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林間小築到丹閣的這一段路,楚歌算是極爲熟悉了,但今天這條小路卻不如往常般平靜。這條小路算作是清淨,偶有人過往,都是幾個閒逸的抱着藥罐揹着竹簍的丹閣弟子,但今日卻是有些不同,那幾個丹閣弟子卻是手忙腳亂,神色匆匆,更奇怪的事,一路走來,他竟沒少看見紅妝閣的女弟子們。
這讓得小路熱鬧不少,尤其是那些巧笑嫣然,出落得如花似玉的姑娘們走過時更是一路香風縈繞。
楚歌有些惘然,但並未太過在意,可當他來到丹閣門外時,惘然便盡數化爲了震驚。往常的丹閣雖算不得門可羅雀,但也是極爲清淨,但今日這人潮人海算是怎麼回事?大門外堵滿了人不說,那些一個個打扮得精心細料地女弟子們更是不要命地往門內擠,哪還有先前那副玉立亭亭的模樣?
“我二弟出關了。”
一道聲音從楚歌身後傳來,像是解釋也是陳述,好在是道女聲,若是換個男子說出來,他怕是又要想歪了。
“二弟?”
“杜昊,七劍。”
楚歌“哦”了一聲,旋即纔回頭看着杜藍欣說道:“今天該是教我凝練丹火之法了吧?”
杜藍欣沒有說話,面色平靜地看着將那道四駕齊驅之寬的大門圍得水泄不通的女弟子們。
“這好辦!”楚歌會意,嘴角微揚。
“敖前輩,拜託了……”
“無聊!”
敖虛會意,嘴上說着不要,但行動起來卻是誠實得很,隨着楚歌遙遙一指,丹閣上空便凝聚了一大團寒氣,這些寒氣漸漸凝成了冰塊,最後冰塊融化,變爲了水懸浮在了半空中。遠遠望去,便像是一個空中懸着一片水潭般。
“落!”
楚歌一笑,託着水潭的寒氣陡然消失,於是整個水潭瞬間便落了下來。
那些沒有防備的女弟子自然就遭了殃,尖叫聲驟起,一個個地被生生淋成了落湯雞,漂亮的髮飾以及精心扮畫的妝容被齊刷刷地衝落混在了一起,遠遠看去便如女鬼一般,哪還有先前的那般風姿綽約。而更慘的便是着羅裙青衫之人,這被水一衝,那貼身的單薄**自是清晰可見。
尖叫過後是一陣短暫的寂靜,場間只聞得丹閣裡那些熱血方剛的青年弟子愈發粗重地呼吸聲,接着人羣一鬨而散,若這裡只剩得杜師兄一人那又何妨?但若是被這些粗俗鄙人瞧了去,豈不是讓他們佔了便宜?
於是,這滿是胭脂味濃重的海潮,只是幾個轉眼便如來時般洶涌地退了去。
“你倒是有辦法。”杜藍欣冷笑道。
楚歌這還沒回話,便只覺地面一顫,卻見那杜茂茂興奮地跑了過來。
“來來來……我給你介紹我二哥,他可不是石磊那憨貨,雖然都是七劍,但我二哥卻是厲害多了去。”
杜茂茂一邊說着,一邊逮着楚歌直往丹閣里拉。
楚歌看見的是一個與自己年齡差不多大小的青年人,眉骨如畫,薄脣星目,是個俊美的男子但給人的感覺卻不如他長相般陰柔,反倒是充滿了陽剛之氣,也怪不得紅妝閣那些平日裡清傲孤高的姑娘們如此癡狂,加上他七劍的身份,哪個姑娘要是被相中,從此是直上人生巔峰啊。
杜昊見了楚歌,並未露出多少表情,他閉關之前壓根就沒聽過這個名字,被杜茂茂繪聲繪色地渲染一番後,他也來了些興趣,雖然從他三弟口中說出的話起碼得對半折去,但殺死石磊這事,卻無人敢去造假。
他對楚歌來了興趣,但這並不代表楚歌對他有什麼興趣,他現在忙着凝聚丹火,出於禮貌他便是向杜昊說了聲“你好”便與其錯肩而過。而杜昊這裡自是不會與楚歌搭話,殺死石磊並不是件太難的事,即便如此也並不代表他要與楚歌搭話,身份地位乃至實力的差距,理應是此人與自己搭話纔對,若不是看在杜茂茂的面子上,光是此人粗魯地將那些姑娘趕走的罪行也足以令他臥牀半月了。
“這裡是丹閣……”杜昊淡淡開口說道。
楚歌駐足,自然明白了此人話中的意思,但他真的懶得惹麻煩,雖然他並不懼怕麻煩。
“失禮了,所以?”
