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登門

宮裡接連斃了兩位身份最尊貴的人,到處都是一片忙碌景象,而宮外人的日子,也過得照樣不得安生。

平民老百姓家還能好些,只需要尊制守喪即可,但是官宦人家,那可就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了。

不光是家中的老爺們要進宮守靈,就連有誥命的夫人們,也照樣得進宮守靈,這樣一來,後院管家理事的權利,可就全往下移交了一茬。

像崔家這樣,有崔大奶奶這個被崔大夫人手把手,教了七八成的嫡長媳婦兒頂上,還算是好些,不能有什麼建樹,但起碼也不會亂套。

而像曹家的局面,就只能是讓曹二夫人主理,長房的曹榕從旁輔助了。

這樣一來,長房和二房積攢已深的矛盾,難免就爆發出來了,勾心鬥角的事情,那真是比比皆是,

曹二夫人那固執霸道,理所當然的處事方法,真心要讓人感嘆一句,“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

京城裡像曹家這樣的人家,可不要太多了,一時間,很多人家都陷入了短暫的混亂中,暗地裡也生出了不少的遭心事端。

大年初十二,先帝先後夫妻倆發喪皇陵的前一天,曹沐這個掛職的閒散人,乘着馬車來了崔家。

這些日子,崔家從老夫人,大夫人,到大公子,三公子,全都在宮裡奔波。

就連外院的總管,因着要跟着主子身邊伺候,也都是到了晚上才能回家。

二管家聽聞曹家三舅老爺到了,趕緊就當仁不讓的迎了出來,恭恭敬敬的將人請到恆吾廳奉茶。

“三舅老爺今日大駕親臨。不知是有何事?我家老夫人,大老爺,夫人,大公子,三公子都在宮中未回。”

“您看......”崔欣面對着兇名在外的曹沐,哪裡敢隨意的請一位庶出公子,出來待客?

爲了不讓這位曹三舅老爺挑刺。找麻煩。他也只能是硬着頭皮,躬着身子殷殷的問詢。

曹沐悠然自得的品着上等貢上白茶,淡然的說了句。“哦,爺今兒個前來,是找我妹夫敘話的,你家二老爺。他總在家中呆着,沒有出門溜達吧?”

崔家二老爺抱病在家。都有小一年了,滿京城誰不知道?

還出門溜達?

笑話,要是崔二老爺真的出門,這位也只能是在宮裡跪着罷了。還想到處溜達,那絕乎是嫌崔家過的太安生了。

崔欣在心裡腹誹了好一通,面上陪着笑臉。小心翼翼的言道,“在的。在的,我們二老爺的確是在家,小的這就去請他來恆吾廳,還請三舅老爺您稍候。”

“不用了。”曹沐將手中的茶盞放下,頗爲隨意的揮了揮,口氣篤定的言道:“何必跑來跑去的,瞎耽誤時間?有你這一來一去的功夫,爺我該說的話都說了一半了!”

“走吧,頭前帶路,爺跟你一起過去便是。”

崔欣聞言,心裡是暗暗叫苦,別的他倒不怕,就怕這位三舅老爺,是來沒事找事的。

想當年,他還是崔家一個小小的長隨,但是卻親眼瞧到過,這位曹家三爺,是怎麼爲了他的妹子曹雲岫和年幼的九小姐,大鬧自家大老爺外書房的。

那氣勢,那駕到,嘿,罵的自家二老爺連頭都不敢擡,要不是自家大老爺在前面攔着,怕是拳頭早就上了二老爺的身了。

所以崔欣對於曹沐那是心有餘悸,唯恐早先的事情,在一次重演,要知道,今兒個,自家大老爺可是不在家!

真要是動起手來,誰能護得住自家二老爺啊?!

