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由無數種巧合共同構成的。
當然,這不是楚浩突然去思考相關哲學之類的東西,而是自他看到了索林等人的紮營痕跡後,心中便自然而然地冒出了這個想法。因爲在奧奇的精神力掃描之中,這紮營的痕跡不僅相當顯眼,就連地上的篝火也都是熄滅沒多久,就好似甘道夫一行人是在楚浩等人到達之前,纔剛剛進入地精王國開始探索一般……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要知道,楚浩等人在瑞文戴爾之後,就與索林等人分道揚鑣。在那之後楚浩更是去往了藍山,親自指揮了兩場戰役,又帶領一大羣矮人們來到了這裡,期間更是經歷了與褻瀆者阿索格的一場大戰,速度上自然無法與輕裝上陣的索林他們相提並論……但爲什麼,他們到達的速度卻與索林等人進入地精王國的時間近乎相等?
這真的只是巧合嗎?而且主神這次給與的主線任務與索林一行人息息相關,若是索林死掉了,那麼任務便算失敗,那麼……主神該如何來處理這一關係呢?
所以在思考後,楚浩選擇了賭一把,他沒有選擇正常跟隨劇情流程推進,而是轉頭去開啓了藍山這個副本。而事實證明,即便沒有北冰洲隊的參與,索林一行人依舊平安到達了地精王國,甚至可以說是正正好好……
當然,這也可以用主神的“操盤”,又或者是命運的巧合來形容,畢竟“主神”幾近無所不能,穿越世界都不在話下,調整一些時間流速更是小菜一碟。但這一切彷彿被某隻無形大手引導的“劇情”,真的就只是所謂的“巧合”嗎?
懷疑一切,是智者的基本功課,而楚浩自然也不例外。所以他很早就對這所謂的“巧合”進行了相應的思考,而他也沒有忘記楊雲在見到他的第一面時,所說過的話語——
——爲何,楊雲他會將我誤認爲陵辛?難道陵辛他,也在這個魔戒的世界當中嗎?
當然這一切終究只是楚浩心中的猜測,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支撐,充其量不過是模糊的懷疑……但就像陵辛即便距離如此之遠,依舊一眼就看到了楚浩的身影般;幾乎是同一時刻,楚浩也若有所感地望向了陵辛的方向,而第一時間映入眼簾的,便是對方那標誌性的金屬面具……
在這一刻,楚浩想明白了很多東西,他心中的一些疑問也就都有了解釋。比如說陵辛之前對他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語,比如說陵辛對他這段時間的經歷不聞不問,比如陵辛爲何總是深居簡出,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消失不見,連同爲叛逆者組織O6的楚浩和李岡雷都無法聯繫到他……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陵辛同樣進入了主神空間,而且進入的時間還遠在他之前!
但,楚浩寧願不要這些解釋,因爲就在他想明白這些問題的瞬間,楚浩心中的某些東西,某些堅持,某些信念,某些美好無比的東西,破碎掉了……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在這一刻,楚浩幾乎是低吼了起來,他也不去管就在自己下方正在被一羣地精包圍在當中的索林等人,而是如一頭受傷的猛獸一般,幾乎要把自己的牙關咬碎似的望向了陵辛:“陵辛……回答我!”
“你的表現要比我預想的激動許多啊,我還以爲你會更冷靜些呢,現在這樣可不像你……”
楚浩並沒有高聲叫喊,因爲他清楚如果那個人真的是陵辛的話,那麼對方必然有着相應的方法可以越過這距離與他對話。而就像楚浩所想的那樣,下一刻,陵辛的聲音就在近處顯現,連帶着他整個人也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出現在了楚浩的近處:“好久不見了,楚浩……”
“……不,其實也沒有多久來着?畢竟你在進入這次的魔戒世界之前,我們纔剛剛見過一次面,雖然那次見面的結果氣氛不太好就是了。”
陵辛的這句話本身就是在向楚浩確認自己的身份,同時,也掐滅了楚浩心中可能存在的最後一絲僥倖心理。雖說他在看到陵辛所帶的金屬面具時,就確認了對方的身份,畢竟別的可以僞造,但那張陵辛所獨有的金屬面具卻是決計無法僞造的,連模仿或是複製都不可能。因爲那代表着陵辛所守護的一個秘密,一個名爲最終教條的,連楚浩他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的大秘密……
“陵辛?你就是陵辛?”
