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愚身爲道宮的化主，深明法寶的生克作用——三件法寶只是剋制天魔。
能對付得了天魔的法寶，未必能對付了修者。
出竅天魔確實很強，一不小心，出竅仙尊都可能中招。
但是拿小鼎去對付出竅仙尊的話，那可就未必能樂觀了。
天魔強的只是無形無相，擅長滲透和暗算，但是人族仙尊……那手段可就多了去了。
曲澗磊默然，過了一陣才輕喟一聲，“你的眼力，倒也不算差，還有別的事嗎？”
問愚化主心中也相當忐忑，聞言長出一口氣，“曲嶺主胸有成竹就好。”
他並不是要知道寶物的具體情況，而是擔心一旦衝突不可避免，紅葉嶺的手段夠不夠。
他之所以一直藏着掖着，除了擔心惹到龐大的關係網，還有一點顧忌，就是當事的修者。
敢於用邪術衝擊出竅，而且極大可能已經進階，只是在完善根基……這種存在誰不怕？
問愚認爲，紅葉嶺有可能對付得了這位，也正是有因爲這種認知，他才做出了最終選擇。
得到確定的回答之後，他如釋重負，“暫時沒別的事了，保持聯繫就好。”
沉吟一下，他又說一句，“苦海應該有禮器，書閣也可能有。”
毫無疑問，他是在展示自己的價值，認真維繫這段關係。
“有事跟他們說就行了，”曲澗磊擺擺手，“我不一定有空。”
問愚真仙離開的時候，眉頭一直微微皺着，似乎有點什麼事想不通。
但是毫無疑問，他今天跟曲嶺主的交流，不是一般的成功。
不但消除了大部分誤會，也談得非常深入，更獲得了某些潛在的認可。
哪怕還有一些事，不太方便繼續溝通，也不影響大局，正好還可以成爲以後的溝通內容。
就在他盤算得失之際，眼前人影一閃，他擡頭看了一眼，然後微微點頭，“散禾道友。”
散禾真仙也微微頷首，隨口回答，“見過化主，曲嶺主現在有空？”
“嗯，”問愚化主點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麼。
走出好遠之後，他才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眉頭皺一皺：爲什麼是散禾，不是玉琳？
書閣如果想跟曲嶺主對話，散禾真仙明顯差點份量。
不過這羣書呆子……看似正常，其實古怪起來，比那兩家還要怪，倒也不稀奇。
三閣主見到曲澗磊，一開口就是，“那一夜，可是氣運之物？”
曲澗磊怔了一怔笑着回答，“差不多吧，就是坑了你春闈筆的那件寶物。”
這倒不是他有意刺激對方，而是他認爲，以三閣主的能力，不可能感知不出來道碑。
“嗐，心服口服，”三閣主果然不以爲意——關鍵也較不起這個真。
現在春闈筆已經修好了，沒必要再耿耿於懷。
他反倒有點好奇，“我的法寶，你怎麼修好的……怎麼感覺它有點不對勁兒？”
春闈筆竟然對曲嶺主生出了隱約的依戀，這讓他十分的不解。
“嗐，那也是你的法寶，”曲澗磊笑着搖搖頭，“反正跟浩然正氣無關，別想多了。”
三閣主期待的還就是這個，現在被對方直接否認了，多少有點失落。
不過他還是有點好奇，“跟浩然正氣無關的話……跟什麼有關？”
“這個，”曲澗磊遲疑一下，然後苦笑着回答，“你這好奇心……想一想春闈筆的來歷。”
“主要來自於上界，”三閣主怔了一怔，“這也有關？”
“不說了，”曲澗磊擺一擺手，“跟你也說不清楚，這次來有什麼事？”
“先確認一下寶物，”三閣主沉聲回答，不過，他也不會爲了一點好奇心專門前來。
接着他正色表示，“既然是氣運類別，又跟本界無關，對天魔的剋制應該不會很大。”
要不他在四聖山裡的地位，比問愚相對高一些，這見識和思路果然了得。
運字道碑不能算氣運之物，只能說勉強沾邊，不過他能肯定，這氣運跟蒼梧無關。
跟蒼梧有關的氣運之物，他還沒怎麼聽說過，就算有，也瞞不過他，更不可能這麼強。
紅葉嶺有這種東西，他不奇怪，現在這個團隊有什麼寶物，都不會讓他意外了。
但是外界的氣運之物……對天魔的剋制不會很強。
一來不是本界產物，沒有切膚之痛，二來有些世界，天魔也是土著，氣運不怎麼排斥。
有鑑這些認知，他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這麼評價道碑麼？曲澗磊聞言微微頷首，“大差不差吧，三閣主想說什麼？”
