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婉清搖頭苦笑,“想我平時的所作所爲,連自己的兄長都看不下去了,而齊玄輝他竟然還能不以爲許,繼續執着的對我好,那麼我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齊玄輝這種不言放棄的勁頭,本就已經合了崔婉清對他的基本要求,想到兩個人能磕磕絆絆的走到今天,真的都是齊玄輝一而再,再而三的用力向前推動。
崔婉清就算嘴裡說着我不感動,可她又能騙得了自己的心嗎?
真的要因爲前世裡的那些恩恩怨怨,而硬是關上她已然打開的心門麼?
“不,我不能,大師不是說了嗎?有舍纔有得,我若是捨棄了恨意,就能得到愛情,我若是捨棄了前世的仇恨,就能得到今生美好的未來。”
“崔婉清啊崔婉清,現在你看清楚了吧?該如何取捨,都已經這樣明白,莫要再躊躇不定,憑白的讓人瞧不起你!”
崔婉清前世裡是死讀經書,經書背的順溜,可真正明白意思的,不是很多。
直至此時,她方且明白,何爲醍醐灌頂,心中暗歎:“原來佛經裡的高深之詞,真的可以讓人真切的體會到,並不是寫出來糊弄人的。”
理清楚一切的崔婉清,頓覺的眼前豁然開朗,心裡原本還堵着的那些小枝節,也被鳳凰火燒的丁點皆無。
她的心裡此刻只剩下一個念頭,“我究竟要給他,送點什麼禮物去才合適呢?”
“他給我送來的,無一不精美,無一不用心,我怎麼着。也不能比人家差才行啊。”
她這裡冥思苦想,不知想了多少種,也不知道否定了多少樣,反正外間鶯巧和玉蘭,連着方媽媽三人,已經輪流來請了一遭。
說是請崔婉清出去用晚飯,實際上是在擔心自家小主子。一個人悶在書房裡。該不會又出了什麼事情吧?
但聞‘噼啪’聲響,沉思中的崔婉清,緩緩擡頭去看。卻是書案上的罩雲汐紗燭臺,結了喜花兒。
她伸手取下畫着美人盪鞦韆的燈罩,起身走到紅木書櫥,拿出了銀盒子裡放着的小剪刀。將那燒的滋滋作響的花兒剪了。
“到底要送什麼好呢?”崔婉清看着燭火問自己,紅潤的小嘴。都不自覺的嘟了起來。
這沒想到,以她這個爽利的脾性,也會有這樣糾結,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崔婉清自問,還真的沒有這般爲難過。
崔婉清懨懨的將燈罩罩好,也不想外面的人太擔心。心不在焉的打開了書房門,在玉蘭和方媽媽的左摻右扶下。有一口沒一口的在西廂房用晚飯。
她有心想要送個自己親手做的秀囊吧,畢竟對繡工,崔婉清還是很有信心的,可是掐指一算,時間明顯不夠用。
再說了,就算崔婉清能熬着夜做,但這男人佩戴的香囊,和女人戴的香囊,花樣顏色皆是不同,身邊的人,要是問自己是做給誰的,自己又該怎麼答?
這種輕易能被揪住小辮子的錯誤,崔婉清可不想犯。
要是能認真的抄首詩詞送去,倒是能略顯心意,可是要選首什麼樣的詩詞?這個度又不好掌握。
崔婉清可還不想,從一個極端又走到另一個極端去。
送一套茶具?呃,齊玄輝送給她的,可不要太多。
送一樣古董?人家皇子的小金庫裡,隨便拿出一樣,也要壓死人了。
送點親手做的點心?人家御膳房隨便做做,也要比她做的強!
崔婉清越想越覺的沒東西拿得出手,已經數不清第幾次的又嘆了口氣,耳邊依稀聽到方媽媽問了句什麼。
她就隨口答道:“嗯,這涼拌三絲吃着倒是爽口,就是醋在少點就好了。”
‘噗哧’,阿桃第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
人家方媽媽明明問的,“九小姐,今兒個乳鴿湯燉的火候久,還不油膩,您先用一碗?”
聽聽,這崔婉清答的是什麼?‘涼拌三絲少點醋就好了’,這簡直就是驢脣不對馬嘴啊,能不引人發笑麼?
方媽媽到底年長,見得多,也特別能繃的住,她也不發笑,只是取了銀箸,叨了一筷子三絲親口嚐了。
這才笑道,“我就記得叮囑過申媽媽,讓她千萬別擱醋來着,她就是......沒放。”
崔婉清聞言,小臉刷就紅了,她這心裡發酸,口中吃什麼都是酸溜溜的,所以纔會無意識的蹦出來那麼一句話來。
好在她一向沉得住氣,都到了這份上了,還是穩得不行,又伸筷子用了一口,蹙着眉頭說道:“這樣再嘗,貌似又沒有醋味了。”
方媽媽笑容滿面,將盛好的乳鴿湯放在她面前,“來,九小姐嚐嚐這個吧,看看這湯裡可酸也不酸?”
崔婉清不禁是美目流轉,嬌嗔的喚道,“嬤嬤......您又打趣清兒。”
一句話引得滿屋銀鈴聲響,倒是歡快的很。
兩天的時間對崔婉清來說,也就是眨了眨眼睛,這就到了要去外院,見崔長健的日子了。
崔婉清這幾天也沒浪費時間,全副心思都用在這件事情上,到底還是被她在小庫房裡,選中了兩樣物件。
她怎麼看,都覺得還能送的出手,現在也就等着讓崔長健來定,到底送給齊玄輝那一樣好了。
不一樣的時間,一樣的地方,一樣的兄妹倆,又面對面的坐在原先的炕上。
崔長健看着崔婉清,呡着脣角不說話,其實還真不是他不想說話,而是累的沒力氣說話。
他這幾天不當差的日子,過的比當差還要累,好在是爲了自家長久之計,再苦再累,也沒有說是扛不過去的。
崔婉清哪裡知道,崔長健私下裡已經和齊玄輝聯手了?
她還以爲,自家三哥還在鬱悶呢。
這副板着臉的模樣,就是要給她一個下馬威。
崔婉清眨巴眨巴眼睛,臉上瞬間就是一個真誠甜美的微笑。
看着對面的崔長健,因着這個討好的笑容,神色一緩,她連忙趁機,將手裡託着的兩個不大的盒子,輕輕的擱到炕桌上。
再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推到炕桌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