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山，天一樓。
天樓第六層，一男一女兩名天一樓的弟子臨窗而坐。
男子身旁放着一把刀，女子膝前放着一把劍。
兩人都氣度不凡，且都是武道大師的修爲！
男子名爲仲煜，女子名爲霍雪蘭，兩人都是林天一的親傳弟子。
林天一收了七名親傳弟子，有三人的武道達到了大師之境，三人的術道達到了真靈境。
也就是說，林天一的七名弟子中有三個武道大師，三個當世真人！
這樣的成材率堪稱恐怖。
所以世人說林天一自己修行是天下第一，教徒弟也是天下第一！
實在是不服不行。
“大師姐，你覺得小師弟這次下山和李飛比武，結果會如何？”
仲煜長髮飛揚，雙眉如刀，開口說話時，聲音也帶着一種隱隱的鋒銳。
坐在他對面的霍雪蘭則顯得溫柔如水。
霍雪蘭是林天一收的第一個弟子，今年四十二歲，但看上去像是二十二歲。
女子在這方面總是會比男性武者多花些心思。
“小師弟下山前就已經練成三界通天劍陣，結合武道，能夠展現出玄景層次的道勁，就算是你我想要贏他都有些不易，我不認爲他會輸。”
霍雪蘭對自家小師弟很有信心。
祝風華在兩年前就能夠和一位單神通的武道大師交手百招而不敗，如今他練成玄景層次的道勁，如果再和這位武道大師交手，甚至有取勝的機會！
李飛的戰績雖然也很厲害，但至少沒有讓人覺得他真的能夠戰勝一位武道大師。
“如果勝負沒有懸念，師尊就不會讓小師弟下山了。”
仲煜搖搖頭。
“哦？”
霍雪蘭眉毛一挑，在此刻才顯露出些許鋒芒：
“你的意思是，師尊覺得李飛有可能戰勝小師弟？”
仲煜看向窗外，第六層的天樓已經離地百米，可以看到遠處的雲海。
“小師弟自習武那天起，就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敗過。師尊這次特意讓他下山，或許就是爲了讓他敗一次。”
對武者來說，勝敗是很尋常的事情，因爲所有人都是從零開始的，誰又能保證自己在每個階段都是最強大的那個？
但祝風華的習武生涯，從未敗過！
從第一天習武開始，接下來的每一個境界，他與人切磋也好，生死搏殺也好，都沒有敗過。
就連他對上那名武道大師，也是在交手之前就雙方約定好：如果祝風華能夠撐過一百招，就算他勝。
所以無論是同境切磋還是越境挑戰，祝風華永遠都是獲勝的那個！
‘絕世風華，前無古人’，這樣的評語用在他身上，確實沒有誇大。
“師尊想讓小師弟敗一次？”
霍雪蘭若有所思。
仲煜點頭：“小師弟想要一步登天，他的天賦或許真的可以做到，但他的心態或許還有所欠缺，我猜這可能就是師尊的用意？”
林天一的七名弟子中，修爲最高的那人同時是武道大師和當世真人。
除了他，霍雪蘭等人在武道和術道上都沒有達成平衡。
法武雙修的難度是越往上走越難，在一條道上達到某個境界後，另外一條道路就會變得更難。
霍雪蘭和仲煜兩人在武道上都是武道大師，術道上則僅僅只是附體期的大法師，而且已經被卡住很多年了。
兩人一開始的心氣都很高，覺得自己肯定能夠走通法武雙修。
但現在兩人其實都已經有些認命了，逐漸將重心轉移到了武道修行上。
只是因爲他們同時兼修術道，武道想要繼續突破到宗師之境，也比其他的武道大師更難。
這就是法武雙修要付出的代價。
祝風華在六年前就已經同時將武道和術道都修煉到了對應境界的巔峰。
如果他想的話，隨時都可以選擇一條道路完成破境。
但他寧願停下腳步慢慢打磨六年，就是要一舉突破兩個境界，同時成爲武道大師和當世真人！
這就是仲煜說的‘一步登天’。
“先讓小師弟敗一次，然後再破境？”
霍雪蘭有些不理解，爲什麼敗者的心態會更適合破境？
“我也只是猜測而已，師尊的想法，哪裡是我能完全揣測的？”
仲煜笑道。
霍雪蘭也笑了：“那就看看那個李飛能不能讓小師弟敗一次了。”
天水城。
遠在千里之外的霍雪蘭和仲煜還不知道，他們的小師弟已經快要迎來人生的首次失敗了。
兩座劍氣天地不斷碰撞，祝風華的劍氣天地開始收縮。
在承受【心劍】攻擊的情況下，他確實沒法再抗衡幽明的劍氣天地。
祝風華的神情依然平靜，他的劍氣天地突然間徹底崩塌！
他主動崩解了自己的劍氣天地。
隨後三道劍光化作三道長虹，飛入幽明的劍氣天地中。
這三道劍光以極快的速度在幽明的劍氣天地中穿梭，劍光所過之處，劍氣紛紛崩解。
很快，幽明的劍氣天地也開始崩塌！
這座劍氣天地是祝風華的最強手段，他自然比誰都清楚這座劍氣天地的弱點在哪兒。
而且最重要的是，幽明的【心鏡】神通雖然可以完美複製出他人的力量，卻沒辦法複製出真實存在的物質。
比如飛劍。
祝風華的這座劍氣天地是他以法武雙修的手段形成的，三把飛劍是其中的關鍵。
幽明雖然完美複製出了劍氣天地，但複製出的劍氣天地裡並沒有飛劍，所以存在的破綻會更加明顯。
短短几秒內，祝風華就徹底破掉了幽明的劍氣天地！
幽明冷哼一聲，黑色的天幕再次籠罩了這座府邸。
【幽冥天】再現。
幽明的思路也很清晰，祝風華破掉了劍氣天地，他就立刻用【幽冥天】。
祝風華如果想要破解【幽冥天】，就必須再用出劍氣天地，而幽明就可以繼續用【心鏡】複製.