“所以那條黑色觸手……”三閣主說一半停了下來，淡淡地看着對方。
等了一等，他才表示，“你的寶物剋制效果不該那麼強，我這麼說，不是有意冒犯。”
曲澗磊聞言就笑，然後微微頷首，“嗯，所以呢？”
“……那未必是天魔，”三閣主沉吟一下回答，然後又問，“曲嶺主你怎麼看？”
“這還……”曲澗磊哭笑不得地搖搖頭，“果然啊，不能小瞧了任何人。”
“是嗎？”三閣主笑眯眯地看着他，“所以問愚也是來確認的？他的嫌疑沒了？”
“問愚那傢伙……一言難盡！”曲澗磊無語地搖搖頭，“我覺得他說的未必是實情。”
問愚化主說的事情太大了，就算以紅葉嶺現在的聲望，他也不會輕易向團隊外的人吐露。
而且他確實有些懷疑，那傢伙還藏了太多的秘密。
“關鍵在於他的嫌疑沒了，”三閣主抓的是別的重點，“那位失蹤的道友，有消息了？”
“沒有，”曲澗磊微微搖頭，“如果有消息的話，我就信他了……他都不知道具體情況！”
“這可有意思了，”三閣主又是微微一笑，“能讓你暫時放下這份恩怨，有重要原因吧？”
“你們一個個的，能不能別這麼聰明？”曲澗磊有點苦惱了，“還真是言多必失。”
“算了，我對他的消息興趣不大，”三閣主搖搖頭。
終究是書閣的閣主，他放棄了追問，而是說起另一個話題。
“那麼你也認爲，黑色觸手的主體不是天魔……那會是什麼情況？”
“你是四聖山的大佬！”曲澗磊白了他一眼，“問我這孤魂野鬼？”
“果然你認爲不是天魔！”三閣主的切入點，總是那種“牽一髮而動全身”的角度。
“所以，就應該是人爲的，那麼，什麼樣的人，能有這樣的手筆？”
“你別搞得總像是夫子提問弟子一樣好不好？”曲澗磊哭笑不得地回答。
“這習慣真的不好……有什麼想法就直接說，我接受得了。”
三閣主聞言面色一整，“那麼，蒼梧現在面臨的天魔之災，會不會也是人爲的？”
“我去……”曲澗磊苦惱地撓一撓頭，“我們就是個小小的團隊，別這麼看得起人成不？”
“問題在於，躲能躲得過去嗎？”三閣主淡淡地看着他，“很明顯，你們被重點關注了。”
“你這烏鴉……災厄嘴，”曲澗磊悻悻地表示，然後面色一整，“其實我們真的不怕。”
三閣主笑眯眯地發問，“可是，你們失蹤的那位元嬰道友，你也無所謂？”
“我突然覺得，你有點討厭，”曲澗磊臉色一沉，無奈地嘆口氣，“說吧，你此來何意？”
“爲了抵禦天魔，”三閣主不假思索地回答，“有線索能追查元兇，爲什麼不撲殺源頭？”
“你這……”曲澗磊思索一下嘆口氣，“還真不愧養浩然之氣。”
不得不承認，書呆子也有可愛之處，起碼這“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勇氣，真值得人佩服。
“那勞煩大佬說一說，你的懷疑對象吧。”
“這不得你來嗎？”三閣主愕然地看着他，“要說佔算，我差你太遠了！”
“哦，”曲澗磊非常無語地點點頭，“那我就奇怪，你今天來找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我發現了問題，特地來提醒你！”三閣主無奈地一攤手，“哪知道你也發現了？”
然後他重重地嘆口氣，“如你所說，果然不能小看任何人……現在，該你做決斷了！”
所以……這鍋還是得我背，曲澗磊有點無語，“合着你只管預警，哪怕我提前知情了？”
總算還好，關鍵時刻，書閣真的不掉鏈子。
三閣主傲然回答，“我們會全力配合，你說吧，需要我們做什麼？”
曲澗磊沉吟了起來，半天才嘆一口氣，“三閣主可想過，那應該是出竅大尊？”
能冒充或者駕馭得了出竅天魔，絕對不可能是元嬰的手筆。
“那又如何？”三閣主平靜地反問一句，書呆子認真起來的時候，還是蠻可愛的。
他有板有眼地表示，“哪怕是來自上界的手筆，書閣也不會退縮。”
曲澗磊看他的樣子有趣，忍不住發話，“我無意冒犯，但是……如果是書閣一系的呢？”
“嗯？”三閣主還真的愣住了，好半天才愕然發問，“問愚說的，還是你佔算出來的？”
他不但臉色有點發黑，神情也相當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