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被人所制也就算了，現在連死亡都不能自己決定？
辛德雙眼逐漸被血絲所覆蓋，身體劇烈顫抖，皮膚表面浮現出萬千條熔岩裂紋。
每道裂痕中都遊走着黑色能量，身體邊緣竟隱隱渙散，像是要進行分裂般。
但其身體上穿戴的紫晶鐐銬卻同樣發出光芒，符文鎖鏈層層交織，像是在遏制他。
“癲影綜合症，原本是精神類疾病，會形成多個人格，不過隨着他高度進化，逐漸演變成了類似異能的能力。”安度因低聲解釋着，“可以讓他分裂出多個子體。”
李銘點頭。
似乎是察覺自己什麼都做不了，辛德的情緒又逐漸平靜下來，豁然衝上來，duang的一聲，撞在金屬囚籠上。
頭顱擠在囚籠欄杆中央，雙眼被拉的狹長，任憑欄杆上激盪的電弧，在他臉頰上灼出傷痕。
“你不可能永遠這麼盯着我！”辛德臉頰扭曲，嘶吼着，卻又獰笑：“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開始實驗，但沒有開始之前，我會無所顧忌地奔向死亡！”
“哈哈哈哈…”
雖然沒能用自殺噁心到對方，但李銘的這種行爲，也讓他看到了自身的重要性。
不管李銘是怎麼做到的，這種手段恐怕除他之外都沒有人能夠使用，而像對方這種人物，怎麼可能時刻盯着他。
如果對方真被迫盯無時無刻着他，那更好。
聽着辛德刺耳的笑聲，安度因眉頭緊鎖，又不免頭疼，像辛德這種人最難處理，既不怕死又很癲狂。
之前抓他的時候，就體會過，這傢伙落入陷井之後完全不防禦，着實讓他，還有帕金斯等人束手束腳了陣。
李銘的臉色始終平靜，並沒有被辛德癲狂的表情所擾，只是默不作聲地切換掌控物。
只是伸出手指一點，安度因的臉色當即微變，他感受到了時間參數的變化。
而辛德附近的空間，則逐漸泛起波紋，並非空間波動，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異動。
辛德已經感受到空氣裡泛起黏稠的蜂蜜質感，從四周而來，逐漸將他包圍。
飄動漆黑頭髮最先凝固，而後是四肢，皮膚下的毛細血管網仍保持着血液奔涌時的膨脹狀態。
“不，不…”辛德也察覺到異常，想要抗爭卻什麼都做不到，嘴巴里噴出的氣流都固化，舌尖保持着捲曲發力的姿態。
整個人彷彿被一塊看不見的晶體和封層，像是進入琥珀的蚊蟲，身體動彈不得。
“這是…時間放逐？”安度因神色驚悸，仔細一看，卻又發現不對勁。
因爲辛德的雙眼中，依舊有着強烈的情緒波動。
“思維沒有固化？”安度因意識到這一點，倒吸一口涼氣。
放逐身體，但不放逐思維，時間囚籠死死困住辛德，他可以思考，憤怒卻對身體無可奈何。
對這種癲狂的傢伙來說，這種無力感無疑是最大的折磨。
即便是安度因，這麼設身處地地想一下，都感覺頭皮發麻。
招惹他幹什麼啊，安度因用憐憫的目光看向辛德。
李銘的目光從辛德的身體上掠過，這自然是永寂之星的精細操控，凍結身體而不凍結思維，需要一定技術。
“我絕對配合！”庫布拉眼看李銘的眼神鎖定自己，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竄腦門，急忙解釋道：“我沒病，也不會自殺，您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
辛德的慘狀就在眼前，生不得，死不得，這種封禁狀態，半死不活，太痛苦了。
他是正常人，根本不想體驗那種枯寂感。
“算了，還是封起來比較放心。”李銘搖頭，他的確沒有時間盯着這些傢伙，萬一哪天真自殺了，還挺噁心。
