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
看着那幾道模糊的身影,餘杼低呼一聲,表情瞬間黑了下來。
這個瞬間,她徹底明白了餘準的意思。
虛空君又在栽贓!
而且這一次的手段,比上一次更可惡。
他居然找人冒充自己等人,藉此挑撥他們和九君之間的關係,將他們綁定在九君的對立面。
念及此處,餘杼猛地扭頭看向餘準,“這下怎麼辦,我們還能和白輝君和平交談麼?”
看着逃之夭夭的五位僞裝者,餘準沉聲開口。
“這下,我也不確定了。”
他雖然猜到了虛空君的意圖,但虛空君下手速度這麼快,還是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
“嗡——”
懷中一聲震顫,餘準拿出一塊玉牌。
那是他們和赫爾莫德等人約定再次匯合的信物,顯然剛纔這一幕赫爾莫德三人也看在眼中。
“我們要提前匯合麼?”餘杼忍不住問道。
餘準沉吟一瞬,微微搖頭,“不了。”
他隨手揮動,在玉牌中留下一道信息,而後將玉牌重新收回懷中,“繼續原計劃。”
“越是這種時候,我們越不能亂。”
“赫爾莫德三人留在城中打探消息並接應我們,我們兩個直接去找白輝君。”
“現在僞裝我們的人剛被白輝君擊退,這反倒是一個很不錯的機會。”
“至少,我們能夠確定白輝君的位置。”餘準目光看向之前白色輝光閃耀之處。
“當然,我們也要做一些準備。”
他帶着餘杼兩人去見白輝君,多少有一些賭的意思,如果對方並不像他想的那麼理智,選擇直接出手,他們兩個會有一定的危險。
餘準不喜歡這樣的風險。
他更喜歡將風險扼殺在搖籃中。
——
漆黑的曠野中,一道身着白袍的身影雙手背在身後,在他身畔,一道道白色火光升騰而起,在以黑暗爲主色調的幽冥之地,顯得格外格格不入。
如果不是他有着獨屬於魔人的紫黑膚色,恐怕沒有人會想到此人是九君之一,甚至有可能因爲其出塵的氣質,將其看做一位神系強者。
“哼…”
看着五道身影消失的方向,白輝君輕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冷光,“以爲殺了湖女和苦槐,就能不把我等放在眼中?”
“逃的倒是快,可惜沒能把這些賊子留下。”
說着,白輝君遺憾搖頭,而後眼中閃過一絲思索之色,“這些外來者針對九君,是什麼意思?”
“傳聞這一次升魔大典提前了,可就算是升魔大典,似乎也沒有針對我等的必要…”
說着,白輝君眉頭微皺。
他總覺得,最近在幽冥之地第六層傳得沸沸揚揚的外來者擊殺九君之事,有幾分莫名的怪異。
但怪異在何處,白輝君自己也說不上來。
看到那五人的時候,他本沒有立刻動手的打算,而是想要詢問一番,以解心頭之惑。
可那五人上來就直接出手,半點沒有與他交流的意圖,讓白輝君失望之餘,不得不出手。
“罷了。”白輝君微微搖頭,“他們如此狂妄,自有人收。”
聽聞上頭那三位已經都有了動作,若是遇到那三位,他們五人斷然沒有活下來的能力。
念及此處,白輝君轉身欲走,忽然神色微動,看向不遠處。
兩道身影,正飛速朝這邊而來。
等到二人靠近,白輝君的眉頭悄然皺緊。
其中一人手持匕首,另一人手持牧師書,兩人身上都有着清晰的外來者的氣息,所有特徵都和虛空君下發的通緝令一致,令他們的身份昭然若揭。
但,白輝君卻能夠清晰感受到,這兩人並不是剛纔那五人中對應的兩者,雙方氣息並不相同。
這清晰的不同,讓白輝君按捺下了出手的衝動,他目光掃過兩人,沉聲開口,“你們是誰。”
“白輝君不是已經認出了我們麼?”餘準微微一笑,心中卻悄然將警惕提升到了最高。
只要白輝君有出手的意圖,他和餘杼就會立刻跑路,然後拉上赫爾莫德三人溜之大吉。
白輝君眼神微微一眯。
“湖女,你們殺的?”
“是。”餘準微微點頭。
“爲何要殺?”
