只顧說話,倒忘了請問三位的來意,不知何事,急急拜望本幫主?”

謝一飛千咳了兩聲,道:“兄弟與張兄以及這位陸兄,俱認爲近日避秦莊所行各事,大似囂張跋扈,令人忍無可忍,意欲邀同各派之人親至避秦莊問罪,那領銜之人,自以幫主最爲適宜。”

黑龍翔哈哈笑道:“幾位太把黑某高擡了,黑龍幫哪及得張謝二門?”

張南道:“幫主說哪裡話,張謝二門雖在江湖稍具名氣,可是門主俱在江湖,未能來到。我等怎敢僭越?”

黑龍翔道:“去趟避秦莊原無不可,但師出無名,到時候怎說。”

謝-飛道:“掠人焚後,強奪人物,種種行爲,俱與強盜無異,咱們自可當面朝他討回公道。”黑龍翔道:“焚燬‘不醉居’,那是他們內部之事,與旁人無涉。致於掠人一節,他若來個不認帳又當如何?咱們還得從長計議。”

張南道:“掠去玉鳳乃是本門之人親目所見,他賴得了嗎?”

黑龍翔冷笑,道:“太行山近日魚龍混淆,什麼樣人都有,難道不會是另一幫人?”

謝一飛道:“幫主的意思,咱們該當如何對付纔是?”

黑龍翔道:“自然是救人爲急務。”

謝-飛道:“咱們並不知是什麼人劫持了他二人,如何救法?”

黑龍翔思忖有頃,道:“他二人被擒於前,秘圖被劫於後,照理不能判定是一幫人,但眼下的情形說來,似乎又是同一幫人所爲。”

陸文飛插言,道:“劫去秘圖尚情有可說,因那是人人希求的東西。掠去張姑娘與謝少俠的用意何在,可就令人費思量了。”

黑龍翔道:“是啊!誰不知川西張門和金陵謝家的威名?若不是別有用心,他們不會如此做。”

張南哼了一聲,道:“兄弟明白了,必是本門在古陵截下了他們一批寶物,是以懷恨在心。”

謝-飛亦道:“此言大是有理,果若如此,咱們不妨提出個交換條件。”

黑龍翔目視陸文飛道:“令師果已來了太行?”

陸文飛道:“在下曾見他兩面,不過是不是他老人家就很難說了。”

張南冷笑道:“這是什麼話。”

黑龍翔深信陸文飛的話,道:“兄弟此刻可確定劫奪雪山盲叟秘圖之人並非避秦莊,而是另有其人。”

謝一飛素工心機,立刻便明白,道:“幫主說的可是劍祖胡文超?”

黑龍翔哼了一聲,道:“此人乃是冒胡大俠之名,並非是胡大俠。”

張南詫異道:“幫主何以證明他並非是胡文超?”

黑龍翔瞥了陸文飛一眼,道:“胡大俠生性豁達,志行清高,即令有奪寶之心,也不會使用不光明的手段。再說師徒親如父子,豈有不讓陸少俠與他在一起之理。”

張南疑信參半,目視陸文飛道:“陸兄對此事有何解說?”

陸文飛搖頭,道:“在下無可奉告。”

張南不禁大爲惱怒,道:“你是真的不知或是故意裝傻?”

陸文飛亦怒道:“在下沒有一定要說的必要。”

張南冷笑道:“如此說來你是默認了。”

黑龍翔搖頭,道:“張兄不可如此說,陸少俠或許確然不知此事。”

就在這時,一個幫友匆匆行了進來躬身稟道:“門外有自稱避秦莊的人求見幫主。”

黑龍翔道:“請他進來。”

幫友行出不久,即領了一位身披鶴氅的中年人進來,對黑龍翔拱手施禮,道:“兄弟司馬溫,現爲避秦莊總管,奉敝莊之命,特來拜見幫主。”

黑龍翔起身哈哈笑,道:“原來是貴客臨門,請恕兄弟失迎。”

司馬溫哈哈笑道:“豈敢,幫主太客氣了。”

黑龍翔隨指張謝二人道:“兄弟來爲司馬兄引見,此兩位乃……”

司馬溫道:“不勞幫主引見,這二位兄弟早已久仰。”

黑龍翔又指着陸文飛道:“此位乃是劍祖胡文超的高足,姓陸名文飛。”

司馬溫道:“我們早已相識了。”

黑龍翔哈哈笑道:“請恕兄弟健忘,竟把這事忘了。”

司馬溫抱拳,道:“各位遠道而來,敝莊主竟未稍盡地主之誼,實是太過失禮。”

黑龍翔道:“兄弟來至太行亦未至貴莊拜訪,還請總管擔待。”

張南道:“司馬兄來得正好.兄弟現有一事,必須請教司馬兄。”

司馬溫道:“張大俠有話請吩咐。”

張南道:“兄弟有一位侄女名叫張玉鳳,途中遭遇伏擊被人劫持而去。不知這批人是不是貴莊的?”

謝-飛亦道:“兄弟亦有一侄兒,被人暗中劫去,避秦莊爲此間地主,料不會不知。”司馬溫臉上掠過一絲詭笑,詫異地道:“這就奇了,川西張門,金陵謝家威名遠播,什麼人如此大膽,竟敢太歲頭上動土!”