在庫布拉的連連哀號中，他也將對方封了起來。
不過，這次連着思維一起凍結，時間凝固狀態下，即便過去無數年，也感覺不到。
“理事長，沒想到那辛德如此癲狂，而且在身體中留了後手，一念就能讓基因崩裂。”安度因語氣中帶着歉意。
想要自身進入基因崩裂狀態並不簡單，身體的高度進化會抗拒這種自我毀滅。
只能輔助其他手段才行，像是微觀層次的基因編譯。
有這種技術的人，整個星際都寥寥可數，同時伴有極強的風險性，只有辛德這種瘋子纔會這麼做。
“不用放在心上。”雖然出了點小插曲，但李銘並不在意，身後的機械體接過囚籠，便準備搬向特別儲存區。
“前段時間，阿納託利給我送了幾份“虛流黃金斑”，味道還不錯，去嚐嚐？”李銘邀請道，別人爲他忙前忙後，東西送到就趕人，顯得太不近人情。
安度因自然不會拒絕拉近關係的機會，兩人隨口閒聊，朝飛船塢外走去。
剛出大門，迎面便撞上匆匆前來的烏爾裡希，他似乎準備彙報些什麼，但目光從安度因身上掃過，已經張開的嘴又閉上。
“既然理事長有事處理，那我就先回去了。”安度因識趣道。
“不用…”李銘攔住他，道：“安度因是自己人，有什麼就說吧。”
肯定不是什麼急事，否則烏爾裡希不會親自前來刷存在感。
烏爾裡希當即便道：“十分鐘前，有人在三號星門節點大鬧，要求見您。”
“哦？”李銘眼神微動，整個星際想見他的不知凡己，如果是一般的鬧事者，肯定不會彙報到他這裡。
“什麼人？”
烏爾裡希解釋道：“被巡查衛隊抓住之後，他們自稱泰坦遺族，聲稱有極爲重要的消息要告訴您，“泰坦遺族”這個詞，觸發了敏感詞提醒，這纔到我這裡。”
“泰坦遺族？”李銘微愣，莫名其妙來找自己的泰坦遺族？
旁邊的安度因也感覺頗爲奇異，泰坦遺族以往對這片星際都避之不及，這次居然主動送上門來。
“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李銘詢問向安度因。
“不了，他們是來找您的，我就不去湊熱鬧了。”安度因推辭，讓他知道已經夠給面子了，再跟着前去就太不知趣。
“好，那你先跟着烏爾裡希休息片刻，我看看這羣泰坦遺族想幹什麼。”李銘點頭，又吩咐烏爾裡希，“把他們送來天宮。” “是。”
他率先返回天宮，心裡卻不由得揣測，甚至聯想到了泰坦聖物，畢竟還有兩座聖堡不知道在什麼地方，他一直心心念念。
並沒讓他等太久，巡查衛隊很快便把人送來。
會客室中，李銘見到了長相奇特的三個泰坦遺族。
記錄者？
看着標誌性的倒垂形水滴大腦，李銘一眼便認了出來。
在泰坦編年史中，對這個泰坦分支有專門記載，他們算是泰坦們的史官，負責記錄和整理很多大事，不少強大的泰坦身邊，都有專門跟隨的記錄者。
記錄者的篇幅，在泰坦編年史中佔據的篇章還不少，可能是因爲他們就是撰寫者。
包括輝煌王朝的相關資料，也都是他們整理，雖然不擅長進化，但在泰坦分支中的地位，不算低。
一時間，李銘想到很多，但卻和煦地開口，“幾位不用客氣，隨意坐。”
查爾三人有些拘謹，以生命層次對比，眼前的這個生命體和主宰是同一位格。
“喝什麼？”說着，李銘已經走到了旁邊的酒櫃中，“辛辣的還是柔和的，或者其他飲料？”
“不用，感謝閣下。”查爾搖頭，先是自我介紹，“您可以稱呼我查爾，這是鮑里斯，這是加德。”
他左右指了指，三人雙臂同時交叉，而後左手指尖從眉心向北方，右手尾指勾出殘月軌跡，微微躬身，露出奇特的大腦結構。
“幾位不用這麼客氣。”李銘眉頭一挑，這是泰坦時代一種古老的禮節，是向上位者表示無上崇敬的態度。
旋即，他伸出右手，自身前揮動，這是屬於泰坦們的迴應。
查爾眼神微閃，這種比較冷門的禮節對方都能迴應，這代表對方仔細研究過泰坦編年史。
