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三十六計走爲上

陸小小感覺這男子的背影有些熟悉,卻不知在哪見過。她想了想,只能確定此人應該去過鸞鳳閣,聽聲音卻又不能確定是鸞鳳閣裡的人,也不知他找自己要做什麼。

那人在原地靜靜地站立了一會兒,在等着四散開的人回來覆命。好幾次都有人從陸小小躲藏着的洞穴處經過,只是天色不明,並未讓人發現了端倪。陸小小見自己的藏身之處似乎容易被人發現,是以緊緊抓着洞口的樹枝枯葉不敢撒手,生怕發出一絲聲響引起注意。

許久之後,那些散開的人羣再次聚集過來,人羣中站出一個人,與那男子耳語了幾句,男子聽罷冷哼了一聲。

“我就不信憑她一雙腳能走遠,我們走!”男子的語氣冷冷之中透出一股子煞氣,說罷揮揮手,一羣人便隨着他離開了。

見人羣走遠了,陸小小長舒出一口氣,鬆開緊緊攥着的手,這才發現在不經意間,她的額前已滿是汗水。

還未等陸小小平息情緒,她居然又聽見不遠處傳來枝葉搖動的聲音。這次的聲音極爲細小,若不是因爲周圍早已安靜下來,恐怕就要錯過了。

莫非是那些人去而復返?

陸小小在心裡暗罵此人多事,同時也不禁好奇,便把頭微微伸出洞穴,想要一探究竟。

可不曾想,陸小小這一探身,本想借力於邊上的樹枝,卻沒料到樹枝太過幼嫩,不小心失了平衡,身子不穩直接壓在了枝葉上,發出的聲音也足夠警醒來人。

“是誰!?”那人聲音清脆,戒心十足,卻不是剛纔離去的男子。

陸小小心中苦笑一聲,既然已經讓人發現了蹤跡,只得從洞穴中爬出,說道,“別緊張,我……不過是個路人罷了。”

“路人?哪個路人會鬼鬼祟祟躲在這樣的地方?”那人的聲音忽地一下近了,陸小小擡頭一看,原來那人居然是躲在了離洞穴不選的一棵高大的樹上,此時正從樹上下來,怪道聲音會這樣的靠近。

陸小小心下疑惑起來,莫非她會錯了意,剛纔的那些人,找的其實是他?

陸小小感覺到來人審視般的目光,也大膽地看了回去。那人個子不算高,不胖不瘦,大概也就和自己一般,聲音聽着不男不女,有些刻意地壓低了嗓音。只是生的什麼模樣,在這昏暗的環境中,又離的遠,卻是什麼也看不清。

“你在樹上做什麼?”陸小小問。

“你輕點兒聲,不該問的別多問!”那人立刻兇巴巴地說着,並瞪了陸小小一眼。

陸小小哪會甘心,見他還在不住地向四周張望,撇撇嘴道,“別看了,那些人早走了。”

那小個子知道自己露了怯,忙收拾起慌張的模樣,先質問起陸小小來,“我說你,大晚上的爲什麼躲在這個地方?我可是親眼看着你從路上過來,鑽進了那個洞裡的……”

“我原本是和叔父一同趕路去江陵,誰知馬車顛簸,將睡夢中的我拋了下來,我怕獨自一人在山路上遇到不測,便找個地方躲起來,打算休息一晚,明日再上路。”陸小小自然不會說出被人追殺的真話,便胡謅了一個由頭,打算瞞過去。

誰知那人並不相信陸小小的話,滿是狐疑地道,“說是趕路不像,倒像是在避着什麼人。你莫不會以爲剛纔的那些人,是來抓你的吧?”

這樣沒理由地相互猜忌,也不知何時是個頭。陸小小不屑與此人逞口舌之爭,哼了一聲轉頭要走,卻不知那人像是想到了什麼,一下子靠近陸小小的身側,還從腰間掏出個冷冰冰的東西,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別亂動,刀劍無眼,萬一誤傷了你可怪不得我。”那人的身上帶着一股子好聞的味道,在陸小小身邊微微漾開。

饒是陸小小見過一些世面的,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陣仗嚇了一跳,她繃緊了身子,嘴上說着,“你要做什麼,別亂來……”

奇怪,現下的情景,該害怕的人不應該是她麼,怎的那小個子抓着刀的手,抖得比她還要厲害呢?

“你叫什麼名字?到底來這裡做什麼?”他的樣子終於近了,卻讓陸小小看着有些失神,他……生得好眼熟!

“兄弟,多嘴問一句,你家是否有失散的兄弟姐妹?”陸小小沒有回答他,反而突然問出一句不相干的話來。

那人奇怪道,“你好端端問這個做什麼?”

