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衛燃完成了第三輪對亞爾夫的拷問。
經過這轉圈的三輪拷問,亞爾夫的狀況並不算好,但出於某種默契,他和托馬斯都沒有給他弄出太嚴重的傷口。
也正是經過這三輪拷問,他和托馬斯以及半途加入的德拉甘也漸漸整理出了一套相對真實的情報。
當然,他們在忙着拷問的功夫,露娜等人也已經趁着天色最暗最安靜的時候趕到這裡,並且解救了被禁錮在這裡的那些孩子們。
此時,這座建築的一樓,被壘砌的沙袋層層保護的吧檯上,達米爾守在機槍的後面瞄準大門的方向嚴陣以待。
同樣在一樓的還有埃米爾,他此時端着一支羅馬尼亞產的AK步槍在各個房間仔細的巡視着。
二樓的位置則交給了名叫戈蘭的小夥子守着。
三樓和四樓不但空着,而且已經被鎖死了出入口。
擺着發電機的七樓,以亞爾夫爲首的六名俘虜被分別關押在了一個單獨的房間裡。
這六名俘虜全都被衛燃拆開了手腳關節,用毛巾或者臭襪子破手套之類的堵住了嘴巴,並且用手銬銬在了暖氣管上。
八樓相對條件比較不錯的客房層,被解救的姑娘們乃至小夥子們,正在分別接受着露娜和佐拉娜的安撫和統計。
同樣在忙着統計的還有克勞斯,或者說W先生。
他負責的是這棟樓裡儲備的所有物資的統計,當然,還有關於佣金的計算。
在這棟樓的16層,衛燃和德拉甘以及托馬斯正圍坐在拼起來的兩張桌子的周圍,隔着擺在桌子上的幾支狙擊步槍研判着目前的情況。
“情況其實很簡單”
衛燃最先開口總結道,“首先德陽在吃兩邊,根據我們拷問的情況,他們除了給克族穆族提供訓練以及武器走私之外,還在同時協助兩邊進行戰鬥。”
“傭兵是戰爭的催化劑,這句話一點錯都沒有”托馬斯嘆息道。
“其次”
衛燃頓了頓繼續說道,“德陽似乎準備解決一些知道些什麼的記者或者觀察員,而且假日酒店裡藏着德陽或者德陽背後的人控制的情報人員。”
“你不如直接說美國或者北約”德拉甘沒好氣的哼了一聲。
“不管是誰”
衛燃直白的說道,“德陽準備解決一些人,而且準備讓我們,準確的說是讓你們兩個背鍋。”
“我沒有特殊身份”
托馬斯說道,“我確實從休伯特退役了,但我沒有爲任何人或者機構服務,我只是接受一位運動員的邀”
“得了吧,沒人在乎你接受了誰的邀請。”
德拉甘說着,給對面的托馬斯以及坐在兩人身側的衛燃各自丟了一支萬寶路,“你來自休伯特,無論你爲了誰,休伯特都要替你背鍋,這就像”
“就像黃泥巴掉進了褲襠裡”
衛燃點燃香菸噴雲吐霧的說道,“我說那是屎,沒有人不相信的。”
“真是個完美的比喻”
同樣點燃了香菸的德拉甘一邊鼓掌一邊讚美道。
“該你了”
托馬斯沒好氣的點燃了香菸,“你又是怎麼回事?KGB養的”
“史塔西,無處不在的史塔西。”
德拉甘無所謂的說道,“在幾年前的東柏林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大家都是IM,我只是恰巧通過一些方式被丟到了西柏林。”
“恰巧?”
“我的好兄弟克勞斯也是史塔西的IM”
德拉甘把玩着從屍體身上翻出來的銀製ZIPPO打火機,“只是這樣而已”。
“這些都不重要”
衛燃敲了敲桌子,“有人想讓你們背鍋,所以沒人在乎的,所以還是說回這棟建築吧。”
稍作停頓,他繼續說道,“這裡同時還是安全屋,德陽的安全屋,也是情報人員的安全屋,更是所謂的塞族狙擊手和炮觀的安全屋。”
“我們要讓這個地方繼續運作下去”
托馬斯說道,“這能讓我們獲得很多情報,而且只要各方勢力沒有察覺,這裡就是安全的。”
“所以關鍵在亞爾夫身上”德拉甘敏銳的察覺到了關鍵所在。
“說動他很容易”
托馬斯說道,“他是傭兵,知道傭兵的規矩,如果這裡暴露了,換來的只有迫擊炮轟炸,不會有人來救他的。”
“我們還要解決兩個問題”
德拉甘補充道,“首先,維持這座安全屋運轉,就必須按照德陽的要求殺死兩個似乎知道些什麼的記者。
其次,托馬斯,你的搭檔是怎麼回事?你和你的朋友又在調查什麼?
