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8章 喋血新城（三十七）
戈登把菲爾斯帶回警局的時候，蝙蝠俠正等在他的辦公室裡。
戈登這次是真的氣壞了，他不能容忍菲爾斯這樣挑釁他，所以他根本沒理蝙蝠俠，而是直接進了審訊室。
在哥譚，警察的地位不高，沒有任何一個有錢人會怕警察。但他們不怕警察，是因爲他們不會犯罪，準確來說，是法律無法審判他們犯的罪。
警察在面對他們的時候，從來都是束手無策的，因爲所有警察都明白，即使你把這羣人抓起來了，他們也有一萬種方法給自己脫罪。
到最後，他們不會有任何損失，但抓他們的警察卻可能被他們記恨。所以哥譚的警察向來是不去惹有錢人的。
但這種情況的前提，是真的沒有辦法給他們定罪。他們的案件還在他們擺平事情的能力範圍之內，一旦案情惡劣，證據確鑿，警察也是會抓人的。
這麼多年以來，並不是沒有有錢人去坐牢。這羣人栽了的主要原因是被自己的同行陷害。只要案情夠惡劣，影響夠大，並且證據足夠充分，還是可以讓他們滾去牢裡的。
出於這種原因，精英人士一般也不會往死裡得罪警察，哪怕是沒有被他們收買的警察，他們多數也維持着表面上的和平。
戈登這個警察局長能夠做到現在的主要原因就是他不會被任何人收買。這樣他對所有人來說就是中立的，是安全的，所以大多數人也都願意賣他個面子，只要不涉及到核心利益，不會去刻意爲難他。
甚至，爲了利用警察的力量去壓制平民，他們會幫助警察強化他們的威信，至少表面上做出一副尊重和畏懼警察的樣子，不給自己留下話柄。
他們明白戈登對自己這羣人沒什麼好感，所以平常也不去觸他的黴頭。兩方維持着一種微妙的平衡，相安無事許多年。
這種平衡其實是有好處的，警察可以騰出更多時間來處理普通人的事，改善哥譚的治安狀況。用在精英人士身上一分的精力，至少能改善三分狀況。
爲此，戈登也願意給他們個面子，只要不是特別過分，不對普通人造成危害，戈登也不會刻意跟他們過不去。
但這次菲爾斯做得太過分了，根本沒有給戈登留任何的餘地。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果這件事他不管，那以後就不會有任何人聽他管了。要是誰都可以隨便殺個人，扔警局門口，那他這警察局長也別幹了，回家挑大糞去吧。
戈登進了審訊室就沒出來，蝙蝠俠在辦公室乾等了半天，根本等不到戈登的人。
蝙蝠俠真的很想保持客觀，但他覺得，一次不順是巧合，兩次不順是概率，次次都不順，真的不是有人從中作梗嗎？
蝙蝠俠來找戈登當然是爲了探討賭局的事。這件事顯然沒有那麼簡單，如果不做好準備，可能會引發一場巨大的災難。他需要戈登配合他。
沒有辦法，蝙蝠俠只能下樓去找別的警察。還好在昨天的烤肉派對上，大部分警察都認識他了，看到他來了很熱情地迎上去，並給蝙蝠俠解釋了一下剛纔發生的事。
這個時候托克的屍體已經被帶走了，但血跡還沒有完全清理乾淨。蝙蝠俠環顧了一下大廳，大概還原了對方的作案過程。
就在他推理的時候，幾名物證科的警察拿着資料走了進來，看到蝙蝠俠也對他點了點頭，但直奔着審訊室就去了。
蝙蝠俠走到審訊室旁邊，想要聽聽他們在談什麼，門口守着的警察本來想驅趕他，但戈登看到他來了，就把他也叫進去了。
“頭兒，法醫的檢驗報告顯示，他身上的那些刀傷都不是致命傷。真正的致命傷是咽喉處的一處貫穿傷。從傷痕形狀來判斷，兇器應當是一把細長的水果刀。”
“並且在致命傷處，發現了一些果糖成分。這意味着這把刀可能在幾分鐘之前還被用來切水果。我們化驗了一下果糖的濃度，初步推斷應該是蘋果。”
剛說完這句話，大廳門外就傳來了響動。一個年輕的警員拿着一個小盒子走了進來說：“剛剛有人派人送來了這個。”
“誰？”
“他說他叫菲爾斯。”
戈登接過盒子打開，盒子裡面赫然是一個蘋果和一把刀。
蘋果的皮被削掉了，被咬了一口。刀上面粘着血，把手上還有指紋。
戈登立刻把盒子遞給物證科的人，用看死人的目光看了菲爾斯一眼，什麼也沒說，就離開了審訊室。
“你來找我是爲了賭局的事吧？”走出門之後的戈登開門見山地看着蝙蝠俠說道，“你的心理醫生說你的精神狀況非常不好。我認爲你應該去休養。”
“我沒有心理醫生。”蝙蝠俠說，“如果是席勒和你說的這話，那他只是在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
“我只是在關心你，而不是要強迫你做什麼。”戈登搖了搖頭說，“你知道那個會強硬要求你的人已經不在了。如果你還是不能適應這種朋友式的關心，那你也會讓他傷心的。”
蝙蝠俠並不搭話，他嘗試把話題引回正軌。他說：“小菲爾斯那傢伙不會想出這樣的點子，應該是有人在背後給他出謀劃策。”
戈登搖了搖頭說：“現在不是去找幕後黑手的好時機。邀請函已經發出去了，據我所知，至少上百人蔘與了賭局，每一個都是哥譚有頭有臉的人物。賭資已經高得難以想象了。”
