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4章回旋鏢（第二更）
面對曲澗磊的問題，金戈真仙沉吟一下回答，“這個嘛……你可以做爲最後一個選擇。”
“我不是做不到，而是先等等看，實在沒興趣這麼操作。”
他給出了底線承諾——自己確實可以傳遞物資，但是不想隨便送人去上界。
但他沒有給出更多解釋，還反問一句，“如果上界那麼容易去，我的分身爲什麼不去？”
曲澗磊也沒有打聽裡面的說法——人家不想說，他又何必強求？
他更感興趣的是，“前輩這幾天如此忙碌，查出什麼沒有？”
“查出一點，但是懶得說，”金戈真仙悶聲悶氣地回答，“不能證明我的無辜，還說什麼？”
他覺得自己被白瓢的信息太多了，“倒是你，發現了什麼沒有？”
曲澗磊搖搖頭，嘆一口氣，“怕是真的讓問愚猜對了，道宮……果然脫不了干係。”
“呵呵，何止道宮？”金戈冷冷一笑，“五家起碼有三家沾染了因果，你沒發現嗎？”
曲澗磊點點頭，“所以我纔想直接去上界算了，這裡水太深，沒興趣。”
蒼梧正值天魔肆虐之際，他不是個臨陣退縮的人，但是他更不喜歡遇到友軍的背刺。
說到底，紅葉嶺雖然風頭一時無兩，但終究根基太淺，惹出大事，未必能撼動五大勢力。
硬槓也不是不行，但是何必呢？槓到最後就算贏了，沒準也是人人喊打，何必呢？
蒼梧界發展到現在，出現這種事情，不是一朝一夕的變化，可以說是積重難返的必然。
這個鍋，團隊肯定不背，那麼說走就走了，沒什麼壓力。
“別啊，”他要走，金戈真仙反而不答應了，“你難道不好奇，是誰在搞鬼嗎？”
“爲什麼要好奇？”曲澗磊淡淡地看着他，“冤有頭債有主，人家又不是衝着我來的。”
團隊來蒼梧總共纔多久？對方這處心積慮的佈局，怎麼也上千年了。
算不到自家頭上的事情，何必強行攬事？
“前輩你別擔心，我去了上界後，會不履行諾言，我可不想被一個出竅大佬記恨上。”
金戈真仙眨巴一下眼睛，然後笑了起來，“看來你已經排除了我的嫌疑。”
對方敢於讓他把人送到上界，這種信任不是一般難得，其中之微妙，只有當事者才明白。
曲澗磊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回答，“時間纔是最好的試金石。”
“既然這樣，幫我剝離個小界再走，本源的承諾依舊算數！”金戈真仙很乾脆地表示。
曲澗磊聽得疑惑了，“你在擔心什麼？”
“當然是擔心你不認賬，”金戈真仙一翻白眼，無奈地回答，“你殺過絕對不止一個出竅！”
“別說我現在這個狀態，就算徹底出竅了，你不認賬，我也不想跟你打！”
兩人現在的關係，真的不是隻有曲澗磊忌憚他，他也忌憚紅葉嶺。
對方去過不止一個大世界，而且殺過不止一個出竅，他憑什麼認爲，自己就能是例外？
曲嶺主倒是說了，上古金精的本體，堅硬到根本打不動，不敢冒犯啥啥的。
但是金戈真仙心裡很清楚，這些話都是對方主動說的。
人家說一說沒問題，他如果真的信了，那就有大問題了！
多不用說，出竅天魔最後是怎麼徹底隕落的？是咒術幹掉的，皮糙肉厚也扛不住！
雖然他只是一塊金精，但是活得足夠久，對於各種人情世故，實在太明白了。
“其實我這個人……”曲澗磊聽得有點無語，“我一向很真誠的！”
“我相信，”金戈真仙點點頭，“但是我的安全感一向不好，你理解一下。”
曲澗磊差點被他逗笑了，“我說，您怎麼也是前輩呢，不至於吧？”
“當然至於，”金戈真仙毫不猶豫地回答，“雖然你的口碑尚可，但是涉及了我的利益。”
“你這明明就是報復！”曲澗磊有點不能忍，“我都去上界了，差你這仨瓜倆棗……”
“信任是雙向的！”金戈真仙一本正經地表示，“你不能雙標……連我都沒有雙標！”
“這才真是……”曲澗磊無奈了，“那我現在就給你出方案！”
“你得動手才行！”金戈真仙是半點不讓，“我懷疑你方案的可信度！”
“可信度……”曲澗磊深深地看他一眼，然後笑了，“那我請個大尊跟你談一談？”
“出竅大尊，你找得到？”金戈真仙還真是有點意外。
他知道對方有滅殺大尊的手段，不過……現在就找一個出竅大尊過來？
不管怎麼說，他是不太相信的，而且就算有，他也不是特別害怕。
