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啊嗚嗚……媽媽……”
深夜,傳來孩子一陣哭鬧聲。
剛睡着的陸心唯屁~股上一疼,整個人都跪坐在牀上,躲在牀角邊。
“看看你的項鍊呢!”
唐雪一聲呵斥,指責:“剛纔我讓你和爸爸說今晚讓他睡家裡爲什麼不說!”
“啪——”
又是一條皮帶抽在身上的劇痛感!
陸心唯躲在牀角一邊,痛哭着雙手抱臂,如果說方纔在陸立擎懷裡她是個小淚人,那這一刻……纔是真的撕心裂肺。
陸心唯抱着被皮帶抽到的小手臂,疼得嗓子都哭啞了:“我……嗚嗚嗚,我忘了……媽媽我錯了……”
“我明天,明天就讓爸爸回家住……嗚嗚嗚……”
面對孩子的哭聲,唐雪的臉上只有猙獰,“知道爸爸今晚爲什麼會不住這裡嗎,就是因爲你!在他面前爲一條項鍊吵了那麼久,他煩了!所以才走的!”
“我從福利院把你領養回來,是讓你討他開心的!不是讓你把他氣跑的!就一條破項鍊,要了做什麼!”
“可……可是……”
陸心唯低着頭,淚水忍不住流下一竄又一竄,哽咽着:“媽媽是你說,說要我把項鍊搶回來,讓爸爸……花錢買的……”
“啪——”
“啊!痛……嗚嗚嗚……”
陸心唯軟在牀背上,只覺全身處處都疼痛着,痛得她連坐着的力氣都沒有,只覺隨時都會倒下。
“再敢說一句這話,我現在就把你舌頭割了信不信!”
唐雪恐嚇道:“反正,你爸看見什麼樣的你都會要,你少說幾句話,我都省心!”
陸心唯嚇得小身板都在瑟瑟發抖,這回,連哭泣的聲音都不敢發一句。
整個人把頭埋在身體裡,恨不得縮成一小團能躲避那些皮帶的抽打。
唐雪見眼前的人乖了幾分,看了眼窩在牀角邊不敢再說話的孩子,問:“身上疼嗎?”
分明是關切的話語,只是從她嘴裡說出沒半點母親的關懷,冷漠、面無表情。
陸心唯顫抖着聲音,從乾涸哭啞的喉嚨裡委屈的說出一句:“不……不疼……”
“如果爸爸碰到你身上,你疼不疼?”
“不,嗚嗚……不疼嗚嗚嗚……”
……
次日,醫院。
安暖坐在病牀邊陪了一晚上,早晨醒來的時候,就見肩上披着一件男士風衣,沉沉的蓋在身上卻很暖和。
風衣上,都還殘留着淡淡的藥味……
近乎從衣服上的味道,安暖就能判斷是陸斯年來過——
只是自己都沒發覺有人進過病房。
安暖去洗手間簡單的洗漱了下後,回來就見躺在病牀上的小人兒終於醒了!
那張還纏着紗布的臉蛋比昨天多了點血色,可仍舊是憔悴不堪,看着就讓人心疼一個孩子承受這種痛苦。
安暖心疼的想碰自家閨女,可小丫頭身上的傷不忍一碰。
只輕聲喚了句:“瀟瀟,醒了,感覺怎麼樣?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
安瀟瀟迷迷糊糊睜開雙眼,原本那雙黑亮有神的眼睛,睜開後卻是滿滿的痛楚和鬱結。
她努力低頭,想看看自己的脖子上還在不在項鍊,卻因頭部受傷怎麼都動不了。
安暖見了,不知道孩子要做什麼,奇怪問:“瀟瀟怎麼了?你要坐起來嗎?想做什麼可以跟媽媽講。”
說着,安暖將躺在牀上的小人兒扶起靠在牀背上,又去倒了杯溫水。
再轉身時,就見前一秒還坐在病牀上好端端的小人兒,下一秒就突然哭了。
只是哭聲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面上又有着大大小小的傷痕,眼淚和傷痕都混在一塊兒了。
“怎麼了瀟瀟?怎麼突然哭了?”
安暖趕忙跑去哄孩子,以爲孩子是不是傷口疼,着急的檢查,“是不是頭痛?沒事的,我們忍忍就過去了。”
“項……項鍊……”
安瀟瀟垂喪着小腦袋,滿滿的自責,“爸爸送我的項鍊……沒有了……”
說着,小丫頭的鼻頭就一抽一抽的,傷心的很。
安暖這才注意到孩子脖子上的項鍊不見了,昨天一心只顧着孩子的身體,也沒發現項鍊是什麼時候弄丟的。
安暖低着頭就開始在地板上找,嘴上哄着:“別急別急,媽媽給你找找,一定能找到的!”