“仇家把她搬來當靠山。”餘準笑了笑,“結果把湖女給坑死了。”
聽到這話,白輝君沉默一瞬。
“苦槐,也是你們殺的?”
苦槐?是指槐玉君麼?
餘準微微搖了搖頭,“這倒不是。”
“我們交手了,但他只是重創退走。”
“再然後,他就莫名其妙死了。”說着,餘準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白輝君。
白輝君眸光一沉,藏在袖袍中的手握緊。
一番對話後,他已經基本能夠確定,擊殺湖女的就是眼前這兩人。
不,應該還有三人,只是藏在暗處。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
如果擊殺湖女的是他們,剛纔出手的那五人又是誰?
還有…
眼前之人說沒有殺苦槐,這話是真是假?
照理說,眼前之人既然承認了擊殺湖女,那就沒必要否認擊殺苦槐,除非…
真不是他們乾的。
那麼,又是誰呢?
白輝君的面色越來越沉凝。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瞳孔猛地一縮,眼底深處多了一絲驚愕和不可置信。
“大膽!”暴喝一聲,白輝君猛地扭頭看向餘準二人,“敢用這種花言巧語欺瞞於我,找死!”
說着,一道道炫目的白色輝光迅速朝餘準和餘杼二人籠罩而來,轉瞬間將兩人盡數吞噬。
“你…”餘杼面色一變,就要擡起手中牧師書,卻被餘準一把按住。
他朝餘杼微微搖了搖頭,平靜地看着白輝君。
那一道道看似來勢洶洶的輝光,實際上並未對餘準二人造成任何傷害,只是將他們籠罩在內。
“你倒是膽大。”白輝君臉上的怒意如潮水般褪去,他看着餘準,沉聲開口,“進入我的白輝之光,生死便在我一念之間了。”
“你,不怕?”
“有什麼好怕的。”餘準呵呵一笑,“雖然苦槐不是我們殺的,但湖女確實是我們殺的。”
“生死在你一念之間?未必。”
“更何況,你做這些不就是爲了騙過虛空君麼?”說着,餘準臉上笑意更濃。
這白輝君,倒是比他想的更聰明。
“虛空君…”白輝君眼中多了幾分複雜。九君在幽冥之地第六層爲了維持此地的秩序,早已形成了默契的分工。
虛空君掌控着審判與通緝,沒有魔人能夠脫離他的窺視,是九君之中能力最詭異的一位。
連續兩次發佈通緝令,說明虛空君見證了湖女和苦槐的死亡。
之前白輝君還有些疑惑,虛空君既然見證了,爲什麼不出手,難道那五人實力如此強大?
現在看來,似乎未必如此。
虛空君,恐怕已經不是當初的虛空君了。
深吸一口氣,白輝君看向餘準二人,“你們來找我,應該不只是爲了告訴我這些吧。”
“自然不是。”餘準呵呵一笑,“如果我沒有猜錯,虛空君這麼做,應該是想要讓我們吸引注意力,來達成一些目的。”
“我們是外來者,對幽冥之地第六層不熟。”
“所以,你有頭緒麼?”
“吸引注意力?”白輝君一愣,而後恍然。
原來如此,如果爲了讓這五個外來者鬧得越來越大來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之前虛空君的所作所爲似乎都有了解釋。
可是,虛空君爲什麼要吸引注意力呢?
思索片刻後,白輝君微微搖頭。
“我也不知道。”
“在我印象中,似乎沒有什麼事情值得他這麼做。”
聽到這話,餘準面色一凝。
他本以爲同爲九君,並且貴爲九君之五的白輝君應該會知道一些什麼,但結果卻依舊如此。
是他猜錯了?虛空君的目的並不是轉移視線?
還是說…虛空君的圖謀比他想象中更隱秘?——
“噗——”
餘準噴出一口血,拉着餘杼強行撕破白色輝光的阻隔,用盡渾身解數遠離。
“休走!”白輝君低喝一聲,手在半空中虛握,一把巨大的長弓迅速匯聚而出,隨着他彎弓搭箭,化作漫天箭雨朝餘準二人落下。
餘準在閃轉騰挪間瘋狂躲避着箭矢,但卻依舊被一根箭矢命中肩頭,他慘呼一聲,而後拉着餘杼,化作一陣青煙消散,只留下一句怒喝。
“白輝君,下次必讓你死亡葬身之地!”
