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寒冷的早上。席勒剛把壁爐點起來，睡眼惺忪的比利就走下了樓梯。
“早上好，教授，牛奶來了嗎？”
“還沒有，現在才七點，還要等一會呢。”席勒用爐鉤把柴火翻了翻，看到壁爐裡騰起火星，他才站起來走到另一邊，把掃地機器人的電給插上，讓它自己在屋子裡掃地。
戰爭時期，爲了最大規模地解放勞動力，布萊尼亞克想盡一切方法簡化維持人類生存的流程，其中就包括大規模地推廣家務機器人。
這其實並不是布萊尼亞克發明和生產的東西。在他來之前，維克多他們就已經弄出樣品來了。流水線已經搭好，生產了一批貨。布萊尼亞克優化了一下流水線，截止到目前爲止，世界上的大城市裡的不少人都已經用上了。
席勒算是第一批體驗者。因爲戰爭時期沒辦法僱清潔工，他也沒空自己打掃，就向布萊尼亞克申請了一臺。用下來的感受其實還不錯。
這個掃地機器人可不光是掃地。它並不是那種貼着地面的圓盤，而是一個真正的機器人，大概有半個人高。底部有清掃的刷頭，上方也可以伸出機械臂。在布萊尼亞克的控制之下，可以打掃房子的各個角落。
唯一的問題就是隻能充電，而且打掃的時候會有些噪音。但是隻要在工作日的早上把它打開，晚上回家就掃乾淨了。
並且二代機器人現在也在研發當中，聽說會有幫忙整理物品和做飯的功能。席勒決定等推出之後第一時間買一臺試試。餐廳供給的菜品雖然還可以，但吃多了也會膩，還是個人定製口味比較好。
叮咚一聲，門鈴響了。席勒裹好了圍巾出門，從送奶工那裡拿來牛奶。緊接着送早餐的車就到了，他也順便把早餐和報紙拿了。
席勒摸了摸牛奶瓶子，發現還是溫熱的，就找了個杯子倒了出來遞給比利，然後把早餐袋子打開，從裡面拿出兩人的早餐。
佈置好之後，席勒坐了下來，開始一邊吃早餐一邊看報紙。報紙的頭版頭條就是“哥譚大學橄欖球隊主場作戰大勝！”
席勒想起了昨天的那場橄欖球比賽。雖然剛下過大雪，但是體育場用的是最好的除雪劑和除雪設備，並不影響比賽。橄欖球員們發揮也很好，總的來說很精彩。除了哥譚本地的媒體之外，不少專業體育媒體也報道了這場比賽。哥譚大學橄欖球隊一時風頭無兩。
這場比賽如此備受關注，也是因爲在戰爭期間幾乎沒有什麼體育運動賽事。哪怕戰爭結束，很多人也搞不清楚布萊尼亞克的態度，並沒有輕易改變目前的狀況。哥譚大學可以說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不少圍觀羣衆想通過這場比賽來觀察布萊尼亞克對於人類娛樂活動的看法。
布萊尼亞克的看法就是沒什麼看法。他能理解人類需要娛樂活動來釋放壓力，但也僅此而已了。他並不能理解娛樂活動是人類精神愉悅的內部機制，因此也就創造不出什麼新的活動。至於原有的這些活動，對他來說也沒什麼區別。只要不危害人類健康，也不危害社會安全，那他就不會管。
吃完了早餐，看完了報紙，席勒開始幫比利收拾東西，把他昨天寫的作業和手工課作業放到揹包裡，又給他帶了兩本課外書。用厚實的冬裝裡三層外三層地把他裹成個糉子，然後送他上了校車。
今天上午席勒沒課，不過代價是下午連上三節。他放着掃地機器人在房子裡工作，自己則去收拾後院。
現在是冬天，後院自制的溫室沒有那麼好的保暖效果，冬天是種不了菜的。因此就是給院子裡掃掃雪，清理一下被雪壓掉的樹枝什麼的。
打掃了一會，席勒看了一眼手錶，發現預約的時間快到了。他把清潔工具放回工具間，回去把清掃機器人停掉，把客廳收拾了一番，來到門口等待。
“嘿！教授！”熱情的聲音準時響起。
席勒打開門，和門外的賽琳娜擁抱了一下。賽琳娜穿了一件灰色的長風衣，用圍巾把脖子和半張臉裹得緊緊的，還戴了一雙羊皮手套。
“我給您帶了一雙羊毛襪，您可以掛在牀前。這可足夠聖誕老人塞一大堆禮物了。”賽琳娜笑着向席勒展示她手裡的東西。
“太貼心了，女士。”席勒微笑着把東西接過來，然後幫賽琳娜脫下了外套，把外套掛在了門口的衣架上。趁着她換鞋的功夫，給她倒了一杯熱咖啡。
