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新療養院的辦公室裡,席勒正專心地描繪着漫畫。因爲時間實在太短,想要用精細的畫風畫完一整個故事是很難的了,所以席勒選擇用鋼筆勾線加馬克筆上色,用濃烈的光影和大色塊來表達畫面,專注於分鏡和故事。
與很多人想象的不同,相比於黑白漫畫,彩色漫畫其實是更簡單的。一旦可以運用顏色,自然就增添了很多視覺上的趣味性,對於動態光源和結構的嚴謹性要求也會下降。只要能做到基本的分鏡鏡頭不出岔子,看起來都不錯。
席勒採取的就是這種方法:用鋼筆勾勒出大致輪廓,再往上面填上顏色,再用勾線筆加點細節。繪畫部分基本就算完成了。拋開勾線部分不談,看起來會有點像是油畫的草稿,相對比較符合西方人對漫畫的審美需求。
也因爲時間太短,席勒只來得及畫一話。他遵從了格溫侍的建議,沒有去畫什麼美國隊長大戰九頭蛇,而是從他突破冰層重返人類文明社會開始畫起。這一話裡着重表達他重返新時代時的茫然無措。
席勒其實知道很多類似的故事,比如剛回來的史蒂夫不會用現代電器,鬧出過不少笑話;固執地遵循着過去的愛好和作息,與現代人的生活有些格格不入。
儘管他在很短的時間內擺脫了這種尷尬的局面,但還是有很多可以畫的東西。席勒一邊回想着當時的記憶一邊落筆,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下筆如有神。
原先他擔心的分鏡問題根本就不是問題,畢竟他那麼多的漫畫也不是白看的。要說漫畫粉絲,他纔是最狂熱的那個。兩個大世界的漫畫基本都看過。所謂“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正是如此。
而且史蒂夫的故事確實很有意思:從時代的先驅變成落後的老古董,他行爲上的轉變先於心理上的轉變。偏偏席勒作爲心理醫生,全程親身參與了他心理轉變的整個過程,能把他當時的心理想法和感情描繪得栩栩如生。
爲了趕漫畫,席勒也算是豁出去了,每天至少坐在桌前畫10個小時,抽空了還要研究烤鴨和燒鵝。
不過在這一方面終於有了些進展。斯塔克和彼得幫助他改造了烤爐,主要就是加了個現代化的鼓風機,這樣能夠更精準地控制火焰。雖然燒鵝還是沒那麼完美,但是烤鴨基本已經可以完美復刻北京烤鴨的口味了。
距離史蒂夫的生日宴還有三天的時候,大多數人都完成了他們的準備。
彼得在烹飪方面確實欠缺一些天賦,準確來說是他不太擅長烘焙。但他在開始之前並不知道這一點,非要硬着頭皮烤覆盆子派。而且帶到生日宴會上的覆盆子派可不是平日裡家庭製作的分量——那個大烤盤有一米多長,一旦火候掌握不好就容易夾生或者烤焦。最後還是席勒幫了他一把,成功地弄出了一盤金燦燦的烤派。
相反的是,斯塔克的芝士漢堡進展得竟然很順利,可能是因爲這東西確實簡單。克服了最難的麪包胚的烤制之後,牛肉和芝士再調整幾次配比,味道就相當不錯了。考慮到史蒂夫的口味,斯塔克還減少了放在芝士裡面的鹽,在牛肉餅里加了些胡椒,在麪包胚上撒上了白芝麻。成品就算席勒也不得不讚嘆確實好吃。
娜塔莎忙着滿世界追殺他的新歡舊愛,到了日子快到的時候才臨時抱佛腳。但是她在烹飪方面確實有天賦,不但做了大分量的奧利維耶沙拉,還和伊凡一起烤了改良版堅果大列巴,一共烤了三個,每個都有一米多長。席勒看到那巨大的麪包的時候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大驚失色。
這玩意兒絕對可以算得上他的童年陰影。當時他所在的研究所有不少蘇聯專家,所以食堂裡會提供俄羅斯特色菜,其中最難吃的就是那硬的像是磚頭一樣的大列巴。偏偏阿納託利就喜歡吃這玩意,席勒真的反覆嚐了很多次,但是他就是嚼不動也咽不下去,而且一股難吃的麩質的酸味。他曾爲此深刻懷疑蘇聯人是不是沒有味覺。
爲了確認這東西的口味,娜塔莎還特意帶來了試吃版——大概手掌那麼大小的一小片面包。席勒看着這東西愣是猶豫了半小時沒敢下嘴,直到娜塔莎私聊他,要求他分享試吃報告,席勒才很勉強地咬了一口。