可崔欣也不敢說,不帶曹沐去西府,更不敢慢待這位不好惹的爺,只能是勉強點頭應下,一路將人帶到了,自家二老爺現居的謙恆院。

門口的小廝一通稟是曹三老爺到了,崔廣奎這個西府的大管家,是顛顛的跑出來迎接。

就連閉門不出的崔永忠,也從他呆着的書房,趕出門來迎接。

這對早年的好友,後來的仇人,現在的姻親兄弟,在抄手遊廊上碰了個面對面。

兩人是四目相覷,兩兩無言,心中確是難免的,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曹沐從年輕時起就是個愛好的,穿衣打扮都是走在京城的最前沿,色色都得是最好的,稍次一些的物件,那是瞧都不肯瞧一眼的。

別看現在是國喪,禁忌頗多,但他的打扮也是絲毫不見懶怠。

曹沐今日身穿一襲白色素面長袍,腰繫羊脂玉虎紋腰帶,腳上登着厚底的牛皮長靴,外面披了件純白狐狸毛的白色鶴氅。

站在這裡,被冬日裡的風兒,一陣陣的捲起鶴氅的邊沿,一眼就能看到,他身上佩戴的香囊玉佩,那是一應俱全。

就連束髮的白玉冠,都是頂尖的美玉雕就,怎麼看,這位都是一位風度翩翩的中年美男子。

不難想象,曹沐年輕時候的灑脫英姿,他能將那麼多的小姐,丫鬟迷得暈頭轉向,可真不是沒有道理的。

再反觀這崔永忠崔二老爺,他身上的打扮是簡單到了極點。

就穿着一件素白棉袍,隨意的用一根白色結絛繫着腰,什麼玉佩啊,香囊啊,各色的配飾一樣全無。

就連面色都是蠟黃,蠟黃的,眼圈深陷,眼袋泛着青色,兩額的鬢角也都泛起了霜白。

這樣憔悴的神色,配着這樣隨性的衣袍,看着好不落拓淒涼,簡直被曹沐比的連影子都沒了......

若說曹沐的心中,原本還存着要好好出口氣的心思,可這會眼瞧着當年風姿翩翩的玉郎君,居然成了現在這幅老態橫生的可悲模樣。

他是情不自禁的嘆了句:“崔二哥,你這副模樣......”

“又是何苦啊......”

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霎那間,就勾起了無數的斷腸往事。

崔永忠看見曹沐親至。本就心情澎湃,此刻隔了這麼久,終於又聽到一句熟悉不已的‘崔二哥’。

這心裡的激動,那裡還能再強忍得住?

當下就是淚溼衣襟,他以袖掩面,輕聲囈語,“是我沒用。是我蠢......”

“都怪我。都怪我,我對不起雲袖......”

“我沒臉再見你們啊......”

曹沐今天之所以會來崔家見崔永忠,可並不是他突然念起了舊情。就原諒了這位妹夫。

此行,完全是他和崔長健,一席秘密長談的結果。

他原本對崔長健所說的話,還是半信半疑。

能走出這主動的一步。一半是爲了外甥女兒能順利的成行,另一半就是爲了曹家的將來着想。

幾番權衡利弊之下。曹沐都覺的不是個賠本的買賣,這才答應參與進來的。

現在一見崔永忠這般悽惶的神情,真情流露的淚奔,曹沐對崔長健當日所言。算是全然相信了。

他心中不禁暗暗想道:“若是今日果真能說的這位心動,讓他按着我們的計劃行事,那麼對於現在這樣。狀況堪憂的崔二哥來說,未嘗不是一種救贖。”

“看看他眼下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要真的縱容着他,讓他自己再把自己關上兩年,那還不得真瘋了啊?”

原本只不過是抱着試試看態度,前來崔府的曹沐,就在這甫一見面之時,就一改私心,毫無壓力的下定決心,一定要完成崔長健的囑託!

他到這會,總算是明白,崔長健當時的哀傷,悲痛都不是裝樣子,想要拉他下水的了。

崔永忠可是崔長健的親生父親,他在沒出周氏這件恨事之前,對崔長健這位崔家西府未來的繼承人,也是非常關注的。

正是周氏的事情,對崔永忠的打擊太大,很是徹底顛覆了他的人生。

在悲傷,懊悔和痛恨的多重壓迫下,他終是選擇了自我禁錮,開始了漫長的閉門思過。

在這種情形下,崔永忠選擇放棄了仕途,放棄了自己的人生,甚至放棄了自己的孩子。

崔長健作爲最受關注的長子,自然心理的落差是最大的,要說誰最想讓崔永忠得到救贖,恢復從前的正常,那可真是非他莫屬!

曹沐想明白了這些,心裡對曹崔兩家這一攤子糊塗事,也是糾結不已。

他主動走前兩步,扯下崔永忠掩着臉的長袖,溫聲對這位,他曾經真心尊敬過的崔二哥說道:“崔二哥還請莫忙着傷心,算一算,做弟弟的,可也有六七年沒踏進你這院子了。”

“今日也算是故地重遊,你這位主人家,還不使人沏了好茶來待客麼?”

