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抖動……
意識不甚清醒的張恆,感覺自己置身於永無止境的虛空之中,不斷地向下墜落。
周圍是無盡的黑暗和寒冷,除了刺骨的寒風再無其他,孤立無援的寂靜凍結思緒,無助感更是侵蝕着每一寸可以感知到外界的皮膚,使得身體不由自主地開始顫抖,彷彿下一刻就要被這無盡的恐懼所吞噬……
即便是努力想要掙扎,想要尋找一線生機,卻只能感受到更加強烈的無力感。那種不斷墜落的感覺,彷彿是在不斷地重複着某種無法逃脫的命運,而絕望感更是如同深淵般令人窒息。如果用一個形容詞來比喻的話,那就是……
——無限,恐怖。
……
“啊!!!”
伴隨着一聲刺耳的尖叫,躺在地上的張恆猛然醒了過來。乍一甦醒,他的頭上就冒出了斗大的汗珠,同時更是開始瘋狂摸着自己的臉和身體,待到確認自己毫髮無損,連衣服和褲子也好好的穿着之後,方纔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他嗎的,實在是太恐怖了啊!
這是此時此刻,張恆惟一的想法。雖然還不明白在自己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張恆的大腦,心臟,思想,以及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全力拒絕剛纔的那種感覺,那種時間彷彿都失去意義,每一秒都像是永恆,僅有無盡的冰冷和恐懼不斷累積……
“還好是夢,還好是夢。”
搖了搖頭,將負面情緒甩出自己的腦海,雙眼痠澀不已,自覺是做了個噩夢的張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苦笑了聲自言自語道:“這夢做得還真奇怪,我還記得自己不小心按到了個小程序,進入了主神空間來着。現在來看,那估計也是我的一場夢境……”
“……吧。”
——然後,伴隨着張恆睜開了自己的雙眼,這個青年再一次陷入了呆滯之中。
入目所及之處,並非自己熟悉的那個有着牀鋪,電腦,以及肥宅快樂水的熟悉房間,而是一片荒涼的斷壁殘垣——所有的物體和建築都被摧毀得面目全非,乎經歷了一場世界末日般的浩劫。擡頭望向天空,更是讓張恆心頭一緊。那裡竟然裂開了一條巨大的黑色縫隙,宛如現實與絕望的鴻溝,將天穹一分爲二……
“我這是……還在做夢?”
沒有其他理由可以解釋眼前這如同最終審判日的景象,張恆呆滯的目光於四周遊移,那被原本被無盡恐懼充斥的大腦終於緩緩恢復了部分思考能力。
狠掐自己的胳膊,傳來的是真實無比的疼痛。而隨着思維逐漸在混亂中找回了它的位置,理智的高地也被重新佔領。即便張恆心裡還是有着無法形容的荒唐感與匪夷所思,但就像自己筆下那個最爲出名的智者所說的那樣,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唯一剩下的便是真相。
那麼,答案就只有一個了……
“那玩意兒居然是真的?我真穿越到無限的世界來了?”
短暫的震驚之後,取而代之的是充斥腦海的狂喜——是的,狂喜,畢竟張恆可是這個世界的作者啊!
雖然張恆這個作者有些名不副實,不僅沒辦法隨意更改自己筆下的設定,就連想兩個超模級兌換也要符合當前世界的規則,甚至長久以來沒怎麼關注過自己筆下的無限世界,還沒有一些讀者懂設定……但不要緊!再怎麼說張恆也是這個世界的創造者,知曉世界的諸多隱秘,只要隨意透出一點消息來,何愁大計不成?
“嘿嘿,等我回歸現實世界,我可就有福了,到那時候吃一碗,倒一碗……”
“咔嚓。”
就在張恆不斷髮出唐笑聲,已經開始在腦海中計劃自己該如何變強,又該如何去往到主神空間中,去兌換他許久之前一時興起,在主神處專門創造的幾個BUG級兌換之時,突然自虛空之中,傳來了一聲沉重無比的聲響。
——那似乎是由鋼鐵所制的戰靴,踩在地面上碾碎石子的響動。
聽到這個與四周環境格格不入,並且突兀響起的聲音時,張恆頓時轉過頭去,看向聲音傳出的方向……但就在這一刻,四周的溫度瞬間驟降,不僅一股寒意撲面而來,連同空氣之中都凝結出了無數細小無比的冰晶!