但讓楚浩完全沒有想到的是,還沒等他繼續開口說話,身旁的張恆忽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就說我從哪裡聽到過這個名字……你就是楚浩和李岡雷說的陵辛?叛逆者組織的首領,同時還是他們的兄長?”
說着,張恆看看滿臉複雜的楚浩,又看看站立原地的陵辛,左手一砸右手手心:“原來如此……一定是楚浩留給了李岡雷劇情角色邀請手鐲,然後把你這個叛逆者組織的首領拉入了主神空間吧?”
“也好,多個多個朋友多條路,正好我們這場要和天神隊進行團戰,畢竟一個組織的老大基本都是最能打的那個,雖然不知道你具體有多強,但光看這個非常有逼格的金屬面具,就可以知道你一定是強者中的極品……”
“你特麼是個白癡嗎?”
見得張恆毫無防備地走上前兩步,伸出自己的右手,似乎是打算和這個他心中的“自己人”寒暄一番,即便楚浩的內心深處再是波瀾起伏,此時也不禁在額頭上冒出了一個#字來,恨不得直接堵上張恆的嘴:“我可沒有留什麼劇情角色邀請手鐲……你難道還看不出來,他除了是你口中的那個陵辛,還是天神隊的成員,是我們的敵人啊!”
出乎預料的是,陵辛非但沒有趁着張恆說話的間隙發起突襲,對楚浩將他劃爲敵對一方的言論也是毫無反應。
這個戴着金屬面具的青年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面具遮擋下的表情無從揣測。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陵辛的身上沒有散發出哪怕一絲的敵意或殺氣,就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平靜得讓人心悸……
“啊?天神隊隊員?”
而陵辛無比淡定的態度,顯然是誤導了張恆。只見張恆先是看看站立不動的陵辛,又看了看滿臉急躁,似乎還透着一股“恨鐵不成鋼”意味的楚浩,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饒是如此,這個青年仍然是有些遲疑地道:“但就算是天神隊的隊員,陵辛他也是你的哥哥,你的親人吧?”
“現在看楚浩你的反應,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纔對……你們不能坐下來好好聊聊麼?”
“呵,真是有趣的說辭……楚浩,你是從哪裡找來這麼有趣的隊友的?”
聽到張恆的這句話,陵辛的身軀微微動了動,自他的金屬面具下傳出了輕笑來:“哦,我知道了,這種說話方式……你應該就是那個搞笑殺手張恆吧?”
“我之前也在叛逆者組織的報告裡看到過你的相關情報,今日一見,果真是名副其實……”
“好,幹掉他吧,現在立刻馬上!”
聽到陵辛提起了那個在地下世界公認,但他本人卻極其厭惡的名號之後,張恆的面色當即就是一變,他咬牙切齒地道:“楚浩你說得對,天神隊的人都是敵人,所以現在就開戰吧……”
“你給我差不多一點!”
見得張恆如此不靠譜的舉動,即便嚴肅如楚浩也再忍耐不住,直接就給了張恆一拳,把這個說話不着四六的搞笑殺手打得趴在了地上。
但這樣一來,雖說話題重回了正軌,但之前二人之間的凝重氣氛就被毀了個乾淨。以至於楚浩連板着臉都無法做到,只能夠相當無奈地看向陵辛,低聲道:“陵辛……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
“那我應該出現在哪裡,繼續在最終防線,又或者是在總基地坐鎮嗎?”
陵辛的話語中,依舊是那副難以捉摸的語氣:“你我都清楚,那隻不過是在掩耳盜鈴。我們將要對抗的敵人,也就是C組織和X組織,有着遠遠超乎你想象的強大力量,哪怕是我們統合了一整個世界的資源,團結所有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依舊無法匹敵……”“所以,這就是你的選擇嗎?一個本不該出現的奇蹟,主神空間……”楚浩咬着牙說道。
“沒錯,主神空間,雖然希望相當渺茫,但卻是一條我們之前從未設想過的嶄新道路。”陵辛點頭道:“這種事情,楚浩,你不是應該最瞭解的嗎?”
“……你說得對。”
想起自己剛剛返回主神空間,被“主神”能夠做到的事情所震撼的場景,楚浩不得不承認陵辛說的有幾分道理,因爲他也曾經歷過那段時光:“但,這不是你這麼做的理由!”
“什麼理由?”
“明知故問!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楚浩單手一揮,面上露出了激動的表情,這種表情對於他來說可謂是相當少見:“我和李岡雷……難道不是你最重要的親人嗎?爲什麼你要連同我們一起隱瞞!?”
