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右丞相讓旗安年演奏,以此來換取禁衛軍的性命,周汝川不禁放聲大笑起來,“凱旋”,旗國的國樂,如果旗君真的在自己的都城外爲他們演奏,豈不是爲他們的凱旋慶賀,旗都的百姓,旗軍將士該是怎樣的心情,想想這個畫面就感覺無比興奮,真是武有武招,文有文法,你旗安年不是講仁義忠孝嗎,剛纔還明目張膽地挑撥離間,立刻就有了回報,現在看你怎麼選,這可是一箭雙鵰,這種損招自己可萬萬想不出來。
禁衛軍聞言個個心中悲憤,副總軍們神情緊張,生怕皇帝答應。
旗安年冷哼一聲,鼻孔朝天,輕蔑地說道:“‘凱旋’是旗國國樂,朕甘願爲旗國將士彈奏,而且今天已經彈奏過了,旗國將士的命是不能用來交換的,你開出價碼就是對他們的侮辱,旗國的禁衛軍都是旗國的好兒郎,朕救不了他們,就陪他們一起共赴黃泉,至於你,還是那三個字:你不配!”
聲音鏗鏘有力,斬釘截鐵,禁衛軍們聽得血脈賁張,齊齊嘶吼:“你不配!”副總軍們眼圈泛紅,熱血沸騰,皇帝願意和他們共生死,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震撼的,整個禁衛軍如同打了雞血,戰意高昂,右丞相和周汝川臉色鐵青,說不出一個字。
旗安年長槍揮動,指向周汝川,高聲喝道:“旗國將士,殺!”
“殺!”,“殺!”,“殺!”六千人應和,聲震環宇。
地下石室
李御醫雙手拖住小皇子,放在侍女早已準備好的毯子上,香靜和香月趕緊用柔軟的溼帕,輕輕地爲小皇子擦拭和清理,皇后娘娘虛弱得沒有半分力氣,身體還有些輕微的顫抖,小翠緊緊抓着她的手,恨不得將自己的力量傳遞給她。
就在小皇子被李御醫繫好臍帶,放在毯子上時,整個石室發出一陣嗡鳴,似乎遠處還伴隨着低沉的聲音,幾個人都是一驚,神情緊張地看向羅毅。
“大少爺,出什麼事了?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小翠不安地問,現在小皇子已經出生,皇后娘娘只是虛弱,有李御醫在,沒什麼可擔心的,這纔有空關心起所處的環境。
羅毅平靜地說道:“沒事,你們不是一直想知道這是哪兒嗎?告訴你們也無妨,這裡是皇陵,剛纔是皇陵大陣啓動了。”
旗國皇陵是非常奇特的建築羣,按照九宮八十一陣構建。大陣分兩層,內層爲九宮,但不限於九,可擴展成十八,三十六,甚至七十二,每位皇帝駕崩後靈柩停入一宮,稱爲陵宮,佔領宮位。
外層爲八十一陣,也不限於八十一,可擴展成一百六十二,三百二十四等,皇子、未出嫁公主的靈柩皆可入陣位,只要有純正旗家血脈的人入宮位或陣位,就能開啓這一宮或一陣,然後大陣會將這一陣或一宮併入到整個皇陵大陣中,大陣只認血脈,不辨靈柩,就是說只有旗家人才能激活自己所在的宮或陣,才能激發大陣,與大陣融爲一體,受到大陣的保護。
旗運,旗安年的兒子,在內層的陵宮中降生,他的血脈自然被大陣認可,所以纔有合入大陣的嗡鳴聲。只是,在皇陵出生,旗運是獨一份。皇陵只納死,不入生,皇帝生前從來不會進入自己的陵宮,旗安年帶羅毅來時,也只是在外面看看,他們認爲開啓宮陣,與大陣合併的時刻,是得到先祖認可,自己最榮耀的時刻。旗安年也沒想到自己的這份光榮讓兒子給提前享用了。
“皇,皇陵?”小翠幾乎驚掉了下巴,怎麼也沒想到這裡竟然是皇陵,連李御醫也呆坐在地上。
自古以來,皇帝皇陵,一直是皇家禁地,無人可踏足,以往皇帝駕崩,都會由禁衛軍護送靈柩,文武百官止步於明樓前,在神道兩廂站立,而禁衛軍也只是將靈柩送到地宮的第一重門,之後由誰護送,安放不得而知,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凡是進入地宮的人,沒一個活着出來,尤其是女子,送進去的就是陪葬……
羅毅乾咳一聲解釋道:“放心,這是陛下讓我帶你們來的,這裡很安全。”
然而他的解釋並沒有消除大家的顧慮,香靜哆哆嗦嗦地問道:“羅,羅總軍,這,這是哪位先皇,的陵寢?棺槨呢?”一邊問一邊驚恐地四下張望,尤其是黑暗的角落,生怕那裡冒出個鬼魂,好像馬上就要詐屍般。
“我,我們還能出去嗎?是要在,在這裡過,過一輩子?”香月不自覺地往香靜身邊靠了靠,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羅毅身上。
羅毅瞪起眼睛,不悅地說道:“帶你們進來,當然能帶你們出去,小皇子剛剛出生,陛下還要親自爲他加封慶賀,有什麼可擔心的?”
