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磁縱光梭之內。
三道人影默然靜立，彼此神色都有些緊張。
直到輕鬆渡過元磁山道之後，空禪和流君才鬆了口氣。
“不愧是當年元魔宗進出夜摩天的利器，這元磁縱光梭雖然在外界速度很慢，可在元磁極光之內卻是無往而不利。”空禪讚了一聲。
流君笑着點點頭：“接下來就是煉魂老祖佈置的鎖魂大陣，不過那個陣法隨着當年我破壞三擎峽陣眼，牽引沉淪海之力進來後，就基本上已經被破了。”
空禪並不否認這一點，若不是當年鮫皇流君立下大功，那北海羣妖還不知道要在夜摩天內被困多久呢。
接下來，只要重返夜摩天，將沉淪海積蓄千年的力量疏導回去，就有機會提前開啓隕魔之地。
屆時，他便能在裡面尋找到突破化神之法。
一想到這裡，他就不着痕跡的看了身邊二人一眼。
這兩人現在還有利用價值，但只要進了隕魔之地……咦？
空禪疑惑地看着那個胖胖的男人。
“太歲，你怎麼了？”
太歲皺着眉頭，“沒什麼，只是莫名覺得有些不安。”
流君輕笑：“太歲道友是否太過緊張了，我們已經通過了北極封妖陣和元磁山道，後面可是一片坦途。”
太歲搖了搖頭，沉聲道：“我總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彷彿誰在暗中盯着我們一樣。”
此話一出，另外二人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
“難道是先前打開大陣，潛入進來的那人？”
“有可能，敢於強闖北極封妖陣的絕不是弱者，即便是還未恢復到巔峰狀態的封妖陣！上一個敢闖這陣法的，還是那個瘋子來着。”
“以本皇所看，那人應該沒瘋子強，不然何必鬼祟入陣？”
“不管怎樣，我們還是要小心一些！”
三人一番交談，打起了精神。
元磁縱光梭穿越風雪，一溜煙的通過了元磁山道。
在他們離開後不久，一道朦朧虛影也緩緩跟了上來，正是小白。
她謹慎的遙遙墜在身後，一身氣息遮掩得極好，又因爲地利的原因，沒有被前方三人發現。
很快，她也跟着穿過了元磁山道。
在進入夜摩天的那一剎，有一種被拘束的感覺油然而生。
小白回頭看了一眼，在入口處，分明還有着幾分殘留的陣法力量。
“是煉魂老祖臨死前佈置的億魂鎖妖大陣的殘陣嗎？也不知道那些魂魄在大陣被破後，都去了哪兒？”
小白若有所思，但腳步並未停下，真正踏入了北極夜摩之天。
入目所及，竟有恍惚之感。
層層迭迭的冰川，一眼看不到盡頭。
森冷嚴寒的溫度，連魂魄都感到冰冷刺骨。
而在遠方，卻有着直插清冽天空的高山，站在那山上，彷彿天空都觸手可及一般。
這就是元魔宗山門北極夜摩之天！
小白眼中有着幾分震撼之色，然後舉步踏上了冰川。
腳下是一具具被冰封起來的屍骸，有人類的，也有妖獸的，殘肢斷骨數不勝數，一些保存較好的屍體甚至還能看見主人隕落之前的驚恐面容。
“也不知當年那一戰慘烈到了何等地步？”
小白喃喃一聲，就要繼續前進，然而心頭卻莫名有一種驚悚感。
她猛然環顧四周，然而什麼也沒看見。
“是什麼東西？”
四周一片安靜，唯有北風呼嘯，冰屑簌簌之聲。
小白深吸一口氣，接連打出幾道法訣，將自身氣息又好生遮掩了一番。
“當下，還是先完成主人的任務要緊！”
小白化作一縷青煙，飄過了光可鑑人的冰川。
在她離開後，冰川下方，一具屍體忽然睜開了眼睛！
不僅如此，越來越多的屍體，陸陸續續都睜開了眼睛，如此恐怖一幕，令人心底發滲！
……
北極夜摩之天面積不算很大，至少比全盛時期的溟淵派要小很多。
但若以東荒玉鼎域作爲衡量標準，至少也有五個玉鼎域大小。
如此面積，似乎有些配不上化神聖地的地位。
但這卻跟很多方面有關係。
一來是兩大天然屏障限制了夜摩天的對外擴張，沉淪海和元磁山即爲防禦，也成了限制。
二來，則是跟元魔宗修士數量較少有關。
魔宗鼓勵競爭，內部爭鬥往往血腥而又殘忍，導致了數量稀少。
如此一來，五個玉鼎域的面積足以供養魔宗核心強者了。
對小白來說，這是一個利好，她很快就追上了空禪三妖。
但她並沒有驚擾三人，就是遙遙跟在後面，觀察他們要做什麼事情。
這個過程中，她特意關注了一下那個胖胖的修士。
這是羅塵的交待！
