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陛下直接下旨,讓平壤練軍南下,諒他葉志也不敢抗旨不遵!”
志銳大聲的說道,眼睛裡全是怒火。
不是後黨的死死壓制,憑着自己妹妹受到的寵幸,自己早就成爲大清封疆大吏般的重臣了。
結果卻蹲在禮部苦熬資歷。
“不可,如若這樣,一旦戰事失利,豈不是讓他們鑽了空子,有了說辭?”
翁同龢連忙出聲阻止。
開什麼玩笑,他翁同龢的最終目的就是要把李鴻章給拉下馬。
過早收網打了這些小魚小蝦,豈不讓李鴻章這隻老狐狸棄車保帥,逃了這一殺局?
“我看是李中堂有自知自明,知道北洋練軍**不堪,沒有任何的戰力;不然上月底我彈劾的這麼狠,他都不讓水師和平壤守軍主動迎敵。”
文廷式的話讓光緒心肝一抖,有些不喜。
雖然他也很討厭李鴻章這個老不死的老頭子,可是那雄踞東亞第一的大清水師,那數十萬以淮軍爲主幹打造的帝**隊。
畢竟是他這個當皇帝的看門家當。
是這些年大清耗費上億兩銀子,苦心經營養起來的!
“練軍如何不堪,北洋水師如何不堪,這話假如傳出去,豈不是讓泰西列國嗤笑?”
光緒不高興的訓斥着文廷式:“在交趾,我大清能把法軍打得一潰千里,還打不過區區東洋這彈丸之地!”
“臣妄言,請陛下恕罪。”
看到老師使過來的眼色,文廷式連忙跪下認錯。
“讓你們來,就是暢所欲言,豈能以言定罪;起來吧。”
光緒的臉色這纔好看一些,望着躡手躡腳走進來一邊候着的太監問道:“什麼事?”
“陛下,慶親王求見。”
“這個時間,能有什麼事兒?”
光緒詫異的自語,然後說道:“宣他進來吧。”
“臣奕劻,叩見陛下。”
慶親王·奕劻滿臉笑容的走進大殿,跪下來嘴裡面恭敬請安。
“起來吧,什麼事兒,這麼高興?”
看到奕劻滿臉的笑容,光緒的心情就好了很多。
“陛下,大喜!上月底纔去平壤的新軍營聯合左寶貴的一營一哨奉軍,在洞仙嶺全殲日軍先遣隊第一大隊,擊斃日軍899人,俘虜日軍229人,活捉日軍第一大隊大隊長一戶兵衛少佐。”
奕劻恭敬的遞上剛剛得到的電報。
“好一個何長纓!”
光緒頓時大喜,連忙拿過電報,眉飛色舞的看了起來,邊看邊讀給大殿內的衆臣子聽:
“我援朝軍營奉軍一營一哨聯軍,在黃州郡洞仙嶺伏擊日軍大島義昌第五旅團之先遣隊第十一聯隊第一大隊;其戰,將士用心,渾不畏死,一心爲殺敵,爲抱陛下大清之恩——”
“好!”
光緒大聲的說道:“把這份電報也給老佛爺瞅瞅,讓她高興高興;擬旨,我要重賞何長纓楊建勝這些功臣,讓那些不出力磨洋工的將帥們都好好的看一看,我大清是怎麼獎賞忠心耿耿的功臣!”
“爲陛下賀!”
雖然翁同龢幾人聽得心裡面真是酸的難受,可是還是不得不強擠出笑容,恭賀起來。
“陛下,這些學員新兵在人數少於日軍的情況下,都能取得如此大捷,想來平壤的那些老將一定更是威猛。”
文廷式眼珠子滴溜一轉,開始使壞。
翁同龢眼睛一亮,偷偷的給了這個這個愛徒一個讚許的眼神。
“——”
光緒的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凝固下來,隨即變成滿臉的烏雲,冷聲說道:“他們不是打不贏,而是不想打!傳旨李鴻章,我要嚴斥葉志畏敵殆戰,命令平壤六路大軍全軍出擊,將日軍趕出漢城,一舉掃進大海!”
