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茫茫雪山之中,喊殺聲震耳欲聾。
無數道身影堅守着一座座潔白的冰堡,不斷出手剿殺從大雪山中衝出來的妖獸。
然而這一次的獸潮,出乎預料的兇猛。
數頭妖王反覆不斷地衝擊下,令那些佈置了大量防禦陣法的玄冰城堡接連崩潰。
轟!
當又一座冰堡倒塌之時,附近的兩座冰堡也隨之崩潰。
此乃陣法相連導致的連鎖反應。
靠着一羣築基和煉氣期修士,能夠抵擋這股獸潮,完全是因爲陣法強大的緣故。
可一旦某處陣眼出了問題,反噬也將會更大。
顧小柔與一羣師妹們被迫後退,望着沖垮冰堡的那頭巨大冰霜狼王,眼中不由露出絕望之意。
身旁有師妹茫然的問道:“師叔師伯她們呢?爲何到現在還未出手?”
對此,顧小柔咬着牙齒,迸出聲道:“她們在玉鼎劍宗組織的凌空秘境探險中身受重傷,現在根本抽不出空來,唯有靠我們自己!”
說話間,她往身上貼了一張符篆,然後不退反進,在一衆師妹驚呼中,直奔那冰霜狼王而去。
大量的天地靈氣受那玄冰符篆吸引,朝她匯聚而來,使得她氣息不斷暴漲。
這一幕頗有幾分元嬰修士掌控天地靈氣的感覺。
然而,那冰霜狼王只是輕蔑的看了她一眼。
一巴掌!
嘭!
顧小柔去得有多快,回來得就有多快。
化作一個滾地葫蘆,在寒冷刺骨的地面上不斷翻滾着。
當她好不容易停下時,不由吐出一口鮮血。
噗!
此時的少女,眼中也不由露出絕望之意。
差距實在太大了,非金丹修士,根本無法抵抗三階妖王。
而且,這還是僅僅一頭冰霜狼王。
附近戰場上,還有着一條七環雪蟒,一隻橫斑雪鴞。
那兩位也都是堪比金丹期的三階妖王,沒了陣法相助,她們一衆冰堡低階女修,根本不是對手。
“難道,就只能到此了嗎?”
莫名的,顧小柔腦海中浮現出了一道最爲可靠的身影。
“師姐,你在哪兒?”
便在此時!
有劍氣,自天山沖霄而起。
一道璀璨無比的劍光,剎那間跨過千里之地,在那冰霜狼王恐懼中,一劍將其刺了個透心涼。
顧小柔愣住了。
然後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漸漸顯露在她面前。
“滄瀧師姐?”
女子沒有回頭,只是目光眺望遠方。
身旁有冰霜狼王巨大的屍體轟然倒塌,遠處有七環雪蟒席捲風雪而來,天空中更有一隻橫斑雪鴞灑落羽翼,如利劍刺來。
她神色平靜,只是再次祭起了飛劍,刺向那橫斑雪鴞王。
對於橫衝直撞的七環雪蟒,卻好像視而不見。
顧小柔掙扎着爬起來,驚呼道:“師姐,小心!”
下一刻,滄瀧手中一晃,一尊如城堡似寶塔一樣的東西出現在上面。
只見其用力一拋!
那城堡便不斷擴大,最終化作九層之高,猛然壓下。
轟!
恐怖的七環雪蟒只在剎那間,就被九層冰堡鎮壓得死死的。
而那天空中的橫斑雪鴞王在慘叫一聲後,就煽動着翅膀,忙不迭的逃走。
剎那之間,此次主導獸潮的三尊大雪山妖王,就一死一傷一逃。
危局,迎刃而解。
大量低階妖獸沒了領頭者,夾着尾巴慌忙逃竄着。
直到此刻,滄瀧才轉過身來,微笑的看向少女。
“小柔師妹,怎這般狼狽啊!”
顧小柔吃驚地張開了小嘴,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師姐,你突破金丹期了?”
滄瀧微微一笑,揮手召回沾血的飛劍,只一抹,便顯露原本寶光。
“若不成金丹期,何以斬殺妖王?”
顧小柔嚥了口唾沫,師姐的金丹期只怕沒那麼簡單。
初初突破,便有這般恐怖戰力,甚至同時操控兩件法寶也毫不吃力,這神魂底蘊之強,連過往所見的那些師叔師伯們也沒這般表現力。
而且,她若沒看錯的話,那件九層冰堡,應該就是本宗的鎮宗之寶——月華冰堡吧!
什麼時候,師尊將此物交給了師姐?
滄瀧不與她閒聊,吩咐她去養傷,然後行走在戰場上,清剿着一處處還沒結束的戰局。
顧小柔艱難的尋了個牆壁靠住,檢查着身上的傷勢。
旁邊有溫柔且充滿磁性的聲音響起。
“顧道友,剛纔見你衝向冰霜狼王,風采着實令人刮目相看啊!”