坐在牀上的小不點擤了下小鼻頭,內疚的低着頭,“是瀟瀟自己弄丟的……”
這還是爸爸送她的第一件禮物,她卻被別的孩子搶走了,一想,小丫頭整個人都陷在項鍊丟失的事情上,又着急又愧疚。
“沒事的瀟瀟,媽媽下次再讓爸爸給你買一條就是了!我們不哭了。”
或許,那條項鍊本就不屬於女兒吧,就像他們父女倆永遠不會再見一樣。
既然不會相認,那條項鍊的含義其實也沒那麼重要。
可在安瀟瀟心裡,這畢竟是第一次有了爸爸的線索,也是第一次爸爸送她的東西,她心裡寶貝得不行,哪裡會說放下就放下。
苦着腦袋瓜也不發聲,就一個人坐在病牀上默默掉着眼淚。
在她心裡,對那個從來都素未謀面的父親還是很在意的!
“怎麼了。”
病房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
病房的門關着,但對於這家醫院的院長來說!進出真是一點也不客氣!門都不敲,就光明正大進來。
陸斯年身上已經換上白衣大褂,他穿白色時顯得整個人特別清冽溫暖,給人一種乾淨和暖心,猶如冬日在玻璃房下沐浴陽光的錯覺,很平易近人。
隨他進門,兩手還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
安暖背過身,背朝他,草草道:“沒什麼,只是孩子項鍊掉了,找下就好。”
對於陸斯年,或許因爲陸家的關係,安暖心裡總有一種排斥感存在,不想與他走得太近。
身後的人也是不以爲意,淡笑道:“剛好,我給瀟瀟買的見面禮有項鍊,瀟瀟看看,如果不喜歡的話叔叔再給你買一條新的。”
昨天關於孩子出車禍的事,回去後他有調查,所以才知道安瀟瀟缺失了一條項鍊,今早特地買了一條新的送來,作爲衆見面禮的其中之一。
說着,陸斯年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放到茶几上,再從大包小包的見面禮中找出買來的項鍊,渾然不管別人是否收下。
安暖在一旁是第一時間拒絕:“不用了!陸醫生能治好瀟瀟已經感激不盡!哪裡好再收你送的禮物,麻煩陸醫生還是全部收回去吧!”
現在的她,只想與陸家人保持距離。
若不是因爲工作需要,她也不想再與陸立擎有任何瓜葛。
四年前,既然離開就沒再想過要重逢。
“小暖,以前我養你的時候,你沒有這麼客氣過。”
陸斯年挑眉,言語淡淡。
他的話語沒有討伐,倒是有一種對自己排外的怪罪,低低的嗓音恬淡清澈。
過去在陸家的時候,自從安暖出生後可謂是一直都是陸家的人養着的,父親經常因爲外出工作忙碌,母親又不在身邊,從小到大都是陸家的人養着自己。
當初,兩兄弟爲了安暖沒少賣力讀書,從小念書跳級,勵志能早日接觸工作掙錢養女人。
最後,陸家兩兄弟都是在十五歲時接觸工作,在安暖念小學開始就承擔起她的學費生活費一切開銷。
所以說自己是被陸斯年養大的……也不爲過。
只是這話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怎麼看怎麼奇怪?
尤其她安暖從小是被他陸斯年養大的,難道現在長大了,她的女兒也得他陸斯年來養不成?!
但現在礙於女兒傷心的份上,安暖還是希望有新東西可以轉移安瀟瀟對那條項鍊的注意力。
陸斯年將項鍊盒裡的項鍊取下,修長的手指掛着一條細緻的白金鍊條,向安瀟瀟走近——
由於兩人是第一次見面,陸斯年又不知道孩子喜歡什麼顏色,所以就挑了一條七彩花的吊墜,花心被白色鑽石鑲嵌着,四周的花瓣由七種不同顏色的碎鑽從深到淺組成,看着就五顏六色的。
陸斯年向孩子靠近時,似乎知道安瀟瀟的病況,怕生,所以兩人保持了一小段距離,以致安瀟瀟纔沒對他表現出懼怕的樣子。
“瀟瀟,這條項鍊喜歡嗎?”
陸斯年拉過一旁的座椅坐下,讓兩人平視,而不是顯得他頎長的身高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距離。
一如既往,安瀟瀟沒有出聲。
只是用餘光偷偷瞧了坐在旁邊的人和項鍊一眼,就將目光收回,沒有應答。
陸斯年淡笑,他面朝窗口,窗外的陽光灑進病房,照在他身上猶如鍍上一層薄薄的金光,像王子身穿白衣卻自帶光芒,沒有過分的凌厲嚴苛,只有耐心和溫柔。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這句話用在他身上一點不過。
陸斯年耐着性子,不緊不慢道:“七彩花每一個顏色都有不同意思,如果瀟瀟開心的時候,心情會是什麼顏色?”
陸斯年將項鍊放在掌心,遞送到安瀟瀟眼前,讓她選顏色。
安瀟瀟看了眼男人掌心裡的七彩花,低頭:“……”沉默。
陸斯年繼而道:“如果瀟瀟不開心,摸一摸那顆鑽石,一天之內就會有好運。”
“……”
又是沉默。
只是對於陸斯年的話,小丫頭似乎是聽進去了,男人沒說一句話,她的小眼神就會跟着看一眼七彩花。
過了良久,放在被窩裡的那隻手再三猶豫還是伸出手來——
那隻沒有受傷的手帶着試探和小心翼翼,食指在那顆璀璨的鑽石上輕輕點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