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俠的意志力是絕對沒得說的，但在這種遊戲裡又是另外一碼事了，雖然席勒覺得他應該會給自己點夠意志力的點數，但如果越級打怪，點的再高也沒用。
看蝙蝠俠這個樣子，一定是接觸了一些高層次的存在，層次至少得比深潛者高，並且不小心着了他的道。
但蝙蝠俠一定不是毫無防備且沒有反抗之力的，否則他不會頻頻地表現出異常，引起席勒的警惕。
要是蝙蝠俠真的表現如常，席勒還真不敢說自己不會被他騙過去，但是蝙蝠俠的表現實在是太不對勁了，就好像把“我出問題了”幾個詞寫在了臉上，席勒覺得他應該不是被人控制了，有可能是被什麼東西影響了精神。
這讓席勒想起那個舉止奇怪的小女孩，也就是傑夫的小女兒，她也是外表看着沒什麼問題，但就是透露出一種古怪。
席勒想到自己在傑夫家的地窖裡面找到了這本水神之書，蓋在這本書上面的幾個箱子都沒有東西，唯獨最上面的一個箱子裡面有一點草料的碎屑。
堆放在地窖裡的飼料是用來養動物的，席勒雖然沒有投身過畜牧業，但是也大概明白養殖的原理，這些養着用來吃的牲畜，往往不是光靠放到山上去吃草就行的。
一般來說，牧草再豐沛，牧場主們也肯定會囤積飼料，因爲有的時候天氣比較惡劣，有的時候牧草不能夠提供足夠多的營養，無法讓牲畜的體重達標，需要額外補充。
席勒算了算日期，日記本上所說的傑夫一家的羊走丟的那一天沒多早，應該也是冬天，雖說山羊可以吃草根，但是畢竟沒有新鮮的牧草，傑夫恐怕免不了要用飼料給它們補充營養。
放在水神之書上方的那幾個箱子明顯是傑夫用於遮掩這本書痕跡的障礙物，他特意沒有往裡面放飼料，或許也是擔心這本書可能會影響到飼料。
但是席勒卻發現最上面的那個箱子裡面有裝過飼料的痕跡，這意味着有人把飼料放到那個箱子裡面去了。
雖說這書也不像是有毒的樣子，但是這種恐怖之物實在是說不好，把入口的東西放在它上面到底會產生什麼影響，誰也不知道。
萬一這些飼料真的出了問題，那那頭突然走失的山羊或許就有了解釋。
蝙蝠俠就像是那頭山羊，也像是傑夫家的小女兒，他們看着都沒什麼異常，但那隻不過是僞裝，他們就是藉由看似正常的行徑，來把人一步一步的誘入陷阱。
說實話，這看着不太像克蘇魯神話的風格，反而像是惡魔的做派。
“這場遊戲裡沒有惡魔。”超越者出聲說：“沒有天堂和地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魔法師，你可以直接排除這種推斷了。”
席勒瞭然，這顯然不是一個劍與魔法的副本，想搞什麼天堂地獄大戰或是魔法對轟是肯定不可能的。
那麼這可就有點像是人爲了。
除了奈亞之外，克蘇魯神話體系裡面的高層次的存在和狡詐基本搭不上關係，他們不搞陰謀，不會刻意去謀害誰，就只是那麼靜靜地存在着，一切因他們而崩潰之物，都只是無法剋制住對於禁忌的貪念。
席勒並不覺得蝙蝠俠是一個貪婪之人，他能夠很好地剋制自己的慾望，那麼他就有可能是着了道了。
席勒檢查了一下蝙蝠俠的身上，沒找到什麼可疑的物件，倒是發現他的右手上有一道傷口，看起來書房裡那些血色的咒文應該是他用自己的血寫上去的。
聯想起蝙蝠俠點了精神分析法，那大概就是他的精神健康值宣告枯竭，他不得不點這個技能，想要力挽狂瀾，結果失敗了，於是就發瘋了。
不，也有可能並不是失敗了，而正是這精神分析法導致他本就不多的精神健康值急速下降。
看看，他說什麼來着？這玩意根本就不靠譜，除了席勒之外，誰用誰死。
席勒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但他還是得想辦法把蝙蝠俠給救回來。
就在他想想要去哪裡觸發幾場戰鬥，讓自己的技能冷卻轉好，給蝙蝠俠回覆一些理智值的時候，躺在地上的蝙蝠俠突然悶哼了一聲。
席勒嚇了一跳，他可沒忘了，蝙蝠俠還處於瘋狂狀態呢，他可沒什麼把握打得過瘋了的蝙蝠俠。
看着蝙蝠俠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席勒一手握緊撬棍，一手摸上手槍，只要對方展現出任何不對，他立刻就動手。
但蝙蝠俠只是翻了個身又躺下了，席勒聽到他說：“我沒事。”
“你到底怎麼了？”席勒還不能完全信任他，於是還是站在兩米開外的地方。
他看到蝙蝠俠腦後的傷口正在逐漸癒合，猜測他應該是使用了治療的技能，但他覺得對方的精神健康值仍沒有好轉，因爲他也清楚技能列表裡面沒有直接恢復這項數值的技能。
