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影放了她,轉身飄回牀上,當着她的面將她剛剛釘住的天靈蓋,死穴還有那三肢鬼火□□,用力一扔,鬼火一落地,便快速地飛向她的手心,她捏緊手心,渾身都是黑血。
那人影轉身笑道,“你知道我是怎麼死的嗎?”
她搖頭,復又點頭。
“我得抑鬱症,本來就靠着藥物活着,可是我師兄把我的藥物換成了安眠藥,我一直防着他,但是這幾天我心情好,就忘記防了,着了他的道,我才死的,其實對我來說,早死晚死都一樣,沒區別,反正我該有的都有了,也不稀罕,本來我想這麼安心地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就死去的,偏偏你們還跑來打攪我,那沒辦法了,我不甘心,我得讓我師兄付出代價。”
“其實這個忙很簡單,後天有一場畫展,我師兄的畫會擺上去,而我這副畫……”他指着剛摔壞的畫板,笑道,“我這幅畫肯定會比我師兄的值錢,但我死了,畫沒有完成,得意的人就是我師兄,我想你幫我,完成這幅畫,借你的身體用一下。”
“啊對了,我知道這裡不止你一個,還有其他的人。”
“你借不到,黑無常很快便會來收你的魂魄。”渾濁出聲,那人影扭曲地又笑了一下,“不,他還沒那麼快來,現在你們答應我,不到一個小時我就能畫好這幅畫。”
她看向渾濁,渾濁滿眼都是冷意,即沒點頭也沒搖頭,枯老的眼睛看着她,極爲冰冷。
她最怕鬼魂進她的身體,也怕生氣被啃光,渾濁哼道,“別想着放棄這條殘魄,以他這種修爲,抵上五百條殘魄,你借他吧,我與秦瀧在身後助你。”
她看向秦瀧,秦瀧抿脣,眼眸裡帶着幾絲堅定,朝她點頭。
她才放心地轉身,面對那人影,那人影呵呵笑了一下,下一秒,一條粗長的黑絲衝進她的體內,她感到胸口一陣發疼,欲擡眼,生氣全滅,失去知覺。
秦瀧上前,扶着她的後背,籠罩住她那絲搖搖欲墜的生氣,而此時,蕭半離的身體裡已經不是蕭半離,是那畫家,她冷笑着上前,將畫板擺好,把那副沾了黑血的畫掛上畫板,唰唰唰地在畫板上落筆。
扭曲的人物在畫裡愈發地扭曲,一筆一劃勾勒得極爲囂張抽象。
半個小時後。
畫已好,畫裡那扭曲的人物把頭伸進自己的肚子裡,畫名:自作自受。
“該出來了!”渾濁冷聲叫那畫家。
那畫家扔了畫筆,轉頭陰惻惻地看着渾濁,“原來只有戴上這個面具纔可以看得見你們。”
“出來!”渾濁不耐地喊道。
“啊,她的生氣沒了!嘴巴卻可以說話了,她這個手心還有火苗,這是什麼東西?可以燒人的?那可以燒你嗎?”那畫家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說完了手一伸便將鬼火彈起,猛地衝向渾濁。
渾濁冷眼躲過那鬼火,手心一翻,便將那畫家用力地從蕭半離身體裡抽出來,那畫家呵呵笑道,“老傢伙,你厲害啊,遲遲不出手卻讓她受那麼多罪。”
話音一完,那畫家的魂魄被扔至牆上,她恢復生氣,在渾濁的催促下快速地翻動手心,用力地打向牆壁上那魂魄,一拉一扯,一條渾厚的黑絲沒入掌心,在手心裡橫衝直撞,將她撞得一步步後退。
秦瀧從身後將她摟住,緊緊地摟着,她喘着氣,過了一會,那殘魄才消停,她腿腳一軟,跪倒在地,神智恍惚。
秦瀧彎腰,將她攔腰抱起,大步跨出別墅。
小寶趴在秦瀧的後背,眼睛骨碌骨碌地看着她,她朝小寶一笑,卻吐出滿嘴的黑血。
進了閣樓,舌頭便可以動,她也可以說話,泡在青綠草裡,直到半生脫落,渾濁取走半生,細細查看。
