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學醫？”此情此景勾起些許心事，彷彿又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崔世福眼中閃過一絲黯然。
手藝人都是下九流，一般都被人瞧不起的。即使是濟世救人的大夫，地位也不高，除非成爲名醫。他當年就受了不少的阻力，甚至叛出家門。
“不！我很懶，心眼也小，只能裝下自己人，沒想着濟世救人。只想着采采藥，賣賣錢。”她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貪財。
“你很缺錢？”崔世福不討厭這份市儈，反而喜歡崔樺的坦然。
“新買的被子很暖和！我昨晚沒有被凍醒呢！”
要錢，只爲了活下去！
“好！”崔世福久經世故自然聽得出這份潛在之意。
“那先教我們二伯孃要用的藥，好不好？”
“先教當季的！”
“阿翁~！”
“學不學？”
“學！”
“那好，以後每日。早上去採藥，下午拿來給我檢查！”
崔樺暗自撓頭，她只想幫二伯孃一把，結果給自己加了一堂課！她本來就忙，空間裡一大堆活計要做，院子裡還有半百小雞，這下更是忙不出頭了！
書房門開着，崔王氏和崔梨花在院子裡聽的一清二楚。
崔王氏推了推崔梨花，往書房的方向，擡了擡下巴。
崔梨花不解的看向自己娘。
崔王氏恨鐵不成鋼的點了點她的腦門，低聲道：“這是接近你阿翁的好機會，不如你也去學學。沒聽說嗎，學好了也是個進項。這以後有個頭疼腦熱的，也省了請大夫的銀錢。”
崔梨花看了眼書房，不屑的搖了搖頭，低頭看看手裡的花樣子。這滿山跑的，哪有一點女孩樣子，還是繡花好！
“去！”崔王氏打了下崔梨花的肩膀，“跟你阿翁親近些，省着便宜都讓他們佔了去。你看那死丫頭，才討得你阿翁幾日。喜歡，就白白得了十四畝地，還買了新被褥。”
崔梨花有些糾結，站了起來，慢慢悠悠的往書房去。
這剛進書房，就聽得，崔世福道：“你也要學？”
“啊！”崔樺有些迷茫，這不是剛剛說好的嘛！
“啊？”崔梨花還沒想好，到底是學不學。
二人應了一聲，才發現，崔世福看的是三妮。
“嗯！”雖然還有些羞怯，三妮卻堅定的點了點頭。
“你父母也同意？”
“呃？”三妮瞪大眼睛，這事還要父母同意？
“阿翁，只是辨識草藥，又不用正式拜師學醫。學會了也是一份收入，爲啥不能學？”崔樺也有些疑惑。
“這炮製藥材的都是手藝人，手藝人是下九流，世人總有些偏見。崔樺，父母緣淺，我又不管事，可以自己做主。你們呢？”崔世福看着崔梨花和三妮。
崔樺皺眉，這賣藥材，連個商人都算不上，怎麼就扯上手藝人了?
崔王氏一聽，唬了一跳，扔下針線就往書房跑。
她孃家，爲了銀錢，都能讓自家兒子倒插門。她也以爲，有錢就是好的，還是第一次聽說，手藝人，會被人看不起！
“阿耶，你看看梨花手裡的花樣子，怎樣？俺想幫你做雙鞋子。”她家梨花，日後可是要嫁大戶的，要是變成了手藝人，哪家人家敢要？
屋內衆人看了看崔梨花手中的花樣子。
三妮“噗嗤”一下，就笑了。
迎春吐蕊的繡花樣子，和給老人做鞋，有啥關係！
找理由，也不會找。
崔世福認真的看了一眼，崔梨花手中的繡花樣子，“尚可。”
崔樺也被崔世福的認真樣逗樂了。
崔梨花羞得滿臉通紅，手中的花樣子，像個烙鐵似得，恨不得扔出去。
崔王氏自是不會給她發作的機會，拉着她的胳膊家往外走，“阿耶你們聊！”走前不找痕跡的看了一眼崔樺，這幾日積鬱的不快，散去一些。
學吧！好好學吧！學會了也是給她扛活。
崔樺的地位越低，她心裡越痛快！
倆人直接進了東廂。
東廂門一關上，崔梨花就甩開崔王氏的胳膊，扯了條帕子，哭道：“俺說不學不學，你偏讓俺去，這下丟人丟大發了吧！那阿翁就是個不通情理的，幹啥俺要討好他？你不是說，那仨剋死鬼的家產，遲早都是俺們的，嗚……”
崔王氏捂住崔梨花的嘴巴，確定窗戶都關緊了，壓低聲音道：“不想活了！這麼大聲音，叫啥叫？生怕人家聽不到是咋滴？”
崔梨花哭的更兇了。
崔王氏雖然心疼，但還是狠下心道：“你給我聽好了，這些話憋到肚子裡，俺要是再聽你說一句，你的妝奩別想要了！”
崔梨花瞪大眼睛，哀怨的看着崔王氏，她早就想要個妝奩，這以後嫁出去，也體面，可娘一直嫌貴，壓着不給買。
崔王氏唬好崔梨花，把窗戶打開一條縫隙，往外張望，院子裡靜悄悄的，書房離西廂較近，東廂的動靜，估計是聽不到的。
心下稍安。
崔樺模模糊糊的聽到一兩句，可離的太遠，到底是聽不清清楚。
崔梨花的哭聲到是隱隱傳來。
三妮有些猶豫，以五嬸無利不起早的性子，要是不是好事，她能上趕着丟了臉面，也要把梨花，拉出去？
“你可想好？”崔世福飽含深意的看了一眼崔樺。
崔樺覺出一股維護之意，是她想得簡單了，阿翁把最壞的情況說出來，以後萬一出了事情，也不會怪罪在她頭上。
三妮抿抿嘴，就是做個匠人，只要能讓家裡好過一點，也值得！
“二阿翁，俺想好了！以後麻煩你教教俺。”
“然！我今日，先教你們一樣。回去後，你再與父母商議。若是允許，明日便上山，挖些你們認爲是草藥的根莖回來，我再一一講解。”崔世福起身，去了放藥材的屋子。
“樺樺！”趁着崔世福離開的功夫，三妮拉着崔樺的胳膊，“俺好緊張。”
“沒啥！你那麼聰明，好好學便是。”崔樺安慰道。
“明兒，你跟俺一起上山咋樣？”山，當然指的是小云嶺。
崔樺眨眨眼，她還想抽空去趟大青山，有三妮在，又得往後拖。
不過看三妮可憐巴巴的樣子，她又狠不下心拒絕，索性痛快的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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