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品？”
李飛露出感興趣的神色：
“九品異獸獲得道則後，就能成爲十品異獸？”
虛池蚶：“對。”
李飛：“你們爲什麼覺得荒神是十品異獸？”
虛池蚶：“我們之間也有傳承留下，在我獲得的傳承中，荒神就是我們的同類，且擁有道則。”
李飛：“那荒神現在還活着嗎？”
虛池蚶：“可能已經死了，也可能存在於極淵之底。”
李飛點頭，難怪對方想去極淵之底，看來是想找一找傳說中的荒神：
“荒神的道則是怎麼來的呢？它擁有什麼樣的道則？”
虛池蚶：“你的問題太多了不過，這些我都不知道。”
李飛沉默。
是不知道，還是對方不想說呢？
而且他忽然想到一點——
上三品異獸和人類的境界是一一對應的關係，九品異獸雖然不具備道則，但確實能和巔頂強者抗衡。
這樣推算的話，如果真的有十品異獸，對應的人類境界應該是巔頂之上纔對！
“這些九品異獸僅僅擁有一份道則，就能達到巔頂之上？”
李飛回憶着和他交過手的那些九品異獸。
它們擁有道則後，固然能凌駕於當世絕大多數巔頂強者之上，但絕對不至於徹底超脫出這個境界。
李飛想了想，哪怕驕淵或者罟閻真的獲得了【忘川】道則，大概率也打不過鎮河天王和聞人正。
更別提林天一了。
這樣也能算十品嗎？
還是說十品的定義和自己想的不同？
“大藍朝接下來是不是準備對西極國動手了？”
虛池蚶突然問道，打斷了李飛的思緒。
李飛一頓：“爲什麼這麼問？”
他剛纔的描述中，只是客觀陳述了西極國的情況，並沒有說大藍朝和西極國之間的恩怨。
虛池蚶：“你剛纔提到西極國時，我感覺到了明顯的殺意。現在北蠻已經臣服，你又和我簽訂了誓約，難道會不想剷除西極國？”
李飛發現這些九品異獸的智慧確實不容小覷：
“暫時不會和西極國開戰。”
虛池蚶嘆息：“也就是說，早晚會有一戰，而我肯定躲不掉。”
李飛也不隱瞞，直接道：“不錯，我們和西極國之間確實早晚都會有一戰，到時候需要你出手相助。”
虛池蚶：“那你把西極國巔頂強者的詳細情報告訴我。”
這個自然是不算在問題之內的。
李飛將淨恆，鎮河天王、佛目天王還有秦明厲的情況都告知了對方。
包括淨恆重傷未愈，佛目天王用了【捨身】神通。
雙方又聊了一會兒後，才停止交流。
房間內，李飛盤膝而坐，金芒從他體內綻放，將整個房間籠罩，形成一座獨立的小天地。
【混元劍界】之內，一顆顆星辰亮起。
六顆星辰圍繞着一顆星辰，居中的這顆星辰有‘靖安’二字亮起。
和以前相比，代表着【靖安】神通的星辰之上多出了一些金色的紋路。
【靖安】神通第二次產生變化時，都沒有產生這樣的金色紋路。
這些紋路是在李飛簽訂荒神之盟，北蠻十七族徹底臣服時才誕生。
隨着這些金色紋路誕生，李飛感覺到自己對國運的掌控進一步增強了！
不僅如此，他的混元劍體與混元劍心也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與天地的聯繫變得更加緊密，似乎只要一個念頭，天地就能與自身共鳴！
這種共鳴並非能夠調動天地元氣，而是更加本質的影響。
“這就是證道嗎？”
李飛喃喃自語。
這次北蠻之行，對他個人而言，是他邁向證道的第一步。
如今北蠻俯首，這一步算是成功邁了出去。
根據贏皆的總結，證道的難度越大，最終破境的成功率就越高。
李飛若是打算走‘靖安天下’的證道之路，他先平草原，再平北蠻，現在已經可以嘗試破境了！
破境的成功率至少有六成。
而如果他等到平定西極國，真正天下太平後再嘗試破境。
破境的成功率甚至能達到十成！
要知道，寧青曼當年嘗試破境時，她自我感覺成功率也只有五成而已。
而這在巔頂強者中已經算很高了。
放眼青史，敢說自己肯定能破境登頂的人，不超過一手之數。
李飛忽然心生感應，手中多出一截半透明的絲線。
一條消息從遠方傳遞而來：
“從極淵回來了嗎？”
李飛微微一笑。
他這次準備下極淵斬殺九品異獸，事先就告知了寧青曼。
“已經回來了。”
“成功了？”