渾濁冷哼,“看來一時半會用不了半生了。”說罷便把半生放至她手心,半生很快便被鬼火吸噬。
渾濁伸手順勢將那殘魄取出,塞進玻璃瓶裡,一下子便塞滿了,黑壓壓地堵着玻璃瓶。
“足可抵五百條。”
秦瀧癱坐在椅子上,睜眼道,“那便快了,多收集此種殘魄,也就不必總費心思收那些可憐魄。”
接着秦瀧轉頭,盯着她,嘖道,“多花點時間練鬼火吧,要是鬼火仗勢快,今晚這種鬼魂來多十條八條都不是你的對手。”
她嗯了一聲,今晚確實吃到苦頭了,她將身子縮進青綠草裡,讓青綠草自動滑入她的嘴裡,嚼着。
渾濁冷哼。
幸而他沒怪她今晚手腳慢。
回到家裡已是半夜,小寶抱着她大腿不肯讓她走,她跟小寶磨了半天又費去不少的力氣,一癱到牀上,睡意便濃濃襲上,眼一閉,直接進入夢鄉。
八月底高考放榜,一名僅有16歲的女孩以全國第一名考上了清華大學,讓全國上下一片譁然,再來翻出這名女孩的過去,竟然從小學六年級直跳初二,再從初三直跳高二,讀了兩年高中後,以第一名成績上了清華,被親朋好友師友兄長稱爲小神童。
但可惜,錄取通知書到了,那名小神童覃微在一個多月前就已經死了,服安眠藥死在自己的房間裡。
媒體上門去採訪,新聞報道試圖去挖些消息,卻發現覃家大門緊閉,不見外客,逮到一次覃家父親,父親僅僅只是回答媒體道,“覃微並不是什麼神童,她努力讀書把身子讀垮了,夜晚睡不着,吞了安眠藥,但量過大,就這麼沒了,求你們不要再問了,好嗎?求你們了。”
老父親已有半頭的銀絲,面對媒體老態縱橫,語氣哀求,媒體見狀也不敢再深入地問了,只是篇篇報道都是可惜可惜可惜。
可惜這個神奇的女孩。
古花看得眼淚汪汪地,說道,“好可憐。”
她低着頭看着報紙,報紙上那個滿頭銀髮的中年男人她半個月前見過,在開機會的當天,對面龍鳳包廂中的鳳包廂門口,他對着古嶽嘶喊,說古嶽欺騙了他的女兒,害他白髮人送黑髮人,他的女兒還爲古嶽墮胎。
他還有個孫子,正在她的閣樓裡,是一隻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嬰兒。
渾濁隱在玻璃裡,哼道,“覃微鐵定是在懷上那隻怪胎後,便被愛情衝昏了頭,導致死後成了普通鬼魂,而那隻怪胎,則繼承了覃微的聰明,纔會一歲不到便開口說話。”
“它不叫怪胎,它叫小寶。”
即使渾濁默認了小寶的名字,卻仍是怪胎怪胎地喊它。
她已不知糾正了多少次,秦瀧好幾次哼道,“渾濁就是個老頑固,老不死。”
小寶聽到了,也有樣學樣,學秦瀧喊渾濁老不死,老頑固,渾濁冷眼不吭聲,仍是不改稱呼。
《登門》拍攝半個月有餘,蕭笑由於下個月要參加電影拍攝,劇組將她的戲份全調到前面,加快拍攝進度,楊簡則推了一些費時間的通告,成日泡在劇組裡,專心程度達到一種無上的境界,入戲只需三秒鐘,導演拍得也過癮,畢竟這兩人的演技擺在那裡。
她則緊緊揣着半生的餘味,跟上蕭笑與楊簡的腳步,頂着半邊的壓力,咬牙苦撐。
於涵一邊盡心盡力地照顧表姐,一邊則動了春心,多次被表姐夫周牧的魅力吸引,一個成熟男人,有家底,出手大方,三十不過五,正是男人黃金期,於涵光聽周牧說話就覺得那是一種聲音藝術。
這天林香喝了補身體的龍骨湯早早就睡了,於涵哄了小寶貝睡覺,躡手躡腳退出林香的房間,身子往後悄然關門,腳步放輕,一推卻撞到一堵結實的胸膛。
於涵愣了一下,下意識地轉身,便對上週牧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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