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把萊文貝克引向了鍊金文明。”李銘補充道。
“當時，我的異軍突起，以及背後串連的諸多文明扶持，讓鍛錘神匠有了打壓的想法，所以…”米哈伊爾不由解釋。
李銘皺眉，再次強調：“我說了，我並不在意這件事。”
別說到他現在這個層次，就算是a級，s級生命體都很難再有純粹的好人，許多平日裡行事作風溫和寬厚的傢伙，也只是相對而言。
如果說鍛錘沒有私心，就算是雷諾茲也不相信，所以李銘真的不想管他們的恩怨糾葛。
米哈伊爾這才略微放心，繼續道：“不錯，我當時找了個機會，把萊文貝克引向鍊金文明廢墟，果不其然，他欣喜若狂。”
“一開始他還小心翼翼，只是藉助自己的資源，收集許多文明的重刑犯，死刑犯，用來做試驗。“
”但當體驗到鍊金物質那種在低層生命體幾乎無所不能的快感之後，他便再難遏制自己的慾望，以讓我也感覺驚訝的速度擴大規模，直至最後釀成星系級大屠殺。”
“這件事被揭露之後，雖然鍛錘痛下殺手，幹掉了萊文貝克，卻也讓他的聲望受到不少損失，我才得以在其他文明的扶持下，逐漸佔據一席之地。”
李銘眼神微眯，“鍊金文明遺留的知識，你還有備份嗎。”
“有。”
米哈伊爾果然沒讓他失望，而後道：“我這就發給你一份。”
李銘滿意點頭，接收資料的工夫，又問道：“鍊金源質，你應該知道吧。”
“知道。”米哈伊爾回憶着，“那是鍊金文明設想中的物質，比鍊金物質更加完美，但他們卻並沒有製造出來。”
而在李銘的連番詢問下，米哈伊爾也反應了過來，神色變幻：“萊文貝克製造出了鍊金源質？”
“不錯…”李銘點頭，這才道：“他改造了鮮血之種，在繁星之海發起血霧災禍，讓鮮血之種釋放的物質，可以穿透虛空蔓延…”
“什麼？”米哈伊爾愕然，忍不住道：“他…他居然能做到這種地步？”
“那鮮血之種的設計圖我見過，怎麼可能蛻變到這種地步。”
“他利用了主宰血肉，還有一種名爲淵核的物質改造。”李銘簡單解釋，米哈伊爾的文件已經發送過來，很龐雜，涉及的知識很多。
“淵核？”米哈伊爾微愣，狐疑道：“難道是…至高之核？”
“至高之核？”李銘詫異擡頭。
米哈伊爾解釋道：“這是在鍊金文明中，只有隻言片語記載的一種特殊物質，似乎甚至可以讓鍊金源質更進一步。”
“我甚至懷疑它不存在，畢竟鍊金文明連鍊金源質也只是完成了一半，只是聽見兩者都帶有一個“核”字，所以猜測是否有關聯。”
鍊金文明的記載？
李銘的臉色卻變得古怪起來，大膽猜測，難道那鍊金文明當時已經和永淵牽扯了？
怪不得永淵會莫名其妙找到萊文貝克，鮮血之種和淵核的適配度這麼高。
“萊文貝克成爲永淵的狗，目前正全力促進永淵進入活躍期。”李銘想了想，說道。
肉眼可見的，米哈伊爾宕機在原地，屏幕模糊了片刻，忍不住道：“他…和永淵？”
隨即，臉色微變，“淵核難道就是…”
“恐怕沒錯。”李銘點頭。
米哈伊爾臉色變幻，當機立斷：“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地方嗎？”
李銘也沒客氣：“我給你個座標，正好通知雷諾茲一聲，讓他也來吧。”
“好，我會先派最近的機械體過去，本體也會迅速趕過去。”米哈伊爾這次毫不遲疑。
結束通信之後，李銘大概翻看了下鍊金文明的相關資料，然後備份了一份留給謝菲爾德他們，有這玩意輔助，改造速度應該會快上很多。
確定沒有遺漏之後，他才又折身回到繁星之海。
……
事情關乎星盟，以及星際安危，三大文明的行動稱得上是迅速，作爲背景板的星際聯盟難得派上用場。