謝一飛面現不悅之容,道:“兄臺知與不知但憑一句話,犯不上語帶嘲諷。”

司馬溫忙道:“謝兄誤會了,兄弟說的是實話,哪能有嘲諷之意。”

張南道:“如此說來避秦莊果然不知了。”

司馬溫道:“避秦莊沒有參與,但忝爲地主可不能不問。兄弟此來乃是奉敝莊之命,邀請各位至敝莊小聚,請各位務必賞瞼。”

黑龍翔道:“近日事情極多,只怕無法從命,我看還是改日吧。”

謝一飛亦道:“敝侄尚未尋着,哪有心請赴宴,謝啦。”

司馬溫起立道:“既各位俱都有事,兄弟只好回去覆命了,告辭。”

深深一揖,舉步便行。

黑龍翔也起身道:“有勞司馬兄,容事情稍有眉目,當專程去貴莊拜訪。”

司馬溫辭出後,謝一飛哼了一聲,道:“誰知他存的什麼心,幫主辭了他是對的。”

黑龍翔沉吟有頃,道:“避秦莊公開邀約各派去莊內,其用心不外有二:第一、他那股實力雖已養成,江湖同道大都不知,意欲藉此炫耀一番。第二、意欲看看來太行各派的勢力如何,致於是否別有用心,那就很難說了。”

張南道:“不論怎樣,總不去爲妙。”

陸文飛道:“看司馬溫剛纔說話神態,恐怕來意決不是隻爲了請各位飲宴。”

黑龍翔點頭道:“老朽亦是這般想,是以沒有及時回答。”一頓又對張謝二人道:

“貴門之事,兄弟決不袖手,我這就着人出去幫同追查。”

謝一飛知這無頭公案,一時半刻要查明白實是不易,聆聽之後亦起身道:“蒙幫主慨允相助,兄弟先行謝過了,告辭。”

說罷,他與張南雙雙辭去。

陸文飛是一道跟來的,於是也跟着告別。

黑龍翔並不挽留,送至階沿便轉身入內。

謝一飛與張南行出黑龍幫後,突然一位莊客模樣壯漢奔了過來,對謝一飛低低說了幾句,謝一飛面色陡變,一拉張南道:“張兄請隨我來。”

他們隨着壯漢疾奔而去。

陸文飛不便跟去,仍然緩緩前行。當地行近一處林子邊時,劍祖胡文超突然由林中行出,擡頭道:“飛兒,這邊來,爲師近日悟徹幾招劍式,就趁此刻教給你吧。”

陸文飛心中將信將疑,隨着師父行入林中。

胡文超從地下拾一枯枝,用以代劍,拉開架式,一連使了幾式劍招。

陸文飛對劍道一門,已有深湛造詣,一見那劍式,心中大爲懍驚,只見那幾式劍法,精奧無匹,看似只有幾招,卻蘊含着無窮變化。

胡文起使了兩遍,微微笑道:“你可照樣演練兩遍試試。”

陸文飛依言拔劍出鞘,照式演練起來。

胡文超從他手中取過劍鞘,從旁指點糾正。

陸文飛天性聰穎。漸漸已領略精奧,不覺越練越覺有興,不知反覆了多少次,自覺已然精熟,這才停下手來。擡頭一看,師父不知何時已然走了。劍鞘卻扔在不遠的地下。

心頭頓起疑竇,他對師父來到太行原就有些不信,只是沒機會詢問,此刻細想起來,覺出他絕非師父,急從地上擡起劍鞘,抽出夾層一看,裡面的全牌已然不見了,心知中了人家的圈套,不由大爲惱怒。

可是人已去遠,追之不及,也只好一個人空自暴怒,畢竟他不是全無頭腦之人,情緒略一平復,突然想起義兄王孫與白鬍子大叔來,覺出這假冒師父之人極可能就是白鬍子大叔。

陸文飛心裡有了這一疑竇,便急朝王孫所住的尼庵趕去,只見庵門緊閉,敲了許久不見回答,情急之下一騰身躍越院牆,向四下尋找了一遍,裡面連個着庵的尼姑都沒有,心中頓時大悟,忖道:“是了,想是他們的目的已達到,離開太行了。”

他原對義見與白鬍子大叔均極尊敬,此刻細想起來,不由感慨,覺想人心委實難測,任何人都靠不住,行出庵門,順着山徑緩緩前行,突覺不遠的一片林中,似乎有人影閃動。

練武之人目光特別銳利,就這一瞥之下,已覺出那人影似是女的,深山之中雖也有土著村女,可不是這種裝束,心中一動,立時追了過去。

到達林邊果見兩個女婢並肩而行,後影極似梅香,一急之下厲聲喝道:“站往。”

兩個女婢緩緩回過頭來,見是一個陌生少年,臉上立泛怒容。

陸文飛細看之下,竟不是王孫所帶的四婢,不覺一怔,心知自己魯莽叫錯了人,趕緊抱拳施禮道:“在下認錯了,姑娘勿怪。”

大的一個女婢冷笑,道:“哪裡是找錯了人,分明是有意找岔來的。”

陸文飛不便與她爭執,又一抱拳,道:“在下委實是叫錯了,姑娘切莫誤會。”

小的一個白了他一眼道:“姐姐,這人分明是追蹤咱們來的。不用管他是誰,先把他擒去聽候宮主發落。

陸文飛兩番賠理,對方俱都不聽,心頭頓起怒火,只是對方乃是女流,不便計較,且自己委實有錯,於是強忍下一口氣回身便走。

但聽颯然一陣風響,二婢已縱落身前,大的一個聲色俱厲地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追蹤我們用意何在?”