脫去外套之後，賽琳娜穿着一件羊毛衫，質量明顯很好，把她熱得都有點出汗了。她吸了一口冒着熱氣的咖啡，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面色紅潤，容光煥發。
“看來社會化養育是有點好處的。”席勒領着賽琳娜走到沙發旁坐下，笑着說，“不帶孩子使人年輕。”
“倒也沒錯。”賽琳娜說，“最近天太冷，爲了防止凍着孩子們，低年級改成了寄宿制，那個小混蛋昨天還打電話說想我，今天恐怕已經玩瘋了。”
“愛莎昨晚就沒回來？”
“是的。放學的時候降溫，實在太冷了。布萊尼亞克索性就讓他們住學校了。”
“孩子們也沒鬧騰？”
“偶爾一兩天能擺脫家長，他們高興得不得了。可能也有幾個想家的，但不還可以打電話嗎？”賽琳娜用手在臉頰側面扇了扇風。席勒站起身來，往壁爐裡面撒了點鹽，讓火焰變小一些。
“最近感覺怎麼樣？還有焦慮的症狀嗎？”席勒問道。
“沒有。我最近心情超好！”賽琳娜瞪圓了眼睛，眼神閃閃發亮，她說，“布魯斯可能要跟我求婚了！”
“哦？他終於想起來了？”
“這個傻子之前圍着我打轉了半個月，把他想幹什麼都寫在臉上了。他竟然還指望着我明確回覆他嗎？那像什麼話！”賽琳娜微微翻了個白眼。
“哦，天哪。”她又感嘆起來，“我說話真是越來越像那幫富太太了。這真的太要命了！”
“他是準備在聖誕節求婚嗎？在莊園裡？”席勒也給自己倒了杯咖啡說。
“我也不能確定，但我覺得他可能是想在劇院。”賽琳娜用手指輕輕點了點下巴說，“最近他有事沒事就往劇院跑，而且還特別愛進後臺，一進去就探頭探腦的……”
“這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席勒點了點頭說，“我沒聽說最近有什麼新劇目。他打算在哪部劇求婚？總不會是《安娜·卡列尼娜》吧？”
“那我就一槍崩了他！”
“這可不是富太太會說的話，女士。”
賽琳娜哈哈大笑起來。她說：“說起那羣太太們，我就忍不住笑。你都不知道她們有多倒黴！哈哈哈哈哈哈！”
席勒能看得出來賽琳娜是真的開心，甚至已經達到了亢奮的狀態。於是他問道：“怎麼了？”
“她們的丈夫都變成窮光蛋了！哈哈哈哈哈哈！”賽琳娜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差點把自己給嗆住，她說：“原來我們一起接孩子的時候，他們經常吹噓自己的丈夫有多好，只是從來不見人影。我一問起來，她們就說他們工作忙。”
“你猜怎麼着，他們當不成大老闆閒下來之後，倒是想起來當個好父親了，紛紛跑來學校接孩子。結果那天我一看，十個有九個長得像是玩具總動員裡面的那顆雞蛋！哈哈哈哈哈哈！”
賽琳娜笑的實在是太大聲了，席勒也有些無奈，只好等她笑完，他剛想說些什麼，賽琳娜又接着說：“而且，他們實在沒什麼本事。改革之後，有的去了養殖場，有的成了送餐工。那羣夫人們就更別提了，好一點的還能去當個打字員，有些人在家裡呆久了腦子都壞了，連單詞都拼不對，只能去餐廳後廚刷盤子。”
“雖然布魯斯也沒錢了。但起碼他帥呀！”賽琳娜拍了拍沙發說：“如果他也去當了送餐工，那我可能會提前半小時起牀在門口等着他的！”
說起這個。賽琳娜就更興奮了，“讓她們之前明裡暗裡的說我傍大款，還說我是靠孩子上位的。他們男人一露面我就知道，有些人說不定還沒上位呢！”
“這是怎麼回事？”席勒有些好奇的問。
說到這個，賽琳娜又來了精神，語速飛快的說：“之前有個一直和我作對的波萊夫人——我們兩個差不多大——她說她和自己的丈夫從小就認識，感情很好。結果那天她丈夫一來，起碼60了！她女兒有11個兄弟姐妹！我的老天！我都不敢想象她家裡得亂成什麼樣兒！”
“那天波萊先生把自己的三兒子帶來了，那個男孩已經上初中了，看見波萊夫人破口大罵，說她是第三者插足不要臉，還說他爸爸絕對不會給他名分的。那個時候我們才知道，他們兩個竟然還沒結婚！可是給我們看了好大一場笑話！”
席勒覺得“榮光煥發”這個詞已經不足以形容現在的賽琳娜了。她簡直是紅光滿面、神采奕奕，說話的時候眼神都在發光。
看來，布萊尼亞克不只會養鱷魚，養貓也是一把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