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玄輝現在心裡,可沒轉到那麼遠的地方去,他這會心情挺好,起碼齊玄禛已經把他的話聽進去了。
接下來少不了的要找幾個肱骨大臣,私下商議一番,齊玄輝有很大的信心,齊玄禛最後還是會鬆口的。
原因無他,只需要想一想,要是真的把宣平侯給收拾了,從這位手裡能挖出來多少好寶貝,那真是不用他提醒,是個人就知道。
齊玄禛現在最缺的就是銀子,要真是答應了齊玄輝南下,這件事情可是多項收益的好事情。
只不過,獲益越大,與其對比的風險也就有多大,齊玄禛是擔心弟弟的安危沒錯。
但是,他最重要的身份,乃是大靖朝的皇帝,國家的利益大於一切!
齊玄輝知道,其實不用太糾結,齊玄禛就會在大家的勸諫下,點頭答應的。
若是齊玄輝此行真的達到了奇兵之效,那是皆大歡喜。
若是齊玄輝失敗了,但凡他有個什麼好歹,齊玄禛可就正好有了冠冕堂皇的藉口,對江南下手。
用一個王爺,去博取價值半個皇朝的財富,這筆帳,貌似不難算吧?
話說到這裡,不禁要感嘆一下,明知道自己要面臨被推出去當炮灰的命運,還是開心的不得了的齊玄輝,也真是百年不遇的奇葩了......
春天的下午,陽光明媚,樹木花草樣樣都是那麼的精神,皇宮內苑。別的不說,花草樹木絕對是精心伺候的。
放眼望去,紅花綠樹,花兒開的是花團錦簇,樹木的翠綠華蓋在風中隨意的舞動,看着如斯美景,任誰都要讚一聲好來。
齊玄禮瞧着這會的太陽不錯,氣溫也是不熱不冷的,乾脆就拉着齊玄輝,不乘轎子。一起散步。兩人這是要往後宮去探望太后。
“那姓黃的,真是盯上咱們那幾處礦產了?”齊玄禮輕聲問了句。
齊玄輝淡淡的回到:“也不是都看上了,說起來也是機緣,虞城山裡那座鐵礦。離縣城不是很遠。”
“這幾年的採買下來。有心人也少不了能看出來些端倪。可巧宣平侯近些年四處的搜找鐵礦。”
“這不,就撞到咱們身上來了?”
齊玄輝說到這裡,冷冷一笑。壓低聲音言道:“你是不知道,人家不要金礦,銀礦,就只要鐵礦,給的價錢其實還真不低,說是營造墓室要用的,請咱們通融,只需讓出一座鐵礦就成。”
齊玄禮剛開始還嗤笑着搖頭,“我就知道你小子,打了埋伏的......”
突地,他口中話音一頓,腳下也是停了下來,這位睿王爺倒吸了一口冷氣,大睜着雙眼言道:“我的天,你說他生了別的心思,該不會是真的吧?”
大靖朝的鐵礦,銅礦,全系國家所有,私人只能是偷偷的開採,齊玄輝他們當初不敢聲張,悶聲發大財,自然走的是私路。
而宣平侯之所以敢打着修建墓室的藉口,來開這個口,也正是看準了這點。
黃毅楓當時知道手下找到的鐵礦,乃是兩位新進王爺的私產,就有些萌生退意,他現在正是不求快,只求穩的當口。
並不想憑白的,就給自己在京城樹上兩位大敵。
但是奈何有些事情,是上天在冥冥之中就註定好的,黃毅楓猶猶豫豫的時候,他手底下一位頗得信任的謀士開口進言了。
這位先生說的很實際,既然明知道這鐵礦的來路不正,料得這礦山的主人,就算是兩位王爺,也不敢把事情鬧大了。
咱們侯府不敢讓皇上知道,咱們有私礦,正是害怕皇上會想到別處去,可是難道兩位王爺就不怕麼?
當然,這兩位王爺偷偷的開礦,無非是爲了銀子,他們要銀子,那咱們就直接把白花花的現銀送上,換來咱們需要的鐵礦。
這樣一來,兩位王爺省心,咱們得利,正是皆大歡喜的雙贏局面。
最重要的一點,咱們給兩位王爺送了這麼多的銀子,那關係還差得了嗎?