結果很出乎他的預料,娜塔莎他們烤的這個大列巴還挺好吃的,就有點像是偏硬一些的堅果麪包。麩質香氣濃厚,嚼到最後會略有一點點酸,但是並不難吃,還有堅果和葡萄乾來改善口感,甚至比美國這邊的主食麪包還好吃。席勒對娜塔莎和伊凡的廚藝驚爲天人。
旺達和賈維斯做的菜比較簡單。他們兩個一起做了個普羅旺斯燉菜,就是把各種蔬菜切成片均勻地擺放在盤子裡,然後燉熟。這菜沒有什麼好吃難吃,就是擺盤特別好看,很適合聚會的時候帶着。
科爾森的蛋糕也算是烤好了,但是他確實就是沒有辦法解決戚風會塌陷的問題,做出來的蛋糕會塌腰。但是他通過多抹奶油的方式解決了,而且果不其然,他在網上自學了翻糖的技術,自己畫了個史蒂夫的頭像放上去了。
其他人帶的基本都是家鄉那邊的特色菜。席勒還特地打聽了一下徐尚氣帶的是什麼菜,非常不出所料的是,他做了一道水煮魚,也算是他的家鄉名菜了。
至於禮物,大家基本都選擇保密,這樣在宴會上拆開的時候纔能有驚喜感。席勒的漫畫畫好之後,他也沒有去翻印,而是去網上搜了個制書的教程,自己把原稿用線封成書,再簽上了自己的簽名,裝在了禮物盒子裡。
生日這天是個大晴天。生日宴會在復仇者聯盟的基地裡舉行,會一直從中午鬧到半夜。席勒起牀第一件事就是吃點東西,因爲他知道這幫人去了之後就開喝,而且都是喝那種加了大量冰塊的派對酒,不吃點東西墊墊,太容易傷胃了。
吃完早飯之後,席勒就開始製作真正的宴會菜品。他忙裡偷閒地瞥了一眼羣聊,所有人都拍了自己的開工照,像比賽似的——你穿圍裙我戴廚師帽,你切菜洗菜,我攪拌麪粉。所有人都幹得熱火朝天。
“醫生!”一個聲音出現在了窗外,“來了來了!你要的食材!”
“哦,謝了,皮特羅。”席勒繫好圍裙之後,甩了甩手上的水,趕緊走出去,從皮特羅手上接過大塑料袋,然後從口袋裡翻出了一張超市的禮品卡遞過去說,“這家超市的冷凍食品很不錯,你可以多買點帶回仙女座星系,我知道你們在那邊吃不到什麼好東西。”
皮特羅表現得非常感動,接過禮品卡放進了自己的錢包裡,然後說:“感謝中國人,我在那邊全靠麪條和餛飩活着了。你不會想知道我在仙女座星系邊緣的前哨站裡看到一家中國人開的炒麪館的時候有多麼感動……”
“仙女座星系的變種人們已經到了?”
“是的,他們去澤維爾天才少年學校了。學生和老師們準備一起做一道菜,大概是土豆泥什麼的,查爾斯和埃裡克一起做了道德國菜,好像是烤豬肘子。”
“是的,他們兩個在一起只能做德國菜,總不能做英國菜吧?”
皮特羅大笑起來,然後說:“我還得去旺達那邊一趟呢,他一大早給我打電話說發現白胡椒結塊不新鮮了,我得去給她送一瓶。我先走了,醫生。”
席勒擺了擺手。他轉頭回到竈臺前的時候,剛好有一縷晨光灑過來,是一種略帶憂鬱色調的溫暖橘色。他轉頭看向那邊,隔着層層迭迭的柵欄和綠化帶,能夠看到中央公園的樹木正在晨光中醒來。
這是個多麼鮮明、清澈、富有活力的早上。在紐約曼哈頓的鋼鐵森林裡,在中央公園的綠地上,在雲翳輕淺的藍色天空中,對如此慵懶美好日子的期盼如河一樣流淌,雛菊一樣綻放。
席勒把手裡的食材處理乾淨,用刷子小心翼翼地刷上皮水,把他們放到爐子裡,然後立刻去添柴燒火,再用鼓風機控制好火候。
在夏天蹲在竈臺旁是很熱的,燒火也難免會弄髒手和衣服,但是席勒一點都不在乎。對每個人來說,烹飪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需要消耗大量的體力和精力。雖然在嚐到美食的那一刻,很多人會認爲這種消耗是值得的,但如果能憑此得到自己所愛之人的讚美,就讓這過程中一切的勞累和不體面,成了戰士們受閱時的勳章。凝結在食物上的愛一起流進胃裡和心裡,讓人們用進食這種最原始的方法,感受到最多的情誼。
烤鴨和燒鵝出爐的那一瞬間,療養院的每個房間裡都探出腦袋來。他們開始大聲歡呼,不住地鼓掌喝彩,顯然每個人都知道他們的醫生最近在忙些什麼。
“替我向美國隊長問好!”有人喊道。
席勒擡頭看向他們,他們也向他招手。他感覺自己像即將出徵的將軍,正在告別對勝利滿懷期待的民衆。雖然他的武器只是烤鴨和燒鵝,但他仍然滿懷信心……直到斯塔克和彼得的那輛飛天汽車出現在他腦袋頂上。
“嘿!席勒!上車!我們該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