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寒黎真尊的緊張，曲澗磊卻是沒由來輕鬆了一點。
“我感覺靈智好像清明瞭一些，這是……徹底斬殺了？”
“還沒有完成，”金戈看着狂暴亂流中的斧影，那斧影紋絲不動，“這麼持久的嗎？”
“咦？”下一刻，寒黎真尊輕咦一聲，擡手掐算了一下，然後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怎麼回事？”憫寧真尊忍不住出聲發問，“一起參詳一下。”
雖然戰局基本已經告一段落，也解決了大部分問題，但是大家的心情並沒有徹底放鬆。
“有點奇怪，”寒黎眼中有些微的茫然，“剛纔忽然感覺有什麼機緣，又像是威脅……”
“可是佔算還抓不住，小曲你這是什麼眼神？”
“好像是信仰真意……”曲澗磊的目光茫然，“禮器正在全力吸收！”
“是信仰之心吧？”憫寧真尊皺一皺眉。
別說，這一支小團隊裡，真的是什麼人都有！他竟然知道香火成神道的一些辛密。
不過，也正是因爲知道，他反而越發不解了，“可是這東西……不是真神才能凝聚嗎？”
“真神？”金戈真仙聞言愕然，“誰敢這麼狂妄？”
都是修煉者，大家說境界就完了，自稱真神……分神大君估計也未必有這勇氣吧？
“只是一個稱呼，”憫寧真尊隨口解釋一句，“就像金丹，大家都稱爲真人。”
“那也狂了點，”金戈真仙嘟囔一句，又看向曲澗磊，“你家前輩還有什麼示下？”
毫無疑問，；連寒黎都分不清機緣還是威脅，小曲能說出信仰真意，必然是前輩出面了。
曲澗磊確實是得了暴躁前輩的提醒，他心不在焉地回答，“此物你們得知無用。”
“可曾聽說過，香火有毒？”
“這誰都知道，”寒黎真尊淡淡地回答，“壺中子化道之後方寸大亂，不就是雜念太多？”
他說這話並沒有賣弄的意思，而是在含蓄地告誡隊友：這東西真的……特別扎手！
咱們是來尋找機緣的，不是來找麻煩的。
“壺中子……是這樣的嗎？”憫寧真尊愕然。
他怎麼也算是凌雲宗的人，相關的消息，竟然不如一個外人？
寒黎真尊搖搖頭，沒有回答，反而發出神識，“大家注意護法，信誰都不如信自己！”
他無意對禮器不敬，但是信仰真意或者信仰之心……這東西一聽就不是什麼善茬。
所以現在大家能做的，就是看護好小曲，做一個合格的護法。
至於說四名仙尊爲一個元嬰護法，也不算很奇怪……的吧？
不過事實上，曲澗磊完全能自主行動，“各位大尊，我沒啥事，是禮器前輩比較忙。”
他對此非常歉疚，因爲他真的幫不上什麼忙。
“這個……我倒有點建議，”憫寧真尊發話，“聽說修者也能通過摧毀信仰之心受益。”
他還真參詳過類似的典冊，說得也是頭頭是道。
但是說到一半的時候，暴躁執念對曲澗磊發出了警告，“都是空談，徒亂人意！”
“說起對香火的瞭解，這傢伙不會以爲，能強過禮器吧？”
禮器走的不是香火成神，但是祭祀英靈的香火越旺盛，禮器能庇護的人族就越多。
“算了，”曲澗磊衝憫寧真尊笑一笑，然後搖搖頭，“前輩不許我插手。”
“哦，”憫寧倒是沒有在意，他說出自己見識，也只是想適度幫對方一把。
仙尊們雖然對禮器不是特別瞭解，但是都知道，禮器的講究特別多，沒準有什麼說道。
正經是他有點好奇，“如果你也沒啥事，能不能說說信仰真意……大家也好警覺？”
其實他最想問的是：這信仰真意，跟分神境界有什麼關係？
恰好，曲澗磊也在請教暴躁執念，信仰真意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位前輩知道的也不多，但是確定了“真神”的說法。
凝實信仰真意之後，就可以建立香火神庭，主宰一方的香火神道。
也就是封神的那一套東西，不過封神要看世界大小。
一方小世界的神庭，沒準元嬰修爲就能建立起來，成就一方神祇。
但是大世界就不一樣了，別說出竅了，分神也未必能夠建神庭封神。
而小世界的神主來到大世界，可能就是“毛神”那種級別，倒也不用多說。
暴躁前輩認爲，這隻金龜子正在凝聚的信仰真意，很可能就是意味着在嘗試衝擊分神。
曲澗磊他們在這方世界也待了快二十年，最多隻是感受過半步分神的氣息。
在暴躁前輩看來，分神修爲很可能就有資格建神庭了，然後一統整個世界的香火成神道。