“這個……差不多吧，”曲澗磊的心裡有點遲疑，英靈的存在，合適讓對方知道嗎？
剛纔他聽說，術尊能將己方團隊送到上界，瞬間就覺得有了方向，不需要在本界打轉了。
而且遺忘半島這裡的事，他也多少有點了解了，涉及到的麻煩不是一般的大。
惹不起總躲得起，大不了就直接走人。
但是現在真要這麼操作，他反而有點遲疑了，畢竟術尊的實力，是遠超普通元嬰的。
若是給前輩們帶去一些麻煩，那他可就百死莫贖了。
此前他就考慮過，要不要讓金戈真仙知道，自己隨身帶着幾個老爺爺。
仔細思考之後，他認爲有利有弊，一直沒有拿定主意。
現在到了要做決定的時候，他是真的遲疑了，因爲他輸得起，但是前輩們輸不起！
然而他的猶豫，被金戈真仙真切地感受到了，一時間有點好奇，“你還真找得到？”
“不然呢？”曲澗磊隨口回答道，“主要是擔心，你們聊得未必愉快。”
“這倒無所謂，”金戈真仙不以爲意地回答，“我的本體在上界，沒誰奈何得了我。”
他說這話，其實是暗示對方：你不要打錯了主意！
他真不怕跟出竅會面，大不了就是損失一具分身，誰還能把他怎麼樣？
雖然損失掉的分身，想要重修回來，也需要相當的時間，可是他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本體……在上界？曲澗磊聽得就是眼睛一亮：對呀，這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於是他不動聲色地表示，“這可是你要見的，怪不到我身上。”
“當然，”金戈真仙毫不猶豫地回答，“不過，那位的脾氣不會太差吧？”
“我拼湊這麼一具分身，可也不容易。”
他嘴上說不容易，但是真實的意圖，還是在強調“分身”二字。
“還好吧，”曲澗磊微微頷首，“前輩你等晚上來小院吧。”
夜裡，金戈真仙打着瞭解情況的旗號，來到了小院。
有意思的是，他還帶來了北海長老，顯然也是……提防着某些可能的意外。
不知道金戈是怎麼跟北海真仙說的，反正後者來了小院，就直接找朵甘去談配合了。
金戈見到曲嶺主，左右看一看，才待出聲發話，一股細微的神識降臨。
然而神識雖然微弱，但卻是實打實的出竅境界，“這是……咦，是非人族的存在？”
金戈卻是已經懂了，合着這股神識，還真是出自那個洞府！
他此前發現了洞府，卻沒有生出什麼心思，這就是原因之一。
不是出竅大能，根本打造不出洞府，誰能確定這洞府有主沒有？
現在的出竅神識，可能只是洞府主人的一縷分魂，但也不是隨便能冒犯的。
金戈真仙定一定神，擡手一拱，“見過道友，道生萬物，非人族也正常吧？”
假道學根本沒理他，只是淡淡地表示，“小曲，這種異族出竅……爲何不抹殺？”
這真不是商量好的演戲，曲澗磊也不好意思跟前輩們提出這樣的要求。
這些英靈，是他極力呵護的對象，不捨得多打擾一分一秒。
他猜測，金戈大概是隻發現了隨身洞府，就去跟前輩們商量，暫時從試煉洞府轉移過去。
隔着洞府跟外界交流，難度也不大，反正掌控這一方洞府的是高仿。
英靈們答應了，而且對外交流這種事，基本都是假道學負責。
假道學沒問對方是誰，無非一個出竅，目前敵友不分罷了。
曲澗磊也沒多介紹，因爲他擔心誤導英靈前輩——您自己觀察就好，發現什麼就是什麼。
但是假道學真沒想到，對面這名分身涉及的出竅，竟然不是人族！
人族的禮器，肯定不會青睞非人族，最多能接受比較常見的人族盟友——比如說星貘。
曲澗磊也沒想到，假道學居然會計較這個，忙不迭解釋，“前輩，他是人族大能點化的。”
“人族大能……點化？”假道學的神識顫抖了兩下，過了一陣才表示。
“嗐，我還以爲是分神大君，點化的這位，也不過是個出竅……點化得還不算完美！”
這些英靈前輩，真的很牛嗶，除了不能打仗，其他手段沒得說。
可是曲澗磊卻暗暗一咬牙，假道學前輩……神識變弱了一點。
我真該死……他心裡生出濃濃的後悔：這點小破事，打擾前輩們做什麼？
