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瓦舍勾欄裡的戲法師九兒
眼見九兒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樣,曹班主擔心九兒破罐子破摔,真就挺屍不幹了。
又擔心她上臺後,把氣撒在哪個挑刺兒不開眼的觀衆身上,直接把雞蛋砸人家臉上,徹底把節目搞砸了。
以她的性子,這兩樣, 她都絕對能夠幹得出來。
眼珠子滴流一轉的曹班主語氣放軟,忙又打起苦情牌。
“今日一早,是不是你同我家婆娘說,看到我摸彩鈴的手了?我那哪裡是在摸她的手,明明就是在教她戲法兒,都是你亂說話, 害我家婆娘誤會我, 今晚睡覺都得在門外打地鋪。到時你幫我出睡客棧的錢嗎?”
白希也搞不懂,她這一世不僅性子跳脫,還愛說八卦。
瞄了一眼曹班主的脖子上的抓痕,白希長嘆一口氣兒。
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早死早託生。
“行,我去。”
站起身的白希,整了一下身上的窄袖繡花襦裙,又理順頭髮,準備登臺。
口乾舌燥的曹班主,見自己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說動九兒,也深深的鬆了一口氣兒。
班子已經被人挖走好幾個人了,這個九兒他可得好好守住,若是再被人挖跑了,他的班子就沒有大戲法師撐場子了。
“請。”
心情大好的曹班主,朝門口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無奈的白希擡腿邁步,迎面就撞見“神巾爭”上面寶相威嚴的神像,駭了一跳。
強烈的不安感再次涌上心頭,曹班主見九兒突然頓住腳步, 直勾勾的盯着神巾爭看,擔心她又要找什麼藉口鬧幺蛾子,急忙一把撩起神巾爭。
“大小姐,緊走兩步,外面的看官老爺們可都等急了,你不想一邊聽掌聲,一邊賺錢了?”
掌聲、金錢,九兒都需要,白希深吸一口氣兒。
“行了,我知道了,別催了。”
她矮身,儘量讓身體不碰神巾爭,一腳踏進“鬼門道”。
行在昏暗狹長的鬼門道內,白希忐忑不安的心,隨着每邁出一步,跳動得越來越厲害,她真想找個“退堂鼓”來打一打。
還好鬼門道很短,再次深吸一口氣兒的白希,跳腳邁上臺階, 結果踢到裙子。
所幸, 戲法師的裙子並非是拖曳長裙,要不她非得從臺階上面跌下去,先給大家當衆表演一個狗啃屎。
拾階而上的白希,終於磕磕巴巴,有驚無險的登臺。
站在臺上,她不免有些後悔,剛纔不如直接從臺階上面失足摔下去。
喧囂的勾欄內高朋滿座,對面“神樓”看臺中央供奉神臺,兩邊位置坐滿了人,黑壓壓好似蝙蝠攤開的的羽翼。
下方“腰棚”內也全都是人,鬧鬧哄哄,像是一羣嗡嗡亂叫的蒼蠅。
“樂牀”上的樂師,眼見戲法師登場站定,敲響定場鼓,棚內衆人立刻安靜下來。
一聲琵琶音起,音樂開始渲染緊張氣氛,所有人全都屏住呼吸,眸光皆落在臺上的白希身上。
站在臺角兒暗處的助手小六子,眼見九兒傻愣愣的站在臺中央,遲遲不給他打信號,手裡面握着的雞蛋都快被孵化出來了。
他忙壓低聲音,小聲呼喚:“九兒,九兒。”
此時因心跳過快,神魂不穩的白希根本未聽到呼喚聲。
站在上場口兒的曹班主,掌擊額頭,感覺自己非把九兒逼上臺,可能是個錯誤選擇。
今日的表演,要砸!
臺上的一衆樂師,還有助手小六子皆與曹班主生出相同想法兒。
一聲鳥叫突的響起,回過神來的白希朝聲音響起的斜後方望去。
暗自慶幸自己還好學了些口技小六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將手中捂熱乎的雞蛋扔出去。
白白胖胖的雞蛋在空中劃出一個完美弧度,白希旋轉數圈兒,展臂,雞蛋穩穩的懸於她掌心上方三寸之處。
臺下觀衆,大氣都不敢出,雙眼直勾勾的盯着懸於白希掌心上的那顆雞蛋,生怕其突然墜落在臺上,摔個粉身碎骨。
白希看着懸於掌心上的白胖雞蛋,輕輕鬆了一口氣兒,露出一個笑容,以掌心託着懸空的雞蛋行到臺前,開始繞臺一週。
“我的神啊!曹班主不是吹牛,真的表演了雞蛋懸浮術。”
臺下傳來一年輕男子的驚呼聲,有人立刻大聲猜測,雞蛋上面栓了繩子。
白希聞言,左手在懸浮的雞蛋上方擺臂左右劃過,以示雞蛋上面根本沒有繫繩子。
“我的神啊!不是繫繩子,海豐你快說說,可有看破這個女戲法師的手段兒?”
姜公子用扇子敲打海豐的手臂,十分興奮。
身爲有錢有閒的二世祖,他沒事兒就愛鬥雞走狗,還有到瓦舍勾欄看節目。
最近,他突發奇想,尋三五好友,出錢讓大家破解戲法師的手法。
他身邊的朋友各個都是酒囊飯袋,看節目就是圖個消遣熱鬧,根本不在乎是個什麼手法,也不缺姜公子那幾兩銀子。
姜公子想請一些有才名的公子共賞,可惜人家各個清高,不願與他打交道。
姜公子鬱悶至極,常擠兌身邊的朋友出氣,於是有人給他介紹了一人,名叫海豐,頗有些才名,很擅長猜燈謎這些東西。
海豐家境清貧,上屆科舉失利,一直在家刻苦攻讀,需要銀子,應該願意接受提議。
論清高,海豐不輸任何一人,只是家中寡母前不久扭傷了腰,躺在牀上將養,斷了經濟來源不說,還需要花費不少湯藥費。
姜公子的提議算是雪中送炭,海豐沒有拒絕的理由,已隨之光顧了兩三場表演,破解了好幾個戲法師的表演。
坐在臺下的海豐,一直在觀察臺上的戲法師九兒。
她衣袖很窄,箍在胳膊上;裙子較短,旋轉間,能清晰看到褲腳上的繡花。身上衣服緊緊包裹着玲瓏有致的妖嬈身軀,看上去,不像是藏了能夠鼓風的東西。
雞蛋上面沒有繫繩子,下面沒有鼓風吹起的東西,那麼就是那顆蛋有問題。
可能只是紙糊的,然後肺活量很好的戲法師在偷偷吹起,令雞蛋懸浮在掌心之上。
海豐正欲說出心中所想,九兒手上的那顆蛋突然“啪嗒”一聲砸在臺前,蛋清蛋黃流了一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