至此，查爾才帶着人坐下，李銘也坐在他們身前，溫和道：“幾位這一趟旅程，可不近啊。”
等待幾人的工夫，他已經查閱了對方飛船的跳躍信息，一開始的記錄，是在繁星之海某個極爲偏僻的星門節點。
“肩負使命而來，無論多麼遙遠，都在所不惜。”查爾肅然道。
“哦。”李銘雙眼微眯，“幾位可以直言。”
“我們因爲永淵而來。”查爾坦然道。
永淵？李銘不由來了興趣，微微昂首，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我查過您的相關資料，您在成王者試煉中應該走到了極高的層次，應該也仔細查閱了泰坦編年史，對永淵有基礎瞭解。”
查爾或許是怕李銘不相信，不由強調道：“不過，我們要說的是不曾記載在編年史中的信息，那是戰爭末期，整個族羣都已經分崩離析，主宰們在臨死之際，親自向先祖轉述的消息，又經過整理，傳承至今。”
李銘的興趣不由得更高了些，坐直了身體，表示自己的鄭重。
強調完之後，查爾也沒有繼續吊着李銘胃口，而是沉聲道：“首先，就是永淵的存在形式，您是不是疑惑，爲什麼終焉之王，會突兀出現襲殺您，永淵還並沒有進入活躍期。”
不，我並不疑惑，李銘心裡搖頭。
查爾繼續道：“您在泰坦編年史中一定見過某些描述，懷疑永淵是擁有意識的，並非只是無序環境。”
“不錯。”李銘點頭。
查爾肅然道：“其實，在戰爭末期，主宰們已經驗證，永淵的確有自我意識，並且極爲完善，甚至可以直接類比成生命體。”
李銘微微皺眉，這還用你們幾個水滴腦袋說，他都和我說過話了。
這件事肯定不會和這幾個傢伙說，他只是面無表情，“你們不遠萬里，要說的就是這個？”
見李銘並不意外，查爾臉色微變，和其他兩人對視一眼，才說道：“看來，您知道的，比我們想象中的更多。”
查爾說得很細緻，“那您應該知道，在這個進化時代之前，在泰坦們的進化時代之前，還有很多進化時代。”
“不過，卻都被永淵吞噬，它這麼做一方面是宇宙規則使然，另一方面，也有自己的目的。”
永淵的目的？李銘也不由肅然了些。
“它要顛覆宇宙。”查爾吐出幾個字。
“顛覆宇宙？”李銘微微皺眉。
“這麼說有些籠統。”查爾進一步解釋：“永淵本質上是宇宙的應急管理機制，一旦宇宙的某些因素達到閾值，便會觸動永淵。”
“這種機制很常見，無論是維度空間還是主宇宙的星球，乃至生命體身上都有類似的機制。”
“但致命的是，這種機制產生了自我意識，他不再滿足於僅僅在需要他的時候出現，他想徹底佔據宇宙。”
“這種現象已經開始很長時間，永淵在過往的進化時代，已經吞噬不少宇宙力量。”
“不過，宇宙雖然沒有自我意識，但卻有本能，在永淵不被允許出現的時候，依舊死死壓制着他。”
李銘眉頭緊鎖，這些信息並沒有讓他太吃驚，至於永淵的目的，他也不在意，反正目前的首要目標已經變成他。
索性，他主動開口，詢問自己想知道的信息，“那麼，影響永淵活躍度的因素具體是什麼，究極生命體數量？”
查爾三人臉色變幻，李銘似乎對他們所說的話不以爲然。
自我意識，吞噬宇宙，天知道主宰們知曉這件事的時候，有多麼震驚。
“您難道不相信我們所說的話？”查爾遲疑道。
李銘有些不悅，見這幾人嘰嘰歪歪，想掰開腿又欲拒歡迎的樣子，索性道：
“和你們直說吧，我不管永淵有什麼目的，他現在的第一目標肯定是殺死我，你們別問爲什麼，反正他的首要目標就是要弄死我。”
“那坦烏斯就是爲此而來，所以，無論他有什麼驚天駭地的目的，都要排在我之後。”
“因此，你們知道什麼，就趕緊說，我有點不耐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