陸文飛眉頭微皺道:“在下姓陸名文飛,適才追蹤二位確實是認錯了人。”

女婢偏頭想想道:“你是金陵謝家的人?”

陸文飛搖頭道:“毫無相干。”

女婢又道:“那是川西張門的人。”

陸文飛道:“不是的,家師胡文超,外號劍祖。”

女婢冷冷道:“你是他入室弟子,劍術一定不凡,姑娘倒要較量較量你。”

陸文飛搖頭道:“刀劍無眼,豈可鬧着玩?何況在下所學的不及家師十之一二。”

女婢拔劍出鞘,道:“不用客氣,你可盡力施爲,我不傷你便是。”

口氣託大,就像前輩人物對後生晚輩說話一般。

陸文飛只覺一腔怒火直衝上來,劍眉一揚,正待發作,忽覺對方僅是一個女孩子,何苦與她一般見識,於是忍下一口氣,搖搖頭道:“在下尚有要事,無暇奉陪,讓我走吧。”

女婢道:“不行,我話已出口,作陪我較量幾招,要不太瞧不起人了?”

陸文飛耐着性子道:“在了初出江湖,什麼都不懂,哪敢瞧不起人,姑娘不要誤會。”女婢哼了一聲道:“我不管,你再不動手我就先動手了。”

不由分說地一劍刺來。

陸文飛覺出她來劍十分凌厲,似乎造詣極探,不敢輕敵,急撤長劍一式“梅開五福”

封了出去。

女婢點頭道:“出手一招便即不凡,比江湖一般武師強多了。”

劍式展開,刷、刷、刷一連三劍,盡是進攻格式,攻勢辛辣凌厲,不容對方有喘息還手的機會。

陳文飛覺出她的劍式,與剛纔冒充師父所教劍法一模一樣,心中大爲懍疑,好在他已學會,應付起來甚是從容。

女婢一連攻了七、八刻,陸文飛只是封格閃避,沒有還過一劍。

女婢自恃劍術精妙,立意藉此顯露,見陸文飛只守不攻,以爲對方輕視她,嬌喝一聲,正待施煞手,突聞遠遠傳來一個嬌音唱道:“夏荷,還不給我住手,你是找捱打了吧。”

女婢面容立變,疾收劍後退,陸文飛原就無意動手,立即納劍歸鞘,轉身便走。

行了約數十步,突聞女婢從後喝道:“陸相公你請回來,我家宮主有話問你。”

陸文飛委實怕她再糾纏,但人家好言相請,倒不好拒絕了,只得回過身來,道:

“你家宮主呼喚在了何事?”

女婢道:“她就在那邊,你去就知道了。”

陸文飛想借機探探口氣,女婢劍術與冒充師父之人同一路數。當下故作無奈地道:

“那就請姑娘領路吧。”

女婢領着陸文飛行了約有二三百步,只見一位宮裝少女,面覆青紗,亭亭立於一株古鬆之下,身段儀態,似乎甚是美麗。

女婢搶前兩步稟道:“啓稟宮主,剛纔追蹤婢子們的就是他。”

陸文飛抱拳一禮道:“在下陸文飛,剛纔委實是場誤會。”

覆面少女冷厲地道:“來太行的武林人極多,可是極少青衣使女,你說認錯了人,那你追蹤的又是誰?”

陸文飛道:“他是在下的義兄,他帶有四個女婢。”

覆面女郎哼了一聲,道:“豈有此理?哪有堂堂男子漢領着文婢跑江湖的?”

陸文飛道:“他是尋幽攬勝的,可不是闖江湖。”

覆面女郎道:“我明白了。”話題一轉道:“他既是你義兄,該是很親密的,怎的反目了?”

陸文飛搖頭道:“原先確甚親密,此刻在下才知是受騙了。”

覆面女郎道:“你受了他什麼騙?”

陸文飛道:“怒在下無法奉告。”

覆面女郎笑道:“你不說姑娘也知道,想是你有什麼秘密被他騙到手了。”

陸文飛心頭一懍,哈哈一笑,道:“宮主猜錯了,在下並沒什麼秘密。”

覆面女郎微微一笑,道:“就算我猜錯了。”一頓又道:“你來太行何事?”

陸文飛反問道:“在下與宮主初次見面,你不嫌問得太多了嗎?”

覆面女郎不覺一怔,哼了一聲道:“你不說我也知道,告訴你吧,你此刻就像網中的一條魚,暫時好像沒事,等到人家一收網就插翅難飛了。”

陸文飛色變,道:“這個在下卻有些不信。”

覆面女郎道:“我知道你不會信的,不過事實確實如此。”

陸文飛冷笑道:“我倒想知道一下這撒魚網的是何許人物?覆面女即道:“難道你不知古陵之內,蘊藏了許多秘密?”

陸文飛道:“在下與他們河水不犯井水,似無衝突的理由。”

覆面女郎笑道:“那滿山的飛禽走獸又礙着獵人什麼事,他爲什麼設陷阱擒它們?”