這樣一個循環下來，消耗更大的會是祝風華，因爲他是以道基期的境界施展玄景層次的道勁，如同孩童舞大錘。
祝風華也立刻看清了幽明的意圖，所以他沒有急着施展劍氣天地。
兩人的處境再次回到了剛纔，祝風華被全面牽制。
“你似乎並不打算殺我。”
從頭到尾都很沉默的祝風華突然開口道。
“哦？”
“你沒有殺意。”
“.”
幽明沉默了一下，開口道：
“你覺得我不敢殺你？”
“對。”
祝風華的回答很直接。
他是天下第一人的親傳弟子，殺他，就意味着得罪那位‘絕頂’。
在沒有足夠利益的情況下，誰會殺他？
而祝風華實在想不出殺死自己能有什麼好處？
他很少下山，也從未牽扯過什麼恩怨。
“是因爲天水之墓？”
祝風華繼續問道，“你，或者你背後的組織不想讓我進去？”
“.”
“看來我猜對了。”
祝風華說道。
“猜到了又如何？”
幽明終於開口，“你反抗得了嗎？”
他加強了攻勢，也已經隱約感覺到祝風華受【心劍】的影響越來越重。
在勁力，虛念都被迅速消耗，且自身受到嚴重牽制的情況下，祝風華已經越來越難以抵擋【心劍】的攻擊。
幽明確實不敢殺祝風華，新天會也不想往死裡得罪那位‘絕頂’。
但不殺人，也有很多辦法可以讓祝風華進不了天水之墓。
比如將其重創！
此時燭三的幻術屏障雖然已經被破掉，但外界的人並不清楚這裡發生了什麼。
這座天水城內能夠對幽明造成威脅的人都在李飛那邊，等那邊的人反應過來，再趕到這邊，已經足夠幽明重創祝風華了。
【幽冥天】內，祝風華的勁力，心神力量和虛念都在不斷被消耗。
三把飛劍飛行的速度越來越慢，爆發出的劍氣也越來越弱。
祝風華身上開始出現傷口，最嚴重的一道是差點被幽明一劍洞穿手臂！
幽明在等待一個節點，當祝風華被削弱到某個臨界值以下，就是他一舉重創對方的時候。
當他又一次用【心劍】命中一把飛劍，這把飛劍突然失去了控制，跌落在地上。
幽明心中一喜，知道這件法器先一步撐不住了，飛劍內蘊含的那些植入體遭受了重創，短時間內沒法再驅動。
而少了一把飛劍，祝風華的情況立刻變得岌岌可危。
“聽說你從未敗過，今天本座就讓你敗一次！”
幽明笑道，繼續在心理上給祝風華施加壓力。
然而明明很快就要輸了，祝風華卻突然笑了起來。
他在下山的時候其實也有想過師尊的用意，而且猜的和仲煜差不多。
他覺得師尊也是想要讓他敗一次。
只是他也不明白，爲什麼失敗者的心態會更適合破境？
直到此刻，他終於有些懂了。
迎着幽明刺來的劍光，祝風華伸出手：
“我今天確實會敗，但不是敗給你。”
幽明心生不妙。
下一秒，祝風華的氣息開始拔升。
他在破境！
“妄想！”
幽明立刻一記【心劍】攻了過去。
當着他的面也敢臨場破境，實在是癡心妄想！
但這記【心劍】好似撞上了洶涌的洪流，頃刻間就被淹沒了。
“怎麼”
轟——
排山倒海般的洪流將幽明擊退！
祝風華在轉瞬間就破境成爲了武道大師！
“我確實會敗，但只是敗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