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個沒有什麼參考意義的水獎而已。”雖然這麼說，陳梓妍臉上的笑容卻收都收不起來。
盧慶珍：“不容易啊，局勢終於發生了變化。”
“但這部電影還是需要繼續有人造勢。”陳梓妍說，“必須要時時刻刻讓大家不想看見這部電影卻不得不看見這部電影，時時刻刻地被提醒，難道不給這部電影投票嗎？”
盧慶珍：“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陳梓妍說：“造勢。”
“嗯？”盧慶珍說，“找在好萊塢說話有份量的人來幫《定風一號》說話嗎？”
陳梓妍搖頭。
“之前吃了這個虧，讓他們直接幫《定風一號》造勢的話，很容易讓他們陷入政治立場的紛爭之中，所以大家才保持沉默，我們要轉變思路。”陳梓妍說，“溫老師、嚴河的演技，都是毋庸置疑的，我們之前的公關思路總是想要一榮俱榮，所以打的是電影質量牌，我們應該把側重點放到演員本身的表演上面，這也是最能夠避免紛爭的宣傳點。”
盧慶珍明白了。
簡單來說，就是避開那些被人顧慮的點，去主攻那些被大家取得共識的地方。
陳梓妍的公關策略，這是要“棄最佳外語片、保表演獎項”了。
當然，也可以說是圍魏救趙。
用表演獎項來提升所有人對《定風一號》的認同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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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定風一號》，我是看着陸嚴河這個孩子成長起來的，他真的是一個很懂事的孩子，聽說他是靠着自己的本事考上了中國最好的大學，噢，我真希望我孩子也擁有這樣的學習成績。”
這一天，網上一個黑人大嬸接受街頭採訪的視頻忽然在社交平臺傳播得很火。
原因是這個黑人大嬸說着說着，忽然就動情地抹起了眼淚。
而它之所以火，是因爲每個人都因爲這動情抹眼淚的一幕，質疑這是演的。
甚至在好萊塢都有人認爲，這是陸嚴河今年的公關手段，只是沒玩好，做得太明顯，搞砸了。
事實上並不是。
陳梓妍都差點以爲是北美那邊的人搞砸了，故意作了這麼一場戲。
結果一番調查，這個視頻跟陸嚴河的宣傳方、公關方沒有任何關係。
那這個視頻究竟是誰拍攝的？做得這麼拙劣？
陳梓妍瞬間就把目光投到了張悅真和陳品河身上。
這種誇獎陸嚴河的拙劣表演，難道是他們用來攻擊陸嚴河的？
在社交媒體上發佈這個視頻的人，是一個美籍華人。
他本身也是一個小網紅，有十幾萬的粉絲。
但是，調查之後，陳梓妍卻發現，這個人還真不是什麼黑子。
他本身確實是陸嚴河的粉絲。
陸嚴河每一部在北美影院上映的電影，他都看過。
通過他的主頁，是能看到電影票或者是在影院的照片的。
甚至《榮耀之路》在上映的時候，有放映場次的影院相隔二十多公里，他都開車去了。
陳梓妍不禁疑惑皺眉。
這樣一個真正的粉絲，難道是他爲了幫陸嚴河造勢，才自導了這樣一個訪談視頻嗎？
網上對陸嚴河的嘲諷越來越多。
本身陸嚴河的演技是備受讚譽的，在海外也同樣如此。
可再有才華的人，一旦被人懷疑自導自演，都會引來嘲諷。
——因爲你明明不想要這麼做，掌聲也會響起來，偏偏你要安排托兒，這顯得多難看。