衆女環視四周,沒有看到棺槨等冥物,看到白白嫩嫩的小皇子,這才放下心來,
李御醫自言自語道:“難怪,難怪,這就說得通了。”他是指爲什麼地下有這麼寬大的建築和精緻的壁畫,如果不是皇家陵墓,誰會花這麼大精力在地下修建如此奢華的石室,光是那入口的石牆就是無價之寶,這種大手筆,只有皇家拿得出。
皇后娘娘輕輕低吟一聲,她在整個生產過程中,沒有叫出一聲,是個堅強的女人,皇后就應母儀天下,端莊賢德,皇帝在前方打仗,浴血奮戰,自己只是生個孩子,身邊又有侍女和御醫,連親哥哥都在身邊,怎麼能大呼小叫的,而且,她一直堅信運兒聽得懂自己的話,不想讓兒子聽到母親毫無形象的哭嚎,所以再疼再辛苦,她都咬牙忍耐。
李御醫趕緊過來,從藥箱中取出一顆藥丸,遞給小翠道:“娘娘,您可有何不適?吃了這顆藥能幫您快速恢復,然後就可以用膳了。”
小翠接過藥丸,剛要往娘娘口中塞,皇后娘娘推開她的手,輕聲問道:“運兒,運兒還好嗎?他怎麼不哭?”
幾人這才發覺身邊的古怪,剛纔皇陵大陣啓動,牽扯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加上知道是皇陵,帶來的震撼和恐懼,竟然忘了剛剛生下的小皇子旗運。
侍女已經將擦洗乾淨的小皇子包好,李御醫趕緊上前,將毯子打開,露出小皇子光滑瓊脂般的肌膚,黑亮的兩隻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御醫,寶石般晶瑩,在漆黑的皇陵中格外顯眼,李御醫一呆,試了試他的鼻息,正常,聽了聽他的心跳,正常,摸了摸他的脈搏,正常,體溫正常,面色正常,手腳正常,一切都正常,可他爲什麼不哭呢?不會是啞巴吧?李御醫有點擔心,擡起手,又猶豫起來,這可是小皇子,能打嗎?最終還是沒有落下去,旗運像是個捉弄人的小精靈,一道拋物線式的水柱悄無聲息地釋放,滋了李御醫一臉,然後竟然咯咯笑起來。
李御醫擦了一把臉上的尿液,聽到旗運發出聲音,也跟着大笑:“小皇子沒事,小皇子沒事,還賜了老臣這麼珍貴的聖水,哈哈哈!”
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外面紫氣升騰,皇陵上空被紫色渲染,如騰空的蛟龍,橫亙於天際,隨着雲彩的漂浮,或舒展或凝實。“滴答,滴答,”漸漸有雨水滴落,然後就是絲線般的雨絲,雨並不大,但很密集,主要集中在旗都的西面和北面,西邊的大火不再蔓延,大坑中有縷縷白煙冒出……
旗都外北方
旗安年手中長槍直指周汝川,質問道:“周賊,可敢與我一戰?”
周汝川面龐僵硬,不自覺地退後了兩步,夏國的大將軍催馬上前道:“你的對手是我!”
副總軍們的陣法還沒結成,旗安年就策馬揮槍衝了出去。
“陛下!”
“殺!”禁衛軍衆將士,眼睛通紅,副總軍們的呼喊被淹沒在將士們的大吼中。
滾滾煙塵四起,拳拳忠義無悔,馬蹄聲,嘶吼聲,兵器撞擊聲,戰場一片混亂。
又有千名都將加入到圍攻禁衛軍的兵士中,五十位都帥則是參與攻擊副總軍們,原本已經岌岌可危的禁衛軍,現在更是難以支撐。
副總軍們想護駕,怎奈那麼多都帥圍攻,他們也疲於應對,分身乏術。
夏國的大將軍迎上了旗安年,說道:“立場不同,得罪了!”身後的十名都帥伺機而動,旗安年武藝超羣,夏國早有耳聞,只是沒人和他交過手,不知道是否進入入神境,如果大將軍不敵,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今天說什麼也要把旗安年拿下。
旗安年沒有應答,身前蕩起一層淡淡的波紋,一股疾風衝向夏國大將軍,大將軍身形趔趄,險些從馬上墜落,晃了晃頭,不敢置信地驚呼道:“入神境?”
在旗國,入神境修爲鳳毛麟角,只有西將軍陳冰達到了這個境界,連馬遠都差了一絲,沒想到旗君竟然也是入神境,剛剛旗安年發起了神念攻擊,這是入神境才能做到的,心中驚駭之餘再也不敢有絲毫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