和這二位搞好關係,將來就算是有個什麼風吹草動的,咱們在聖上跟前也有個幫忙說話的不是?
不得不說,這位謀士所言,打動了黃毅楓的心,他最不缺的就是銀子,若是花點錢,就能得到礦山,取悅了王爺,那又何樂而不爲呢?
於是乎,他就點頭答應了,將此事就交給這個進言的謀士去辦。
事情轉過幾個人的手,再被齊玄輝故意往歪的一帶,就將宣平侯原本的美好心願,徹底黑了個透透的。
可嘆宣平侯還不知御駕前上演的這一出,他收到的最新消息,乃是良王爺頗爲意動,有打算想要親自駕臨江南。
這位正滿心滿心歡喜的做準備,又是派人佈置別苑,又是使人去收羅美女,就等着小王爺來江南一遊。
纔好用那紙醉金迷的花花世界,來將人迷個暈頭轉向,趁機將這位拉到自己這邊來。
朝廷有人好辦事,咱們不但有人,還是堂堂王爺之尊,宣平侯越尋思,就越覺得自己是被老天爺眷顧的那個。
不禁是心情大好,連帶着手底下的人,都跟着大大的受惠。
而齊玄輝這位直接控棋之人,完全洞悉江南和京城的一切事情,事情的走向,本就是由他一手規劃的。
不管他是走光明大道,還是暗渡陳倉,都是遊刃有餘,給自己留了很大的周旋餘地。
以齊玄輝和黃毅楓的淵源,他心裡最明白,這位宣平侯要這麼多的鐵礦做什麼。
人呀,越是勢大財厚。就越是擔憂操心,生怕有人要打他的主意。
他在江南是閃着金光的大金豬,很多悍匪宵小,都在暗地裡打他們侯府的主意。
就算是日防夜防,也難免會吃上幾次暗虧,黃毅楓惱怒之餘,乾脆就開始蒐集鐵礦,要打造一隻只屬於侯府的私兵,來保護他那富可敵國的家產。
至於造反麼?
呵呵,這人現在還沒有這麼大的野心。他現在最大的念想。也就是聖上能封他在江南爲王,繼續享受這榮華富貴罷了。
可是異姓王在景元帝手裡,就已經被削的差不多了,現在存留的。只有京城裡的那幾位。外面那是一個都沒。
黃毅楓的這個念想。基本上也只能是夢想了,不過齊玄輝倒是不介意,讓他將夢想盡早的提上日程。盡力的來將其變爲現實。
反正經過剛纔御書房的一幕,宣平侯在南邊越是折騰,文華帝就越是厭惡他,得利的只會是他齊玄輝,又何樂而不爲呢?
成竹在胸的齊玄輝,伸手拉着齊玄禮繼續前行,口吻愉悅的言道:“九哥,你想的太多了,難道忘記了空口無憑麼?”
“你不妨好好想想,弟弟我要親自南下,到底是爲的什麼?”
齊玄禮被他說的閉口不言,只不過往前行了八九步,就嘿嘿直笑,“唉,誰被你盯上誰倒黴啊!”
齊玄輝扭過臉回他一個微笑,齊玄禮彷彿被他的微笑所感染,心情貌似也變的挺不錯。
他往前追了兩步,和齊玄輝並肩而行,溫和柔順的春風裡,這對身姿矯健的天之驕子,逆風而行。
被風捲起的衣角髮尾,恰如其分的,爲這幅美麗的畫面,添上了最靈動的一筆......
另一邊,打發走了兩位弟弟的齊玄禛,獨自沉思了好一會,這才揉着鬢角,像是自言自語的說了句,“難不成真的讓十三去爲朕冒險?”
田七聞言心裡就是一顫,“果然天家從來只有利益,沒有親情啊......”
不過他卻沒開口說一個字,只是默默的往前走了幾步,伸出手,力道正好合適的,幫主子揉按頭上的穴位。
他浸淫此道多年,自然伺候的齊玄禛十分舒坦,這位忍不住**了一聲,便放鬆身體,先享受眼下的舒適再說。
良久,齊玄禛才嘆息着言道:“阿七,你覺得十三弟爲此事,甘願以身犯險,他圖的是什麼?”