顧小柔擡起頭,看見一張極爲英俊的臉出現在面前。
她若沒記差的話,這位應該是一個附庸冰堡家族出來的修士,姓尚?
此次被邀請來幫忙抵擋獸潮,看上去倒是毫髮無損。
顧小柔搖了搖頭,垂頭喪氣的說道:“不過是不自量力罷了。”
尚姓修士笑了笑,“敢以築基中期之境,對三階妖王拔劍相向,光是這份勇氣,就足以令人稱道了。”
顧小柔聞言,心中不由一暖。
其實,當時她也沒想那麼多,只是下意識的覺得不能讓其他師妹面對妖王,所以就衝了出去。
她掙扎着欲要站起身來:“在下顧小柔,不知道友名諱?”
卻不料那男子一把將其肩膀壓住
在顧小柔疑惑與羞惱中,男子笑道:“莫亂動,我是一名煉丹師,同時略通醫術,你身上只怕已然筋斷骨折,若不小心壞了氣海,那就不妙了。”
“且待我給你簡單醫治一下吧!”
顧小柔張了張嘴,臉色通紅,卻最終也沒拒絕這番好意。
英俊男子快速出手,爲其復骨移脈,施展法術,去除身上的淤傷。
同時也說出自家來歷。
“我叫尚狐,你叫我小尚就好,年齡……算起來應該與你相差無幾。”
“嗯。”
就在二人聊天之際,遠處忽然傳來驚呼聲。
有暴風雪自大雪山中再次席捲而來!
其中一道紅光若隱若現,散發着令人不敢直視的強大氣息。
難道,又有妖王至?
滄瀧再次持劍站在了衆人面前,面色又驚又疑。
身後有師妹要出手,打出法器,被她攔了下來。
“師姐?”那師妹不解。
滄瀧搖了搖頭,在衆人擔憂中往前走了一步。
“是你嗎?”
風雪中,一隻巨大的紅色大犬,踱步而出。
見到來者,滄瀧不由露出久違重逢的笑容。
“大狗狗,你終於回來了!”
……
天山上,赤犬蹲地而坐,眺望着山下的芸芸衆生。
在他背後,一間洞府中,滄瀧正坐在牀邊,恭敬的跟一位病懨懨的美麗婦人聊着天。
“師尊,得你賜下鎮宗法寶相助,徒兒已經解了獸潮之難。”
那婦人滿是憐愛的看着滄瀧,輕聲道:“即便無月華冰堡,以你實力,斬殺那三尊妖王,也不是難事。”
“師尊高看我了。”
婦人感慨道:“可不是高看,你之神魂底蘊強大世所罕見,連那落雲宗百年一出的絕世天才韓瞻,都要差你一籌。我輩金丹鬥法,一看法力,二看神識。《十方凍極道》你已大成,法力雄厚足以傲視同階,又有這不知怎麼修煉來的龐大神識,我冰堡終於後繼有望了。”
滄瀧本來有些自得,但聽見這話之後,卻有些慌張了。
“師尊,你和其他師叔們都還健在,怎就聊起後事了?”
婦人握住女子纖細柔嫩的小手,咳嗽着說道:“玉鼎劍宗居心不良,以探索凌空秘境爲誘餌,害我等六宗強者損失慘重。連你聞師叔都折在了裡面。未來百年,只怕劍宗還要動些手腳。”
滄瀧有些吃驚,“他們可是高高在上的元嬰上宗啊,行事竟這般下作?”
婦人笑了笑,“元嬰上宗也是有區別的,玉鼎劍宗雖然在玉鼎域作威作福,號稱戰力無雙。可與其他底蘊深厚的上宗相比,實在不堪一擊。連圖謀本域利益,都派不出足夠人手來。只好想一些上不得檯面的伎倆,來削弱我等金丹大宗的實力。”
滄瀧張了張嘴,接受着這些對她而言有些陌生,卻又感覺有些熟悉的信息。
那些伎倆,或挑撥,或打壓,反正是要等她們自己亂起來了,玉鼎劍宗就可以不付吹灰之力的漸漸掌控玉鼎域。
“師尊,那我們該怎麼做?”她憂心忡忡的問道。
婦人嘆了口氣,“還能如何做?不外乎內部團結,外部尋找盟友而已。”
隨後,她便將潛在的盟友一一分析給滄瀧聽。
“尤其是落雲宗!”
