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窄，她只能靠邊停下，讓他們的車隊先過去。她戴上墨鏡，想裝沒看見，沒想到對方的車直接停到了她的車前，劉副市長的腦袋伸出車窗，衝她用力招手。
“小喬，你也來一起。唷，方總也在，一起過來看看。”
喬以嫿扭頭看，方悅城的車也跟在她的車後面呢！
這算什麼，讓他們兩個碰到一起算什麼？
“伯父，我公司還有事呢。”她想推掉， 於是跳下車，過去向他道歉，“下回吧。”
“行了，把公司的事推一推，我有事要向你諮詢諮詢。”劉副市長揮了揮手，眉眼間似有不悅。
喬以嫿只好開着車跟上車隊。
他們一共有五輛車，市府一輛，當地區府兩輛，厲瑾之的兩輛。喬以嫿和方悅城的車跟在後面，慢悠悠地拉開了一定的距離。
他們不是去養老院的，直接從養老院旁邊的路開過去，開到了後面的一大片空地上。這裡原本是個水塘，乾涸之後，被附近的百姓種上了菜，再後來也荒掉了，現在長滿了雜草。隔着這片空地，後面有幾排舊倉庫，大門緊閉，人去樓空。
喬以嫿在車裡坐了會兒，慢吞吞地下車。
厲瑾之那一行人已經走向倉庫了，她遠遠地吊在後面，盤算着找什麼藉口先走。不然的話，若拖着她跟着轉上大半天，她怎麼面對厲瑾之？
“小喬。”劉副市長停下腳步，朝她招手，“怎麼今天無精打彩的，快過來。”
喬以嫿擠了一個笑容，故意不看厲瑾之，加快腳步走過去。突然方悅城的手從後面伸過來，用力牽緊了她的手。喬以嫿楞了一下，第一個眼神居然看向了厲瑾之……
這是下意識的，想去看他的反應。
厲瑾之根本就沒有看這邊，正和吳秘書、他的助理耳語。
“放手。”喬以嫿甩了甩手，小聲說：“你在那裡就把我的手抓疼了，你還抓。”
“不放。”方悅城低低地回了兩個字。
此時厲瑾之終於轉頭看了過來，視線從她臉上滑過，在方悅城的身上停了幾秒，回到前面的倉庫上。
這種三角關係，實在讓她非常尷尬，非常不舒服。
喬以嫿現在已經無法理智地判斷對與錯了，在婚姻關係存續期間，她與任何外面的男人有瓜葛，從道德上層面上來說，肯定是錯的。但是從她自己經歷的這些事上來說，又覺得沒什麼大不了，先錯的不是她，是她受盡了婚姻的冷漠，纔想掙開束縛，回到自由中去。
她甩胳膊的力氣用得大了一些，縫針的地方一陣劇痛，熱烘烘的血開始往外冒。可能是線繃開了？
“鬆手啊！”她沒控制住，聲音大了一些，甚至還有些發抖。
前面的人都扭頭看向了夫妻二人。
方悅城只好撒手，朝劉副市長他們勉強笑了笑，小聲說：“她鬧小脾氣，馬上就過來。”
厲瑾之抱着雙臂，歪着頭看了喬以嫿一會兒，突然走過來，直接拉起她的手，把袖子給她拽了上去。
紗布已經被血浸透了！
方悅城準備發飆來着，被染血的紗布弄得呆在了那裡。
“小喬這是怎麼了？”劉副市長大步過來，看着她的手臂驚訝地問道。
“前天出了個小車禍。”喬以嫿忍痛擠出一個笑容。
“好笑？”厲瑾之盯着她的眼睛，語氣冷酷。
喬以嫿脣角的笑容凝固住，比哭還難看。
“去拿東西。”厲瑾之擰擰眉，拆開喬以嫿的紗布，冷冷地看了一眼方悅城。
他的助理轉身就跑，速度很快，沒一會兒就拎着一個小醫藥箱回來了。
“唷，厲先生還隨時帶着這個？”劉副市長驚訝地問道。
“說不定哪天心情不好，也給別人弄點小車禍，總要幫着對方搶救一下。”厲瑾之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你還真幽默……不過，要守法啊。”劉副市長沉吟了一下，也半真半假地笑。
這話大家都聽得懂。財神爺當然要抓住，但是也不能讓他爲所欲爲。
厲瑾之沒接話，用酒精擦乾淨手，給喬以嫿處理傷口。擦去血跡，再裹上紗布。
喬以嫿很痛，一直緊張地盯着他的動作，生怕他會和方悅城一樣，粗魯地拽她幾下。直到他完全替她包好了，她才輕舒了一口氣。
一羣人都站在她身邊，看厲瑾之給他處理傷口。他包完最後一圈，手指摁在她的手腕脈搏上，沒有馬上鬆開。就像……在探她的心跳聲！
非常快！
喬以嫿看到他就管不住自己的心跳，不管她多想掩飾，多想隱瞞，心臟卻無比忠實地表達了它的思想，它在爲厲瑾之這時候的當衆靠近而狂跳……
她抿了抿脣，語氣生硬地說了聲謝謝。