“陛下英明!”
翁同龢,李鴻藻幾人均是大喜。
李合肥,看你這次怎麼應招!
頤和園,聽鸝館。
大清慈禧太后今兒飯後本來準備聽一場《連營寨》,看一看劉備的倒黴勁兒,結果鎮國將軍善耆前來請安,就臨時改了主意,和奕劻的兩位格格叉幾圈麻雀。
連贏了兩把,慈禧老佛爺的興致漸高,這幾天漸少的笑容又回到了老臉上面。
“老佛爺,皇帝那邊送來津門總督衙門傳來的平壤的信兒,大捷。”
總管太監李蓮英碎步走到慈禧的身邊,低聲稟告。
“哦?”
慈禧眉毛一挑,卻並無多少喜色,拿過李蓮英手裡的電報細看。
“何長纓?”
慈禧輕聲問道:“這是什麼人,雖然是一個五品守備,可是能帶着老李的家底娃娃兵去平壤,不是無名之輩吧?”
李蓮英老實承認自己也不認識這個芝麻官兒:“奴才這就去打聽。”
“老佛爺,這個何長纓我倒是聽說過。”
看到幾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四格格韻嘉俏臉微微一紅,輕聲說道:
“聽說他原先是北塘練軍的一個哨官,在高升號沉船游回岸上逃了回來,本來要被當逃兵砍頭,不料他在法場大喊冤枉,引得雷霆劈大樹,逃了一命——”
慈禧老佛爺面無表情的聽完韻嘉道聽途說的口述,許久無聲。
看到老佛爺這個臉色,周圍無不戰戰兢兢,不敢言語。
“這是一個無法無天的人!”
慈禧聲音微冷的說道:“累了,你們都跪安吧。”
“喳!”
聽到老佛爺的這個評語,韻嘉心裡微微嘆息,只這一句話,這個何長纓在大清算是一輩子出不了頭了。
真可惜!
不過也好,專心寫書豈不更好?
他寫的《吶喊》真好看。
好想見一見本人。
一縷羞色在這個大清第一美女格格的俏臉上面,漸漸涌現。
坐在轎子裡,四周一片寂靜,只有沙沙的腳步聲。
慈禧心裡暗歎一口氣。
自己這個‘親兒子’在翁同龢這幫人的鼓動下,拼命的想收權,卻不想想這種毛躁輕佻的性子,自己怎麼能放心把這偌大的江山完全交給他來掌管?
翁同龢這個小心眼想報仇,李鴻藻想進軍機,志銳這些小人想趕走自己這個礙眼的老太婆,然後再幫着他妹妹一步步的擠走自己的侄女。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心,目的;
可皇帝呢?
這一場仗,皇帝不過想趁着大勝,讓自己徹底放手,卻不懂這場仗一旦打起來,不管誰輸誰贏,先他這個皇帝就已經輸了!
仗打勝了,李鴻章的北洋勢力自然更是大漲,這個老李現在已經在着力培養北洋下一代的勢力,再有這次大勝,今後誰能制衡?
這天下早已不是當年的天下了,除了京師,東北這有數的幾塊地兒,哪裡不是漢人掌握着軍政大權。
假如皇帝以後被奸臣挑撥,那麼這大清——
慈禧忍不住重重的打了一個寒顫。
假如北洋大敗呢?
這樣確實可以趁機打倒李鴻章和淮系,可是一旦沒有淮系替大清走狗,把控天下衛戍四方。
西洋列國的貪婪,頭頂上的沙俄的虎視眈眈,對面東洋的咄咄逼人,這大清的天下豈不是更加濟濟而危?
“何長纓。”
慈禧又低聲唸了一句,尤其是‘長纓’兩字,更讓她不喜。
太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