“對，斬殺了一隻九品異獸。”
“厲害啊。”
“哈哈，還行吧。”
“怎麼殺的？”
於是李飛面帶笑意，將自己這次下極淵的經歷詳細描述了一遍。
包括他獲得了【忘川】道則，和虛池蚶簽訂了誓約。
這些事本應是大藍朝的絕密，但李飛根本沒想過要隱瞞寧青曼。
他也絲毫不擔心對方會泄密。
“居然有這種事？”
寧青曼也表現出驚歎。
“我想要在不容納【忘川】的情況下使用這份道則，你有沒有什麼建議？”
李飛開始了‘遠程求助’。
比起紀毅恆，身爲巔頂強者的寧青曼對於道則肯定有更深入的瞭解。
寧青曼很快發來消息：
“道則和神通不同，並非實際存在之物，你可以將其看作是天地大道給予的某項權柄。”
“正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沒有達到那個位置，就沒法獲得相應的權柄。”
李飛思索了一下，問道：
“你的意思是說，必須破境成爲巔頂強者，才具備操控道則的資格？”
寧青曼：“對。這份道則若是落在巔頂強者手裡，纔有可能被利用起來。”
李飛苦笑。這樣看來，他想要在破境之前運用道則是不可能了。
而且將來和別的巔頂強者交手時，還得小心被對方操控【忘川】道則。
李飛接下來又描述了自己開始證道後的變化，詢問寧青曼的經驗。
“證道的過程，是獲得天地大道認可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你會逐漸加深和天地的聯繫”
作爲‘過來人’，寧青曼毫不猶豫地分享自己的經驗，給李飛各種建議和指點。
一位巔頂強者的證道心得，毫無疑問是無價之寶！
以如今李飛在大藍朝的地位，他如果開口向聞人正討教，肯定也能獲得指點。
但聞人正未必會像寧青曼這般用心，也不可能隨時隨地都能解答李飛的疑問。
房間內，李飛手持千機無影絲，一邊和寧青曼聊天，一邊開始自己的修行。
天穹之上，‘蜃樓’分雲破霧，朝藍凌城而去。
元興二年，三月十六日。
藍凌城。
正陽門外，人潮如蟻，萬頭攢動，匯成一片躁動不安的汪洋。
蒼穹湛藍如洗，雲絮疏淡，本該是春和景明的好光景，卻無端壓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重，彷彿連天光都凝滯了幾分，沉甸甸地籠罩着這座煌煌帝都。
自城門洞開處延伸而出，一條丈餘寬、鋪着猩紅氈毯的御道筆直向前，盡頭便是巍然皇城那沉默而巨大的朱漆門樓。
御道兩側，禁軍肅立如林。金甲在正午驕陽下反射出刺眼寒芒，連綿不絕，鑄成兩道冰冷堅硬、熠熠生輝的鐵壁。
無數紅纓長槍緊握手中，密匝如林的槍尖森然指天，在日光下跳躍着點點致命的光斑，鋒芒畢露。
風勢陡緊，捲起幾片枯葉翻滾過猩紅氈毯，滾過無數雙靴底——氈毯盡頭，正陽門外，一行人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
北蠻十七族的代表第一次踏入大藍朝的京城！
爲首的一名老者鬚髮如霜染亂草，披了一件磨得邊緣發亮的狼裘，每一步都踏得異常滯重，腳下皮靴破舊不堪。
烏雅娜娜也在人羣中，她擡頭看着眼前這座恢弘的城市。
巍峨的城牆高聳入雲，連綿不絕的琉璃屋檐、飛檐斗拱的亭臺樓閣、橫跨空中的雕欄玉砌這一切，比起北蠻那蒼茫無際的十萬大山和幽深蔽日的原始叢林，簡直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烏雅娜娜癡癡地站在巨大的城門陰影裡，冰涼的淚水毫無徵兆地滾落，沖刷着面頰上沾染的風塵，眼前的景象在淚光中模糊又清晰。
“娜娜，你相信嗎，總有一天，我們北蠻大軍能兵臨藍凌城！”
記憶中那個豪邁的聲音在心底轟然炸響，帶着滾燙的灼痛。
再也不可能了
那聲音，連同它所代表的驕傲與可能，都已在風中碎裂，散入這片陌生的、令人暈眩的繁華里。
“走吧。”
身旁低沉的聲音將烏雅娜娜從窒息般的回憶中拽回。
她猛地一顫，才發覺雙腿竟如灌了鉛般沉重。
她用力咬緊下脣，嚥下喉間的苦澀，重新邁動麻木的雙腳，跟隨着隊伍，一步一步，踏在那象徵征服與屈辱的猩紅之上。
