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大樓火災的事迅速傳遍了整個市, 不是因爲死傷過多,也不是因爲看到的人多,而是因爲在樓道里,看到了人爲縱火的痕跡。
這棟大樓每一層樓道都有着監控,電梯裡,走廊上,樓梯頂,可因爲這年頭走樓梯的沒有幾個,樓梯監控形同虛設,被人爲破壞了也沒有人注意到。
也就是被損害監控的中層開始,找出了明油。
明油是華國用來替代汽油的燃料,健康環保還便宜,但只要引燃着火,必須用高壓水槍才能撲滅。
明油一路沿着樓梯順了下去, 誰都知道火災不能走電梯,樓梯又被潑了明油,火勢一瞬間蔓延下去,樓梯成了火路, 這麼高的樓層, 又不可能跳窗逃命,這被人爲潑下去的明油, 截止了從中層往上所有住戶的生命。
這個消息一出, 網絡上立刻熱鬧了起來。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當天火災死去的人至少也有十個往上, 爲了活命跳到救生墊上摔傷胳膊腿的也不少,更別提還有一些中層用戶爲了往外跑而來的燒傷的了。
要是意外也就算了,但居然是人爲??
如果不抓到兇手,誰知道他還會不會像是對付這棟樓一樣的去尋找別的大樓潑明油,這就是典型的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了。
因爲樓梯沒人爬而放鬆警惕的各個小區都警醒起來,一日三頓的派人去檢查樓梯,結果一檢查,又發現了一個現象。
樓梯十層以下的住戶有的會走樓梯,大多是一些想要鍛鍊身體的人,而十層往上則會因爲樓層太高選擇直接做電梯。
也就是說,這個兇手在決定潑明油之前,是觀察過那棟大樓人們走樓梯的習慣下的手。
簡直喪心病狂!
“誒,你看這個,這分析的還挺對。”
潘剛正在坐着看電視,身旁隊友湊了過來,給他看手機上的新聞。
“我記得後來火撲滅了,咱們進去搶救現場的時候,那火是順着下來燒起來的,道根本沒法走,這個人是想活活燒死半棟樓的人啊。”
潘剛皺着眉看了一眼,“明油只要燒乾了就不會有痕跡,按照這個潑法,要不是火勢突然變小了,我們根本不能撲滅,等到半棟樓都燒沒了,明油也燒乾了,監控早就毀的一乾二淨,不會有人知道這火是有人故意放的。”
“是啊,我聽頭兒說,明油需要人爲點燃,找在那個着火時間段出入大樓的人準沒錯,聽說警察已經在查了。”
“要不是這個火被撲滅了,還真能讓那傢伙藏得掩飾,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渣才能幹出這樣的畜生事。”
“是啊,是什麼人呢……”
潘剛看着新聞上那棟大樓的圖片,樓梯被燒黑,還有各種包着紗布的住戶。
他想起了那個被他救下來的嬰兒,當時,家裡沒有大人,嬰兒被單獨鎖在屋子裡。
什麼樣的情況,纔會把這麼小的一個孩子鎖起來呢?
他覺得,自己應該向上面彙報一下這個異常情況。
***
“泉泉說要吃零食,家裡的正好沒有了,我就說下去給他買,結果樓下超市關門了,我繞了遠路,去林路那邊那個超市買的。”
白育木臉上是無奈的神情,語氣有些焦急的問趙溪,“小溪,你怎麼就不信我呢?寶寶可是我的親生孩子,我還能害他嗎?”
趙溪的確有些猶豫,白育木不怎麼喜歡泉泉,但是寶寶是他的親生孩子啊。
但抱着懷中小小的孩子,十七歲的少女咬緊了牙,“你跟我說會好好照顧寶寶我才放心的,現在出了這種事……”
“我要是不照顧寶寶,你願意去看醫生嗎!”
白育木嘆了一口氣,“你當時不是看到了嗎?我也正好回來,難不成你以爲,新聞上說的那個故意縱火的人是我?”