“沒事,沒事……”

面前這人和我……生的太相像了,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陸小小的心驟然加快了許多,她是個孤兒,從小不知父母家鄉,記事以來都是東邊討口飯,西邊借點水,長大後便開始到處流浪。

不料今日裡居然讓她遇到了這麼一個與自己長相相似的人,沒準他能弄清自己的身世呢。

“我姓陸,今年十五歲,原本是在鸞鳳閣打雜的小廝……”陸小小迫不及待地將自己的身份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急切的樣子倒是把對方唬得一愣。

“誰……誰要你來說這些,我是問你來這裡做什麼。”對方聽見了鸞鳳閣的名號,卻是有些害羞的模樣,好像挺羞於啓齒的樣子。

這個人,真真是個奇怪的。

藉着昏暗不明的光線,陸小小突然間發現,那人的耳垂上居然掛着兩個小小的耳玎。

再看看他戴的帽子,陸小小突然心中有數了。

她不再是那般緊張的模樣,反而從容地問道,“姑娘爲何半夜出走,是不是被家中逼婚了?”

對方聽到陸小小的話,果然露出慌張的樣子,拿着刀的手不由自主地抖得更加厲害起來,“胡說!什麼姑娘什麼逼婚,你可別胡說八道!”

說着將刀子逼近了陸小小些許。

見對方露了怯,陸小小一點也不覺得害怕,反而笑道,“姑娘這是第一次脅迫他人吧,手抖得這樣厲害,讓我怎樣害怕得起來呢?”

說完,陸小小一把將那隻手抓住,卻將那人嚇得連連縮手,“你要幹什麼!”

陸小小見狀,又趁機擡手,打下了那人的帽子,果然在帽子下藏着的一頭長髮便如瀑布一般傾瀉下來。

“你……你!”那位姑娘也許是第一次被人這般的對待,心中又氣又急,卻是指着陸小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見姑娘這個樣子,陸小小終於也不忍心再捉弄下去,將丟在地上的匕首遞還給她,然後拉起她的手朝一個方向走去。

“你要幹什麼!”姑娘終於回過了神,一邊費力地掙脫一邊嚷道,“你這個登徒子快些放手,不然我喊人了!”

“姑娘你誤會了,我不是什麼登徒子,其實我也是個姑娘家。”陸小小見她還是不信,便道,“別怕,我不會對你做什麼。前面有條小溪,一會兒等我洗完臉,你就能看到我的模樣了。”

姑娘聽後雖是半信半疑,但好歹跟着陸小小同去,再沒有賣力掙扎。不多時二人來到一條溪水邊,陸小小二話不說,便兜起水,開始洗去臉上的妝容。

待到陸小小將臉徹底洗淨,又解下頭上的布巾,將自己真實的容貌展現出來時,那位姑娘登時目瞪口呆起來。

狹長的丹鳳眼配上兩道柳葉眉,精緻的小臉上是微微一笑便露出的淺淺酒窩,這樣好看的人兒,若是讓歹人見了,沒準兒就逼良爲娼,賣進了青樓裡。

怪道她要改頭換面,原來如此。可是……

“怎的……你竟然……和我長得這樣相似?!”姑娘驚訝得一句話也說不完整,指着陸小小結結巴巴道。

“現在姑娘可信我了?”陸小小露出個甜甜的笑容。

“可你……爲何大晚上的跑來此地躲藏?”姑娘卻是對這件事十分在意,問了不下三次。

陸小小便將自己無端端被人追殺的事情說與了姑娘知道,哪知姑娘聽罷非但沒有沒有吃驚,反而臉上顯出幾分瞭然,“原來如此。這世上害人的心思很多,你自己也要萬分小心纔是。”

陸小小點點頭,道,“因爲這個莫須有之事,我是不能再回曇城去了,是以準備北上去往江陵落腳,姑娘不知要往哪裡去?”

“我,我哪兒也不去……”姑娘卻是銀牙一咬,有些猶豫的不肯開口。

見陸小小投來疑惑的目光,姑娘只是說道,“我與人約好了,是以就在此等候。”

看樣子是心中有事不願意說,既然是難言之隱,那不說也罷。

陸小小將長髮挽起,拉着姑娘的手回到了剛纔藏匿的洞穴處,說道,“姑娘你要是晚上不急着趕路,就先在此委屈一夜,雖然這地方髒兮兮的,還有些怪味道,但好歹是個藏身之處。今晚萬事有我護你,大可放心。”

見陸小小非但對自己沒有半點戒備之心,又是如此照顧,姑娘想了想,低下頭細聲細氣地道了句“多謝相助”,之後委身鑽進了洞穴中。

陸小小將樹枝枯草仔細地蓋在洞穴外,直到分辨不出形狀了,這才蹲在離洞穴不遠的一處山坳,給自己撿了幾塊樹皮遮掩了身子,靠在山邊沒多久便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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