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日晷的特性，除了對付天魔，對這種略帶邪異的出竅氣息，應該也能起到一定的效果。
然而緊接着，讓大家不解的一幕出現了。
寬闊的光束牢牢地罩住了出竅氣息，可是那出竅的氣勢絲毫不受影響，繼續前衝。
“有沒有搞錯？”北海長老見狀就是一怔，“還不如我的劍陣？”
別看他的劍陣受損了，但那是境界差異導致的，就剛纔那一擊，他也給對方帶去了傷害。
關於這一點，他非常確定，劍修們最常說的，就是心劍合一。
劍陣的效果如何，他能不明白？不管傷害大不大，肯定是有！
不過緊接着，道宮的靜主出聲了，“北海道友，有些法寶偏輔助，攻擊性不是很強。”
這是持平之論，日晷本就不是攻擊型的法寶，只不過不像辟邪金珠，非常偏重防禦罷了。
日晷是不太能進攻，也不太能防禦，非常中正平和的法寶。
甚至都可以認爲，它具備一些禮器的味道。
北海長老哪肯吃這一套？說起戰鬥，你這牛鼻子好意思指點劍修？
你是五主不假，可我還是長老呢，你不看看自己多大歲數，我多大了？
他只是冷冷地一哼，“那你最好看一看，胡堂主是什麼臉色！”
此刻的戰場其實異常混亂，喊什麼的都有，但是這並不影響二人對話。
關鍵是他倆在強元嬰裡，都是頂級的那一種，不少修者聞言，忍不住分神觀察一下。
這一觀察壞了：胡堂主雖然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是眼中也沒有什麼堅毅之類的神情。
讓人非常不解的是，他的眼中有微微的茫然。
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戰堂堂主久經戰陣，沉着冷靜心硬如鐵，在戰場上不可能流露出什麼明顯的表情。
他自己本身，就是一臺毫無感情的殺戮機器！
然而此刻，這臺戰爭機器竟然茫然了！這說明什麼？
說明戰場上出現了讓他不能理解的事情，以至於他不能在第一時間做出決斷！
說得更狠一點，如果認爲這是戰局失控的前兆，也不爲過！
這些話解釋起來長，但是邏輯很好理解，更別說戰場上的各家精銳，鮮有腦瓜不夠用的。
幾乎在一瞬間，就有不少人反應了過來：壞了，這個出竅大尊，不是一般的難鬥！
“讓開，我來！”有人冷哼一聲，竟然敢出聲喝令戰堂堂主。
不過大家側頭一看，發現說話的人，也確實有這份底氣——這可是書閣二長老。
身爲書閣第二人，他對上星辰殿的持戒護法，照樣有資格這麼說。
二閣主一擡手，祭起了手中的卷軸。
天空中，一幅書卷緩緩展開，一股浩蕩而溫潤的氣息，洋溢了開來。
這氣息堂堂正正，隱約帶一點威壓，仔細感知，卻還感覺不到壓抑，威嚴但不酷烈。
就恍若冬日中的暖陽，沒有什麼特別的壓迫性，但又無處不在，想忽略它是不可能的。
就是那種……讓人渾身上下暖洋洋的感覺。
一行行的大字，在空中靜靜地待着，但是又感覺……似乎在扭曲着、跳躍着。
每一個大字，都異常鮮明，但是偏偏帶給人一種恍惚的感覺，讓人有點無法直視。
這股氣息，甚至驚動了殘斧中的某一縷執念，他竟然從洞府中探出了神識。
“咦？這是……哦！”
這個英靈沒有更多的言語，但是其他蒼梧修者中，已經有人認了出來。
“這是……正氣貼？我糙，有生之年還能見到這個！”
“書閣這準備，還真是充分，不過，這是我配看的嗎？”
已經有修者在開玩笑了，足以證明這正氣貼的不俗。
曲澗磊悄然問英靈：“前輩，這是浩然正氣嗎？”
“皮毛罷了，”英靈懶洋洋地回答，“不過這個人，你幫着保一下！”
說完之後，他又縮了回去，竟然沒有更多的話。
我可是多謝您的信任！曲澗磊臉上泛起一絲苦笑，側頭看向金戈真仙。
“前輩，這是書閣的出竅寶物？”
“元嬰級的，”術尊不假思索地回答，“不過可以越級震懾……”
“人間自有正氣在，敢起這個名字的，簡單得了嗎？”
不過緊接着，他似乎有了點不忿，又補充一句，“這個帖子，用你的話說……會掉耐久。”
正氣貼一出，出竅威壓的衝擊勢頭，頓時就是一滯。
周圍的黑氣遭遇到這股氣勢，也是紛紛消散，真的是如湯沃雪。