第三,這裡的物資很多,但這裡的孩子太多了,這些孩子需要儘快離開。
最後,日報社大樓的狙擊手和炮觀員需要解決掉,我們甚至需要佔據那裡才行。”
“首先,那兩個記者我見過,他們確實就在日報社大廈。”托馬斯說道,“我們可以拉他們入夥。”
“你的搭檔和朋友”衛燃開口說道。
“我和我的朋友一直在調查武器走私問題”
托馬斯坦誠道,“但我可沒想到這件事德陽竟然有份兒。
至於我的搭檔,我不相信他已經被收買了。”
“你最好有切實的證據,而不是像個女人一樣相信第六感。”德拉甘刻薄的提醒道。
“我的搭檔是我的舅舅,我媽媽的親弟弟”托馬斯反問道,“這個理由夠嗎?”
“足夠了”德拉甘點點頭,這個理由確實足夠了。
“所以我們在對面其實有個間諜,我們至少扳回一分。”
托馬斯頓了頓繼續說道,“這裡的孩子我來想辦法帶出去,但日報社大廈那邊我恐怕沒有辦法。”
“你有什麼辦法把這些孩子帶出去?”衛燃追問道。
“通過隧道出去,這是最安全的。”
托馬斯說道,“那條隧道本來就在往外撤離居民,我來想辦法,孩子們肯定可以從那裡離開的。所以問題都”
“並沒有,還有佣金的問題。”
托馬斯話音未落,克勞斯已經走了上來,“我們一共擊殺以及俘虜了25位同事,按照約定好的雙倍計算,這些可愛的同事們每一位都價值200美元。
另外,我們一共救下了39個孩子,按照我們約定的500美元一個。
以上這些加起來價值24500美元,托馬斯先生,或者S先生,或者劊子手先生,無論如何稱呼你,請先付款。”
“至少送那些孩子離開交戰區纔算完成解救。”
托馬斯話雖如此,卻還是從懷裡掏出一卷美元直接放在了桌子上,“這是一萬美元,或許多幾張或許少幾張,就當一萬美元好了。
等那些孩子們安全了,我會支付尾款的。”
“你竟然隨身帶着這麼多現金?”克勞斯在驚歎的同時已經撈起了那一卷鈔票。
“鈔票在薩拉熱窩是最沒有用的東西”托馬斯說道,“所以繼續交易嗎?”
“先等等”
克勞斯說着,已經拆開了那一卷美鈔外面綁着的麻繩,一張一張的像是在發牌一般數了起來。
“等你數完這場戰爭就結束了”
衛燃說着,抄起桌子上的鈔票,又拿走對方的鈔票合攏在一起,隨後往指尖啐了口唾沫便熟練的數了起來。
“9700美元”
衛燃在不久之後報出了一個他數了兩遍得出數字。
“T先生,你以前是銀行櫃員嗎?”托馬斯錯愕的問道。“我以前是銀行的押運員”
衛燃隨口胡謅了一個新身份,“是不是該繼續剛剛的話題了?”
見所有人看向自己,克勞斯和德拉甘對視一眼之後痛快的點點頭,“成交!我們繼續交易。”
“既然這樣,我現在就去和亞爾夫先生談談。”托馬斯起身說道,“日報社那邊”
“交給我們就好”德拉甘不等對方說完便應了下來。
目送着對方下樓離開,德拉甘示意克勞斯坐下來,換上了德語說道,“接下來是我們三個之間的事情了。”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克勞斯一邊將那9700美元大概分成三份一邊說道,“我覺得這筆生意可以做下去,而且我們其實沒得選了。”
“沒錯,我們確實沒的選了。”
德拉甘接過屬於自己的那一份鈔票數都懶得數便塞進了兜裡,“我們既然已經被當做了替罪羊和炮灰,就不用想通過那條隧道離開這裡了。”
“而且我們還殺了這麼多同事”
克勞斯甩了甩屬於自己的那份鈔票,“我覺得我們該製造一場假死才行。”
“離開呢?我們從哪離開?”德拉甘微笑着問道,他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看來只能拜託亞爾夫先生帶我們離開這裡了”衛燃拿起屬於自己的那一份鈔票笑着說道。
“既然達成了共識,接下來可以說說需要我們解決的敵人了。”
“我們最好能讓那些人死在日報社大樓裡”
克勞斯開口說道,“等他們來這裡再殺死他們確實安全又省事,但很可能會暴露這裡的情況。”
“與其殺死不如控制他們”衛燃給出了新的建議。
“我們的人手不夠”
德拉甘基於現實做出了提醒,他們的人手確實不夠,那些救下來的孩子指望不上,露娜等人一樣指望不上。
“希望托馬斯能把那兩個記者和他的朋友都拉進來,也希望他們都能指望的上。”
克勞斯說道,“不,只要那些人能讓人信的過我就滿足了。”
“克勞斯,你留在這裡掩護我們。”
德拉甘突兀的做出了決定,“趁着天還沒亮,我們現在就趕過去。”
“也好”
克勞斯格外痛快的抄起了桌子上那支擰着消音器的M76狙擊步槍,“我會在這裡掩護你們的。”
“走吧”
德拉甘說着已經起身,抄起了放在桌邊的微聲衝鋒槍。
“忘了問,那個叫做索菲亞的姑娘找到了嗎?”衛燃拿起槍跟上的同時問道。
“找到了”
拎着狙擊步槍走向面對日報社大樓房間的克勞斯答道,“她的運氣不錯,只是剛剛被賣到這裡,還沒來得及被侵犯。”
“塞族人?”德拉甘也下意識的問道。
“你問的什麼蠢問題?”
