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夜。
有風,山頂的風更大。
已是冬,寒冬。風又冷又硬,能吹透人的肌膚,吹進人的骨髓。
夜風就站在山頂,站在寒風中。
前面是由一座又一座的高山連成的山脈,夜風要去的地方,就在前方的山脈中。
……
嘯風一個人走在羣山中,這裡沒有路,他只能在灌木雜草中穿行。他的手中握着一柄劍,他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
風吹起他的發,吹起他的衣衫,卻吹不起,他那一往無前的心。
他準備了半年時間,他要去做一件事情。不管前方是生路還是死路,只要在他還沒有倒下之前,他就一定會向前走。
前面,有他最愛的人,那個人是他生命中的最重。
他已忍了半年,半年已是極限。
……
一個小村莊,或者說是一個基地。
佔地一里,數十戶人家,隱在羣山中的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夜深人靜,這裡安靜的出奇,只有呼呼的風聲,和遠處不時傳出的幾聲獸吼。
這個時候,正是睡覺的時候。尤其在這與世隔絕之地,夜深人靜的時候,不睡覺還能做什麼?
然而,就在這村子最中間,卻有一戶人家還亮着燈。
那是一棟小樓,一棟還很嶄新的小樓。
小樓內的房間很多,卻只住着一個人——袁妮妮。
在所有人都沉入夢鄉的時候,袁妮妮卻一個人坐在窗前,望着黑乎乎的窗外發呆。
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最起碼這個村子裡的人不知道。
每晚,她家的燈都是滅的最晚的。每晚,她都幾乎不睡覺。
夜色深深,寒風從窗外吹進來,帶進絲絲寒意。袁妮妮打了個冷顫,卻不關窗。她就那麼看着外面,看着外面漆黑的夜。
忽然,窗口有一道黑影一閃,然後,在袁妮妮的面前就多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大約六十歲左右的老人。老人臉頰偏瘦,頭髮花白。臉上的皺紋溝壑縱橫,但是一雙眼睛卻是閃閃發亮。
“我又來了。”老人說道。
“你來也沒用。”
“我的兒有什麼不好?爲什麼你就是不肯嫁給他?”老人說道。
“你兒子哪裡都好,可是我已經有丈夫了。”袁妮妮輕聲說道。
“那沒有關係。”老人道:“你嫁給我兒子,你丈夫就不是你丈夫了。如果可以,我可以馬上就讓他死。”
“他死,我死。他活着,我纔會活着。”袁妮妮道。
老人道:“他活着也沒什麼,只要你肯嫁給我兒子就行。”
“不可能。”袁妮妮看向老人,道:“我不知道你爲什麼非要把我抓回來關在這裡,我早已對你說過,我是不會嫁給你兒子的,我這輩子,就只有一個男人,也只可能有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是嘯風,不是你的兒子。”
“我兒子哪一點比不上嘯風?是實力不如他?還是頭腦不如他?還是身份地位不如他?”
“你兒子哪裡都比嘯風好,但我卻只愛嘯風一個人。”袁妮妮道:“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永遠都不會?”老人冷哼一聲,“如果我非改變不可呢?”
“那我就死。”
“如果你死不了,死的是嘯風呢?”
“你覺得可能嗎?”袁妮妮冷笑道:“你可以把我關在這裡,讓我逃不出去,但是如果我想死的話,恐怕這世上還沒有人能夠阻止得了。”
“你敢自殺麼?”老人忽然說道:“我把你帶來半年,你現在卻還活着。你根本就不想死。”
“是的,我不想死,因爲嘯風還活着。”袁妮妮說道:“若非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又有誰願意死呢?”
“如果我拿嘯風的命來威脅你呢?”老人又道:“你嫁給我兒子,嘯風就可以活。你不嫁,我就讓他死。”
“你太看輕我們了。”袁妮妮說道:“如果我妥協了,他會活的生不如死,那樣還不如讓我們一起死了的好。”
“無論如何,你也不會答應?”老人的聲音變冷。
“是的。”袁妮妮說道。
“那我倒要試一試,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說,你不想讓他活着,而是想和他一起去死了。”
“你要去抓嘯風?”袁妮妮的聲音終於失去了平靜。
“我不需要去,因爲他已經來了。”
“來了?”袁妮妮一驚,隨即臉上又現出笑意,“他還沒有忘記我,他還願意爲了我來送命,就算死,也值得了。”
“哼！我倒要看看,你們有沒有說的那麼偉大。”老人轉身拂袖而去。
……
嘯風翻過一座山,就看見了前面山谷中的一個小村子。他還看見村子正中央,有一戶人家亮着燈。
“妮妮,我知道是你睡不着。”嘯風看着那亮燈的地方,輕聲說道:“妮妮,我來了,不會再讓你痛苦了。我保證,再也不會和你分開了。如果不能把你救出去,我就和你一起死在這裡,好不好?”