“雖然憑藉我們現在手裡的證據，小菲爾斯極有可能要被送上法庭，但菲爾斯家族擁有的賭場是合法的。我們無法在這個時候查封它。”
“你們可以暫時查封它，”蝙蝠俠說，“因爲那裡發生了殺人案。你們可以以調查爲由讓他們關門幾天。”
“沒錯，這倒是可以，但我不能這麼做。”戈登看着蝙蝠俠說，“潘多拉的魔盒已經打開了。有這麼多人對於賭局感興趣，他們不會因爲一個賭場被查封就不賭了。他們只會換個地方去賭。”
“現在我們手上捏着小菲爾斯犯罪的證據，說不定可以打動老菲爾斯，讓這場賭局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進行。這至少能保證不會鬧出太大的亂子。”
“而要是讓不知道什麼人接手，他們不會有所顧忌，而是會讓賭資繼續膨脹，會讓盤越開越大，到那個時候纔是真正的災難。”
蝙蝠俠皺着眉，他當然知道戈登說的有道理，但他提出了另一種可能。他說：“有沒有可能，對方送來關鍵證據，就是爲了讓你這麼覺得？”
“讓你覺得一切在掌控之中，就不會使用GTO來干涉賭局，這樣他的計劃就能順利地進行下去。”
戈登想到了在菲爾斯賭場門口看到的席勒，他覺得蝙蝠俠說的是對的，但即使明知道是這樣，他也沒有別的選擇。
“有這種可能性，但不論如何，我不能賭。”戈登看着蝙蝠俠說，“蝙蝠俠，我們兩個的身份不同，看待問題的角度自然就不一樣。”
“我很羨慕你可以放開手打擊犯罪，但你也必須理解我追求維護穩定的心。維持穩定對絕大多數的普通人來說是最好的情況，即便維持穩定可能是在幫別人完成計劃，我也必須得這麼做。”
蝙蝠俠知道這事沒法談了，但好在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和戈登之間向來是求同存異。於是他說：“今晚我會去賭場調查一下，拿到下注的人的名單。你得帶人去一趟阿卡姆瘋人院。”
戈登顯然也在思考，他說：“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次是贏家通吃，一定會有人想從中動手腳。阿卡姆瘋人院是唯一的突破口。”
“托克死了，阿卡姆瘋人院現在沒有院長。雖然之前建立的安保設施仍然有效，但如果有意外情況，必須得有人能夠應對。這幾天我會讓GTO待在那裡，防止有人搞事。”
蝙蝠俠搖搖頭說：“你不能把全部的人手都放在那兒，那裡太偏遠了。如果城市之內出什麼事，他們可能會來不及回來。”
“還真是個麻煩。”戈登長嘆一口氣說，“要是所有罪犯都被關在那裡就好了，但偏偏最危險的那個現在在外面晃悠。這簡直讓我們分身乏術。”
蝙蝠俠自然也想到了新小丑瑪利亞。現在除了她之外，幾乎全部危險的罪犯都被關在瘋人院裡。要是他也進去的話，他們就可以將所有力量集中在瘋人院。
但是可惜，新小丑自從查拉邦化工廠爆炸案以來還沒有露過面。她沉寂的時間比以往都長，這意味着她很可能要有什麼別的大動作。
蝙蝠俠又不禁開始思考，如果有人特意安排了這場賭局，那麼他的目的是什麼？
或者不必再繞彎子，席勒做這一局的目的是什麼？蝙蝠俠暫時還未看出真正的陷阱在哪裡。
這時一名警員敲了敲門，走進了會客室。他告訴戈登：“對蘋果和水果刀的檢驗已經完成，蘋果上有菲爾斯的唾液，而水果刀的刀柄上有他的指紋。證據確鑿，無可抵賴。”
“按照新澤西州的法律，這種惡性案件不可保釋。菲爾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都會在牢裡度過。”
“而老菲爾斯已經太老了，他恐怕沒有精力去經營那麼大一家賭場。菲爾斯東海岸天堂就只能交給他僅剩的一個兒子去打理。”
蝙蝠俠一邊離開哥譚警局一邊想，上流社會當中，菲爾斯兩兄弟的爭端不是什麼秘密。最終小菲爾斯拿下了賭場，這證明他比他哥哥強。
而現在他哥哥好不容易拿回了賭場，又接手了小菲爾斯弄出來的、在上流社會一夜爆火的賭局，他必定是摩拳擦掌，想要一展身手。
他自己沒有那樣的頭腦，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小菲爾斯的人不會爲他所用，那他能依靠的就只有幫他拿下賭場的那個人。
蝙蝠俠不用想也知道，那人一定是席勒。
只是這整個流程實在太熟悉了，查拉邦家族不就是這樣倒下的嗎？
蝙蝠俠忽然發現，他和蒼白騎士一直以來認爲的似乎不可戰勝的精英階層，也並非那麼強大。當他們被席勒握在手掌心的時候，脆弱得像一捏就碎的雞蛋殼。
可如果席勒是對的，那他們從前經歷過的困境，到底是因爲他們走路的姿勢不對，還是他們走的這條路，從根本上就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