聯合會議通知下發三天後，大大小小的文明代表齊聚一堂，竊竊私語，又忐忑不明。
只有一小部分，來自星盟的文明代表面露凝重之色，似乎已經知曉到底是什麼事情。
星際聯盟是面對整個星際的寬鬆組織，而繁星之海文明聯合同盟之間的關係卻密切得多。
面對其他文明代表的詢問，很多星盟文明代表都一問三不知。
直至三大文明的代表以及安度因出現後，整個會場才逐漸沉靜下來。
不少人的目光落在安度因身上，意識到這次會議召開，估計還有青龍的意志，心下不免驚奇。
看現在這態勢，青龍和三大文明之間好像還沒有鬧掰。
文明代表都不是普通人，一眼便能看出很多問題，既然安度因能出現在這裡，說明青龍和三大文明之間已經談妥，至少不會有戰爭發生。
四人互相對視一眼，這種超大型涵蓋整個星際的文明會議，從來都不是用來商量某些事情的。
由帝國代表發聲，其正是科斯塔特，這位老牌親王神色平靜，對這種場面早就司空見慣，聲音洪亮沉定：
“近日，我們在繁星之海邊界區域，發現了具有極高危傳染性的超級生物病毒，其可以在十分鐘至半小時內，輕而易舉地污染一顆星球，被感染者，將會喪失自身意志，軀體溶解，並填充進病毒中，持續擴張…”
病毒危機？不是談戰爭和利益轉讓？
不少文明代表聽見前半句話，愕然的同時，也鬆了口氣。
他們剛剛還以爲，宣佈的會是青龍和三大文明的某些最新協定，結果卻是病毒危機。
很多文明代表都不怎麼在意，星際中時常病毒危機爆發，誰讓星際種族實在太多。
在某一種族內，完全沒有任何殺傷力的病毒，可能到另一個文明中就能大殺四方，再加上混合異變，簡直就是病毒大狂歡。
但星際這麼多年早有應對方法，病毒爆發，也是爲數不多，可以無償申請星際援助的危機之一。
雖然這病毒殺傷力聽起來駭人，但正是因爲如此，半小時內就把整個星球的人殺光了，怎麼可能還傳染得出去，反而容易處理。
可科斯塔特親王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們失態。
“…我們將這種病毒暫時命名爲“血霧”，且殺傷力大，傳染性強，是星際中目前已知唯一一種，可以穿透虛空，進行傳播的超級病毒…”話音落下，衆文明代表當場懵在原地，臉上浮現震驚之色，原本還略有嘈雜的會議現場，瞬間鴉雀無聲。
什麼玩意？他們沒聽錯吧，穿透虛空進行傳播？
這TM是病毒？
就算他們不是生物學專家，可也知道，能在真空中生存和穿透虛空進行傳播這兩者的差異。
科斯塔特繼續道：“所以，經三大文明以及高等生命體聯合組織共同決定，宣佈整個星際進入警戒狀態，繁星之海相關區域進入戒嚴狀態。”
“接下來一段時間內，繁星之海將不再允許任何文明的飛船進入，請各位文明代表儘快通知本文明公民去最近的檢測點，通過檢測之後，才能撤離。”
“做好接收和安置難民的準備，接下來，將會進行大撤退。”
“同時，任何意圖在星際災難前，搗亂，違反規則，或者謀取利益的行爲，都將受到嚴懲！”
說明原因，宣佈進入警戒和戒嚴狀態，公佈處理措施，一氣呵成。
科斯塔特給衆人一段反應時間，才肅然道：“各位，星際安危，需要我們共同維護。”
衆文明代表心亂如麻，直至會議結束，他們還有些恍惚，勉強整理情緒之後，纔想起彙報給最高統治階層。
畢竟，三大文明給的是通知，而不是協商，高等生命體聯合組織也贊成，這件事已經沒有任何緩和餘地，必須執行下去。
會議結束，三大文明的公告率先發出。
本還因爲“青龍是不是要和星盟打起來”，而陷入惶恐而衆多星際公民先是一懵，而後爲之譁然。
