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弦真尊對曲澗磊的稱呼，一般都是“小曲”，畢竟他的歲數和修爲都擺在那裡。
這次居然很罕見地稱呼一句曲嶺主，顯然是有所求。
曲澗磊倒是聽說過“天生道符”，那是天然生成的符籙！
修仙界關於符法的起源，有過探討。
好端端的術法，怎麼忽然能被畫在符紙上了？從無到有這一步，是怎麼邁出去的？
一個主流的說法，就是借鑑了天生符籙，然後逐漸形成了體系。
天生符籙也不一定有多麼神奇，是大自然天然孕育出了某個花紋或者地形。
這些花紋形成之後，自帶一些非同尋常的效果，比如說避雷，又比如說驅趕蚊蟲。
又比如說，容易聚集陰魂……反正類似的功效五花八門，神異之處不易解釋。
先輩就通過這些觀察和借鑑，最終逐漸發展出了符籙，並且隨着演進一步步成熟。
出現過天生符籙的地方不少，但是天生道符，那就又不一樣了。
不管什麼寶物，只要跟“道”字沾上邊，就絕對有大玄奧在其中。
天生道符也只是統稱，沒有品級的限定，有些元嬰級甚至金丹級的……都能叫道符！
只要它在相應的級別中，能展示出足夠的神異，就配得上“道”字。
就像煉氣期的修者之間，相互稱一聲道友，就很過分嗎？
不過曲澗磊對天生道符的認知，基本也就只有這麼多了。
在他的印象中，這種玩意兒比本源和規則還罕見很多，沒必要搞得太明白。
其實嚴格來說，就算他想搞明白，類似的信息都收集不到多少。
真的是太高端的知識，蒼梧界類似的記載都沒有幾條，而他也懶得探查。
反正就是書到用時方恨少，現在他也只能愕然地發問，“所以……不能佔算？”
“天生道符的話，很可能存在排他性，”憫寧真尊沉聲回答。
他倒不覺得小曲無知，關鍵是這知識太冷門了，他也是打造道場的時候，才接觸到的。
“道之存在，講究包容，也講究純粹，萬一驚了天生道符，可能觸發道隱。”
大道無形，道可道，非常道，道隱一說，那就是消失不見了。
至於以何種方式消失……那可能性就太多了。
舉個極端點的例子，五人心中突然出現貪念，爲了爭奪寶物相互攻伐，然後同歸於盡。
這也能叫道隱，五個發現者都死完了，這天生道符……可不就又算隱匿了起來？
金戈真仙補充一句，“剛纔你佔算到了機緣，我也佔算到了，但是……別人就沒有！”
這就很可能觸發了部分的道隱！
上古金精活得實在夠久，什麼信息都知道一些。
曲澗磊聽到這裡，也反應了過來，知道問弦真尊爲什麼阻攔自己佔算了。
掐指佔算已經驚動了道符，他再用貝殼佔算一下……那確實是容易釀成更大的事端。
於是他對着問弦真尊點點頭，“好的，大尊有何見教？”
“我先用困陣困住它，”問弦一本正經地回答，“驗證道符，我陣修多少有點長處。”
這話沒問題，很多天生符籙的生成，就是地形造就的，跟陣法有點異曲同工的意思。
曲澗磊聞言微微頷首，不過不知道爲什麼，心裡隱約覺得有點不對。
其他三名真尊聞言，悄悄地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問弦真尊一擡手，打出了一連串的鎮石和陣基，牢牢地籠罩住了隕石。
他皺着眉頭思索了十幾息，感覺不太保險，又打出了第二波的鎮石。
曲澗磊的臉色已經平靜了下來，眼中也沒有了任何情緒，就那麼淡淡地看着。
問弦真尊再次看向他，“曲嶺主，我這就要……查看了？”
“仙尊隨意，”曲澗磊一擡手，平靜地發話。
下一刻，問弦真尊擡手掐訣，一臉的鄭重其事。
曲澗磊見狀，臉上雖然波瀾不驚，心裡卻暗歎一聲：完犢子了！
他見真尊出手，不是一次兩次了，通常來說，大尊出手只須意念一動就夠了。
能讓出竅真尊鄭重其事地掐訣，事情小不了，消耗也不會少！
一陣若有若無的黃芒，籠罩住了隕石，越來越濃密，最終是看不清裡面了。
而與此同時，黃芒籠罩的地方，內部傳出了輕微的波動，還有些微細碎的聲音。
約莫四五分鐘後，寒黎出聲了，“好了，果真是天生道符，再探查就要不妙了。”
“可是我什麼都沒感覺到，”曲澗磊面無表情地發話，“不能再持續一陣了嗎？”