陸文飛怔了怔道:“那是意欲食其肉寢其皮。”

覆面女郎道:“這就是了,他們意欲得到某件東西,也不得不這樣做。”

陸文飛心頭一懍道:“如此說來,他們是認定在下攜帶着某項東西了。”

覆面女郎道:“你很聰明,一點就透,不過此刻情形不同,你已然減去了許多危機,只要自己謹慎,不亂闖禍,或許可以沒事。”

陸文飛詫異道:“你如此一說,我是越弄越胡塗了。”

覆面女郎道:“我說個故事給你聽,就明白了。”一頓又道:“有一種麝鹿,它身上有一種香囊,是極貴麝香的寶貴材料,當它爲獵人追急了,自知無法逃脫時,便自行將香囊咬破。這也是一個釜底抽薪之策。”

陸文飛長吁一口氣,道:“宮主不用盡打啞迷了,在下愚昧得很,我不明白。”

覆面女郎點點頭道:“塞翁失馬,安知非福。你說受了義兄之騙,就不知他還是爲了你呢。”

陸文飛知她指的金牌,不禁衝口喝道:“你究竟是誰,何故只管盤問在下?”

覆面女郎仰面若有所思,竟未答理他的話。

就在這時,林中一陣腳步聲音,行來了二人,頭一個是一位面容冷傲,身着棉衣的武生公子,後隨的則是避秦莊總管司馬溫。

那武生公子態度十分輕佻,往前急行兩步,一指覆面女郎冷笑道:“本公子尋找你已經多日,想不到竟躲在這裡會晤心上人。”

說着他目泛兇光地對陸文飛一瞥眼。

覆面女郎還未及答話,身後兩婢已一躍而前,嬌喝道:“狂徒,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我家宮主面前穢言污語。”

武生公子仰面笑道:“別說是草莽中的冒牌宮主,就算是當今真正的公主,本分子說了她又能把我怎樣?”

兩婢大怒,雙雙長劍出鞘,大有即時出手之意。

覆面女郎輕喝道:“不得魯莽,都給我退下去。”

二婢無奈,憤憤收劍退了下去,靜立於一旁。

武生公子見覆面女郎並無怒意,愈益得意,哈哈笑道:“太行山此刻正是風雲緊急之時,姑娘敢於單身前來參與,膽量確實不凡,比時下一般女子可強多了。”

覆面女郎冷笑道:“你們追蹤我就是爲了這幾句讚美之言?”

武生公子邁近兩步,滿臉笑道:“在下深望姑娘能揭去面罩,讓在下一暗花容月貌。”覆面女郎笑道:“這也並非難事。”

武生公子大喜道:“這樣說來姑娘是答應了。”

覆面女郎突然面色一沉,冷漠地道:“江湖上極少有人能見本宮主的真面目,一旦見着,活命的機會便不太多。”

武生公子揚自笑道:“果有此事嗎?在下倒有此不信。”

突然一跨步,伸手便要去揭覆面女郎的面罩。

就在他舉手之際,側面劍光一閃,二婢已一左一右地向他襲來,出劍之速,令人歎爲觀止。

武生公子耳聞風聲有異,不敢大意,突地一縮手,電掣撤回,俊臉泛上一片怒容。

司馬溫眉頭微皺,跨步上前道:“鄔公子,不用尋她開心,咱們還是照原定計劃行事。”

武生公子點頭道:“倒也使得,但必須依我一件事。”

司馬溫似乎有些意外,道:“只要不使兄弟十分爲難,兄弟自當遵命。”

武生公子淫邪地一笑道:“此女不必觀其容貌,就憑身段與言語已足令人銷魂。如若得手,務必交給在下,樂上一樂。”

他訕訕一笑,住口不言。

司馬溫爲難地道:“這個尚容兄弟稟告在主定奪。”

武生公子道:“連這等小事也得稟告莊主,我看這合作之事不談也罷。”

司馬溫忙道:“公子不必性急,事情如若辦妥,避秦莊拚着與人結下深仇亦在所不惜。”

武生公子面色稍霽道:“這還像話,咱們這就動手吧。”

陸文飛把他們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他生具俠場;一橫身擋在覆面女郎的身前,沉聲道:“你們幹什麼?”

武生公子哪把他看在眼裡,重重哼了一聲,俊臉泛上一片殺機。

司馬溫急前兩步道:“陸兄如何從得她?”

陸文飛搖頭道:“並不相識。”

司馬溫道:“本莊主與她略有過節,陸兄既與她無瓜葛,最好置身事外。”

陸文飛劍眉一揚道:“在下本來用不着管這閒事,只剛纔聆聽二位那難堪入耳之言,深感此話不該出自總管這等身份人的口。”

司馬溫臉上一熱,隨即沉下臉道:“一個人作事應有自知之明,陸兄縱有護花之意,只怕力不從心。”

陸文飛怒道:“在下或許自不量力,但我只知行所當行,從未顧到後果。”

司馬溫笑道:“如若因一個素不相識之人而送命,那太不值得吧?”

