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女,各方各面,都很符合李雲夫妻的要求。
她是宣州人,李皇帝嫡系出身,她的父親錢忠,更是天子的死忠嫡系。
而且,錢素貞生得標緻,性格也落落大方,與太子,也只差了兩歲左右。
這便是再合適不過的太子妃了。
薛皇后拉着錢氏女的手,跟她說了好一會話,然後指着錢忠笑着說道:“當年還沒有你的時候,你爹跟着在緝盜隊當差,那個時候他黑得緊,在人羣裡,一眼認不出來。”
“可遠沒有現在這般威風。”
十多年快二十年過去,當初的錢狗兒,做將軍都已經做了許多年,最近幾年更是成了鎮守一方的大將,一身氣質自然與當年大不相同。
錢素貞聽皇后娘娘這麼說,也看了一眼自家的父親,忍不住捂着嘴笑了笑,然後她又想起來這是在皇后娘娘面前,連忙捂住了嘴,不敢笑了。
薛皇后拉着她的手,站了起來,然後看向錢夫人,笑着說道:“走走走,咱們女兒家,到我那裡說話去,讓他們男人聊男人的話。”
錢夫人連忙點頭,應了聲是,跟着薛皇后一起,帶着女兒離開了含元殿。
他們離開之後,李雲這纔看向錢忠,開口笑道:“這兩年,已經看了十來家人了,你家這個女兒不錯。我很滿意。”
“皇后多半也是滿意的。”
說着,李皇帝笑着說道:“等過兩天,安排太子跟她見一面,如果兩個小輩都沒有意見,這事咱們就可以定下來,今年這個年關一過,就可以安排他們成婚了。”
錢忠深呼吸了一口氣,深深低頭道:“上位,這…”
李雲看了他一眼,皺眉道:“怎麼,你不同意?”
“沒有,沒有。”
錢忠低頭苦笑道:“屬下只是覺得,小女太高攀了。”
“沒有什麼高攀的。”
李皇帝笑着說道:“二十年前,你我都在山上討生活,若是沒有這二十年的事情,咱們正好門當戶對。”
“再說了,如今你也是朝廷裡最拔尖的一批武將了,你女兒做太子妃,應當應分。”
錢忠深深低頭道:“屬下,拜謝上位。”
“好了。”
李雲擺手道:“這事暫時就這麼定了,今天我給你一份手令,你先去鷹揚衛裡看一看,明天先去樞密院再去兵部,辦了手續,你就去鷹揚衛上任。”
錢忠深深低頭,畢恭畢敬應了聲是。
不同於薛皇后跟錢夫人之間,可能有好幾個時辰的話要聊,李雲跟錢忠雖然關係極好,但是男人之間的事情,三言兩語就能說完。
錢忠告辭離開之後,李皇帝起身,從含元殿離開,一路來到了甘露殿裡,此時甘露殿中,文書又已經堆了二十餘本。
對於處理這些政事,李雲已經相當熟練了,他只是微微搖了搖頭,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開始翻看文書,翻了幾份之後,他從中挑出來了其中一份,認真看了一遍之後,就忍不住大皺眉頭。
“顧常。”
他喊了一聲。
門口的太監立刻低頭走進來,畢恭畢敬:“陛下。”
“去,把許子望叫來。”
“是。”
顧常連忙點頭,應了一聲,然後邁着小碎步離開了。
小半個時辰之後,顧常引着許昂進了甘露殿,到了殿門口之後,他才微微低頭道:“許相公,陛下已經在裡面等着您了。”
許昂看了一眼顧常,對着後者微微點頭示意,然後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邁步進了甘露殿,一路走到了天子面前之後,他才低頭開口道:“臣許昂,拜見陛下。”
李皇帝擡頭看了他一眼,對他招手道:“來來來,近前來。”
許昂連忙上前,李雲將五六份文書挑了出來,皺眉道:“怎麼回事?前幾天御史臺一幫子御史,彈劾張遂貪墨。”
“今天又是一幫子御史,一起彈劾徐坤虐民。”
許昂拿起李雲遞過來的文書,認真看了一遍,然後又放了回去,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開口道:“御史臺風聞奏事,下面的御史得到了風聲,便可以上奏,臣也不好壓着他們。”
“若是真壓了下來,不免有包庇之嫌。”
“而且,此二人…”
“手腳的確不怎麼幹淨。”
李皇帝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默默說道:“張遂的事情不大,我已經讓晉王警告過他了,並且將他調出了京兆府,準備貶官一任。”
“至於徐坤。”
李皇帝看了看許昂,繼續說道:“他的事情,九司也已經查過了,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御史臺…”
李皇帝皺眉道:“到底是怎麼了?”
