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抵制陪葬品
看着眼前這對父女好像真的被張揚說動了，打算買穀倉，李老闆的臉都笑嘻了。
只不過他一得意就有點忘形，畫蛇添足的說：
“不是我吹噓，阿卜杜拉先生、巴莎伊爾女士，這對穀倉罐，就算放在華夏古代的宋朝，那也得是王侯將相才能用的起的陪葬器啊，一般的平民百姓根本買不起。”
“和你們的身份簡直是絕配。”
“陪葬器？”巴莎伊爾疑惑的重複了一句。
她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張揚：“張先生，你不是說它們是一對禮品嗎？”
“這……”
“就要從華夏喪葬的習俗說起了。”張揚故作高深的摸了摸下巴說道。
不過他突然發現周圍的人，包括陳彥光都好奇的看着他。
“你們這是怎麼了？”張揚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我們都在等伱講華夏的喪葬習俗。”巴莎伊爾答道。
幾個圍觀過來的印尼本地的買家，也用生疏的中文附和說：“是啊是啊，兄弟，給我們講講吧。”
“不太好吧，這裡是展會。”
“沒事，張總，隨意點。”李總做了個請的手勢。
“那我就，獻醜了？”
“咳咳。”張揚清了清嗓子說道，“華夏的喪葬習俗，最早可以追溯到石器時代，那個時候的人就有用玉器陪葬的習慣。”
“究其原因，是因爲古代人對世界的認知不全面，只能用現實的思想去理解周圍的環境，對於那些無法理解的事情，就臆想出了一個個，與人類文明交織而又不平行的世界。”
“比如神界、鬼界，同時把自己身處的世界稱爲人界。”
“死亡，在古人的眼中，是在人界肉體生命的結束，卻在是神界或者鬼界、精神生命的開始。陪葬品的作用就是爲了給人在另一個世界裡繼續使用或者享用……”
張揚深入淺出的解釋完，接着攤了攤手問：
“各位還有什麼問題嗎？”
這些都是他在燕京的時候，聽國博的那些老教授講的。
可以看成官方對陪葬品的解釋。
像穀倉，雖然也有“魂瓶”的稱呼，但它最大的作用，還是儲存糧食，是爲了讓逝者在另一個世界免受飢餓之苦。
可能所有的陪葬品，只有陪葬玉器，不是爲了帶到另一個世界用，而是單純的爲了保證屍身不腐。
金縷玉衣就是出於這個原因製作的。
“我有一個問題。”
“鬼界真的是臆想嗎？”李老闆聽完後認真的反駁道，“我覺得這種事情還是不要說的這麼絕對吧？在東南亞有很多人可以和魂魄溝通的。”
除了陳彥光和聽不懂複雜中文的兩個沙特人，其他人都紛紛點頭，對李老闆的說法表示贊同。
論封建迷信，東南亞完全不遜色於非洲和大洋洲。
張揚很想說，那是因爲東南亞飛葉子合法，有些人飛出幻覺來了，感覺自己能和異界溝通。
不過看李老闆他們認真的樣子，他懶得去糾正了。
“所以，這一對穀倉，也是爲了在另一個世界的時候，人能夠用裡面的東西，對吧？”
巴莎伊爾被張揚的邏輯說服了，甚至能夠自圓其說的解釋：“它們僅僅是容器，理論上，可以在裡面放任何東西。”
“聰明。”張揚佩服的豎了個大拇指。
“放骨……嗚嗚嗚嗚。”陳彥光又想出來搗亂，被張揚及時捂上了嘴巴。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東西我不能要了。”巴莎伊爾一臉遺憾的搖搖頭。
“爲什麼？”李老闆聽說金主不買，頓時急了，“如果嫌貴的話，價格可以商量啊。”
“不不不，李先生你誤會了，不是價格的問題。”
“我和我的父母都是虔誠的伊教徒，我們歸真後是不能有任何陪葬物品的，這些與我們的信仰相悖，非常希望李先生你能理解。”
巴莎伊爾說的非常認真，甚至還行了一個帶有宗教意味的禮，嚇得李老闆趕緊回禮。
“能理解，當然能理解，我剛纔的意思其實是……”
李老闆想把自己摘乾淨，但是一時語塞，只能求助的看向張揚。
“李先生的意思是，現在華夏人會把這些陪葬品當成藝術品收藏，不一定也要用來陪葬。”張揚救場的解釋道。
“我能理解你的意思，謝謝張先生。但我從心裡還是接受不了。”巴莎伊爾微笑的搖搖頭。
“我也一樣。”老王子補充道。
大金主都說的這麼直白了，李老闆自然不敢多說一個“不”字，趕緊引着父女倆去看別的青花瓷。
那些東西雖然便宜，但是如果父女倆有需求的話，也可以漲價。
“走啊，跟上去看看。”陳彥光推着張揚往前。
“你急啥啊，人家又不是買你的東西。”
張揚奇怪的看了陳彥光一眼，剛纔不是還搗亂嗎，這會兒突然又上趕着獻殷勤，多少有點精神分裂了。
“看來你是真的不懂啊，張總監。青花瓷是什麼？是我們集團的主要產品啊。”
陳彥光說“我們”的時候，特意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張揚。
暗示張揚別忘了，他可是集團的“市場採購部總監”，雖然是掛的虛職，但好歹算自己人啊。
“剛纔，一個南北朝的虎子、一個宋代的穀倉，我想賣也沒得賣啊，在國內都是禁止買賣的文物，說不定還是哪個盜墓賊挖出來的。”
“只有青花瓷，才能掙大錢。”