覆面女郎亦知來人不懷好意,但也不接陸文飛一句話。靜立一旁,就像看熱鬧一般。

陸文飛亦知自己人單勢抓,而且可說事不關己,可是生就寧折不彎的性子,使他不能坐視,當下冷笑道:“在下會不會因此送命,目前還很難說。”

武生公子大感不耐,跨步上前道:“司馬兄何苦費那麼多脣舌,讓本公子來打發他。”覆面女郎突然於此開言道:“我看你也不用得意,找你的人來了。”

武生公子猛地一擡頭道:“我倒不信有什麼人大膽敢子找上本公子。”

覆面女郎纖手一指道:“你看那是不是來了嗎?”

陸文飛順着她手指着去,只見謝一飛與張南並肩匆匆行來。

武生公子見來人素不相識,遂道:“他們是誰,爲何找我?”

覆面女郎故意提高嗓音道:“你把川西張門的一個姑娘掠去,他們會放過你纔怪呢。”武生公子莫名其妙道:“你在胡說些什麼?”

謝、張二人遠遠看出了場中拔劍弩張之勢,又聞覆面女郎提川西張門之事,立刻加快步伐趕過來。

張南首先開言道:“陸兄,這是怎麼回事?”

陸文飛答道:“在下看不慣他們的卑劣行爲。”

張南一指武生公子道:“可是此人掠去了玉鳳?”

陸文飛道:“你問他吧,在下弄不清楚。”

張南一趨身躍至武生公子面前,沉喝道:“是你劫去了我家玉鳳?”

武生公子素性高傲,仰着臉道:“是又怎樣?”

張南怒道:“你是避秦莊什麼人?”

武生公子冷冷道:“本公子另有門派,此來只是作客。”

張南大喝道:“先把你擒下了再說。”

倏地一伸手朝他脈門扣去。

武生公子仰面笑道:“我看你活得不耐煩了。”

手掌一翻反扣張南手腕,左掌一穿,直取右肋,出手如電,凌厲異常。

張南吃了一驚,輕敵之心頓減,攻出的手拿一沉,由上而下,擊向了武生公子的肩井穴。

武生公子身形一挪,右掌隨着一轉之勢疾拍而出,一股強猛掌勁,直撞了過來。

張南仗着數十年的苦修功行,存心讓對方吃點苦頭,容得對方掌力一吐之際,揮掌疾迎,硬碰硬地接了武生公子的一招。

兩股巨大暗勁一觸,地面陡然捲起一陣黃塵。張南只覺手臂一陣痠麻,不自主地退了一步。

武生公子也未討好,身子連晃了幾晃,急朝斜裡蹌出兩步纔算把樁立穩,他繼承家學,得父餘蔭,在江湖罕逢敵手,從不曾吃過虧。這一對掌,頓時激起了他那股潛存的兇戾之氣,大喝一聲,縱身撲前,頃刻之間攻出了九掌.踢出五腳。

張南被迫得連退了五六步才把局勢穩住,但已先機盡失,竟抽不出空隙還手。

陸文飛細察武生公子的門路,只覺他掌力雄渾,招式詭異,與現時武林各派的武功路數不大相同,心中不覺十分駭異。

就在武生公子攻向張南的同時,林中突然行出一批衣錦鮮明的壯漢,簇擁一輛紫呢軟轎,直向覆面女郎行去。格軟轎的是二位健壯婦人,一至少女面前,方將款轎的簾子揭開。

覆面女郎輕移腳步,行入轎內,擡轎的婦人立時擡起軟轎,如飛地奔走。

司馬溫沒有出聲攔阻他們,任由他們前呼後擁行去。

此時張南與武生分子已交換了二十餘招,那武生公子可說是佔盡了上風。

司馬溫突然高呼道:“二位且清住手。”

武生公子掌勢一收,哈哈笑道:“所謂武學世家不過如此,本公子見識過了。”

張南氣虎虎地,重重哼了一聲道:“有一天老夫會讓你知道武學世家的厲害。”

司馬溫徐徐道:“張兄請勿介意,此事乃是一場誤會。”

張南怒道:“他如不交還找那侄女,我跟他沒完。”

司馬溫急道:“此位乃是鄔公子,近從關外來,現在本莊作客,並沒見過貴門張姑娘,剛纔那位姑娘是信口亂說的。”

張南憤怒道:“這是他親口承認的,決措不了的。”

司馬溫轉臉目視武生公子道:“塢兄,這事當真?”

武生公子冷笑道:“哪個兒見過什麼張姑娘了,他是活見鬼。”

謝一飛搖着摺扇插言道:“這事兄弟倒有幾分相信。”隨口又問司馬溫道:“適才那位覆面女郎是何來歷?”

司馬溫道:“本莊至今未摸清她的來歷,依兄弟推斷八成與那王姓少年是一路。”

謝一飛半信半疑地道:“司馬兄既不知她的來歷,怎會與她起衝突。”

司馬溫面含怒容道:“此女子行動詭秘,近兩日內已傷了本在不少的人,是以兄弟才與鄔公子前來尋她。”

陸文飛冷冷一笑,徐徐插言道:“分明有人起心不良,卻替人家胡亂加上一個罪名。”武生公子心裡有病,霍地踏前兩步,目露兇光道:“你說什麼人起心不良?”

陸文飛冷厲地道:“你自己心裡明白,爲什麼還要明知故問?”