“不知道你受傷了，硬拽着你過來。”劉副市長看着二人，小聲說道：“能堅持吧？叫你過來，是想問問你，有沒有興趣加入三角洲開發區的經濟顧問團。年輕人有想法，有創意，有膽量。尤其是年輕女性企業家，視角更不一樣，所以我想向市裡推薦你。你覺得如何？”
好機會啊！
喬以嫿眼睛一亮，若有這樣的好機會，能搭建更好的人脈平臺，她當然願意！
“願意吧。”劉副市長笑了起來，指着她說道：“我就知道你有這心思，前幾天去興天銀行，朱倩向我推薦你，還正合我意。”
原來是倩姐！這是真正想做事業的女人之間的惺惺相惜！
喬以嫿心情大好，連胳膊也沒那麼疼了，厲瑾之和方悅城的事也沒那麼煩了，放下袖子，緊跟在劉副市長身邊，只顧着問顧問團的事去了。
方悅城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盯着厲瑾之，低低地說道：“厲瑾之，她是我太太。”
厲瑾之沒理會他，又用酒精擦了擦手，把用過的藥棉和紗布放進小塑料袋，交給助理。助理一起收好，拎着小藥箱跟上了他。
方悅城抹了把額頭，慢慢地跟了過去。這種局面，當然讓他這個做丈夫的非常難堪。但是他現在又不能轉身，以免在外人面前丟了風度。四年多了，一直是喬以嫿跟在他身後，眼神或者期待，或者溫柔，或者央求，或者無奈，或者絕望……他從未扭頭看過她一眼。
他現在喜歡她嗎？還是不喜歡！
但是，若讓他放棄這段婚姻，他又覺得像是拿了把刀，要從他身上割下大部分骨肉一樣，讓他痛苦。
這是一種非常難形容的感情關係，方悅城同樣陷在其中，無法掙開。
——
一路參觀，喬以嫿確定了加入經濟顧問團的事，心情好到能飄起來，不過短短一個半小時，就已經在心裡給自己畫了十米長的未來事業的版圖，涵蓋了整個東安市。
“厲先生，對於東安給你的政策，還滿意嗎？”劉副市長上車前，樂呵呵地向厲瑾之伸手。
厲瑾之和他輕輕握了握，回以微笑，“很不錯，東安是好地方。”
“對了，聽說你母親就是東安人，特別會畫油畫。”劉副市長笑着說道：“現在學校還保存着她的畫作，改天我們去學校看看？”
“好。”厲瑾之揹着雙手，退到一邊，給車讓開路。
喬以嫿冷眼看他，這人說話做事紳士風度很足，確實像是受過良好教育的那類人，他只要稍帶笑容，且你不要去看他的眼睛，就很容易讓人覺得他是一個溫柔的紳士。若看眼睛，你就會明白，他的本質是一頭獅子。
“以嫿，回去了。”方悅城過來了，壓低聲音，略帶央求，“爸爸媽媽等你一起吃飯。”
喬以嫿想了想，決定和他回去。有些事，也得向長輩交待清楚。雖然是她和方悅城的婚姻，但這也是兩家利益的聯姻。長輩之間決定讓他們結婚，目的明確，就是讓兩個大家族關係變得緊密。也正因爲結婚的緣故，方悅城的父親才決定讓出位置，讓方悅城獨擋一面。
可能誰都不會料到，方悅城不是他們想像中的強有力的集團領導者，反而在婚後越來越墮落，這段婚姻也變成了一團亂麻。
她的車從厲瑾之的車邊過去的時候，他放下車窗，轉頭看向她。
“我回去一下……回去收東西……”看着他的眼神，喬以嫿莫名其妙的解釋了一句。
厲瑾之把車窗又關上了。
喬以嫿懊惱地打自己的嘴，幹嗎啊！幹嗎向他解釋！
她和他不是那種關係啊……
厲瑾之，要把她弄瘋了！
畢竟她是一個從來沒有聽過情話的、婚姻生活不幸福的已婚婦女，他朝她的這潭死水吹了一口仙氣，就能把她給吹得飄了起來，雙腳沾到地，手也夠不到天上的雲朵，不上不下，忐忑不安。
不看到他，還能命令自己理智。一旦見面，她的理智就成了一團豆腐渣，毫無作用。
女人都這樣嗎？抗拒不了來自長得好看的、有錢的，還願意對她溫柔對她說情話的男人？
可是，哪個女人不希望有這樣的另一伴？她喬以嫿除了出身不光彩，也不比別的女人差啊，憑什麼，她就不能擁有這樣的男人這樣的感情呢？
離婚，她一定得離婚。
她匆匆發動車，把方悅城遠遠地甩到後面，飛快地往方家駛去。
已經有好多天沒回來了。
公婆還在後花園裡曬太陽休息，管家去通知他們了。臥室像平常一樣，家傭打掃整理得乾乾淨淨的。她直接進了衣帽衣，拉開衣櫃，準備收衣服。原本這裡掛的只有她自己的衣服，現在居然連方悅城的衣服都放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