“阿嚏!”
張恆只不過是個因長期宅在家中而導致身體素質不佳,而且還剛被檢測出體虛腎虛的宅男,哪裡扛得住這突然下降的氣溫?外加他此刻穿着輕薄的居家服,腳上僅僅套着一雙拖鞋,這樣的裝備顯然難以抵禦突如其來的冷風,當即便打出了一個大噴嚏來。
但是,這個青年根本沒有在意自己的身體狀態,而是不自覺地張開了下巴。用一種彷彿看到哥斯拉的眼神,傻傻地望着眼前自虛空中突然出現的身影…。
漆黑的鎧甲彷彿自從永恆的冰川中鑿出,每一寸都散發着冷酷與死亡的氣息;造型獨特,尖刺高高聳起的頭盔宛如深淵之中的邪眼,凝視着世間的一切生靈;右手的符文劍霜之哀傷則是閃爍着詭異的光輝,劍刃周圍環繞着寒氣,只是看上一眼,靈魂都彷彿會被這股冰冷的力量所凍結……
“巫,巫妖王……!?”
雖然在頭盔的樣式,以及鎧甲的做工細節上好像有所差別,但玩了《魔獸世界》這麼久,刷了不知道多少遍冰冠壁壘的張恆自然一眼便可以認出,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身影正是那個在遊戲內外人氣極高,同時辨識度也極高的大BOSS!
——壞了,該不會是我理解錯誤,我其實穿越的不是自己筆下的無限恐怖小說世界,而是穿越到《魔獸世界》這個遊戲裡面來了吧?
一想到自己在昏迷之前原本要去做的事情,後知後覺的張恆不禁打了個寒顫,不僅是冷的,更是嚇的。在這一刻,他竟然有種掏出手機,上貼吧發帖子的衝動……
《急,在線等,人剛穿越魔獸世界,就看到巫妖王阿爾薩斯刷在自己面前該怎麼辦?》
想到阿爾薩斯這個大孝子做下的種種事蹟,張恆的心中就是一個哆嗦,後背上不自覺地冒出了細密的冷汗,又在下一瞬被寒氣凝結成了無數閃爍着冷光的細小冰晶。
無論從哪種意義上來說,正面遭遇巫妖王,張恆現在都可謂是死路一條。而最令人絕望的是,甚至連他自己也是這麼認爲,畢竟這個開局怎麼看怎麼都是地獄難度,便是張恆開動腦筋瘋狂思考,也想不到任何倖免於難的可能性……
“你,你,你……殺了我吧!”
見眼前的巫妖王向自己逐步逼近,張恆當即便是一陣腿軟,但身爲穿越者的自尊好歹沒讓他就此跪地求饒……當然,更有可能的是明白對方手上那把“霜之哀傷”作用的張恆,知曉自己定無幸理就是。
而在這很可能是生命中的最後一刻,張恆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就這樣當即脖子一梗眼睛一閉,擺出一副英勇無比的姿態,梗着脖子叫了起來!
——希望死在霜之哀傷劍下的我,不至於成爲那種最低級的骷髏兵;又或者是看在我還算有骨氣的份上,把我復活成爲被遺忘者。如果可能的話,我還是希望能夠穿越到奎爾薩拉斯,或者暗夜精靈那裡,起碼精靈小姐姐比較養眼來着……
——別了,我的人生;別了,我的穿越之旅……
但讓張恆沒想到的是,明明他已經抱着“生當作人傑,死亦爲鬼雄”的心態,做好了慷慨就義的準備。但直到數秒之後,他的脖頸上也沒有傳來霜之哀傷的冰冷觸感,以及那股彷彿要將靈魂都奪走的寒意。
……相反,從張恆身前傳來的,是一個女性的聲音,一個混雜着不耐,疑惑,惱火,以及無語到極致的女性聲音。
“……這種傢伙,就是所謂的‘創造者’?”
