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離旗都還有一天的路途上,陳冰帶領的人馬遇到了一隊旗軍,爲首的是東部大將軍馬遠。
陳冰拱手疑惑地問:“馬將軍,您怎會在此?”
馬遠回禮道:“我特在此等候將軍。”
“哦?”陳冰有些疑惑,旗都危難之際,東將軍專門跑來等自己,有點不和常理,不過還是問道:“都城情況如何?”自從一月前收到緊急御令,就再也沒有旗國的任何消息。重山阻隔,他又帶兵星夜兼程地趕路,消息閉塞,除了心焦毫無頭緒。
馬遠長嘆一聲,說道:“旗都危在旦夕,如今是一座孤城,敵軍封鎖了一切,百萬大軍陳兵城下,傳訊蒼鷹都出不去,更何況是人,周汝川串通夏國,圍困住了旗都,我東軍一路抗擊敵軍,只是很多將帥被周賊收買,敗績連連,兵將氣勢低迷,本將被奸人陷害,險些落入敵手,帶着殘存的兵馬躲進了西旗山,區區幾萬人無法接近都城,心中急切,想早日和西軍匯合,纔在此等候,唉,敗軍之將,愧對蒼天,愧對皇上啊……”
陳兵聞言神情肅穆,,焦急地詢問:“陛下如何了?西旗山出口的將士呢?”最後回援的命令,就是通過西旗山把守的駐軍傳出的,他們是西軍和都城的橋樑。
馬遠回答:“陛下還在都城中,西旗山出口的守軍全部撤回到都城護駕,現在都城全靠護城大陣支撐,但恐怕撐不過明日了?”
“爲何?”陳兵緊張地問。
馬遠又是一聲嘆息:“敵人佈置了引雷大陣,最晚明日就能啓用,都城的護城大陣運轉了這麼久,資源、人力都消耗不小,恐怕擋不住引雷大陣的轟擊。”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馬遠的話讓陳兵焦急萬分,恨自己來得太晚,巴不得肋生雙翅,飛進旗都,忘了質疑爲何馬遠知道得如此清楚,他一個東將軍,如何穿過敵軍封鎖來到西邊,進入西旗山,如果對敵人的引雷大陣進展瞭如指掌,滿腦子只剩下搖搖欲墜的護城大陣和殫精竭慮的皇帝,立刻吩咐傳訊官:“傳令全軍,急速前進。”
馬遠勸道:“陳將軍一路奔波,要不要整軍休息一下?”
陳冰毅然決然地說:“不必,如果真如將軍所言,都城將不保,西軍修整得再好有什麼意義?”
馬遠一拍大腿道:“好,我們一起衝出去,殺周賊,救皇駕!”
馬遠帶着十萬人馬晝夜兼行,沒有半分停歇,連續一月的跋涉,已是人困馬乏,可救駕心切,兵士們如打了雞血般毫無保留地透支着自己,終於在上午來到了西山的出口。
和東部的殘餘兵士匯合,還沒來得及進食,就看到旗都方向陰雲密佈,悶悶的雷鳴聲傳遍四方。
“不好,敵人的引雷大陣啓動了!”馬遠不安地說道。
陳冰驀地起身,傳令下去:“整軍,出戰!”
按照陳冰的原本想法,西軍各路在入山口集結,由於人馬從不同的關隘分散而來,在中途集結勢必會拖慢進程,入山口是唯一一條通往都城的路,所以大軍在這裡整合,同時方便監察旗都局勢,只有將西軍整合在一起,才能將敵軍徹底擊潰,只是現在都城危在旦夕,其它人馬短則半日,長則兩日,根本無暇等待,如今不求消滅敵軍,只求能解旗都的燃眉之急,來不及多想,陳冰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馬遠也傳令東軍:“東軍備戰,緊隨西軍之後。”這是要把功勞讓給西軍,作爲敗將,馬遠做得很到位。陳冰沒空在意這些細節,一心想衝進戰場,打退敵軍,至於十萬兵士對百萬,想到的不是膽怯,而是加劇的危機感,都城,旗國,皇上命懸一線。
西軍就這樣衝了出去,東軍尾隨其後。儘管連夜趕路,沒有補充食物,西軍還是勇往無前,他們知道自己的使命,知道如此日夜兼程是爲什麼,長期駐守西旗山,戰草蠻,捕猛獸,骨子裡生出了的野性,忘了怕字怎麼寫,嗷嗷大叫着衝向敵軍,如山中之虎,如空中之鷹……
此時正是旗安年將扳指交給羅毅之時,城牆上士兵看到了猛虎般的西軍。歡呼雀躍,帶着旗國的希望,等待他們的救援。
御園
羅雨竹躺在錦榻上,雙手緊緊抓着被單,汗水已經打溼了衣衫,地上放着水盆,毛巾,幾個宮女在廳堂中忙忙碌碌,身側是小翠和李御醫,兩人跪在榻前,不住地重複着:“娘娘,彆着急,深呼吸……”
一陣陣痛過後,羅雨竹稍稍緩了一口氣,有氣無力地問:“李御醫,這麼久,小皇子不會有事吧?好久沒動靜了。”
李御醫將手搭在羅雨竹的腕脈上,安慰道:“娘娘,小皇子無礙,您先休息一下。”