“鳴鼓——！”
驟然間，城樓上一聲斷喝響起。
隨即，九面夔龍巨鼓同時擂動，聲若沉雷滾過大地，震得人心膽俱顫！
鼓聲未歇，肅立的金甲武士齊刷刷側身、頓槍。千百柄精鋼槍纂猛擊腳下青磚，匯成一聲撼動雲霄的巨響：
“威——！”
“威——！”
“威——！”
三聲之後，積蓄已久的狂熱如同火山爆發。
御道兩旁，無數手臂如森林般舉起，震耳欲聾的歡呼、吶喊、掌聲匯成一片沸騰的海洋！
聲浪不再是無形的音波，而是化作了實質的衝擊，裹挾着無邊的興奮、驕傲與排山倒海的壓迫感，狠狠拍擊在北蠻衆人的身上、心上。
他們如同暴風驟雨中的一葉扁舟，隨時會被這狂熱的海嘯吞沒！
烏雅娜娜等人能徒手搏殺兇悍的異獸，能在嚴寒與酷暑中堅韌求生，但此刻卻覺得周圍這些手無寸鐵、眼神灼熱的普通人的目光，比最鋒利的獸牙還要傷人！
那震天的歡呼，比蠻荒的獸吼更令人心魄動搖！
有人面色慘白如紙，身體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有人牙關緊咬，額角青筋暴起，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有人目光低垂，步履蹣跚，彷彿每一步都踩在刀尖.
然而，無論心中如何翻江倒海，他們終究還是走完了這段漫長如世紀的屈辱之路，來到了皇城前那片廣場之上。
這裡早已搭建好了觀禮臺，文武百官皆在。
皇城巍峨的宮牆之下，廣場最核心的位置，五色華蓋如絢爛的雲霞層層鋪展，簇擁着中央那座至高無上的蟠龍御座。
明黃色的龍旗在高高的旗杆上垂落，無風自動，獵獵作響。
北蠻十七族的代表走進廣場，在文武百官的注視下，面朝天子，單膝跪地。
“獻——降——表——！”
在御前太監馮誠雄渾勁力的催動，聲音響徹全城。
居中的一名老者深吸一口氣，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探向懷中——那動作遲緩而鄭重。
空氣好似凝固，連風也停滯，千百道目光都聚集了過來。
秦子恆端坐在蟠龍御座之上，明黃的龍袍下，兩隻手的手背因用力而青筋畢露，指節泛白。
他面容沉靜如水，唯有那雙深邃的眼眸深處，翻涌着烈焰！
五百多年了，除了太祖，他是大藍朝第二位公開接受北蠻十七族納降的皇帝！
而且要不了多久，他會是第一位徹底征服草原的大藍皇帝！
“陛下。”
馮誠從北蠻代表手中接過降表，呈了上來。
秦子恆的目光掃過那份降表，卻沒有停留。
他再次深吸一口氣，那氣息彷彿蘊含着天地之力，隨即，他從御座上緩緩起身，明黃的龍袍在陽光下流淌着威嚴的光澤。
兩側的觀禮臺上，文武百官紛紛起身。
秦子恆的目光率先看向左側，一襲金袍的李飛站在那裡。
然後是葉擇安，紀毅恆
“恭喜陛下！”
衆人紛紛行禮，齊聲說道。
緊接着，聲浪由近及遠，如同燎原之火，點燃了整座藍凌城——
“萬歲！”
“萬歲！”
“萬歲！”
秦子恆擡頭看向天穹，嘴脣微動。
“父皇，你看這裡”
觀禮臺上，李飛心有所感，轉頭看向皇宮的方向。
這是常人不可見的壯觀——
象徵着大藍朝國祚氣運的巍峨金龍正盤踞在皇宮之上，威嚴地俯視着整個京城。
此刻，異象陡生！
無數細碎的金色光點如同受到感召的螢火，從藍凌城的每一個角落、從歡呼的萬民頭頂、從虛空中.源源不斷地出現，向着那氣運金龍匯聚而去。
金龍的身軀在光點的融入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更加凝實、龐大！
那磅礴浩瀚、君臨天下的威勢，如同實質的潮汐，向着四面八方洶涌擴散，越來越重！
某一刻，當最後一批光點匯入龍軀，盤踞的金龍猛地昂起了它高傲威嚴的頭顱。
“昂——！”
一聲穿透物質與精神界限、唯有天命與氣運承載者方能感知的蒼茫龍吟，響徹在帝國命運的長河之上。
龍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