田七手上一頓,齊玄禛幾乎在他停頓的那一刻,就感覺到了他的僵硬,乾脆揮手讓他退下,自己緩緩的靠向背後的大迎枕。
一雙狹長的眼眸似閉非閉,靜靜的等着田七的回答。
田七的神色看似還如往常一樣平靜,但是心裡的念頭卻是轉的飛快。
但最終,他還是平靜的答道:“聖上問奴才,奴才不敢不答,只能說實話,良王爺本就是個有本事的,又是少年英才,怕是時刻都在想着建功立業。”
“今次這宣平侯也是撞了個正着,對於侯爺的挑釁,良王爺大約也是躍躍欲試。”
“聖上,有句老話您肯定是知道的,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咱們王爺打小就被您護在羽翼下,縱使有小小的挫折,也是順順利利的就過來了。”
“依奴才的這點小心思來看,良王爺一是咽不下這口氣,二是想在您跟前有所表現,三呢,也是想立一大功,這樣一來,在朝堂上也就樹立起威信來了。”
齊玄禛聽完,脣角微微一勾,“嗯,你說的都是老實話,但是沒什麼用啊。”
“這樣吧,明日小朝會後,朕先問問李大學士的意思,午膳後,你再請明安侯來御書房。”
“至於周相和先生麼,就安排到明天好了,這樣的大事情,是得多問多聽纔好做決定啊。”
田七躬身應了個是,這便往旁邊退了退,老老實實的站好了,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好不恭順。
齊玄輝當日回到睿王府,便吩咐手底下的人,開始打點行裝,自己也是正兒八經的坐在書案後面,提筆列單子。
此去江南,時日頗久,該帶的東西可不能少,必須得準備的妥善,纔好出發。
齊玄禮在一邊冷眼瞧着,看着他們主僕一個二個的,都跟真的一樣,各做各事,都是好不認真。
不禁嗤笑道:“我說小十三啊,你未免也太心急了些,聖上都還沒有點頭呢,你這就折騰起來了。”
“到時候,他要是硬壓着不讓你去,我看你就白忙活了。”
齊玄輝淺笑着將筆擱下,站起身子行至齊玄禮坐的雕花桌旁,他擡手給齊玄禮斟了杯茶,又挑了塊五仁餡的點心,放在淺翠色的小碟子裡。
“這點心味道不錯,九哥嘗一嘗。”順勢就坐在齊玄禮的身邊。
不過卻是看到,齊玄禮瞪着點心直蹙眉,摸着胸口一副想要噁心的樣子。
他這纔想起,這位在御書房吃了一肚子的點心,喝了一肚子的茶水,哪裡還能再吃得下去?
不禁失笑,取了一塊水潤潔白的酥梨笑着勸了句:“九哥要是覺着口裡發膩,不妨吃塊梨子解一解,水果最是清爽不過了。”
齊玄禮瞧着酥梨晶瑩透亮,上面還有點點水珠,賣相着實不錯,接過來咔嚓咬了一口,大約是水分足,又很香甜,他滿意的是連連點頭。
齊玄輝着實佩服齊玄禮的能吃,能喝,不禁是啞然失笑,口氣柔和的解釋道:“九哥,你要相信弟弟我,此事必行!”
“就算聖上會擔心弟弟的安危,但是國事爲重,他最後還是不得不放我走的。”
“就像九哥你說的,這個節骨眼,派誰去,也都沒有我去合適啊!”
他這話說的一點沒錯,宣平侯的身份地位擺在哪裡呢,要是排個官位沒他高的吧,肯定要被他全然壓制。
要是排個平級的吧,人家佔着地利,人和,你這個遠道上來的,也落不下個好去。
至於派個爵位高的去,京城裡的提得出來郡王爺,才被收拾了一茬子,剩下的不是年紀太小,就是行事中庸。
而王爺一等的,算完整個京城,也超不過兩手之數,還有一多半都是白髮蒼蒼,不能當用的。
這般一盤算,一篩選,可不就是齊玄輝最合適麼?
聽齊玄輝這麼一說,齊玄禮靜心一想,還真是這麼回事,不禁摸着鼻子,聳着肩膀嗤笑,兄弟倆喝茶談天不提。
而齊玄禛那邊,連着在幾天,都招來心腹密議,其中竟然有一大半,都是支持齊玄輝想法的。
這樣的結果,即在齊玄禛的意料之中,可也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