也就是說這隻金龜子的志向不小，只可惜還是撞到了修仙者。
不過曲澗磊不確定的是，“這個打算衝擊分神的，確定是金龜子嗎？”
他有點疑惑，當時金龜子投射的虛影，並沒有展現出半步分神的修爲。
否則的話，當時的他只會更狼狽，亦或者……不止是狼狽！
那麼問題來了，如果凝聚信仰真意的神主不是金龜子，正主是不是在悄悄盯着這一幕？
可惜的是，暴躁執念也給不出他答案，因爲殘斧的上限，好像也就只能對付半步分神。
再往上的話，也許禮器徹底修復，沒準能夠對付分神。
不過這不是暴躁執念說的，而是曲澗磊根據對方的陳述推測出來的。
所以……我快看到禮器的上限了？曲澗磊的神智有點恍惚。
自打修煉以來，他一步步超越了所有遇到的人，曾經的倚仗，終於也快望到其背影了。
倒是沒什麼惋惜的，禮器幫了這麼多忙，也該好好休養生息了。
想必禮器也會希望人族後輩能走得更遠一點，自己也只有足夠努力，纔對得起那些英烈。
但是真就有點唏噓，好在同時……還有點小驕傲。
同樣的問題，憫寧真尊認爲，金龜子極有可能就是那隻想要衝擊分神的神主。
“它對香火的需求太多了，竟然能想到勾結樹族！”
至於說金龜子的投影沒有半步分神氣息，這也不難解釋——誰規定它一定要用全力的？
“這也不重要了，”問弦卻是淡淡地表示，“事情已經做了，大不了等半步分神找過來！”
“沒錯，”金戈真仙出聲附和，“小曲都能硬扛兩個出竅，咱們還會怕了一個半步分神？”
這話說得，就讓人沒辦法接話，所有人都在暗罵：咱們正常人，能跟那個變態比嗎？
殘斧吸收信仰真意，用了足足一天時間，對於一件“飯量驚人”的禮器來說，太罕見了。
不過暴躁執念很開心，表示這東西對禮器的幫助非常大，現在也沒有吸收消化完。
全部消化完，差不多要三個月到半年，除了品質高，也是因爲這東西……真的有毒！
禮器精粹雜質，也需要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裡，禮器再出手的話，可能無法使出全力。
曲澗磊點點頭，他認爲，自己應該理解成“別再用禮器”纔對。
到了這個時候，狂亂的空間波動依舊在持續，不過大家已經可以撤離了。
那些沒命逃向遠方的小螻蟻，修仙者慣例是看不上眼的。
倒是兩隻星貘大尊申請了一下，對這些小螻蟻出手——不可能參與大戰，就盡點心吧。
下一戰的目標，修仙者也選好了，就是那團讓他們等了很久的星雲。
那裡匯聚着兩隻蟲族出竅和兩棵母樹，都帶了大量的下屬。
因爲機緣未出，四家之間沒有什麼大沖突，了不得就是一些小摩擦。
但是這四家佔據的空間，可就太大了，遠不止一兩個星系。
感覺就是那種卡位搶怪，不過都不知道哪裡可能刷出怪來，只能把攤子鋪得大一點。
兩隻星貘大尊躲在遠處，有點目瞪口呆：這是什麼洞天福地，居然能搶手到這種程度？
拉坦心裡多少有點猜測，但也只能感嘆，“修仙者掌握的這些消息，咱們竟然都不知道！”
相較那些外來的修仙者，貘族纔是這一方世界的土著，是這裡的天選之子！
然而，本世界的寵兒，現在只能龜縮在世界的一隅，連消息都閉塞了很多！
而修仙者們在意的，可不是這個，金戈先表示了，“三個磨盤……應該不夠。”
大家都知道，一起引爆三個磨盤會引起質變，可是這一片空間太大了。
“那就多加幾個，”問弦真尊淡淡地表示，“小曲的磨盤只是不多了，又不是沒有了！”
“可是……”憫寧真尊遲疑一下表示，“會不會影響到機緣？”
“這時候還想機緣？”金戈真仙沒好氣地發話，“差不多點吧，機緣不出，咱們不回了？”
這才還是他們現在面臨的問題：機緣復機緣，機緣何時了？
不能痛下決心取捨的話，也許再過一百年，他們都回不去厚德界。
“就這麼破壞了……”憫寧是真的心疼，他一個出竅曲凌雲宗當供奉，不就是因爲窮嗎？
“要不寒黎佔算一下吧，總覺得怪可惜的。”
“我已經佔算過了，”寒黎真尊面無表情地回答，“要七個磨盤纔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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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1章靈寶（三更求保底月票）