崔永忠聞言,頓時明白自己太過失態了,趕忙收拾心情,用袖子拭了淚痕。

冷着臉訓斥身旁站着的崔山道:“真是沒眼色的蠢材,沒看見舅老爺到了麼?”

“還不去沏茶備點心,只在這裡傻站着做什麼?”

他雖是心結難解,自我封閉,但總也是爲官十數載的人了,形容再怎麼憔悴不堪,可是這威嚴尚在。

就這麼一聲呼喝,崔山,崔簡便被斥的一個哆嗦,兩人趕緊打千退下,自去茶水間辦差不提。

崔永忠冷哼了一聲,一甩袖子,先帶着曹沐前行,兩人並肩進了崔永忠的書房西次間。

好在這西次間裡,還是收拾的窗明几亮,並不似主人家這般邋遢。

“三舅兄不要客氣,來,咱們炕上坐着說話。”崔永忠請曹沐上炕,自己先脫了黑色的家常棉鞋,盤膝而坐。

曹沐淡笑着跟隨,兩人隔了這麼多年,終是又能面對面的坐在一張炕上,心裡都是感慨萬千,激動不已。

曹沐對這裡本是很熟悉的,他打小就愛跟着母親,到崔家來串門子玩耍。

相比於老成嚴肅的崔永信,他還是更喜歡溫和俊逸的崔永忠。

彼時也曾是崔永忠的小尾巴,這書房更是每來必至的地界。

此時一番打量下,曹沐卻是將眼神停在了崔永忠的身後,他的眼神忽悲忽喜,忽怨忽恨。

良久,才喃喃問道:“這貌似不是原先那副,是你後來才畫的吧?”

崔永忠本就日日看着畫卷悔過,怎能不知道曹沐說的什麼意思?

他點頭言道:“原先那副我贈給了清兒,總得讓這苦命的孩子,曉得自家親孃長得什麼模樣吧?”

“這幅是我新畫的,原本想着,都隔了這麼些年了,怕是連雲袖的長相都要畫不出來了,可是沒想到,有些東西是在心裡扎着根的,你以爲淡忘了,可其實是根本沒有。”

“你瞧,我連她那日系的如意結絛是黃綠雙色,都記得一清二楚呢。”

曹沐輕聲言道:“到底還是你畫的好些,外面的畫師,畫出來的總是少了這份神韻。”

“二哥,要是可以的話,請你再畫一幅唄,我們家的那副,到底不如你的這幅,形似神也似。”

崔永忠對這樣的請託,簡直是求之不得,連連點頭,一點絆子都不打的答應了。

曹沐對着曹雲岫的畫卷,追憶了許久,這才戀戀不捨的收回目光。

他打起精神,一臉故作神秘的表情,問道:“二哥,你可知道,弟今日來,所爲何事麼?”

崔永忠正親自爲他斟茶,聞言一怔,不解的放下紫砂茶壺,搖了搖頭。

“爲兄都關在這院子裡一年多了,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

“哦,先帝駕崩,晉王爺繼位成了新帝,國號文華,這個爲兄倒是知曉的。”

“可惜你也看到了,就爲兄這副狼狽模樣,也無顏見人那,因此就沒有厚顏進宮按制守靈去。”

曹沐心中不免腹誹,“你這樣子,還不是你自己作踐自己?我可是兩面受創,比你受的傷害要大的多了去了。”

“比你所承受的心理壓力,更要大了許多,怎麼我就沒有像你這樣狼狽?”

可這話說出來,不明擺着故意氣死人麼?

他輕咳了兩聲,調節了下自己的心情,緩緩的說了一句,“弟,本是爲你的親事而來。”

“什麼?”崔永忠有點蒙了,他以爲是自己聽錯了,瞧着曹沐緊蹙眉頭言道,“你剛纔說的什麼?再說一遍我聽聽。”

“弟,本是爲你的親事而來。”曹沐又正兒八經的說了遍,好像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說的這話,在崔永忠聽來,不亞於晴天裡響了一個震雷。

他那裡一副風淡雲清,老神在在的優雅模樣,不疾不徐的品着香茗。

就只見崔永忠的臉色,那叫一個變幻莫測,一會紅,一會白,一會青的,跟開了染色作坊似得精彩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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