“所以不是你想進便能進的地方。”
杜昊坐在精雕花木製成的椅子上,娟秀修長的手指輕捻着一縷長髮,只是聲音並未像他的動作這般溫柔。
楚歌沒說話,沉默的氣氛有些冷,杜茂茂暗道不妙,這兩者的性子他都算了解,要是真因此等小事鬧了矛盾,他也不想枉受着池魚之災。訕笑一聲,便要往門外走去,卻被杜藍欣抓起衣領提了回來。
“出關了?”
杜昊見到來人,拱手點頭微笑,彬彬有禮。
“正好,教這個傢伙凝聚丹火需要一個幫手。”杜藍欣將杜茂茂扔到了一邊,面無表情。
杜昊聞言愣了愣,上下打量了番楚歌后,才嘴角揚着說道:“樂意效勞。”
楚歌嘖嘖兩聲,這杜藍欣硬是厲害,杜茂茂被她治得這麼溫順也就罷了,這杜昊無論如何看都是個心高氣傲到沒邊的主,能將他治得如此服服帖帖,當真是好本事啊。
當然,楚歌並不知曉杜藍欣需要人幫什麼忙,否則他也不會有如此想法了,杜昊雖然敬重他的這位大姐,但還遠遠沒到唯命是從的地步,至於答應幫忙,那完全是因爲閉關太久他有些手癢了。
“嘭!”
楚歌被杜昊一拳砸了飛,一陣悶哼,他的嘴角流出絲鮮血。
“殺死石磊?你怎麼辦到的?”
楚歌咬了咬牙,他完全沒有想到杜藍欣口中所說的幫忙,就是叫這個傢伙揍自己,媽蛋,凝練個丹火也要打架?
“再來!”
楚歌出擊,一拳如風捲殘雲,聲勢駭人。
“聚星元於涌泉穴。”杜藍欣雙眼微眯,開口說道。楚歌只得照辦,剛一運轉星元,他體內便一陣劇痛,猶如全身的骨頭都被人敲碎了般。因而,先前凝聚的拳勁也是因此徹底消散,霎時破綻百出。杜昊皺了皺眉,目中露出抹失望之色,竟是直接轉身而去。
“你還是找茂茂那小子吧,本以爲會有意思呢,這樣的人真能殺死石磊那蠢貨嗎?哦……也對,他是蠢貨,就算被人暗算也不怎麼出奇。”
杜昊面露不屑,聲音更爲冷淡。
看着因痛苦而面容扭曲的楚歌,杜藍欣也不由皺了皺眉。
“杜昊是這性子,誰都不放在眼裡。”
楚歌沒說話,他現在要是能隨意運轉星元,早就將那傢伙按在地上,將他的牙齒一顆顆給拔光。
“凝聚出丹火須通身體百竅,大半日功夫,你卻是一竅未通,而你現在只剩下兩個月出頭的時間。”
杜藍欣並沒有任何潑冷水的意思,她只是在陳述一個客觀的事實,如果說煉骨是凝聚丹火最痛苦的一部分,那通百竅無疑便是最難的那部分了,大陸上有不計其數的修煉者因此被攔在了這道大門外,就算你楚歌在修煉一途上天資縱橫,也並不見得能在丹道上同樣出彩。
“繼續!”
楚歌與杜藍欣對戰,可每當他氣勢如虹之時,後者總是風輕雲淡地讓他將星元匯聚到不同的穴位,結果顯而易見,無數次跌倒然後爬起,最後依舊一竅不通。
這樣的情況在持續了七天以後,當天邊的斜陽昏昏欲睡之時,一道落寞的身影才搖搖晃晃地走出了丹閣。
楚歌並未回到那溫馨的林間小築,而是向着鎮魔山頂的峭壁懸崖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