什麼情況?
意識到自己的小命似乎暫時保住,張恆帶着一絲迷惑和不安緩緩睜開了眼睛,不可避免地與眼前那位“巫妖王”的目光撞了個正着。即使對方的面容被那副充滿恐怖氣息、彷彿要將人靈魂都吸進去的頭盔所遮掩,張恆仍舊能夠感受到自頭盔之下傳來的鄙視目光……
……等會,聲音?
——咦?難道我想錯了?巫妖王居然是個女人?
——還是說,其實我穿越的是什麼不正經世界線?類似於泰蘭德的風乾香蕉,或者是閃金鎮的一夜,又或者是邪惡術士奧蕾莉絲那種?
在這一刻,張恆的腦海之中彷彿有一道驚雷劃過,從小到大積累的的閱讀量起了作用,驚世智慧發動,將一切都串了起來。同時他的思想,也向着不正經的方向滑落而去……
“……我想,大概不是這樣的。他只是一時之間被嚇蒙了而已。”
正當張恆胡思亂想之時,另一個聽起來異常耳熟的聲音自虛空之中突兀響起。隨即一個二十餘歲,耳朵尖尖,身邊還環繞着四隻元素精靈的青年現出身形,然後滿臉複雜的望向了張恆,打了個招呼道:“初次見面,‘正面者’……”
“我是張恆。”
這是什麼整蠱節目吧?這一定是電視臺的什麼整蠱節目吧?這不可能是真的吧?
見到這個有着一張與自己極其相似,卻又明顯俊美許多,同樣自稱“張恆”的青年面容,剛剛降臨到這個世界上的正面者張恆頓時瞠目結舌,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不是……你?”
經過一番內心的掙扎和思考,手舞足蹈了半天后,正面者張恆終於像是找到了某種解釋,一種讓自己能夠接受這一切的解釋。這個青年恍然大悟,一錘手心道:“原來如此,我果然還是在做夢……阿嚏!”
“如果你是在故意裝傻,那麼下一次,我不介意讓你感受一下霜之哀傷的冷鋒。”
就在正面者張恆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周圍的氣溫再次驟降,彷彿象徵着雪娜那不好的心情。而迎着對方那驚恐無比的目光,雪娜語氣不善地橫舉符文劍,直指對方的喉嚨:“還是說,你打算讓我使用更加過激一些的方式?”
“不!等等!”
感受到霜之哀傷上的逼人寒氣,正面者張恆頓時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殺意,差點就這樣尿了褲子……在這種極端的情緒驅使下,這個青年連忙驚叫了起來:“我已經完全瞭解了……我已經完全明白自己目前的處境了!”
“知道就好。”雪娜哼了一聲,收回霜之哀傷懷抱雙臂,不善地望着抖成一隻小雞仔的正面者張恆:“沒有下一次了。”
“哎……”
一旁的中洲隊張恆先是看了看身邊的雪娜,又望了望凍得瑟瑟發抖,滿臉迷茫的張恆,終究還是打了個響指,頓時在他身邊飛舞的火之精靈薩萊曼達張口吐出一股小火苗,驅散了四周的寒意。
而中洲隊的張恆本人,則是欲言又止,最後終究還是面色複雜地道:“那麼,正面者,如你所見,將你從上位世界中拉到這裡來的人,便是我們中洲隊了……”
“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聽到中洲隊的張恆開口,正面者張恆當即抖如篩糠,他兩隻手在面前胡亂搖着:“我只不過是個有點異能的普通人,至於你說的什麼正面者之類的東西,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聽到這句話,雪娜的眼神頓時更顯鄙夷,她無聲地投來了一個“就這”的目光……但是下一刻,一個平常,淡定的聲音卻突然在空氣之中響起。
“嚴格意義上來說,他不是真正的創造者,但他的確有着一些非常特殊的能力。”
只是聽到這個聲音,正面者張恆心底便升起了一股大恐怖來,而接着打開的傳送門,以及自內部走出的二人,更是差點讓他“嗷”的一聲就抽了過去……
楚,楚,楚……楚軒!
甚至,還是兩個楚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