“超級病毒”，“穿透虛空感染”，“十分鐘殺死一顆星球”。
對普通生命體而言，這些詞彙已經超乎想象，第一時間就陷入惶恐中，驚悸難安。
繁星之海外的星際公民都是如此，更不用說內部，驚慌情緒蔓延，相關文明不斷安撫公民。
三大文明以及李銘之所以沒有徹底封鎖消息，也正是爲了更好地進行撤離。
一座座臨時小型星門已經展開，順着血霧蔓延的邊界文明，開始撤離生命體。
很多恐慌不已的公民們，都爭先恐後地進入星門中進行轉移，只有某些陰謀論入腦的傢伙，認爲這是陷阱。
背後的人想要把他們當作實驗材料，轉移到其他地方去。
同時，各個文明也都發布公告，配合行動，接收難民。
當整個星際文明集體行動的時候，調集的資源規模超乎想象。
大量生物學專家迅速奔向繁星之海，而伴隨着軍隊入駐，繁星之海相關區域很快被封鎖。
而血霧的發展速度，卻超乎所有人的想象，當那一顆顆星球上蔓延出來的血色霧氣融合爲一體時，其威力才真正展現出來。
……
血霧邊界，翻涌的血色潮汐，正在吞沒一顆垂死的紅巨星，像是一頭猙獰猛獸張開饕餮大嘴。
即便暮年恆星，依舊活躍着高能反應，可恆星表面的日珥，在觸碰霧靄的剎那，便凝固成血管狀雕塑。
霧氣中伸出半透明的鞭毛觸鬚，刺入恆星內核貪婪吮吸。
整顆恆星逐漸褪去光芒，最終坍縮，像是跳動的暗紅肉瘤，而內部星系的引力平衡也因此崩塌。
數顆地表毫無生命特徵的行星在軌道上痙攣般抽搐，大氣層被抽成螺旋狀的血色絲帶。
霧潮邊緣迸發着閃電狀的猩紅裂痕，將那些行星也依次吞沒。
而李銘就在遠處，目睹這驚人的一幕，相比於最開始的血霧擴張速度，現在已經提高了數百倍不止。
並且從一開始只能吸收生命體，到現在連帶着對各種能量也能吞噬。
這在【鍊金淵種】的掌控說明中，都沒有說明，大概率是永淵額外施加的影響。
李銘瞳孔中映照着擴張的血色霧氣，在他的視野中，這團血霧，幾乎無邊無際。
“在這附近，永淵活躍度早就達到“弱”，估計能有30%左右，再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就能達到中度活躍層次。”他心頭低吟。
這形成了一種正向循環，規模越大，永淵活躍度越高，活躍度越高，對主宇宙施加的影響越大，血霧擴張速度越快。
而擴張速度越快，規模就越大。
李銘也總算體驗到了永淵的幾分威能，也明白爲什麼泰坦留下的監察者，記錄者都那麼絕望。
這麼說吧，眼下這血霧的威力與擴張速度，遠不如淵霧。
只不過，淵霧倒是可以被維度世界的壁壘所暫擋。
這麼快的擴張速度，已經打亂了三大文明原本的佈置，整個星盟已經恐慌到極點。
伸手一拽，一縷血霧飄然而來，纏繞在李銘指尖，其中的粒子跳躍得很歡快，意圖穿透他的皮膚，朝內部鑽去。
近乎是第一時間，眼前近乎覆蓋整個世界的血色霧氣，陡然以更加劇烈的反應的翻涌着，彷彿有什麼東西要從其中衝出來。
一種熟悉的窺探感，從內部傳來。
“永淵…”李銘依舊注視着那磅礴血霧，蘊含着恐怖的意志。
仔細算來，這是他和永淵的第三次正面接觸，也是第一次在主宇宙中直面對方。
雙方似乎在對視，李銘面前的血霧擴張而又收縮，那位淵主似乎已經按捺不住，要掙脫束縛在身上的宇宙繮繩，將眼前的生命體吞噬殆盡。
然而，眼前的血霧最終歸於平靜，就連那種窺探感也逐漸消失，只有幾個浩瀚古老的音節在其耳邊響起——
“逃命去吧…”
其中蘊含着這位淵主在無數個進化時代中，所積攢的自信。
“這都不出來嗎？”李銘心裡也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