許昂並不害怕,只是微微低頭道:“陛下,若一切都是九司說了算,那御史臺也就沒有什麼必要再設了,御史臺只是履行公職。”
“而且。”
他看了看李雲,微微嘆了口氣:“朝廷現在,已經複雜得很,很多時候不是臣能說得算了。”
李皇帝看了看他,問道:“文官爭鬥,我是知道的,但是爭鬥歸爭鬥,不能影響朝廷正常運轉。”
“如今,北邊正在打仗。”
李雲伸手敲了敲桌子,開口道:“往後這種事情,你那裡要按一按。”
許子望看着李雲,苦笑道:“這背後是兩位宰相,恐怕不是我能按得住的。”
“那你以後,也進政事堂議事。”
李皇帝伸手敲了敲桌子,開口道:“然後,再把陶文淵也拜相,禮部換個人來做尚書。”
許昂想了想,然後低頭道:“陛下聖明。”
皇帝陛下看了看許昂,也是嘆了口氣:“也不知是你們,真的爭得厲害,還是爭給我看一看,做一做樣子。”
許昂聞言,沉默了一會兒,苦笑道:“臣也說不清楚了。”
他看着李雲,開口道:“可能,起先是做做樣子。”
這位御史大夫嘆了口氣道:“現在,假戲真做了。”
李皇帝悶哼了一聲:“你進了政事堂之後,要居中調停。”
“你們鬥你們的,我不去管,如果誰過了界,壞了朝廷的事情,壞了我的事情。”
“我不饒他。”
許昂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說道:“臣…盡力而爲。”
…………
幽州城外,四十里。
公孫赫騎在戰馬上,身後領着數千先鋒軍,遠遠的看着幽州城。
他進了幽州之後,一路順暢,只碰到零星契丹兵,再沒有什麼阻礙。
正當他準備派出斥候繼續前探的時候,有斥候營的校尉,匆匆奔了過來,低頭大聲道:“將軍!”
“我軍正前方十幾裡外,發現大股契丹兵!”
公孫赫一怔,隨即嚴肅起來,低聲喝問道:“多少人?步卒還是騎兵?”
“都有!”
這校尉低聲道:“騎兵居多,騎兵至少有三四千人往上,我們沒有看清楚,如果往多了估算,可能會有上萬人!”
“契丹主力。”
公孫赫篤定了這批契丹人的身份,然後看了一眼幽州城方向,醒悟過來:“是了,他們不準備跟咱們打守城戰。”
大唐火炮問世,或者說第一次實戰,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七年多時間,這七年時間裡,軍隊中的火炮基本上成爲了標配,也不再是什麼隱秘。
而即便如此,也不是契丹人能夠造出來的。
不過契丹人雖然沒有火炮,但卻已經知道了有這麼一個東西,也知道了應該如何應對。
如果守城,任由唐軍用火炮狂轟濫炸,再高的城池也守不了多久,那麼最好的辦法,自然就是主動出城迎敵了。
公孫赫一邊讓人回中軍,向主帥孟青報信,另一邊,他親自帶人奔向了最前線,很快,他就在最前線見到了契丹人的軍隊。
契丹人的騎兵,已經分散兩邊,當頭的是契丹人的步卒。
而在這些步卒的最前方,是一個個衣衫襤褸的漢民,被這些契丹人或者綁縛着,趕到了最前線。
公孫赫只用望遠鏡看了一下,就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惡狠狠的罵了一聲娘。
“他孃的!”
他咬牙切齒。
“這幫子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