不過金戈真仙的身體卻是微微一僵，“前輩指教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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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5章信任（三更求雙倍月票）
金戈真仙初開始感受到神識的時候，心裡並沒有太多的敬意。
大家都是出竅，誰也不比誰差——我固然是分身，你這神識也弱得可憐！
但是這點評一出，那真的是不服不行，因爲他確實是被出竅仙尊點化的！
當時那位自己就說了：修爲不夠，只能點化到這種程度，有點缺憾，不過好在成功了！
對術尊來說，點化的這位，算是再生父母，他只有心懷感激，不敢多加評論。
可是他忍不住要暗戳戳地假設，如果是分神大君出手，沒準——就穩穩的出竅了吧？
現在有人能指出這一點，他怎麼還有膽子再託大？
金戈真仙的態度恭敬，可是假道學並不以爲然，“你的本體不在本界，不用這麼假惺惺。”
“小曲你喊我，是想問點什麼？”
“我不敢亂問，”曲澗磊老實地回答，他是真不敢多問。
就剛纔假道學隨便感知一下對方，付出的代價就不小。
他不確定到底消耗了多少，但是推算一個半出竅存在的根腳，他都未必扛得住反噬。
假道學的境界比他高，不過如果只算同一件事的話，兩者付出的代價，相差不會太遠。
“這位前輩說，能帶團隊去上界，我在猶豫。”
“上界……”假道學沉吟一下發問，“當初點化你的那位，怎麼稱呼？”
“那位前輩名諱爲……無忌，”金戈真仙恭敬地回答。
“這種爛大街的名字，”假道學忍不住吐槽一句，“出竅雖然不多，可這名字太常見了。”
頓了一頓，他才又發問，“這裡的天魔，小曲你不管了？”
“我倒也想管，”曲澗磊苦惱地嘆口氣，“但是這裡的水，實在太深了。”
“還是管一管吧，”假道學提出了建議，聽起來不是強制性的要求。
可是曲澗磊卻不能當沒聽到，這位從來不強迫人，而且悲天憫人，要不然被稱爲假道學？
果不其然，緊接着，對方又說了一句，“反正已經有人兜底了，什麼時候離開都來得及。”
最最不濟，也不過是被金戈送到上界，多爲這個世界做點事，不好嗎？
“我就該想到，是這種結果……”曲澗磊輕聲嘟囔一句，倒也沒什麼牴觸情緒。
不過金戈真仙是真不懂客氣，“現在我們遇到點小麻煩，前輩有什麼建議嗎？”
“沒感覺到什麼麻煩，”假道學的神識消散了，“你別耍花樣就行。”
金戈真仙等了一陣，發現神識確實不在了，纔看一眼曲澗磊。
“你看，你家前輩都說了，我沒必要耍花樣。”
“那好吧，”曲澗磊對英靈們的感知力，還是很放心的，這不僅僅是跟境界有關。
關鍵是這些英靈，是守護禮器的，別的能力不好說，感知善惡的能力，肯定沒問題。
“那咱們好好合作一把，爭取能在本界不留遺憾。”
“這是當然，”金戈真仙先肯定地回答，然後衝着遺忘半島努一努嘴。
“不過那位存在，也不能小看，要認真對待……你家前輩覺得不是回事，那是對他而言。”
“確實是這樣，”曲澗磊鬱悶地點點頭，“前輩們說一句話很輕鬆，但咱們……高度不夠！”
從上往下的指令，很多時候都這樣，不是上位者有意難爲人，而是人家就覺得簡單。
“要不……我去引出來，聯手搞他一下？”金戈真仙的眼珠子轉一轉。
曲澗磊狐疑地看他一眼，“你確定沒問題？”
他高度懷疑，這位這麼說，是給假道學聽的，出竅大尊說離開了，誰能確定人家的後手？
就在前不久，金戈真仙也這麼操作過，人不在小院，卻是能觀察到各種動靜。
而他還沒有什麼好的防範手段，也只能暗歎，看來這神識街溜子，並不是紅葉嶺的特產。
“總得做點什麼吧？”金戈真仙馬上借坡下驢，要不說人老成精？任何智慧生命都一樣。
多了不說，只衝人家那麼微弱一縷神識，都能窺破他的根腳，他就要端正態度。
曲澗磊無語地撇一撇嘴，“還是靜觀其變吧，我可不想讓你出什麼意外。”
此前他是不確定對方的可靠性，眼下既然已經通過了“英靈嚴選”，自然就沒問題了。
那他當然要考慮，如果此人不小心發生意外，會影響團隊進入上界的行動。
金戈真仙忍不住嘀咕一句，“總算知道替我擔心了，還真是……不容易。”
兩人正在溝通，三閣主和玉琳夫子來訪。
兩人都受了一些傷，但是沒有回返書閣，這是休整了一段時間後，第一次來紅葉嶺小院。