武生公子大怒,招手就是一掌,一股巨大潛力直撞了過來。

陸文飛忽地側身一挪.星目精芒閃耀,顯然已是動了肝火。

司日溫急上前將武生公子攔住,輕嘆一聲,道:“眼下情勢甚是複雜,鄔兄何苦爲這些口舌是非功怒。”

他見武生公子沒有再動手之意,隨又對陸文飛與張謝二人拱手道:“避秦莊絕無與各位爲難之意,咱們不要上了人家的圈套。”

張南怒氣勃勃地道:“避秦莊果真沒有擄去敝侄女?”

司馬溫嘆一口氣道:“這事兄弟早明告張兄了,再說敝莊與貴門素無仇怨,何故出此下策呢?”

張南覺得此話甚是有理,面色稍和,點頭道:“貴莊能明白這點便好,木門立派近百年矣,也不是輕易欺侮的。”

司馬溫輕輕笑道:“川西張門,金陵謝家的威名武林哪個不曉?若不是別有用心,他們不會使出這一招。”

謝一飛聽出話中仍帶有話,遂從中插言道:“莫非司馬兄有了什麼線索?”

司馬溫點頭道:“此間不是談話之所,敝莊離此不遠,何不請來敝莊一敘?”

謝一飛急於找到謝寶樹,便對張南道:“張兄意下如何?”

張南與他同一心意,遂連連點頭道:“既是司馬兄有了線索,咱們就去走走亦無不可。”

司馬溫一招手道:“兄弟來爲幾位領路。”

陸文飛覺得自己跟去無益,遂拱手告辭道:“在下尚有事情,不陪幾位去了。”

他轉身行去。

司馬溫忙喊道:“陸兄就請一道去敝莊敘敘何妨?”

張南道:“他既不想去就算啦。”

陸文飛明明聽着,故作不聞,一路疾行,突然路邊閃出一個村女,對他招招手道:

шшш тTk дn C〇

“陸大哥請這裡來。”

陸文飛閃眼一看,只見那村女生得明眸皓齒,十分妖美,卻素不相識,不由詫異道:

“姑娘如何識得在下?”

村女嫣然甜蜜一笑,道:“小妹雲娘,陸大哥怎麼忘了?”

陸文飛細味她的嗓音,果是雲娘,只是不明一個黑女竟會突然變得如此秀麗。

雲娘見他一臉詫異之色不禁卟地一笑道:“不用奇怪,在‘不醉居’時,小妹是用易容丹掩上了本來的面目。”

陸文飛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目光四下一掃,不見雪山盲叟隨即問道:“公孫前輩沒與你一道?”

雲娘道:“我爹就在前面不遠,我領你去。”

領着陸文飛行至一處山村道:“最近我父女便在此處落腳,倒也十分僻靜。”

陸文飛輕嘆一聲道:“若真做一個莊稼人倒也安閒自在得很,總比江湖上武林人砍砍殺殺強多了。”

雪山盲叟父女是住在三間靠山根的茅屋之內,二人才行至屋門前,裡面已傳出雪山盲叟的聲音問道:“雲娘,是什麼人來了?”

雲娘興奮地道:“爹,陸大哥來啦。”

雪山盲叟頗爲意外地道:“他怎麼來了,快請進來吧。”

雲娘喜孜孜地拉着陸文飛的手道:“我爹天天都在想着你,今天你總算來了。”

陸文飛跨步行入,只見雪山盲叟已換上一身老農打扮。盤膝坐在草堂,當下一抱拳行禮道:“前輩近日可好?”

雪山盲叟輕籲一聲道:“老朽不僅家破人亡,連最緊要之物也爲人在去,心情哪裡好得了?”

陸文飛只覺心情一陣激動,突然低吟道:“前不見古人……”

雪山盲叟白果眼一翻,接道:“後不見來者……”

陸文飛又道:“念天地之悠悠……”

雪山盲叟迅速念道:“獨膽然而涕下……”

雲娘上前作了個手勢道:“排行第幾?”

陸文飛回了個手勢道:“排行第三。”

雪山盲叟沉聲道:“老朽第二。”跟着一聲長嘆道:“這事賢侄爲何不早說?”

陸文飛道:“晚輩久就有吐思之心,只爲人心多詐,是以不敢造次。”

雪山盲叟一伸手道:“東西可曾帶在身邊?給我着看。”

陸文飛輕喟一聲道:“晚輩的秘圖也丟了。”

雪山盲叟大吃一驚,道:“是什麼人奪去了?”

陸文飛恨聲道:“此人太過可惡,竟冒充家師把我騙了。”

雲娘駭然接道:“就是那晚替咱們解困之人?”

陸文飛道:“正是他,此人系以幾招劍術爲餌,俟我全神習劍時取去了秘圖。”

雪山盲叟極其留意聽着,半晌才道:“師徒親如父子,他怎能編得過你,說不定他真是令師呢。”

陸文飛搖頭道:“這是不可能的。”

雪山盲叟道:“怎的不可能?也許令師認你閱歷不夠暫時取去替你保管。”

陸文飛長嘆一聲道:“實不相瞞,家師於十年前失去功力,不可能此刻便恢復。”

雲娘冷笑道:“你既知令師不可能來,爲何仍然會受人家的騙?”