“雖然我們這段時間有爭執,但是我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嗎?當初我能爲了救泉泉差點把自己淹死,你又不是不知道。”
趙溪臉上的神情更加遲疑了,白育木將她的神情盡收眼中,眸子微微暗了暗,伸出手去,想要從她懷中抱過孩子。
剛剛還放鬆下來的女孩身子猛地僵硬起來,她抱起孩子,死死盯着白育木臉上無奈而又溫柔的神情,“不行,我不能把孩子給你。”
“你走吧,我要和你分手。”
男人是坐在牀邊的,另一隻背在身後的手猛地握緊,面上卻依舊是那副溫和的樣子,“小溪,你別鬧了,爲了這個孩子你已經休學了一年,現在身體也不好,你不把孩子給我照顧着,還怎麼去看醫生,怎麼上學?”
他說完,見趙溪還是不肯鬆嘴,又嘆了一口氣,“好吧,你好好照顧身體,我儘量抽出時間過來幫忙。”
路過趙溪身邊時,他看了一眼臉色慘白的女孩,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
嬰兒突然哭了起來,趙溪連忙在病房裡打着轉不停地哄着,“乖,媽媽在這,不哭不哭,寶寶乖,媽媽在……”
哄着哄着,淚水控制不住的,落在了懷中嬰兒臉上。
她連忙小心翼翼的擦拭掉,可越是擦,眼前就越是模糊。
“對不起寶寶,對不起……”
趙溪哽咽的說着,終於忍不住,抱着孩子哭出了聲來。
雖然沒有證據,可莫名的,她就是覺得白育木並不喜歡這個孩子。
可,這是她的孩子啊……
就算爸爸不要他,她也要好好地保護好他。
***
“起開。”
道長淡淡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付芸芸連忙挪開身子,看着長相俊美的男人輕輕抱起了嬰兒。
“那是忠犬,不會傷人,要我說幾遍?”
付芸芸戰戰兢兢地小聲道,“我,我害怕……”
她這還是第一次碰見這種靈異生物,只要一想到手落空的那個感覺,渾身就發寒。
“伯父,我什麼時候才能看不見那些,那些東西啊……”
她一邊說着,一邊小心翼翼的瞄了瞄病房周圍,像是下一刻就有一個妖魔鬼怪蹦出來嚇唬她一樣。
衛明言瞥了一眼她身上已經淡去的金氣,“今天晚上差不多,誰讓你要去和他撞上一下。”
付芸芸迷茫了,“啊?”
“誰?”
英俊道長指了指正在給媳婦按摩手臂的蠢兒子,“他。”
衛金一臉的疑惑,比付芸芸還要迷茫的指了指自己,“我?”
“我沒跟你說嗎?”
衛明言抱起孫女伸出手逗弄,看也不看一臉‘關我什麼事’的兒子,好聽聲音淡聲道:
“你身上有我掛上去的功德,這丫頭碰了一下,陰陽眼了。”
衛金整個人都懵了:“功德……爸你給我掛這個幹什麼?這是幹嗎的?”
衛明言擡眼,瞅了一眼蠢兒子,“專治腦殘。”
“放心,以後你蠢得就沒有那麼明顯了。”
“爸辛苦給你弄來功德,你該做什麼?”
並沒有聽懂的衛金撓了撓頭,遲疑道,“謝謝爸?”
“乖,誰讓我是你爸呢。”
英俊道長上前,一手拿走了衛金手中柺杖,一手把孫女遞了過去,“下次別這麼客氣,父子兩個,說什麼謝。”
衛金下意識抱住女兒,“謝,謝謝爸。”
看着父親拿着柺杖轉身,他愣了一秒連忙喊住,“爸,那不是你給我的嗎?”
“哦,這個啊。”
俊美男人回身瞥了一眼兒子的腿,“你都好了還要拐杖做什麼。”
那麼多的功德,可不是白纏的,更何況衛金本來就是爲了擋在傷的腿。
“也是,我都好了。”衛金很輕易地被說服了,“爸你路上小心啊,我聽說最近咱們市不太平。”
“知道。”
死了那麼多人,能太平的了嗎?
***
“救命啊!!!救命啊!!!”
白育木正走在回學校的路上,突然女孩子的尖叫聲響起,他腳步一頓,聽聲音應該是在左邊,於是換道去了右邊走,只當是沒聽到。
“汪汪汪汪!!!”