“主人說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種熟悉親切，我怎麼沒這種感覺？”
小白滿心疑惑。
不久之後，小白腳步停了下來。
原因是前面三人腳步也停了下來。
而他們被迫停下來的原因，只有一個！
在那無邊無際的冰川荒原中，有一座巨大的湖泊屹立中央。
這湖泊和尋常大湖不同，湖水呈現色澤分明的紅黑二色！
一股腐爛而又血腥的氣息，充斥在整個夜摩天之內。
“這是什麼湖？”小白一臉駭然。
而在湖畔旁，空禪三妖也面露凝重之色。
當年一戰，殺得夜摩天血雨飄飛，無數妖獸和人族修士的血液灑落大地。
三百年過去，那些血液非但沒有乾涸，竟然還形成了這麼一座大湖。
不僅如此，還另外有一種力量融入了進來。
流君深吸一口氣，面色凝重的說道：“那黑色的湖水，應該就是沉淪海力量涌入進來後，腐蝕萬物所造成的！”
空禪看向太歲，“道友，你先前不是說有辦法導引這股力量回歸沉淪海嗎？”
然而太歲搖了搖頭，一臉迷茫。
“這力量早已經融入了夜摩天，根本導引不出去。”
空禪和流君一愣。
“怎麼會這樣？”
太歲也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啊，沉淪海的力量頗爲特殊，乃是煉天魔君以神鬼莫測的陣法形成的，按理說世人根本無法利用這股力量來着？”
三人面面相覷，一時間皆是迷茫了起來。
如果不能取回沉淪海的力量，那他們不辭辛苦進來這一趟又算什麼？
忽然！
“你們看，那是什麼？”
妖僧空禪手指一指血湖。
衆人齊齊看去，不由面露震驚之色。
只見血湖之中，一道渺小的身影正起起伏伏沉淪其間。
那是一個人！ 以那個人爲中心，彷彿形成了一個微小的漩渦，正在吸收紅與黑兩種力量。
血腥的氣息，腐蝕的沉淪之力，彼此融合在一起，在那個人體內形成了一股極其特別的力量。
“是魔氣！純正的魔氣！”太歲脫口而出，眼露精光：“那個人在藉助這座血湖修煉魔族功法！”
空禪疑惑：“魔道功法？”
太歲擺了擺手，解釋道：“不是魔道功法，而是魔族功法！魔族乃是生活在魔界之中的衆多種族的統稱，他們所掌握的力量是魔氣。這種力量霸道無比，排斥一切，是絕不弱於人族修士法力的一種。你所知曉的魔道功法，不過是人族聰慧之輩，模仿魔族而創建的一種功法。其中佼佼者，就如元魔宗的元魔一脈，可以修煉出純正魔氣來。”
一番解釋後，太歲吐了口濁氣。
“也不知此人是從哪裡得來的機緣，竟要逆反人身，修成魔體？他是誰？”
最後這個問題，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先前沒怎麼說話的鮫皇流君，在仔細觀察血湖中那個人後，輕輕吐出了三個字。
“瘋散人！”
太歲疑惑：“他是誰？”
“就是先前我們說的那個瘋子，曾被譽爲北海三大散人之首，連巔峰時候的元魔宗都拿他沒有辦法的存在。”
這一解釋，太歲頓時瞭然。
他也曾在北海修仙界混跡過，自然知曉大名鼎鼎的三大散人。
瘋散人，原本名叫風陵居士，是北海風陵觀的傳人。
後來風陵觀被元魔宗剿滅佔據，風陵居士也就成了風散人。後來進了一趟沉淪海，出來之後就瘋了，風散人也被叫做瘋散人。
在他偶爾清醒之時，和月散人、血散人組建了萬仙會。
然而萬仙會後來實質上被月散人掌控，瘋散人就徹底消失不見，沒想到他居然在這裡。
一想起瘋散人曾進過沉淪海，太歲旋即就聯想到對方有可能是在隕魔之地中，機緣僥倖得到了魔族功法，甚至對方的瘋狂都是因爲用人族身體強行修煉魔族功法導致的。
“用無數屍骸的血肉重組肉身，以煉天魔君留下的沉淪海之力疏導魔氣，想要強行修出魔身來。這瘋散人，當真夠瘋的！”
太歲讚歎了一句，然後突發奇想。
“其實，也不是沒辦法將沉淪海之力帶走！”
旁邊兩人好奇的看了過來。
太歲一指瘋散人所在，“我們只需要等，等他把血湖中的力量全部吸收了，然後把他帶回沉淪海，不就行了嗎？”
此話一出，二人頓時瞭然。
如果沉淪海之力徹底融入了夜摩天，那他們還真沒什麼辦法。
可如果這份龐大的力量是在瘋散人手中，這就好辦很多了。
至於能否成功？
妖僧空禪表示可以一試。
“瘋散人神志不清，這麼多年來一直瘋瘋癲癲。而我念經和尚一族，最擅長迷魂攝魄之術。當年進攻元魔宗，老夫連煉魂一脈的元后大修士都不懼，何況瘋散人這個神志不清的瘋子？”