“出問題了。”蝙蝠俠說：“你有沒有考慮過，爲什麼當我們精神不健康的時候，我們就會發瘋？”
席勒被他給問愣了，他說：“你倒不如直接問，爲什麼我們發瘋的時候我們就會發瘋？”
“我是說，爲什麼我們跌落到谷底的時候就會變得瘋狂？我們是這樣的人嗎？”
現在沒有觸發戰鬥，他們不能直接說一些技能和數值相關的詞彙，只能繞着彎子暗示。
席勒也不傻，他聽懂了蝙蝠俠的暗示，蝙蝠俠其實是在問爲什麼他們精神健康值見底了之後就會發瘋。
席勒一直覺得這其實就是個設定，遊戲設定嘛，別計較那麼多，什麼數值見底了，都得有個懲罰，血量見底了不也一樣會死嗎？
但蝙蝠俠好像有不同的看法。
“有人告訴我，我中了詛咒。”蝙蝠俠說：“一個不可名狀的神奇存在，與他的接觸讓我的精神徹底跌落谷底，但就在我要發瘋的時候，他又幫助我掙脫了一些，並告訴了我真相。”
“他是誰？”
“他說他叫‘大袞’。”
席勒驚了，果然，蝙蝠俠真的接觸到了舊日支配者，大袞是深潛者們信仰的神明。
不過據他所知，大袞十分神秘，克總偶爾還會抓兩條船，但這傢伙似乎一直宅在海底，沒有什麼動作，也從沒聽說過他和誰溝通過，大部分水手也只是夢見過這樣一隻怪物，看到過一些模糊的影子，蝙蝠俠竟然真和他聯絡上了？
“他爲什麼會幫你？”這是席勒最不解的，大袞是魚神，他應該對人類沒有什麼好感，更不太可能主動幫助人類。
“他感到很新奇。”
“什麼？”
“我說了，我找到了精神分析法的正確應用方式。”蝙蝠俠說：“他對我所看到的一切感到非常震驚，他以爲我和他是同類。”
席勒愣在了那裡。
他好像理解了蝙蝠俠在說什麼，但正因爲理解了才覺得荒唐。
席勒自己知道，當他的精神狀態差到一定地步的時候，他的精神分析天賦會逐漸顯露出來，但與其說是天賦，不如說是一些光怪陸離的看起來毫無根據的幻覺。
但就是這些幻覺，卻能準確地預兆許多事，甚至能夠充當他的感官，讓他比以往更加清晰地瞭解這個世界。
超越者之前說過，三級的精神分析法，其實就是把自己的天賦連接過去，也就是說點了這個技能的人，也有可能是精神狀態越差，看到的東西就越多。
如果蝙蝠俠真的點滿了這個技能，而他恰巧又處於精神健康值極低的情況下，那他所看到的幻覺一定非常驚人。
如果他在這種情況下，精神溝通了大袞，大袞會怎麼看蝙蝠俠腦子裡的那些幻覺？
據蝙蝠俠的說法，大袞也很震驚。
這個世界太瘋狂，人類都能反過來精神污染舊日支配者了。
不過好像也正是因爲這種離奇的精神狀態，讓大袞沒感覺出來蝙蝠俠是個人類，他可能以爲蝙蝠俠也是個和他差不多的舊日支配者，索性就幫了他一把。
席勒懷疑可能也正是因爲這些幻覺讓蝙蝠俠有了和大袞溝通的能力，畢竟舊日支配者不會說人類的語言，他們用精神傳遞過來的那些信息又具有污染性，必須使用特殊方法才能和他們溝通，蝙蝠俠應該是不會什麼特殊方法的。
而恰好火力全開的席勒的天賦的感官是混淆的，他感知世界的一切方法就是靠幻覺，反而把大袞的語言轉化成了他能理解的幻覺。
這真是時代在進步，社會在發展，人類現在已經不滿足於接受神的饋贈了，開始直接對神使用黑虎掏心了。
但可能正是這個陰差陽錯救了蝙蝠俠，把他從完全瘋狂的邊緣拉了回來。
“詛咒是怎麼回事？”席勒震驚了一會之後想起來問。
“字面意思，當我們的精神狀態變差，我們就會發瘋是一種詛咒。”蝙蝠俠說。
這讓席勒陷入了思考，他原本以爲這其實是個遊戲設定，畢竟超越者還特別強調過，但雖然是設定，也不是不能編個故事，或者說相對比較用心的劇本里，都會給玩家特殊的異常狀態編故事，這能增強沉浸感，而不是一遇到這種狀態就想到設定。
仔細想想也挺反常的，蝙蝠俠的遭遇說明，精神健康值掉光之後的發瘋不是無差別的攻擊所有人，而竟然是精心設置一個陷阱並帶人過去。
這根本就不像是發瘋，倒像是被什麼東西控制了似的，非要說的話，有點類似於中蠱了，都已經完全沒有理智了，還能幹出這種事，實在是很蹊蹺。
席勒想了想說：“雖然我們來到這裡都有各自的理由，但也可以說是一種命運，或許正因爲我們身上有同一種詛咒，纔在同一時間來到如此偏僻的地方。”
“你覺得詛咒會來自於哪裡？”蝙蝠俠看向他問。
席勒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轉頭，把視線落在了身旁高聳的十字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