陳梓妍以自己的口徑，先接受了《綜藝》的採訪，回答：“這個視頻並不是我們聯繫製作的，我們已經和視頻的發佈者取得聯繫，具體的情況將通過了解之後，再向大家說明。事實上，陸嚴河雖然非常希望自己在《定風一號》中的表演被大家看到，但他現在的重心是拍攝新片《舟》，爲了全新投入表演，原本應該在北美參加頒獎季公關活動的他，也都推掉了前期的所有宣傳和公關活動。”
言下之意，陸嚴河對自己在頒獎季的表現，沒有那麼重視，他自己人都不來公關，何必要用這樣的手段來吸引關注？
陳梓妍的回覆倒是在一定程度上讓部分人相信，這個視頻不是陸嚴河和他團隊的手筆。
尤其是一些業內人士。
確實，以陸嚴河現在的情況，根本沒有必要做這件事。
何必呢？-
《舟》片場，羅宇鍾說：“我發現每一次跟你拍戲，你都會遇到一些麻煩。”
陸嚴河說：“是啊，很煩的。”
汪彪說：“其實不是每一次拍戲，是小陸哥身上的麻煩就從來沒有停止過。”
羅宇鍾：“直到現在都是這樣嗎？他現在今時不同往日，還有這麼多人給他找麻煩？”
“人紅是非多。”於孟令說，“小陸的工作太多了，我幾乎每週都會在熱搜上看到他，一般都是正兒八經的有事，不是今天穿了個什麼衣服明天又出了個什麼圖，你看，他前幾天上熱搜的事情，就是《定風一號》被法國一家雜誌評選爲今年年度十佳電影榜首，還有一個什麼事來着？噢，對，還有小陸確定會迴歸主演《老友記》。”
於孟令笑。
“事情一多，工作一多，麻煩肯定少不了。”
羅宇鍾：“說起來也奇怪，你基本上三天兩頭在熱搜上待着，爲什麼大家對你的事情就看不膩呢？一般都會勸演員要低調，降低曝光，保持出演角色時候的新鮮感，但是對你來說，好像也不用。”
“巨星就是這樣。”溫生明也笑着說，“一旦一個演員成爲巨星了，你就不能指望他帶給觀衆的是新鮮感了，而是作爲一個巨星，舉手投足之間能夠賦予角色什麼樣的魅力，要是這個時候還用洗盡鉛華那一套去演一個角色，結果大抵好不到哪兒去。”
陸嚴河趕緊笑着擺手。
“我不是巨星，溫老師你纔是。”
“過度的謙虛就是自傲。”溫生明說，“你不是巨星，誰敢稱自己是巨星。”
陸嚴河馬上說：“李治百敢。”
羅宇鍾笑罵：“那個厚臉皮的傢伙，你就是誇他是宇宙第一帥，他也會恬不知恥地點頭表示接受。”
“就你們兩個人這樣，顏良是怎麼跟你們保持友情的？”於孟令笑，“感覺他的性格跟你們很不一樣。”
“本質都是一樣的。”陸嚴河說，“本質不一樣的人是絕對不會成爲朋友的。”
“本質是什麼？”於孟令好奇地問。
“官方說法是，對錶演藝術的熱愛。”陸嚴河老神在在地表示。
於孟令輕輕地翻了一下眼皮。
她是一個基本不翻白眼的人。
真的是關係熟到一定程度，她纔會做這樣的動作。
陸嚴河接着說：“私下說法，我們三個人，都是不肯對這個世界服輸，不肯滿足當下的人生情況，永遠不肯停下來的人。”
於孟令睜大了眼睛。
她的眼睛微微閃着光亮。
“你這樣的說法，好浪漫啊。”
“啊？”
“很極致的浪漫。”於孟令說，“除了在影視劇作品中，我從來沒有聽到一個人在我面前，跟我說這樣熱血的、中二的話，可我一點兒都不覺得尷尬，陸嚴河，你說得讓我很感動。”
陸嚴河：“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我說這樣的話，會被人評價爲浪漫。”
於孟令卻問：“不浪漫嗎？”
陸嚴河笑了。
“確實浪漫。”陸嚴河心想，跟這個偌大的世界都不肯服輸，這還不是浪漫主義是什麼，難道是寫實的現實主義嗎？-
發佈街頭採訪視頻的人叫楊馬克。這是他給自己取的中文名。
在他發佈的採訪視頻掀起軒然大波的第三天，他更新了一條視頻。
仍然還是那個黑人大嬸。
黑人大嬸站在鏡頭前面，侷促不安地將兩隻手握在一起。