“七個磨盤？”別說憫寧真尊無語了，連問弦和金戈都驚呆了。
三個磨盤的威勢，大家已經見識過了，七個磨盤，那得是何等驚天動地的場面？
“小曲，你有吧？”金戈真仙咽一口唾沫，“還沒參與過這麼刺激的事。”
“咱們得退到多遠？”問弦真尊關心的是這個。
憫寧真尊索性直接閉嘴了，引爆七個磨盤——那還說什麼的機緣？
不過其實他心裡也明白，如果一直糾結這種不上不下的機緣，可能永遠都回不去厚德了。
不捨是真的不捨，然而，終究要有個取捨。
“再退出二十億公里吧，”寒黎真尊表示，“通知一下星貘。”
其他人再度無語，以往三個磨盤能形成的較大殺傷半徑，不過才幾千萬公里。
現在倒好，竟然要退到二十億公里外，而且毫無疑問，這是能對仙尊形成殺傷的半徑。
能傷及出竅之下的半徑，只會更遠。
不過，已經達成共識了，就什麼也別說了，金戈通知了那兩隻星貘大尊。
兩隻大尊聽聞之後，臉上的表情，很難用語言來形容。
雖然星貘的面部跟人族不同，但是隻看它們的眼神，就可以猜到它倆心中的震撼了。
還好，兩隻星貘大尊也沒有多問，老老實實地退到了三十億公里之外。
放置行在的事情，還是要交給寒黎真尊。
這麼遠的距離，別說夕照了，其他仙尊也無法快速隱秘地完成佈置。
而寒黎完成相關的佈置，還不到一個小時。
這一次他沒有瞬閃，而是通過極其隱蔽的投射來實現的。
主要是七座行在一起引爆的話，相互之間的距離會更遠，這讓他無需過於靠近異族。
七個點都是寒黎推算出來的，等佈設完畢，距離引爆還有半個小時。
他再次推算一下，眉頭微微一皺，“這個距離也不是很安全……再退一段距離吧。”
修仙者們又退出了十億公里，兩隻星貘大尊也再次退後。
七座行在說是同時引爆，但是在時間上，多少還有點極其細微的誤差。
初開始，七個小小的光點並不怎麼引人注目，直到它們的波動蔓延開來。
四個異族部族相當警覺，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不妥，也出現了一些反應。
但是很遺憾，它們低估了報炸的波及速度，以及多點報炸引發的連鎖疊加反應。
一來是此前它們幾乎沒有見過這種報炸，二來就是……即使見過，也未必來得及反應。
就連仙尊和星貘大尊都要提前退得遠遠的，出竅之下的異族哪裡反應得過來？
事實上，兩棵出竅母樹都來不及反應，樹族移動速度慢的弱點，在這一刻暴露無疑。
那一對出竅的陰陽蝶，反應倒是相當快，發現波動的勢頭不對，快速地向遠方飛遁。
這一次佈設的七座行在，相對距離遠了一點，倒也有那麼一絲絲逃遁的可能。
然而，它倆終究還是慢了那麼一點。
關鍵是開始的時候，兩隻陰陽蝶沒有意識到報炸範圍有疊加效應，是單純的肉身飛遁。
如果一開始，它們就選擇其他手段，比如說虛實轉換之類的，逃生的機率可能會大一點。
可是那些手段，都是要消耗自身大量的香火，錯非不得已，誰又捨得呢？
就是這樣的不捨，讓它倆做出了悔恨終身的錯誤選擇。
隨着七個報炸點的波動蔓延開來，報炸波相遇之後，掀起了更加狂暴的連鎖反應。
疊加了一波還不夠，接着又是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
波動越來越劇烈和狂亂，七座行在引爆時，時間上的細小誤差，讓波動越來越沒有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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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動不止在席捲，還在盪漾，漾起一波又一波狂暴的能量，撕開了一條又一條空間裂縫。
一轉眼，半天時間過去了，狂暴的能量不降反增，修仙者和星貘大尊不得不繼續後退。
而報炸的核心區域，半徑超過十億公里，出現了無數道的空間裂縫。
從遠處乍一看上去，彷彿是一顆碩大的水晶球，但是內外都佈滿了大大小小的裂縫。
而這顆水晶球還不是死的，不但球體在向外蔓延，球體內部還蘊藏着令人恐怖的能量。
“天道……”寒黎真尊驀地出聲，眉頭輕揚，“你們感受到了嗎？”