看到金戈真仙也在，兩人眼中露出了些微的意外。
尤其是玉琳夫子，娥眉還略微聳動了一下，顯然心情並不平靜。
金戈真仙何等精明？見狀也只能衝着曲澗磊苦笑一聲，“麻煩幫解釋一下。”
“嗯，”曲澗磊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然後看向那兩位，“禁地裡的事，跟這位前輩無關。”
“那行，我信你了，”玉琳夫子毫不猶豫地回答，“現在我也只敢信紅葉嶺。”
Wшw ttκǎ n C〇 不是她想得罪人，實在是也只有一開始就要硬槓遺忘半島的曲嶺主，讓她比較放心一些。
頓了一頓之後，她又補充一句，“我師兄……也受了點反噬。”
當時從遺忘半島裡撤出來的時候，大家的感覺是，她的狀態更差一點。
散禾真仙雖然出來得更晚，但是看起來遊刃有餘，還護送着一小隊道宮弟子。
“倒也不算什麼，”三閣主淡淡地表示，然後才衝着金戈真仙微微頷首，算是打個招呼。
接着他又看向曲澗磊，“這一次我是感覺到了，確實水深。”
三閣主雖然是喬裝改扮了，但是在知情人面前，他還是十分注意儀態和禮數的。
金戈真仙可是術尊分身，他看這麼一眼，可以算較爲明顯的冒犯，也是表明了不信任。
“這還真是……”金戈真仙很無語地搖搖頭，也懶得跟對方計較。
曲澗磊卻是微微頷首，“同感，不知道三閣主可有教我？”
三閣主又瞥了金戈真仙一眼，沉聲回答，“一殿四聖山難逃嫌疑。”
“切，”術尊分身實在忍受不住了，“你說的這些，都是我們說剩下的！”
然而三閣主並不以爲然，只是淡淡地表示，“那前輩何不展開講一講？”
金戈真仙略帶不滿地輕哼了一聲，不過最終還是表示，“最少涉及了三家。”
“呃……”三閣主也輕哼了一聲，但明顯是因爲意外。
他通過近距離觀察，冒着反噬的風險，才大致佔算出跟五大勢力有關。
對方人在禁地之外，竟然能感知到更多，只能說，不愧是術尊。
三閣主遲疑一下，纔出聲發問，“敢問前輩，跟書閣有關嗎？”
“何故前倨而後恭？”金戈真仙忍不住刺了他一句，然後纔回答，“尚不明朗！”
“那就好，”三閣主輕出一口氣，然後衝着對方一拱手，“多謝前輩指點。”
金戈真仙沒有理會他，倒是曲澗磊出聲發問，“敢問三閣主，有什麼建議？”
三閣主的眉頭皺一皺，纔回答道，“我也不確定，所以特來找曲嶺主商議。”
“二師兄馬上就要趕來了，到時候，他是真要頂在前面了……”
他本是能夠挑起大梁的三閣主，但是既然喬裝改扮了，就只能讓二閣主出面了。
關鍵是上界來人吃虧不小，下一次再來人，身份地位肯定不會差。
此前五大勢力的大佬可以裝聾作啞，這次不派出點像樣的大佬，就說不過去了。
真敢怠慢的話，上界來人沒準會懷疑，此前的事故，是不是他們中間有人故意縱容。
就算能撇清嫌疑，貴客們回去歪兩句嘴，總是輕而易舉的……
“我和前輩的態度，都是靜觀其變，”曲澗磊不動聲色地回答。
三閣主聞言默然，好半天才緩緩點頭，“這樣啊……明白了。”
他沒有問原委，不過毫無疑問，術尊分身和曲嶺主決定這麼做，肯定有充分的考量。
曲澗磊也不好說太多，考慮到對方一出手就是禮器，只能說一句，“勸二閣主小心。”
這兩位的身體並未全部恢復，此次前來，也是通報他們認爲最重要的信息。
所以他倆並沒有待多久，離開前還問了一句，“前輩，下一波人會在什麼時候抵達？”
金戈不動聲色地搖搖頭，“上次我能提前獲知，只是機緣巧合……目前沒有頭緒。”
待兩人離開後，他才繼續剛纔的話題，“曲嶺主，你剛纔請出的前輩是？”
曲澗磊等了一等，發現英靈們沒有反應，才沉聲回答，“我有一件禮器，你知道吧？”
“原來……”金戈真仙愣了一愣，才恍然大悟，“是英靈執念？那真的萬分敬仰！”
他的樣子相當激動，看起來根本不覺得，殘破禮器中的執念，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曲澗磊心裡有點微微的訝異。
考慮到對方在第一時間，就能判斷出是執念，他忍不住發問，“前輩見識過其他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