“那就等！”
“等他徹底吸收吧！”
三人打定主意，然後開始沿着湖畔做起了相應佈置。
畢竟妖僧空禪說得輕鬆，但到時候要是有什麼意外的話，那就麻煩了。
而且佈置陣法的過程，也順便探查一下，先前偷偷潛進來的那個傢伙究竟是誰？
“持我晨鐘、暮鼓，佈置在血湖兩側！”
“他一旦吸收完了沉淪海之力，我便催動這兩件真器，加持佛頌梵唱之音，將其神魂洗滌！”
妖僧空禪如此吩咐道。
這是他最拿手的手段。
晨鐘暮鼓皆是念經和尚一族從上古傳承下來的真器，很是契合他們一族的攻擊方式。
在兩件真器加持下，空禪的佛頌梵唱之音威能可以數倍增幅，將他的力量發揮到極致，這也是當年他敢於正面對抗元魔宗煉魂一脈強者的底氣。
佈置陣法的過程中，空禪還突發奇想的想到了西漠佛土。
聽說那邊的聖地懸空寺被封印了起來，如此一來就沒了堪比化神的羅漢鎮壓西漠。
以自己的實力，完全可以抽空去一趟西漠，收集一下那邊的佛門經典，或許能讓他更進一步。
這樣的話，之後再進隕魔之地，把握就更大了！
這邊想着的時候，空禪手中禪杖重重的砸進了冰層之中。
這裡會是之後他施展萬佛梵唱大陣的陣眼所在！
然而禪杖砸進冰層之後，空禪感受到冰層下柔軟的觸感，他的臉色頓時變了。
“小心！”
遠處流君和太歲聽到這警告聲，不約而同的看了過來，一臉迷惑。
隨後，一股滂湃的震盪，就從地底猛然傳出。
三人不約而同，飛上了天空，俯瞰大地。
只見連綿萬里的冰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龜裂開來。
咔嚓！咔嚓！
破裂的冰層中，一具具本該早已死去的屍體，搖搖晃晃的站立了起來。
這些屍體有妖獸的，也有元魔宗人族修士的，或完整或殘缺，但此刻全都從沉埋中甦醒。
如此異變，驚呆了所有人。
甚至一聲嬌媚驚呼聲從一座冰山之中傳出。
空禪三人看去，就見到一縷青煙飄散天空，化作一美豔女子。
在那美豔女子飛出之後，其藏身的冰山塌然破碎，一隻巨大的冰雪猿猴屍體從裡面走了出來。
“果然有人窺伺！”太歲死死盯着小白，心中殺意沸騰。
三人此刻已經彙集到了一起，流君攔下了他。
“先別管那女的，當務之急是搞清楚，爲什麼這些死去的存在會甦醒過來。那裡面，甚至還有我鮫人一族的族人遺骸！”
妖僧空禪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下方成千上萬，不計其數的屍骸之上。
細細感知下，面露駭然之色。
“複雜的魂魄，困在毫無生機的屍體裡面，偏偏他們有着統一的行動。這些鬼魂……是煉魂老祖拘禁在億魂鎖妖大陣之中的那些孤魂野鬼！”
彷彿是爲了印證他的話一樣，下面的無數“屍鬼”開始了動作。
它們根本不管空禪三妖，也不理會小白，朝着中央處那座血湖瘋狂奔跑。
奔跑過程中，這些屍鬼前赴後繼，竟是開始重迭了起來。
隨着時間流逝，一尊頂天立地，高達千丈的巨人矗立在了破裂的冰川荒原之上。
這個巨人身體由無數屍骸組成，一眼望去，滲人無比。
無數雙眼睛散發着詭異綠火，齊刷刷的盯着那片血湖。
“吼嗚……”
一聲如泣似訴，又彷彿憤怒咆哮聲音從屍骸巨人身上發出，然後它就蠕動着腳步跨入了血湖之中。
目標，沉淪的瘋散人！
空禪、流君、太歲三人沉默的注視着這一切，意識到了是他們的到來，驚醒了這些亡靈，更刺激了它們對瘋散人下手。
“不行，瘋散人絕不容有失，我們需要沉淪海的力量！”太歲做出了判斷。
鮫皇流君有些無力，那尊屍骸巨人給人的壓迫感遠遠超過任何一位元嬰強者。“我們沒法阻止它。”
“暫時不用阻止，瘋散人自己會應對的。”空禪指着那座血湖，裡面冒出了一個又一個氣泡，顯然瘋散人並不是毫無意識，尤其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
流君遲疑道：“那我們坐山觀虎鬥？”
“不！”太歲面露猙獰，目光刷的落在了遠處破碎冰山下俏生生憑空而立的女子，“先殺了這個窺伺的傢伙！”
流君和空禪對視一眼，然後默契點頭。
先清場再說！
三人無須言語，齊刷刷朝着一臉驚容的女子衝去。
那女子一邊抽身後退，一邊疾呼：“主人，救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