“曲嶺主你莫誤會，”問弦真尊正色發話，“寒黎可以作證，我問弦從未坑過朋友！”
“那好吧，”曲澗磊輕喟一聲，心裡生出了些微的無力感，修爲，還是修爲差一點啊！
黃芒漸漸地變淡，已經隱約可以看到，裡面隕石的大致輪廓。
問弦真尊這才又發話，“符陣不分家……曲嶺主，此物於我有大用，諸位卻不是。”
這話真的不假，符法的起源說，跟陣法的起源說，是一模一樣！
這裡都無須用“萬法歸一，殊途同歸”的大義。
只要修者的符法和陣法水平，達到了一定的高度，真的就是符陣不分家。
問弦真尊生怕曲澗磊不服氣，又多解釋一句，“你若不信，看看其他三位道友的反應！”
根本就不用看，天生道符誰都想要，但是此情此景，問弦是最需要的——沒有之一！
三位真尊甚至連爭搶的心思都生不出來——他們敢爭，問弦就敢玩命！
阻道之仇，那還說什麼？
不是他要搶小輩的東西，而是按需分配的話，這道機緣鐵鐵就應該是他的！
“嗯，”曲澗磊微微頷首，表示自己願意接受現實，“然後呢？”
“此物讓於我，”問弦真尊正色發話，“我以道途起誓，小友出竅之時，我必拼死護法！”
他知道小曲需要的是什麼，只不過此前沒怎麼正視，但現在就必須做出承諾了。
天生道符，是他衝擊分神的天大機緣，他真的不可能放棄。
可以說有了這道機緣，他現在轉身回厚德界，都不會有任何的遺憾了。
異世界利益的瓜分……要不要都那麼回事了，大不了他通過別的方式，蒐羅點普通資源！
那三位也都明白這一點，要不然連吭都不吭一聲？
所以問弦真尊纔會毫不猶豫地表示，承諾“拼死護法”——真的值得！
曲澗磊怔了四五秒，才微微一笑，正待發話，金戈真仙搶答了，“不夠！”
“嘿，你這傢伙，”問弦真尊無奈地笑一笑，“這是咱們五人的機緣，跟凌雲宗無關！”
他已經盤算過了，凌雲宗沒有陣法大宗師，但是有個傢伙，無限接近符法大宗師。
至於那廝爲什麼不鑽研符法了……應該是也意識到了，出竅之後，修仙百藝無用了。
而且那位，應該是已經外出尋覓機緣去了。
所以問弦真尊必須拿話扣死對方——小曲雖然有優先權，但咱四個人，有次級優先權！
“我跟凌雲宗不熟，”金戈真仙毫不猶豫地表示。
他只是編制在凌雲宗，常年在下界受苦受累，跟宗門大修沒多少私交。
而且對方暗指的那位，跟他關係很平常，人家是正經的人族出竅長老，看不上他這異類！
他只是表示，“小曲出竅之前，萬一出事了，你怎麼算？”
“我特麼有那麼齷齪嗎？”問弦真尊勃然大怒。
然後他反應了過來，哈哈一笑，“好說，不就是想耽誤我幾百年時間嗎？”
這特麼也叫個事？要讓他自己去尋覓機緣，花個千八百年能得到天生道符，那都是血賺！
金戈真仙沉吟一下發話，“小曲的團隊裡，他未必是第一個出竅的。”
“都是點小事！”問弦真尊不屑地哼一聲，“那小曲指定一個名額，我來護法出竅！”
這因果太大，他必須讓小曲心甘情願，而金戈真仙提出的那點要求，真不算什麼。
“夠了！”曲澗磊出聲了，“多謝仙尊厚愛，長者賜，不敢辭！”
剛纔他還在憤憤不平，但是現在……真的夠了！
雖然機緣確實跟他無關了，可是多了一個護法衝階出竅的大尊，難道還不夠嗎？
中吉的機緣真的很大，但是此刻他也反應過來了——這東西真就最合適問弦真尊。
而他只不過是在某個心血來潮的時候，掐算了一下而已。
“好好好，”問弦真尊開心地大笑。
然後他手腕一翻，手中多出了三個小光團，遞給了憫寧真尊，“見者有份！”
“三個母巢？”憫寧微微一愣，“這我自己也能取……見外了吧？”
阿修羅世界就在那裡，他想要母巢，難道不會自取？無非消耗點靈氣。
“買你閉口不言，”問弦真尊笑眯眯地發話，“是一份心意。”
雖然天生道符的歸屬已定，但是傳出去的話，他也未必就怕，不過……有必要折騰嗎？
“那我真就閉口了，”憫寧真尊笑眯眯地收起來，禮物倒是在其次，關鍵是對方上路！
嚴格來說，如果他沒有跟着來阿修羅世界，三個母巢也算不小的禮物了！
然後問弦真尊又看一眼金戈真仙，“你有七道本源欠賬……我代你還三道，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