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不是不要我們離婚嗎？怎麼現在……”
站在醫院陽臺上，因爲正對着東方，早起的陽光照得舒茜一臉溫暖。
被舒拓的逼問逼得只覺得好笑，舒茜頓了頓，才又輕輕一笑，“現在這麼着急又讓我們離婚了。”
“舒茜，爸媽那邊到底是怎麼跟你說的我不管，但你只要能要到那一筆分手費，你想跟莫韶安離婚，我到時候可以幫着你勸勸爸媽。”
說到底，都只是因爲那一筆分手費而已。
可，所謂的身世，在人格和尊嚴面前，似乎已經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舒茜輕輕吸了口氣，在想起前段時間舒拓提到的關乎到她身世的消息，好看的嘴角居然慢慢抿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好。”
“好什麼好，我問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離婚，我什麼時候才能拿到那筆錢呢？”舒拓有點惱怒的道。
他們什麼時候才能離婚呢？
舒茜笑笑，“大概快了，但是最近有點事情在忙，在等等吧。”
“我給你半個月的時間，最多隻有這麼多了，我這邊急着用錢呢！”
舒茜笑得無比燦爛，“就按你說的。”
“那還差不多！”
掛斷了舒拓的電話，舒茜轉過身，背朝着太陽的方向，看着跟陽光的對比下顯得有點陰沉沉的醫院走廊。
她打電話的這會兒時間，坐在走廊上的男人好像一點變化也沒有，始終僵硬着筆挺的背脊，坐在那裡一動沒動。
從這樣的男人身上，一再想要將錢往自己的口袋裡裝嗎？
舒茜還真有點沒有明白之前莫韶安都是怎麼答應舒拓一次又一次的將錢給舒家的，明顯不可能是因爲她和莫韶安兩個人的夫妻之情。
可如果不是因爲這個原因，還可能因爲其他什麼原因嗎？
莫韶安，並不是傻子！
“媽！”
就在舒茜眯着眼睛看着走廊，原本坐在冰冷的塑膠椅子上的男人，突然毫無徵兆的站起身。
同一時間，熟悉的聲音從空氣裡傳到舒茜耳朵。
莫夫人醒了！
舒茜收斂了打量着莫韶安的表情，也跟着收起手機，進去了走廊：“媽！”
“你也來了。”
看見舒茜，莫夫人比起之前微微憔悴了一點的臉龐，只怔楞了一下，很快就恢復了一貫的表情，算不上慈祥，也不會太嚴厲，淡淡的，有點跟莫韶安相似的疏離味道。
眼看着莫夫人似乎想要走去莫老爺子的病房，剛纔已經跟莫韶安站在玻璃窗外看過了，舒茜扶起莫夫人的手臂，熟門熟路的帶她過去，“媽要保重自己的身體。”
莫韶安跟在婆媳倆的身後，然後聽見莫夫人寡淡的嗓音輕聲響起：“我知道。”
其實，比之前還是多了一點冷漠的味道。
之前莫夫人不喜歡舒茜，這一點舒茜和莫韶安都早已經心照不宣，但至少，人前人後，以莫夫人的教養，這段關係也算勉強看得過去。
而現在，她似乎連面子上的，都有點開始怠慢了。
舒茜當然也看得出來這個“前婆婆”似乎沒有要跟她多說話的意思，點點頭，看着莫夫人在玻璃窗前停下腳步，她也鬆開了自己的手，站到了旁邊。
“老爺子的身體很久以前就不怎麼好了。”
莫夫人進入莫家也有不少的年頭了，於莫家這樣的大戶人家來說，莫夫人原本就是出身書香世家，和丈夫的感情從一開始也就得到了大家的祝福，這一輩子算得上過得順風順水。
連帶，跟丈夫的父母關係也都很好。
自從莫韶安成年搬出來自己住，後面莫夫人夫婦也就一直住在老宅子裡面，日常都跟莫老爺子住在一起，這段感情更是慢慢蔓延成了真正的一家人，沒有吵鬧，和諧得讓人難以想象的一家人。
也許真因爲大家待在一起的時間太長了，雖然知道人都有生老病死的那一天，可真正看着老爺子因爲犯病被送到醫院，她卻怎麼都接受不了。
“媽……”
聽着母親聲音輕顫着微微唸叨，莫韶安低頭看了一眼站在旁邊沉默不言的舒茜，才輕輕攬住了母親十分消瘦的肩膀，將她一半抱在自己懷裡，“爺爺會沒事的。”
一向對自己的形象無比在意的中年婦人，今天破天荒的連衣衫都有些凌亂。
可當着兒子媳婦的面，她連整理一下的心情都沒有，頓了頓，才輕輕靠在兒子肩膀上，“是他一直不讓我告訴你們他真實的身體狀況，是他不想給你們壓力。”
你們……
這裡面還有一個她。
舒茜將快要涌出眼眶的淚水生生的吞了回去，動作緩慢而僵硬的擡眸，輕輕看向莫夫人。
“老人家的年紀大了，最大的願望，不過是想在離開人世前，抱上孫子。”
咯噔——
腦袋裡瞬間一片空白，好像剛纔莫夫人說的什麼，根本沒有被她聽進耳朵裡面去。
舒茜嘴角輕輕抽搐了一下，感覺自己在那短短剎那好像渴水的魚，整個世界都變成了一片灰白色，好半天，才慢慢醒神。
莫夫人溫柔的聲音漸漸變得尖銳，也更加慎重。
瘦弱的身子被裹在一層柔軟的披肩裡面，說到點子上，她乾脆轉身，疲憊的眸光異常嚴厲的落在舒茜和莫韶安身上，“你們結婚也已經有兩年時間了，這個要求，對於你們，真的有那麼過分嗎？”
“媽……”莫韶安輕輕皺眉，攬住母親的手臂依舊沒有放鬆，“這個問題，咱們換個時間再談好不好？”
“爲什麼還要換時間？”
這樣被兒子拒絕的時候太多了，莫韶安的聲音引來了她越發嚴厲的眼神，“韶安，舒茜，你們都不是孩子了！”
“但爺爺現在在病房裡面，就算我們現在談論這個問題也於事無補，當務之急，是討論怎麼讓爺爺醒過來！”莫韶安的嗓音沉了沉，有點無奈的看着自己的母親。
莫夫人冷笑了一聲，“就你討論就能讓爺爺醒過來，要醫生幹嘛？”
這……
莫夫人的性子，作爲兒子，莫韶安多少還是瞭解一些，以她良好的修養，從小到大似乎也沒有發過幾次脾氣。
可真正要發脾氣的時候，卻幾乎都是不好招架的時候了，連一向跟她琴瑟和鳴的父親，幾乎都無能爲力。
“媽，這件事情我們會盡快，你先不要生氣好不好？”
在商場無往而不利的莫韶安都在莫夫人的逼迫下佔了下風，舒茜根本沒指望莫夫人能聽她這個不受待見的媳婦的什麼話，但該說的，就算這會兒真的什麼都不想說，她還是壓低了嗓音開口。
莫韶安大概詫異舒茜會在這個時候這樣安慰母親，漆黑的眸光朝她看過來，只停頓了兩秒，也立刻跟着開口：“這件事情我們會很快提上日程，但您是個過來人，再清楚不過這事兒還真不是一天兩天就有結果的，給我們一點時間。”
“舒茜，你跟我過來！”
聽到舒茜和莫韶安這麼一說，莫夫人平靜的看了舒茜一眼，突然叫住她，自己轉身往陽臺的方向走，“過來我們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