她說：“我不是一個演員……我在上一次接受這個採訪的時候，完全沒有想到我的回答會引起這麼大的爭議，還給陸嚴河帶來那麼多的麻煩，我感到很抱歉。”
黑人大嬸說到這兒，又哽咽了，眼淚花兒冒出來。
“我上一次之所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是、是因爲……陸嚴河其實是我兒子喜歡的演員，我兒子跟陸嚴河年紀一樣大，但是他在去年，因爲幫派鬥爭……死了……”
黑人大嬸雙手掩面，失聲痛哭。
有一個聲音在鏡頭後面說了一句“OMG”，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熟悉楊馬克賬號的人都聽出來，這是他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這個視頻切換了畫面。
一個年輕的華人面孔出現在鏡頭前面。
是楊馬克。
“各位，我現在的心情特別複雜，自從我前天發佈了一條關於街頭採訪的視頻，引起了很多的爭議之後，我就一直在找這個大嬸——因爲上一個視頻，真的不是我寫劇本，找人配合我表演，我做街頭採訪已經很多年了，我這個賬號，很多人都關注了很多年，應該知道我的風格。但是，我也不確定大嬸是不是在表演，所以我這兩天一直想要找到這位大嬸，直到剛纔，我找到她，我問她有沒有看到網絡上關於她‘表演’的爭議，她說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給她看了以後，她說不是這樣的，然後主動說要再錄一條視頻，澄清這件事。”
楊馬克深深嘆了口氣。
“如果我知道是這樣的原因，我絕對不想再找大嬸詢問爲什麼。”他抓了抓自己的頭髮，“這兩天，我遭受到了大量的質疑和攻擊，說是陸嚴河的團隊找我自導自演了這場戲，說我找的演員不夠專業，演得太假了，這個視頻，算是一個解釋和迴應吧。”
……
視頻播完，陸嚴河退出視頻打開後的全屏模式，心中一時有些唏噓。
沒有想到，這件事的真相竟然是這樣。
事實上，幾乎沒有任何人想到，這件事背後隱藏的真相是這樣。
這件事的主角，其實都已經不是陸嚴河了。
迴應的這個視頻，播放量同樣很高。本來陸嚴河還擔心，會有很多人仍然質疑黑人大嬸迴應內容的真實性，可這一次卻沒有出現這種情況。大家基本上都默認，黑人大嬸所說的，是真實的。
-
這邊。
張悅真悄然鬆了口氣。
差一點，差一點她就下場了。
本來都有兩家美國媒體聯繫過來，想請陳品河對這件事發表一下評論。
張悅真都已經找人寫好了迴應的稿子，發給陳品河。
差一點，真的是差一點。
電話時間就約在三個小時以後。
如果電話採訪的時間早幾個小時，恐怕這個時候難堪的就是他們了。
他們的迴應稿裡，對陸嚴河可謂是含沙射影，充滿對“自導自演”行爲的鄙視。
僥倖之餘，張悅真心頭又冒出一層不爽的火。
爲什麼這種事情都能讓陸嚴河趕上？
現在因爲這件事，導致很多人都因爲陸嚴河之前被攻擊的事情而對他產生同情和好感。
張悅真甚至有點擔心，這件事萬一幫他在這一次頒獎季獲得同情分，那就糟了。
從目前的形勢來看，陳品河雖然獲得了一些媒體和雜誌的褒獎，但《鋼琴家》這部電影，看過的人太少，北美主流評論界並沒有將陳品河納入這一屆最佳男主角獎項的候選人。
基本上可以提前判定出局。
張悅真沒有就此放棄公關，是因爲就算不能拿到最後的奧斯卡提名，前期的這些曝光，確確實實提高了陳品河在好萊塢的知名度。
這能讓很多製片人、導演都關注到陳品河這個演員。
事實上，阿西莫夫導演新片就是這麼找過來的。