“……你還是不懂啊,楚浩。”
面對楚浩的質問,陵辛又是幽幽一嘆:“雖然張恆說的話相當搞笑,但他有一句話卻沒有說錯。即便分屬不同的輪迴小隊,我們之間的關係卻不會改變,你和李岡雷仍舊是我最重要的弟弟,我的親人……所以,我纔要連你們一起隱瞞。”
“什麼叫做我說的話相當搞笑啊!我殺了你哦!現在立刻馬上……唔唔!”
似是不想讓張恆打擾到二人之間的對話,念夕空只是橫過來了一眼,一道森冷劍氣就橫在了張恆的喉邊,只需要他再說一句話就會割破他的喉嚨。而這個動作頓時將張恆嚇得冷汗直流,卻是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而沒了張恆的打擾,陵辛的話語自然就能順利地進行了下去。只見他繼續說道:“我應該很早以前就說過吧?你們對C組織與X組織瞭解得太少了,你以爲他們就僅僅只會入侵主神空間嗎?不,他們想要做的事情比你想象的還要可怕得多。”
“我將這些事情瞞着你們,是對你們好,畢竟有些時候一無所知纔是最大的幸運……你知道當你對李岡雷隱約提到了主神空間的存在後,我在幕後處理了多少事情嗎?這其中的事情,遠超你的想象……”
“那我和李岡雷還得謝謝你嘍?”楚浩咬着牙道:“謝謝你選擇隱瞞,用這種方式'保護'我們?”
“你明明知道,叛逆者組織的每一個成員都從不畏懼犧牲,必要時刻下,我們這些O6也……”
“——但是,我懼怕你們的犧牲。”
突然之間,陵辛打斷了楚浩的話。而他的聲線,也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顫抖。
明明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卻讓楚浩瞬間啞然,因爲他完全能夠感受得出來對方那藏於話語之中的牽掛。陵辛對他的關心絕對是真心實意,沒有半分虛假;就像他自己拼上性命也要守護自己的世界,保護那些對於模因效應一無所知的民衆般……
一時之間,兩人都沉默了下去,而好半天后陵辛才嘆了口氣。在下方索林與地精們的戰鬥聲中,這個戴着金屬面具的青年開口道:“既然你已經知曉了這一切,那我也不用瞞着你……楚浩,我要你來天神隊。”
“時間已經不多了,C組織與X組織最近的行動越來越大,入侵主神麾下的輪迴世界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做過的事情,想必他們很快就會對我們的世界展開行動……而在這之前,我必須要有一支足以對抗他們的輪迴小隊力量。”
說着,陵辛向着楚浩伸出了右手,他誠懇地道:“我這裡有能夠轉移團隊陣營的道具,集合你和我的力量,我相信天神小隊很快就可以飛速變強。”
“所以,來我這裡吧,楚浩。像以前一樣,我們共同對抗C組織和X組織……”
“來天神隊嗎?這真是個令人心動的提案啊……”
楚浩盯着陵辛伸出的右手,好半天后才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來,隨即,他也緩緩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楚浩,你——”
見得這幅場景,張恆當即就是一急,他也顧不得念夕空的劍氣了,當即就要開啓子彈時間阻止楚浩。然而電光火石間,楚浩的右拳已然劃出一道決絕的弧線,毫不猶豫地揮開了陵辛伸出的橄欖枝,重重地砸在了那張冰冷的金屬面具上!
“是嗎?這就是你的‘選擇’啊,楚浩……”
“是啊,陵辛,這就是我的選擇!”
在陵辛漸漸爬起的身影前方,在下方索林與地精們的戰鬥聲中,揮出一拳,挺直身軀的楚浩大聲道:“就在剛纔,有人告訴我,當遇到無法抉擇的事情之時,只要變強就好了,只要變得更強就好了!”
“所以,就算你是叛逆者組織的首領,是我的兄長,是我從小到大最親近,最敬愛的人……現在,我也要打醒你!”
說着,楚浩的身前亮起了四五個符文,隨即他的右手便燃起了熊熊的火光,這一刻他看上去並不像是一名奧術師,而是兌換了燒燒果實的近戰者。
而就在陵辛驚異無比的目光之中,在張恆驚喜的目光之中,在念夕空透出欣賞的目光之中,楚浩大聲道:“張恆,念夕空——”
“我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