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12月14日12點,清邁軍區街區,邁爾斯酒店,洋人開始變多,湄公河代表勢力都在來。
一輛軍用吉普車停在酒店門口,魏瑕開始提氣,身體的極致疲憊感讓他幾乎又要睡覺,但這次不能睡着。
舌頭底下藏着一個小瓷片,類似刮眉刀一個薄的瓷片,這種割脖子屬於劣質武器,因爲瓷片密度太低,除非能做到一擊致命。
但沒辦法了,嘴裡一顆牙都沒了,無法藏牙刷了,還有在來之前,魏瑕身上被檢查了十幾次,他藏不了東西。
周乾恩做事極冷靜小心,就連現在街區,密密麻麻全是各種吉普車,進酒店需要三次搜查,工作人員會問話,身體檢查,工作人員都是軍人換上服飾,每個人都眼神冷冰冰盯着。
得找機會了,看來人很多。
魏瑕眯着眼睛,他進入大廳,開始分析最後手段。
希望最好能離周乾恩近一點,瓷片割脖,加上餐刀捅開脖頸,只要能給自己三秒時間,就可以割開他的大動脈,然後保證二十秒死死貼着他,讓周乾恩大出血而死。
這就行了。
魏瑕開始溫和,他看着其他人都很溫和,不在意其他人冷冰冰盯着目光。
最後時刻,我是要笑着去死的。
父親說過,沒有任何事情會值得我一直悲傷,人總要過日子,人不能沉浸以往悲傷中不可自拔。
“爸,我不會的,我在笑着,我在前進。”
我等這一幕等太久了,好像一輩子那麼遠,太久了,我終於等到了。
魏瑕能感受到心臟狂跳聲,還有整個人進入極致狀態,世界不再是模糊和幻聽,身體開始進入最佳狀態,像是在完成告別。
走了!
魏瑕剛準備登臺階,然後他聽到了爆炸聲。
轟——轟——兩聲只有高爆手雷響出的動靜,來自三樓,哪怕他站在一樓還能感受到一層落地窗轟的一聲晃動,兩側軍人全部臉色變了,迅速取出武器,有人開始摁住何小東,有人開始上樓。
樓上臺階腳步聲轟鳴,哀嚎聲在響起。
湄公河的人,彭家的人都幾乎蜷縮着,有人渾身是血,還有有人半個臉炸沒了,哀嚎着最後摔在地上,不斷掙扎。
十幾個人受傷,彭家的人還在用緬語喊着:“周乾恩死了!那個老傢伙怎麼帶進來的炸彈!”
“瘋了!”
魏瑕呆住......他趁着混亂幾乎沒有理智一樣朝爆炸區狂奔,二樓,三樓,玻璃全部震碎,碎桌子裂開,地上有兩攤肉渣......
還有蹦飛的骨頭,周乾恩半個腦袋掛在窗戶上,眼神還帶着驚恐和難以置信。
還有一具屍體根本無法分清樣貌....
......