其餘四人齊齊無語，然後很奇怪的，三名仙尊竟然將目光看向了曲澗磊。
曲澗磊皺一皺眉，苦笑着一攤雙手，“我是感受不到，大概……因爲不是我操作的？”
瑕疵行在確實是他製作的，但是佈設者來自寒黎——拿菜刀傷人，怪不到菜刀廠家吧？
問弦真尊出聲發問，“是惡意嗎？”
“感覺不出來，”寒黎遲疑着搖搖頭，“不是很強烈……反正總不會是歡迎。”
“那就無所謂，”憫寧表態了，“修仙者攻略異世界，不受歡迎的時候太多了，不稀奇。”
“是機緣，”寒黎真尊輕聲嘟囔一句，“當你被世界意志排斥，獲得機緣的概率會降低。”
其他四人都不做聲了，半天之後，憫寧才嘀咕一句，“反正都打算要回了。”
五人組中最財迷的他，都生出了這樣的想法，迴歸也確實勢在必行了。
不過就此離開也不太可能，大家總要看一看報炸的結果。
這一等就是半個月，狂暴的能量才停止了增長，至於說何時能停止，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無數條空間裂縫還展現在前方，形成了一個恐怖的禁區。
大家可以確定的是，四隻異族出竅中，兩株母樹絕無幸理。
至於說那一對陰陽蝶是被徹底抹殺了，還是陷入了休眠，倒是不太好確定。
於是金戈真仙找到了星貘大尊，“四隻出竅的任務，算是完成了吧？”
撇開眼前這四隻不提，此前他們誅殺的母樹和金龜子，那也是出竅！
不管怎麼算，修仙者都已經完成了約定，大家兩不相欠了。
兩隻星貘大尊當然也清楚這一點。
但是讓貘族跟“最強打手”就此切割，也不現實，沒了修仙者，它們真不知道能撐多久。
拉坦很乾脆地表示，我們確認約定已經完成，但是……總要辦個儀式什麼的吧？
而且貘族還有其他的寶物，可以換取修仙者繼續出手。
“沒那個必要了！”金戈真仙最討厭的，就是貘族這種擠牙膏一般的行徑。
在這種涉及族羣延續的大戰面前，還一味地玩小聰明，真的太讓人膩歪了。
他表示這次我們就不回拉詹的母星了，會直接離開。
這下兩隻星貘徹底慌了，它倆只是做爲“觀察員”來觀戰的，怎麼能承擔得起這種後果？
然而，它倆想攔也攔不住，那隻新面孔直接開溜，回去通知同族了。
拉坦則是留下來，跟修仙者們繼續糾纏。
說糾纏其實是扯淡，它還真沒那個膽子，就是遠遠盯着修仙者，不讓他們消失在視野中。
拉坦也清楚，對方是在等待狂暴能量消散，進去一探究竟。
至於說內中的原因……也不用多猜，九成九是又涉及到什麼機緣了。
現在的拉坦大尊，想都不敢想機緣的事，這麼遠遠盯着就好。
如果對方問起來，它可以說是想落實四隻出竅異族的死訊，想必也能說得過去。
事實上它有點好奇，這些修仙者不怕空間裂縫嗎？
五人組沒有着急離開，原因不止一個，但他們的主要目的，還真的是想看一看機緣。
在報炸發生後的第三天，問弦真尊好奇地掐算一下，竟然發現機緣還在。
而且這機緣更加不穩定了，有時候會變成下中吉，有時候又會上升爲中下。
就像一輛擁有人工智能的過山車，直接放飛自我了。
二十天之後，竟然下降爲了“下下吉”，而此刻的空間波動，已經有減緩的趨勢。
看起來是有點不妙，但是大家也都無所謂：大不了，就當觀察波動是如何停止的。
這種規模的空間波動，實在太難得了。
修仙者們也需要觀察天象和天道的反應，不光是增廣見識，更有助於悟道。
而這種事，想在厚德界複製，那是幾乎不可能的——那會惹惱天道。
又過兩天，有五隻星貘的大尊趕到，其中赫然有拉詹和拉塔。
拉詹被拉來，顯示是打感情牌的。
雖然它和修仙者的交情也就那麼回事，但已經是貘族中，唯一能跟修仙者正常溝通的了。
主事的還是拉塔大尊，這次它直接帶來了一件缺了角的黑旗。
當它展示出旗幟的時候，隱約有一股悠遠的道韻氣息，自旗幟上傳出。
“靈寶？”五名修仙者齊齊都是一愣。
四名大尊的見識自不必說，曲澗磊也是見過殘破靈寶的，多少能分辨出一些。
拉塔不怕他們識貨，就怕不識貨，它正色發問，“此物可換五隻出竅性命嗎？”
“開什麼玩笑，”金戈真仙不屑地一哼，“若是完好的靈寶還可以說一說，這是破損的！”
凌雲宗是有靈寶的，而且他還在琢磨，自己未來要不要走靈寶的路子，真不是特別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