張悅真可不希望在陳品河出局的情況下，陸嚴河反而拿到了機會，靠《定風一號》真的有所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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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達倫·威爾遜卻給陸嚴河打來了一個電話。
他是來建議陸嚴河改報最佳男配角的。
“改報最佳男配角的話，你獲得提名的概率會獲得極大的提升，今年最佳男配角是大混戰，到現在都還沒有出現橫掃的局面。”達倫·威爾遜說，“根據我們掌握的消息，後面好幾個即將公佈的影評人協會獎，最佳男配角的得主都不一致，沒有特別一錘定音的。”
陸嚴河問：“那溫老師呢？”
“將溫生明改爲報主。”達倫·威爾遜說，“雖然這樣一來，他基本上就可以被認定出局了，他現在報配，形勢都不明朗，更不用說報主了。”
陸嚴河聞言，猶豫了一下。
“如果溫老師報配，他後面的局勢明朗嗎？”
“也一般。”達倫·威爾遜說，“他對於好萊塢來說，是一個外人，《定風一號》又不是一部大勢影片，無法保他，目前來說，願意給他投票的人，還是極少數，但是你不一樣，本身非常願意給你投票的學院成員就有很多，你的基本盤夠大，只要報對了項目，你拿到提名的概率就很大。”
陸嚴河猶豫了好一會兒，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選。
他跟陳梓妍打了個電話。
陳梓妍說：“即使是一個提名，也是很有含金量的，如果真的成功拿到了，這就是你在奧斯卡的第三個奧斯卡提名，這也是你在三十歲之前，第三次提名奧斯卡，這個成績還是很閃耀的。”
“但對我而言，實際意義其實沒有那麼大。”陸嚴河說，“對現在的我來說，一個奧提，尤其是在剛提名過的前提下，無非就是讓我的金身更堅固一點，但無論如何，我也基本拿獎沒戲。”
“是。”陳梓妍說，“拿獎基本沒戲，現在連提名難度都這麼大，沒有辦法，《定風一號》是一部華語電影。”
“不如全力去衝一下溫老師，或許，或許他能拿到一個提名。”陸嚴河說，“如果最終真的拿到了一個提名，那對他以後在國際上接戲，是有着巨大的好處的。”
“是，奧斯卡在歐美那邊影響力還是很大，尤其是美國，好萊塢是一個非常看奧斯卡的地方。”
陸嚴河說：“不如全力去拼一把，我還是報主，實在擠不進入圍名單就算了。”
他心想，以後真的想要收集奧斯卡的話，他也有好多奧斯卡獲獎電影的劇本，可以點點金手指，將其中的好角色由自己來演。
沒有必要在乎眼前這一次機會。
陳梓妍：“你自己想好了就行。”
陸嚴河：“我想好了。”
陳梓妍：“好，既然你想好了，我們就按照你想好的做。”
陸嚴河哭笑不得。
“你現在對我的信任和支持，都讓我自己有點緊張了，萬一我判斷錯誤了怎麼辦？”
“你想多了，當我說，按照你想好的做，很大的原因是，我沒有覺得你想好的，是想錯了。”陳梓妍說，“當我真的覺得你想的有問題的時候，我一定會阻止你，讓你懸崖勒馬的。”
陸嚴河笑。
對於陸嚴河的這個決定，一直在好萊塢工作的達倫·威爾遜非常不理解。
Why？！
這可是奧斯卡提名！
你連這都可以放棄嗎？
你連這都可以拱手讓人嗎？
達倫·威爾遜真的很想飛到中國，衝到陸嚴河面前，大聲問：“爲什麼？”
但是，他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