一分鐘之前。
邁爾斯酒店三樓,魏忠國伸出手和其他人握手,作爲泰清邁華人大同毒村村長,他的惡名在外,也是響噹噹的角色。
魏忠國開始準備吃東西,三樓餐廳隨便選,這是宴會性質的會議,洋酒,吃喝,各種稀奇古怪野生動物肉的做法,桌子甚至還放着一堆針管,還有各種女的親自摟着每個代表。
“滾一邊去。”魏忠國攆走企圖靠進來的女人,這女的從姿態到手段,都是軍方訓練過的,看似是陪伴吃飯喝酒,實際上也是防止有什麼未知。
周乾恩真是謹慎到了極致。
“分個勝負吧。”魏忠國笑着,他沒選擇什麼紅酒,而是選了一堆烤的牛排,他要求廚師必須烤的全熟。
“先生,全熟需要兩分鐘,你需要稍等一下。”軍人廚師笑着。
“好啊。”魏忠國笑着,兩分鐘,不知道還能不能吃到。
直到周乾恩光鮮,氣場很強,邁步走來, 左右兩側的護衛環繞着形成最佳防禦,他朝着每個勢力代表點頭。
禿頭中年人,鼻子不高,耳朵很大,看着像是一名精緻,很溫和的中年人。
誰也不會想到這人手段到底多兇戾。
魏忠國笑着,他有些遺憾看着呲呲冒油的牛排,真香啊,死之前還想吃口呢。
好吧。
不吃了。
當個餓死鬼也行。
魏忠國開始排隊,笑吟吟的,和每個人一樣等待和周乾恩握手,他的腋下西裝被割開一個口子,現在他輕輕摸着拉環,大腿西裝褲也有一個小口子,能碰到拉環。
“牛排真香啊,不過燉着好吃,有一年給小瑕燉牛肉吃,那時候全家吃的恨不得舔着碗。”
“我燉土豆最香了,小瑕可愛吃了。”
“ 那時候我看着小瑕一個人覺得心疼,這孩子要個弟弟妹妹也行,大不了咱家交個罰款,咱魏家人丁少。”
“這牛肉真該燉着吃的,給小瑕帶回去燉着。”
“這裡炎熱潮溼,沒有家鄉味道。”
“真不好。”
“這裡牛肉真該燉着吃的!”
魏忠國又一次看着鐵板牛排,直到周乾恩來到他面前,魏忠國笑着,討好一樣伸出手。
另一隻手在腋下拉開高爆手雷保險。
刺啦-----
魏忠國幾乎笑着,友善的一隻手握住周乾恩,他的嘴朝着周乾恩脖頸咬去,然後死死的咬住一大塊肉,然後再拉動大腿的保險。
周乾恩反應極快,他的肘在猛砸這個頭髮花白的老頭,保鏢同時掏出槍,側方位子彈朝着魏忠國脖頸,腦袋,打去。
但沒用。
鬆不開,周乾恩開始驚恐,他開始慘叫,因爲脖頸在被咬下來一大塊肉。
魏忠國一直是瞪着眼,直到爆炸時都瞪大眼!
倒計時結束!
轟——轟!
...........
現在!
魏瑕在三樓呆呆看着,周乾恩死了...
真的死了。
現場狼藉的很,魏瑕扔下週乾恩的腦袋,他幾乎茫然一樣走着,然後看着周圍,各種紅酒杯被炸的碎了一地,地板燒還在呲呲呲響着,上面煎的牛排冒着香味。
鐵板燒上還有飛濺的鮮血,牛排很乾淨,還在冒着熱氣。
很燙,魏瑕用夾子挑起牛排,他開始用手撕着,往肚子吞嚥,沒有牙只能吞嚥,舌頭還能感受到牛排的鮮嫩。
好吃,真香。
魏瑕吃着,也呆呆的看着,他不知道爲什麼吃,只知道自己必須吃。
要活着。
我一定要活着。
還有?這個殺死周乾恩的人是誰!
趙建永同志安排的嗎?但怎麼可能,周乾恩這種老狐狸那麼陰狠防備。
這是誰啊。
周乾恩的仇敵?
魏瑕吞嚥,每次吞嚥困難的時候就抓着旁邊水壺,朝着嘴裡倒着。
茫然,困惑,不解。
魏瑕看着那個炸的無法分辨的碎骨,盯着許久,他忽然從鐵板上取出一塊牛排,放在碎骨邊。
“我不知道你是誰。”
“謝了。”
“請你吃。”
“我要回家了。”
“我終於要回家了。”
胸口的一口氣開始卸掉,支撐整個人活着的力量開始消融,魏瑕好幾次強撐着,但還是摔倒,他摔在地上,不斷想要站起來。
但支撐太久的這口氣沒了,周乾恩一死,立刻沒了,他需要新的鬥志。
但現在沒有,他只能軟塌塌摔在地上,躺着,瞳孔無力的看着周圍。
“我要回家。”
“我要去給弟弟妹妹做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