急促的狗叫聲響起,接着是一個男人的一聲驚叫,還有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白育木腳步一頓,下意識的往左邊看了過去。
一個穿着運動衣的男人被踹了出來,一條狗撲上去撕咬,男人發出了慘烈的叫聲。
“啊啊啊啊啊!!!”
他揮手想要打狗,手卻落了空,最終,驚駭的睜大眼,只能這樣看着那條黃犬在自己身上不停地撕咬出了鮮血。
“救命!!救命啊!!!救我!!”
男人掙扎着往前爬,爬着爬着,看見了站在右邊道路上的白育木,眼中頓時亮起了希冀,渾身鮮血的衝着他伸出了手。
白育木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眼中露出了恐懼來。
那,那條狗……
“別怕。”溫柔的磁性好聽男聲響起,柺杖嘟嘟打在地上,隨後,從小巷子裡出來了一個穿着道袍,身形修長的男人。
他微微垂眼,看着地上的男人,溫聲道,“魂體只能帶來靈魂上的傷害,你身上一點傷都不會有。”
“就算去了醫院,也治不好的。”
地上滿身狼狽的男人恐懼的睜大了眼,“不要,求求你,我知道錯了,求求你放過我吧……”
“放心,我是一個很寬容的人。”道長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
就在男人眼中一瞬間迸射出了希望後,衛明言接着道,“我不會殺你的,反正再痛上五十天,你也要死。”
“等你死去,那些被你害過的魂體,會一擁而上,將你撕扯成碎片。”
“不,不……”
“你不是有感覺嗎?”
俊美道長的目光,落在了男人的肩膀上,“那個被你殺害的孩子,不是一直都坐在你的肩膀上嗎?”
他露出了一個笑,明明五官俊美,在地上的男人看來,卻不亞於世上最可怕的惡魔。
“她一直都,等着你呢。”
男人顫抖着身子,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他這幾年,的確一直覺得肩膀沉沉的不舒服,去了醫院幾次都沒有用。
他顫顫巍巍的,轉過了頭。
——一雙血紅的眼仇恨的看着她,屬於稚童,也是屬於亡者。
“叔叔,我一直在等你啊……”
——“啊啊啊啊啊啊!!!”
淡黃色的尿液順着男人褲子落了下來,黃犬雖然觸碰不到,但還是很嫌棄的從他身上跳了下來。
俊美的道長招了招手,黃犬便乖乖跟在了他身邊。
他脫下身上長長的道袍,緩慢走近了小巷,蓋在了身上衣服被撕扯下來的少女身上。
看着她驚懼的望了過來,衛明言摸了摸她的頭,溫聲道,“奶奶的病很快就會好起來,你也會得到獎學金,不需要再這麼晚出來兼職,對奶奶來說,你纔是最重要的。”
“乖,回家去吧,奶奶不敢睡覺,一直在等着你呢。”
少女紅着眼眶,雙腿發軟的站了起來,“謝謝您……”
“去吧。”
衛明言拄着柺杖,看着少女披着自己的道袍,踉踉蹌蹌的往外走,走到那個已經被嚇尿了的男人身邊時突然停下。
道長蹲下身,捂住了黃犬的眼,“別看。”
少女撿起一塊石頭,仇恨的砸在了這個試圖將她拖進小巷侮辱的男人腿間。
——“嗷!!!”
男人慘叫着,捂住了下/體。
少女回身,衝着巷子裡的道長鞠了一個躬,把石頭丟在男人身上,踉蹌往家的方向跑去。
“嗷嗚?”
黃犬疑惑地叫了一聲,衛明言慢慢放開了手。
“好了,我們接着來處理一下,某個東西。”
他微微撇過眼,目光落在了正睜大眼睛看過來的白育木身上。
他臉上情緒比較多,震驚驚懼與膽怯,融合在一起,就變成了醜陋的猙獰。
黃犬一步步的走了過去,白育木一步步的後退。
直到,退無可退。
“該怎麼收拾你好呢。”
衛明言有些苦惱的拿着柺杖點了點,“像你這麼沒有良知的人真的很罕見。”
“因爲沒有良知,所以不會愧疚。”
“那如果,把良知找回來了呢?”
柺杖落地,道長露出了一抹笑,輕輕淺淺的,好看極了,“是地獄吧?”
“專屬於你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