小翠無比緊張地俯在錦榻前,不停地給羅雨竹擦汗,嘴裡說道:“娘娘,再喝點蜂蜜水吧,一會兒容易生,人家都說生子如過鬼門關,”突然感覺這種說法不太妙,趕緊補充道:“只是比喻不容易,都會經歷痛苦,娘娘吉人天相,一定會安全生下小皇子,到時候陛下一定龍顏大悅。”
另一位侍女端着一碗蜂蜜水,用小勺舀起一勺湊到皇后嘴邊,另外兩名也在一旁伺候着。
提起旗安年,羅雨竹憑添了一股力量,深深地呼吸,等待着下一次的陣痛。
小翠知道皇帝和小皇子是皇后娘娘最大的動力,於是繼續打氣:“陛下這兩天一定會來看您的,到時候您給他一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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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雨竹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想象着旗安年見到旗運時的意外樣子,不知道這對父子有多少相像之處……陣痛傳來,打斷了腦中的畫面,死死地咬緊牙關,身下的被單被攥成了麻花。
門外忽然傳來宮女的聲音:“羅總軍,娘娘要臨盆了,您不能進去。”
羅毅風塵僕僕,一路趕來,心急如焚,計劃好了快速將皇后娘娘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後趕回去保護皇帝。誰知道這邊的情況始料不及,生孩子這種事可不是他能左右的。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愣了好片刻,半晌才悠悠開口:“不是還有一個多月才生嗎?怎麼提前了?”
宮女自然回答不了這個問題,羅毅在廳堂中焦急地踱着步子,怎麼辦?等在御園還是離開?現在他想的不再是趕回皇帝身邊,而是御園是否安全,防護大陣被破,守住都城相當困難,皇帝讓他過來,就是有這份擔心,不能冒險。於是又問道:“娘娘現情況如何了?什麼時候開始要生的?”
宮女回答道:“昨天晚上娘娘就感覺不舒服,肚子疼了一夜,現在小皇子還沒生出來。”
羅毅揹着手,思索了一下道:“你們五個,去御食坊,把大米,雞蛋……算了,在那裡等我,趕緊去。”
五名宮女誠惶誠恐地快速出門,奔向御食坊。
羅毅又吩咐另外兩名宮女:“宮裡還有什麼吃的用的?全都拿過來,還有給小皇子、皇后娘娘準備的所有東西。然後把它們灌滿。”丟出十個水囊,兩名侍女一陣手忙腳亂。
東西一樣一樣搬過來,堆了大半間廳堂,幾名宮女不明白這位羅總軍發什麼瘋,也不敢多言,只得照做。
羅毅擡手,將廳堂中的重要物品全都裝入自己的儲物腰帶中。
然後對着內室問道:“李御醫,能否借一步說話?”
李御醫匆匆從內室出來,抹了一把汗,剛要行禮,羅毅直接說道:“不用那些禮節,皇后娘娘怎麼樣?爲何會早產?”
李御醫回答道:“興許是小皇子長得太快了,這段時間娘娘進食進補量很大,小皇子格外健壯。早是早了一點,但小皇子一切安好,醫案上也屬正常,不是什麼大問題。”
“還有多久能生下來?”羅毅期待李御醫能給出一個時間,但也知道自己問得有些唐突。
果然李御醫猶豫道:“這個不好說,雖然是早產,可小皇子比足月的嬰孩還要大,皇后娘娘身子弱,生產有點困難,快則一個時辰,慢的話三五個時辰都有可能。”
羅毅聽得眉頭緊蹙,要是在平時,別說幾個時辰,幾天都等得起,現在一個時辰意味的事情就太多了,陳將軍的西軍雖然到了,但護城大陣也破了,能不能擋得住敵軍的鐵騎,心裡着實沒底。他很清楚西部軍隊分散駐守的方式,八十萬大軍很難統一到位,所以皇帝留下的後手不能出差錯,寧可虛驚一場,也不能心存僥倖。
羅毅嚴肅地說:“我一會兒要帶你們離開,去做好準備吧。”
李御醫吃了一驚,連連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皇后娘娘就要臨盆了,哪裡禁得住四處顛簸。”
羅毅正色道:“路上我負責,不是在和你商量,必須得走,趕緊去準備。”
叫過來小翠吩咐她收拾皇后娘娘的衣物和細軟。也包括她自己的物品,然後直奔御食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