克勞斯嘲諷道,“他們之間的區別比東柏林人和西柏林人之間的區別還小。”
“確實是個蠢問題”
德拉甘說着,已經踩着電梯井裡架着的梯子走了下去。
“T先生,你覺得算了,沒什麼。”
“德拉甘是個國際主義戰士”衛燃微笑着給出了回答。
“是啊.”
德拉甘怔了怔,隨後他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所以有答案了?”
“我們也來做一次瓦爾特好了”德拉甘頗有些興致勃勃的說道。
“說說克勞斯吧”
衛燃說道,“他也能擔任狙擊手嗎?”
“當然沒問題”
德拉甘篤定的給出了肯定的回答,但卻並沒有解釋的意思。
見對方明顯不想細說,衛燃也就不再追問,和對方下樓之後,二人趁着天色未明,藉着建築的陰影摸到了日報社大樓的腳底下。
這棟樓和他們佔據的那棟樓相比條件要差了很多,不說別的,這棟樓有相當一部分已經被燒成了四面無遮無擋的毛坯房狀態。
踩着破敗的,躺着不少屍體的樓梯一路往上走到了6樓,繼續往上的樓梯已經被炸燬了,而且是一直到樓頂全都被炸燬了。
得益於另一棟樓的經驗,兩人在這層樓一陣搜索之後,總算在一個不起眼的位置找到了被炸穿的天花板。
只不過,這天花板上的破損,卻被樓上似乎是辦公桌的東西給遮擋的嚴嚴實實。
“從樓梯間翻上去”
衛燃果斷做出了判斷,“那個破洞上面堵着的桌子,還有電梯井裡九成有預警雷。”
“我來吧”
德拉甘說着,已經湊到了被炸掉了樓梯的樓梯間邊上,一番觀察之後,用繩子做好了保護,踩着衛燃的肩膀,扶着牆翻到了樓上,並在不久之後將繩子甩了下來。
拽了拽繩子,衛燃背好武器爬上了七樓,並且檢查了一番壓住地板破洞的桌子。
果不其然,這張倒扣在地的桌子上放着一顆用玻璃杯套住的,拔掉了拉環的手榴彈。
尤其要命的是,這個玻璃杯是放在兩根鉛筆上的。
換言之,一旦移動桌子杯子就會傾倒,手榴彈就會摔出杯子繼而爆炸。
相互看了一眼,德拉甘指了指不遠處從天花板破損處垂下來的繩子,隨後又換了個角度指了指樓上,等衛燃點頭之後,兩人再次躲開天花板的破損和誘惑他們的繩子,合作翻上了8樓。
這一次,他們很快便注意到,就在距離他們不算很遠的一間尚且還算完整的辦公室裡,隱隱有猩紅的火光從門簾的縫隙處透出來。
不僅如此,這一層還放着一些補給,他們甚至看到了一臺手搖式的搖臂吊鉤,以及拴在吊鉤上的一個木頭箱子。
小心翼翼的走到那座辦公室的門口,衛燃輕輕撩開棉簾子的邊緣往裡看了一眼。
這間辦公室面積倒是不小,靠牆各自用兩張桌子拼出了一張單人牀。
這兩張牀上,分別躺着一個躲在美式睡袋裡的人,而在他們二人中間的一張桌子上,卻擺攤一樣放着好幾支狙擊步槍。
最後看了眼這個房間中間架着取暖器的英式油爐,衛燃和德拉甘在門外用手比了個3、2、1,隨後默契的掀開了掛着不少罐頭盒的棉簾子衝進辦公室,各自跑到一張牀的邊上,掄圓了手裡的衝鋒槍狠狠的給他們的耳後來了一下。
打暈了這倆已經驚醒的敵人,衛燃和德拉甘動作飛快的拉開了他們的睡袋拉鍊。
多虧了剛剛他們不貪心和動作足夠快,這倆人的手裡全都各自握着一支手槍,其中一個甚至已經給打開了保險。
解除了他們各自的武器,衛燃又讓德拉甘幫忙捂着嘴掰開了他們的關節又堵住了嘴巴,兩人這纔開始考慮另一個問題——炮觀員去哪了。
“他們會給出答案的”
衛燃說着,已經將其中一個俘虜拽了起來,“我去外面問問”。
“這個交給我就好”德拉甘說着,已經將另一個給拽了起來。
出乎他們二人的預料,這倆從包圍圈外派來的所謂的塞族狙擊手倒是足夠的硬氣,他們並沒有如亞爾夫等狙擊手那樣輕易的投降,甚至打算呼救。
爲了避免打草驚蛇,衛燃二人不得不在這倆俘虜弄出太大動靜之前切開了他們的脖子。
也就在這個時候,好運也意外的降臨——不遠處頭頂天花板上那個破洞的遮擋物被人從樓上移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