然而，頓了一頓之後，出竅氣勢繼續前衝，魔氣也跟着前行，只是兩者的速度慢了些許。
這不奇怪，說到底正氣貼只是元嬰級，哪怕可以越級震懾，但只能偶爾爲之，並非常態。
“哼，”二閣主冷哼一聲，面不改色。
然而，四聖山之間都是知根知底的，正氣貼的利弊，其他人也知道。
這帖子不但有使用次數的限制，關鍵是還非常吃修爲。
二閣主是頂尖元嬰裡的頂尖，但是想長期維持正氣貼的威能，要持續輸出靈氣才行。
然而現在的正氣貼，不但正面硬槓出竅威能，還大面積快速消除着魔氣，消耗肯定不小。
苦海的修者發話了，“好了，我們來了！”
山海舟的虛影緩緩轉動一下，也對準了出竅的氣勢。
然而緊接着，就又是一聲輕咦傳來，“這是……哪裡出了問題？”
別人也許不太瞭解，但是苦海的人最清楚了，山海舟的光束，攻擊性相當強！
山海舟身爲出竅級的寶物，本身的定義就是“破難之舟，可越山海”。
大致來說，有點諾亞方舟的意思，哪一方世界殘破了，可以載着人和物去另一方世界。
但是諾亞方舟只是避難用的，山海舟同時還有徵伐的功能。
在避難的路上，如果遇到了什麼強大的異物，那肯定是要征伐的。
抵達了新世界，遇到了不通人言的異族，那也要講個“以力服人”。
此前山海舟對魔氣的攻擊，就相當有效果，但是現在……感覺反而退回去了？
道宮的靜主看向問愚，“都管可曾帶了八荒生機旗？該考慮用了。”
八荒生機旗，也是道宮的鎮宮寶物之一，就是那面青色的旗子。
取東方甲乙木之色，喻生機無限，三江都管遭遇大戰，都會帶在身上。
問愚化主緩緩搖頭，冷冷地回答，“三江大人正在休整，不宜打擾，咱們就差這面旗嗎？”
“你這……”靜主是真的有點無語了，“那咱們就什麼都不做，幹看着？”
“大家不是都在戰鬥嗎？”問愚化主異常冷靜地回答。
一邊說，他一邊還打出一團白芒，罩住了道宮一隊弟子。
問愚真仙的實力，在道宮中也沒有多少人清楚，大多數人只知道，他的術法水平很全面。
這不是？連光系術法都使得像模像樣，時不時還給弟子們加持一下狀態。
現在道宮弟子在全面抵擋魔氣，攜帶的幾艘凡俗戰艦也參戰了，他暫時不用參與攻擊。
不過沒誰注意到，他在掐訣的時候，暗戳戳捏碎了一塊玉符。
下一刻，他的眼中掠過一絲茫然，接着又是微微一怔，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此刻他的頭腦裡出現一片混沌，但是隱約中，又感受到了一張無邊無際的大網。
與此同時，曲澗磊和金戈真仙的眉頭都是微微一皺，接着兩人齊齊嘟囔一句，“我糙！”
真就是臥了個槽，那片玉符雖然就是那麼隨便一捏，但是兩人在瞬間感知到了漫天因果。
這些因果本就存在於空間中，但是無法觸摸和感知，偶爾能有些微感受，都是因緣際會。
可是這一刻，彷彿有人潑灑出了大片的顯影液，瞬間暴露在了眼前。
不過實力不夠的人，基本無法感受得到，哪怕是元嬰，也得提前有所準備才行。
曲澗磊和金戈真仙一直暗戳戳地感應着，所以能在第一時間注意到。
正經是問愚自己需要掩飾意圖，還要觀察周邊，以選擇合適的時機行動，多少有點緊張。
所以，哪怕嘔血問心符是他發動的，可他感知的一切，反而要比這兩位差一點。
不出意料的，兩人感應到了一縷不可捉摸的因果線，由出竅氣息處傳出。
因果線的來源，並不在氣息處，而是蔓延到了禁地深處，不可感知。
而這因果線四散蔓延開來，幾乎波及了五大勢力全部，甚至還蔓延向了紅葉嶺的人。
“嘖嘖，”金戈真仙忍不住咂巴兩下嘴巴，“這因果線，真能引發密集恐懼症。”
因果密集並不奇怪，不是主要因果就好，世間萬物哪裡不是相互關聯存在的？
道理誰都懂，但是全部一一具現出來的時候，還是讓人有點頭皮發麻。
從這張大網之中，找出主要的因果，也是一個技術活！
不過兩人都不是尋常修者，還是很快從中找出了主要線索。
不出意外的是，其中一條主線直指星辰殿，甚至關聯到了法寶日晷。
怪不得日晷對出竅氣勢起不到影響，合着淵源不淺。
但是另一條主線，就有點讓人意外了——竟然跟苦海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