陸又飛默然不語,半晌方道:“在下當時便已懷疑在心,只是對方並無害我之心,故未指破,想不到竟落了人家的圈套。”

雪山盲叟沉忖有頃道:“雖然咱們第二與第三號秘圖已失去,但他設第一號的秘圖,仍然無法取得寶藏,是以咱們仍有機會奪回秘圖,只要有線索,不難尋回。”

雲娘接道:“可是咱們連奪圖的是什麼人都不知道,向哪裡去奪回呢?”

陸文飛徐徐道:“在下已略有線索,如他們仍在太行逗留便不難奪回。”

雲娘急道:“你說的是誰?”

陸文飛道:“我猜是義兄王孫所爲。”

雲娘搖頭道:“完全是牛頭不對馬嘴,決不是他。”

陸文飛道:“我是說主使之人是他,實際動手的則是那位白鬍子大叔。”

雪山盲叟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不錯,準是他。老朽早就懷疑此人對你別有用心。”

雲娘想了想道:“爹的第二號秘圖,莫非也是那白鬍子奪去?”

雪山盲叟道:“極可能是。”長嘆一聲又道:“近日的太行情勢,比起前些日子,又不知複雜了多少倍,老朽也不知該怎麼辦纔好。”

陸文飛想起覆面女郎與武生公子之事,接道:“是啊,只這兩天便來了兩幫人,而且似乎來頭不小。”

雪山盲叟嘆道:“黑龍幫與川西張門,咱們尚可摸清來露,像王孫、覆面女郎以及關外來的鄔性少年,咱們連門派都摸不清,委實是難辦呢。”

雲娘道:“咱們只是爲了取主,又不是與人打架,管他來了些什麼人?”

雪山盲叟冷笑道:“你以爲這是鬧着玩的?取寶使得防人來奪,那時由不得你不動手。”

陸文飛插頭道:“此刻談取寶爲時尚早,咱們應先找到我那義兄王孫纔是。”

雪山盲叟沉有頃道:“老朽所擔心的是他們一經奪得秘圖,便即遠走高飛,那可就麻煩了。”

雲娘道:“我想不會的。”

雪山盲叟冷笑道:“你怎知他們不會?”

雲娘道:“王孫不像環人,何況他對陸大哥情意極厚,諒不會害他。”

陸文飛感慨地道:“我那義兄對我果是不壞,只是人心隔肚皮,難說得很。”

雲娘神秘一笑道:“是啊,就憑這份情誼,他該不會害你。”

雪山盲叟翻着白果眼沉忖良久,猛地擡頭說道:“老朽得的雖是第二號秘囹,但按老朽多年揣度,這藏寶之穴該在那秘谷之內,日圓夜裡,你倆不妨去探看一番。”

雲姐大喜道:“今天便是十四,一到起更女兒便與陸大哥同去好了。”

雪山盲叟點頭道:“倒也行得,只是你記住爲父的幾句話,到時或許有許多麻煩。”

雲娘道:“爹有什麼話快吩咐吧。”

雪山盲良道:“那位王姓少年,溫文儒雅,深藏不露,定是大有來歷。他雖騙去你陸大哥的秘圖,安知他不是釜底抽薪之策,爲求減去陸大哥的危機才這樣做。是以對他務必客氣三分,將來或可引爲臂助。”

陸文飛道:“前輩之言極是。”

雪山盲叟又道:“目前太行的主要勢力有避秦莊、黑龍幫、張謝二門,還有白骨教以及近來的覆面女郎和鄔姓少年等。這裡面黑龍帶,張謝二門均具貪婪之心,畢竟是正宗門派,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與之破裂。”頓了頓又道:“覆面女郎的來路似與王孫相同,亦宜結不宜裂。”此外姚寒笙那邪魔可惹不得,還有避秦莊志在奪寶,且隱隱具有獨霸武林的野心,更應敬而遠之爲妙。”

雪山盲叟雖是雙目失明,對太行大勢卻分析得十分透澈。陸文飛心中大爲佩服,連連點頭道:“晚輩記住了。”

雪山盲叟倏然一聲長嘆道:“老朽與令尊均受故主之託,保存此秘圖,只爲小心過甚,以致誤了大事。如若當時與令尊互傳了密語,說不定他可避免這場災難。”

說着目中滴下幾滴老淚來。

這一來不期然觸動了陸文飛內心的悲痛,立即淚流滿面,恨聲道:“陸某若不能親手刃斬仇人,誓不爲人。”

雪山盲叟嘆了一口氣道:“徒悲無益,辦正事要緊,你們去吧。”

雲娘入內稍爲收拾一下,佩上兵刃行出道:“陸大哥,咱們走吧。”

陸文飛點頭,舉步與雲娘並肩而出。

此時雖已將近起更,但因天氣晴朗,月色甚好,照得山徑如同白晝。

雲娘仰臉笑道:“此行即使遇上了王孫也是值得的。”

陸文飛亦笑道:“無故跑了趟冤枉路值得什麼?”

雲娘嫣然一笑道:“古人秉燭夜遊傳爲美談,咱們深夜踏月亦屬雅人雅事。”

陸文飛故意逗她道:“如若途遇強敵呢?”