“此次探索凌空秘境,他們仰仗傀儡之利,損失最小,保存實力最多。小輩之中,亦有韓瞻、令狐桀這等天賦出衆者。可以說,未來落雲宗崛起是必然之事。”
“若能和他們達成聯盟,我冰堡也不至於孤立無援。”
“正好,前不久聽說韓瞻已經結丹成功,打算外出遊歷東荒各域,你可與他結伴而行,增進關係。”
滄瀧愣了愣,韓瞻那人她見過。
面相忠厚,但心思頗爲深沉。
築基境界之時,一度還想借她冰堡的冰獄用來修行神魂秘術,可惜被她拒絕了,因爲當時她也要用冰獄修煉《裂魂功》。
“與此人同行?”
婦人笑了笑,“你也該出去走走了,縱有一身通天本領,可心智見識不夠,也很容易栽在陰溝裡。等你各方面都成長起來了,這冰堡爲師才能放心交給你。”
聽着師尊託付後事的語氣,女子心中不由一酸。
“苒苒曉得了。”
“苒苒?”
婦人一怔,“你記起往事了?”
滄瀧點了點頭,“在我突破金丹期的時候,就已經全部記起來了。我姓謝,名苒,乃是廣靈郡人士,爲給母親求藥,這才踏上尋仙之途。”
婦人聽後,面色複雜。
伸出手,撫摸着年輕女子的臉頰。
“好孩子啊!”
“既如此,這一次外出遊歷,你也回家鄉看一看吧!”
滄瀧點了點頭,再聊了一會兒,便不再打擾師尊靜養,恭敬告退。
待出了洞府,女子心中滿是沉重。
唯有見到那蹲坐的赤紅大犬,方纔心情舒暢了幾分。
“大狗,你這次回來,不會再走了吧?”
赤犬沒有回答,僅僅只是盯着滄瀧看了一眼,便下了天山。
“憶起了昨日事,卻仍未發覺夢中身。”
……
“還不是時候啊!”
冰冷,安靜的新洞府中,羅塵緩緩睜開眼。
絕情仙子緊張的問道:“我師姐還不能醒來嗎?”
羅塵對着那冰棺,以及懸在冰棺上的塵緣仙鏡打了幾道法訣,然後從容起身。
“火候未到,此時將其喚醒,有害無益。”
“得再等等!”
絕情仙子一臉失望,但想着這麼多年都熬過來了,再等一些日子也無妨。
只要師姐還有希望就好!
羅塵看着患得患失的冰冷女子,想起了曾經哀牢山一位費姓修士無意間說起的打趣之語,以及剛纔在那滄瀧構建的夢境中所見,不由輕笑了起來。
絕情仙子不解,“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沒想到你以前還挺勇的嘛!”
“啊!?”絕情仙子不明所以。
“顧小柔,以築基中期之境,衝擊三階妖王,當真巾幗不讓鬚眉啊!”
說笑着,羅塵灑然離開了洞府。
只剩下絕情仙子一張冷冰冰的臉,變得紅彤彤的,美豔不可方物。
……
丹山!
如今羅塵所居的修行之地。
名字是他自己起的,既有懷念丹聖之意,也因此山被涅槃聖火焚過,一片丹紅之景。
山中內蘊的那條靈脈,不僅沒有被涅槃聖火毀去,反而吸引來了大量火屬性的靈氣,非常適合羅塵這等火靈之體修行。
不過其他修士,就不太適合在此地修行了。
畢竟上面,實在過於燥熱了。
回了丹山洞府,羅塵鬆了口氣。
如今羅天宗也算安頓好了,故人滄瀧那邊雖然時候不到,可一步步來,終有甦醒之時。
那他也可以騰出手來,專心自己的修行了。
只是若按照正常的修煉流程來,頂多也不過增進法力,提升些許境界而已。
對當前實力並不會起到絕對性的質變。
這不是羅塵所追求的。
“韓瞻曾言,以我對法術的天賦,在晉升元嬰期後,有很大可能提前領悟對應的法則真意。”
“然而卻因爲枯榮真火的誤導,使我走了捷徑,反而南轅北轍。”
“若沒有枯榮真火的誤導……”
“棲霞元君也曾說過以我涅槃之後的火靈之體,完全可以自然而然的領悟火之真意,乃至晉升化神也不會有太大阻礙。”
“現在的我已經改換正道,可那火之真意又該如何悟得?”
一時間,莫不着頭緒的羅塵陷入了苦惱之中。
靜修?
見效太慢。
頓悟?
可遇不可求。
借堂皇正大的涅槃聖火來窺見玄機?
這豈不是又步了枯榮之舊路!
無從下手的羅塵,此刻成了羅天宗五百門人中最苦惱的人。
忽而!
百般思索中,他想起了了剛纔在夢境中看見的絕情仙子顧小柔使用冰符的畫面。
“所謂法則真意,不外乎自然本質,表現在外就是操控天地靈氣,乃至世界本源之力。”
“符篆一道,正是如此!”
“我是否能以符入道,感悟出獨屬於我的法則真意?”
想到此處,羅塵心臟不由劇烈的砰砰跳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