“不論來多少次,等待你的都是死亡。”白輝君緩緩收回長弓,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神采。
他在原地停留片刻,化作一抹虹光悄然消失。
在他離開原地的下一刻,一道枯瘦的身影從扭曲的虛空中緩緩走出,眼神中帶着幾分玩味。
“演得不錯,但太假了點。”
“你也看出來了?”另一個虛空君緩步走出,幽幽開口,“白輝君,恐怕是不能留了。”
“我就說這傢伙太過聰明,容易看出問題。”
“但現在不宜出手。”第一個虛空君微微搖頭,“時間太短了。”
“貿然擊殺白輝君,容易被那兩位看出。”
“我會盯緊他,不論他要做什麼,都不可能成功。”
——
“餘準,那傢伙應該看不出來吧?”
重新出現在另一處,餘杼得意地朝餘準挑了挑眉,“我覺得我演的還是不錯的。”
“而且我們連保命道具都用了。”
“你想多了。”餘準無奈地搖搖頭,“虛空君肯定看出來了。”
“誒?”餘杼呆了一下,茫然地看着餘準,“那我們爲什麼還要演?”
“看出來了,就不用演了?”餘準摸了摸餘杼的腦袋,“那如果我本就是故意的呢?”
“故意讓他看出來,我們在演。”
餘杼眨了眨眼,顯然還沒能跟上餘準的節奏。
“走吧,我們該去尋他們三個了。”餘準微微一笑,沒有繼續解釋。
從白輝君那裡,餘準知道了虛空君的能力。
隱匿自身的一切,只是虛空君的其中一部分能力,對方更強大的能力在於跨越距離鎖定目標。
只要虛空君想,他可以鎖定位於幽冥之地第六層的任何一位魔人,對其進行監視。
但這種監視是有限制的,無法洞悉被監視者的具體細節,只能夠看到大致動向。
此刻虛空君猜出白輝君和他們有了合作,那麼白輝君便有很大可能會打破虛空君的圖謀。
這樣一來,虛空君便只有兩個選擇。
第一,擊殺白輝君。
第二,跟着白輝君。
但白輝君已經有防備的情況下,虛空君想要像之前槐玉君那樣輕易將其擊殺,是不可能的。
至少,不可能做到完全沒有破綻。
所以,虛空君更可能的選擇,是跟着白輝君。
而一旦選擇跟着白輝君,那麼虛空君便只能夠監視自己等人,掌握他們的模糊動向。
如此一來,可以操作的東西就有很多了。
至於爲什麼明知道虛空君會看出來,還要演這一齣戲…
人對於自己發掘出的信息,總會更相信一些。
虛空君用他們來吸引注意力,那他們拿白輝君來吸引虛空君的注意力,不也很合理麼?
在餘準的通知之下,隱藏在另一處的赫爾莫德三人迅速現身,五人重新聚首。
“怎麼樣?打聽到了什麼嗎?”餘準詢問道。
“我們的確打聽到了一些東西。”赫爾莫德深吸一口氣,沉聲開口,“第六層中,有一個很特殊的地方,叫做魘魔谷。”
“它位於第六層的正中央,三十二魔城和九君都環繞着它,那裡是九君也無法進入的地方。”
“傳聞,在九君都沒有出現的古老歲月,那裡曾經發生過一場大戰,有一位實力遠在九君之上的魔人強者隕落在那裡。”
“直到現在,魘魔谷之中還殘留着那位魔人強者的龐大力量,如果能夠獲得,就能一步登天。”
“當然,這只是傳聞。”赫爾莫德搖了搖頭,“九君幾乎是第六層最頂尖的力量了。”
“遠比九君強大,早就被傳送走了。”
“這魘魔谷的成因,應該另一原因。”
“又或者,這也是幽冥的手筆。”
聽到赫爾莫德的話,餘準陷入沉思。
讓赫爾莫德打探第六層的種種見聞,是餘準安排的,他想用這種方法分析一下虛空君的圖謀。
聽上去,這魘魔谷倒是有點可疑。
他和赫爾莫德的想法差不多,實力遠超過九君的魔人強者,不應該出現在幽冥之地第六層。
所以,那片連九君都無法進入的魘魔谷,很可能隱藏着一些十分重要的東西。
“既然如此,我們去魘魔谷看看好了。”說完這話,餘準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他有點好奇,虛空君看到他們前往魘魔谷,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這倒也可以作爲一種小小的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