雲娘一拍劍柄道:“那就來上一場挑燈夜戰啦。”

二人一路說笑不覺已行至谷口,陸文飛突然停下腳步悄聲道:“谷內好像有人。”

第十七回 淑女劍法第十回 覆面女郎第十回 覆面女郎第十九回 同牀異夢第三回 初露崢嶸第二十一回 祭魔伏魔第十九回 同牀異夢第十五回 燕山宮主第二十一回 祭魔伏魔第十八回 猙獰畢露第十九回 同牀異夢第十九回 同牀異夢第七回 火因雙英第五回 風雲際會第二回 漢代古墓第十回 覆面女郎第十回 覆面女郎第六回 真假劍祖第十九回 同牀異夢第二回 漢代古墓第十六回 霧迷太行第十八回 猙獰畢露第十二回 玉音告警第十二回 玉音告警第十四回 秘谷掘寶第六回 真假劍祖第十四回 秘谷掘寶第十回 覆面女郎第二十回 以黑吃黑第四回 蜂繞蛇纏第六回 真假劍祖第十七回 淑女劍法第十五回 燕山宮主第十二回 玉音告警第二十回 以黑吃黑第十三回 翻雲覆雨第十九回 同牀異夢第二回 漢代古墓第一回 臨終遺命第三回 初露崢嶸第十五回 燕山宮主第十一回 鸚鵡傳召第一回 臨終遺命第十二回 玉音告警第十六回 霧迷太行第十回 覆面女郎第七回 火因雙英第七回 火因雙英第三回 初露崢嶸第九回 失蹤疑案第二十一回 祭魔伏魔第十七回 淑女劍法第五回 風雲際會第五回 風雲際會第七回 火因雙英第四回 蜂繞蛇纏第六回 真假劍祖第十九回 同牀異夢第十二回 玉音告警第十三回 翻雲覆雨第二十回 以黑吃黑第十九回 同牀異夢第七回 火因雙英第十六回 霧迷太行第五回 風雲際會第十五回 燕山宮主第十二回 玉音告警第十七回 淑女劍法第七回 火因雙英第十三回 翻雲覆雨第二回 漢代古墓第十二回 玉音告警第七回 火因雙英第十六回 霧迷太行第十回 覆面女郎第十五回 燕山宮主第一回 臨終遺命第十三回 翻雲覆雨第二十回 以黑吃黑第十五回 燕山宮主第十九回 同牀異夢第一回 臨終遺命第一回 臨終遺命第六回 真假劍祖第十一回 鸚鵡傳召第十七回 淑女劍法第十七回 淑女劍法第十七回 淑女劍法第九回 失蹤疑案第二十回 以黑吃黑第十回 覆面女郎第十一回 鸚鵡傳召第十五回 燕山宮主第十九回 同牀異夢第四回 蜂繞蛇纏第二十回 以黑吃黑
第十七回 淑女劍法第十回 覆面女郎第十回 覆面女郎第十九回 同牀異夢第三回 初露崢嶸第二十一回 祭魔伏魔第十九回 同牀異夢第十五回 燕山宮主第二十一回 祭魔伏魔第十八回 猙獰畢露第十九回 同牀異夢第十九回 同牀異夢第七回 火因雙英第五回 風雲際會第二回 漢代古墓第十回 覆面女郎第十回 覆面女郎第六回 真假劍祖第十九回 同牀異夢第二回 漢代古墓第十六回 霧迷太行第十八回 猙獰畢露第十二回 玉音告警第十二回 玉音告警第十四回 秘谷掘寶第六回 真假劍祖第十四回 秘谷掘寶第十回 覆面女郎第二十回 以黑吃黑第四回 蜂繞蛇纏第六回 真假劍祖第十七回 淑女劍法第十五回 燕山宮主第十二回 玉音告警第二十回 以黑吃黑第十三回 翻雲覆雨第十九回 同牀異夢第二回 漢代古墓第一回 臨終遺命第三回 初露崢嶸第十五回 燕山宮主第十一回 鸚鵡傳召第一回 臨終遺命第十二回 玉音告警第十六回 霧迷太行第十回 覆面女郎第七回 火因雙英第七回 火因雙英第三回 初露崢嶸第九回 失蹤疑案第二十一回 祭魔伏魔第十七回 淑女劍法第五回 風雲際會第五回 風雲際會第七回 火因雙英第四回 蜂繞蛇纏第六回 真假劍祖第十九回 同牀異夢第十二回 玉音告警第十三回 翻雲覆雨第二十回 以黑吃黑第十九回 同牀異夢第七回 火因雙英第十六回 霧迷太行第五回 風雲際會第十五回 燕山宮主第十二回 玉音告警第十七回 淑女劍法第七回 火因雙英第十三回 翻雲覆雨第二回 漢代古墓第十二回 玉音告警第七回 火因雙英第十六回 霧迷太行第十回 覆面女郎第十五回 燕山宮主第一回 臨終遺命第十三回 翻雲覆雨第二十回 以黑吃黑第十五回 燕山宮主第十九回 同牀異夢第一回 臨終遺命第一回 臨終遺命第六回 真假劍祖第十一回 鸚鵡傳召第十七回 淑女劍法第十七回 淑女劍法第十七回 淑女劍法第九回 失蹤疑案第二十回 以黑吃黑第十回 覆面女郎第十一回 鸚鵡傳召第十五回 燕山宮主第十九回 同牀異夢第四回 蜂繞蛇纏第二十回 以黑吃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