嘯風一邊獨自說着話,一邊向着那小小的村莊走去。
很快,他就來到了村頭。
嘯風停下了腳步,因爲有一個人攔在了他的面前。
村頭是一大塊空地,那個人就站在空地中央。
那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年輕人,看起來最多也只有二十四五歲的年紀。
就是他看上了嘯風的妻子袁妮妮。
誰也不知道,他爲什麼會看上妮妮,妮妮今年已經三十二歲,他才二十四。
妮妮大他八歲,可是他偏偏就相中了妮妮。
當然,相中,並不表示他想和妮妮過一輩子。
他相中過很多女人,凡是他相中的女人,他都得到了。
不管用什麼方式,不管要浪費多少時間和金錢,他都非得到他看中的女人不可。
他不是一個好人,不過他還是有一點好處的。被他相中的人,他從來不會用強。
這是他唯一的一處優點了,當然,其真正的原因是,他對不配合的女人不感興趣。
也正是因爲這點,袁妮妮才能夠安安穩穩的在這小村子裡待了半年的時間。
當初,妮妮和嘯風出去玩,在路上就被這小子給看見了。這小子三兩下就把嘯風給打倒在地,然後就把妮妮抓來了這裡。
當初的他,根本就沒有把嘯風放在眼中,他告訴了嘯風自己住的地方,他告訴嘯風,說他的妻子是他的了。
而嘯風和妮妮,也有了一個約定,那約定便是半年時間。
嘯風在離別的時候對她說,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活着等他半年。半年之後,他一定會救她出去,帶她離開。
現在就是半年的期限,現在嘯風來了。
“我們又見面了。”年輕人說道。
“趙浪,你應該清楚我的來意。”嘯風緊緊握住手中的劍,說道。
原來這個年輕人叫趙浪。
“我清楚,我當然清楚了。”趙浪說道:“你是來找妮妮的,是吧?”
“我是來救妮妮的。”嘯風說道。
“你覺得,你能救得了嗎?”趙浪撇着嘴說道:“你應該很更加清楚,我們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嘯風,我告訴你,如果我想,我只需要用半個月的時間,就能名揚四方,你相信嗎?”
“那你爲什麼不出去名揚四方,而要躲在這個小山谷內呢?”嘯風冷聲道。
“那是我的事情了,和你沒有關係。”趙浪皺了皺眉,眼底深處竟是閃過一絲懼意,不過他的異樣轉瞬即逝,他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指着身後那唯一亮着燈的小樓道:“妮妮還沒有睡。”
“我知道。”
“她能夠看到這裡。”趙浪又說。
“我知道。你一定是告訴他我要來了。”
“沒錯。”趙浪道:“我在這裡殺了你,她看見我如此神勇,比你強那麼多,就會愛上我了。”
“你做夢！”嘯風道:“妮妮永遠都不會喜歡你這種人的。”
“你信不信,我今天會殺了你?”
“既然來了,我就沒打算活着回去。”嘯風忽然舉起手中的劍,大聲道:“來吧,趙浪！就算我死了,妮妮也是我的妻子！”
“對,不管你是死是活,妮妮都是你的妮妮。”一個動聽的聲音突然從不遠處傳出,那個是兩個人都無比熟悉的聲音,那是妮妮的聲音。
看見嘯風出現在村頭,妮妮就從樓上走了下來,來到了這裡。在村子內,她的行動是不受限制的。只是嘯風沒有來的時候,她從來也沒有走出過那棟小樓。
現在,看見了嘯風,她立時就從樓內跑了出來,便是死,他也要和嘯風死在一起。
“妮妮！”嘯風的聲音有些顫抖,他連忙轉頭向着聲音傳出的方向看去,然後他就看見了妮妮。
那個他日思夜想的人。
“你瘦了。”嘯風心疼的說道。
“沒關係。”妮妮笑了笑,道:“我還是我,還是以前的那個妮妮。”
聽見這句話,嘯風眼中現出一絲笑意,他大聲說道:“我也還是我,還是以前那個嘯風。”
“我知道,你來了,我就什麼都知道了。”妮妮大笑道:“現在就是死,我也不怕。”
“嗯,不怕。”嘯風說道。
“不怕?”趙浪滿心不是滋味的看着兩人,他突然說道:“你不怕嘯風會死嗎?”
“不怕。”妮妮痛快的說道:“他死,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