“我已經想好了，集團短期的目標，就是讓沙特王室的人，人手一件河東集團的高仿青花瓷。”陳彥光桀桀的笑着，夢做的很美。
“等等，你剛纔說什麼？”張揚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但是沒抓住。
“短期目標？我們集團的……”
“不，前一句，南北朝的虎子怎麼了？”
“是盜墓賊挖出來的文物啊。”陳彥光疑惑的摸了摸張揚的額頭，他懷疑張揚發病了。
“對啊。”張揚一拍大腿，嚇了陳彥光一跳。
“對什麼對？你一驚一乍的幹嘛？”
“南北朝的虎子必然是出土文物啊，雖然陪葬一個夜壺挺變態的，但能完整的保存到現在，只能是古墓才行，灰坑都做不到。”
“陪葬品怎麼了，這是在印尼，又不違法。”陳彥光聳聳肩答道。
“是不違法，但是這是在海撈瓷的展會上啊，賣出土的文物算怎麼回事？”張揚反問道。
“你的意思是，李老闆他？”陳彥光明白了張揚的意思，瞬間瞪大了眼睛，捂着嘴小聲說：“他可能是、盜墓賊的海外頭目？”
“不排除這種可能。”張揚點點頭。
“那我們要不要把他騙到國內做掉。”陳彥光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額，他之前就去過臨海啊。”
怕陳彥光質問自己爲什麼不找他借錢，張揚沒有說乾隆御筆佛經的事，只說李老闆是想買海林博物館的館藏。 但從他敢大搖大擺去國內購物就能看出來，他應該是沒案底的，所以很可能和盜墓賊沒有直接的聯繫。
“最有可能是下游的買家，而且是大量進貨的那種。”
“那我們就管不着了吧？”聽到張揚的猜測，陳彥光興致缺缺的答道，“東南亞的有錢人很喜歡收藏文物的，像他這樣的老闆，東南亞沒有一萬也有八千，管不過來的。”
“我知道啊。”張揚啞然失笑，“我現在只是好奇，他到底有多少好東西，萬一有國寶呢？”
“算了不說了，咱們去看看青花瓷被擡高到什麼價了。”
“對嘛，掙錢掙錢！”
聽到掙錢相關的事，陳彥光剛剛皺起的眉頭又豎了起來，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張揚感覺自己被陳彥光支配了。
他時不時就要上前和李老闆溝通，問他能不能把在售的瓷器價格稍微擡高一點。
沒辦法，這些青花海撈瓷的標價，實在低的有點離譜了。
這些可都是真品啊，河東集團的假貨都不敢賣這個價。
陳彥光被逼的、已經偷偷給他老婆打電話了，問要不要多打點錢過來，以後不賣假貨了，就在李老闆這裡進真貨出去賣。
程詩卉說要問問他父親程二爺再做決定。
下午三點半，送沙特父女倆離開展館，張揚終於鬆了口氣。
帶貨真的累啊。
而且看成交金額，也就一百多萬的樣子，真的就是掙個辛苦錢。
張揚感覺被李老闆騙了。
不過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金主太挑剔了。
一個是老王子，一個是年輕的公主，他們願意買的瓷器，首先要求是好看，必須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這一點就已經篩選掉不少瓷器了。
大部分海撈瓷，釉面都有點發暗，沒有那種傳世珍品的寶光，這是被海水沖刷的結果，避免不了的。
其次，父女倆還要求，東西必須要有好的寓意，陪葬品之類的說啥也不要，問就是違反教義。
最後的最後，一定要是珍稀的瓷器，不能是人手一件的普品，不然怎麼能展示出王室的與衆不同呢？
“唉，張總，你就不能騙他們說，這裡每一件都是孤品嗎？”李老闆看着父女倆豪車的背影嘆了口氣。
張揚笑着搖搖頭：“穀倉的含義我還能幫你圓一圓，但是存世量這種白紙黑字的數據，真的造不了假。”
“他甚至都不用找懂行的人問，直接拍張照片，在網上識圖一下，有問題的話不就馬上露餡了？”
“也是。”李老闆點點頭。
不過他看着張揚懷裡那件、價值兩千印尼盾的象首軍持，欲言又止。
在聽說青花瓷象持在明代是非常常見的裝飾品後，巴莎伊爾直接就把東西硬塞給張揚了。
說是初次見面的見面禮，要回禮的話明天就去她家做客。
張揚想拒絕，東西差點摔地上。
“張總，你說，公主會不會想招你做駙馬啊？”李老闆摸着下巴問道。
“你懷裡那個就是定情信物。”
“別逗我笑啊，李老闆。”張揚笑了笑，“一萬塊的定情信物，現在黑奴也不是這個價啊。”
“哈哈哈，開個玩笑。”李老闆意識到是自己小丑了，連忙轉移話題，“話說回來，明天去他們家做客，是咱們最後的機會了。”
“要不要商量下帶什麼東西過去？”
“最好是能激起他們的好奇心，然後順道帶他們去我的畫廊裡消費一波。”
“這次我給你分三成利潤。”
“有點難辦啊。”張揚故作爲難的說道。
他現在對這幾十萬的辛苦錢已經不感興趣了，他更關心李老闆到底有什麼。
如果能從印尼帶一件國寶回去，那這次也算沒白來。
“我以前是真不知道，原來虔誠的伊教徒是抵制陪葬品的，但是華夏的古董基本都是陪葬品吧？”
“你的海撈瓷是特例，但是量又太大了。”
“除非，李老闆你手頭上，還有什麼特殊的古董？”
張揚似有所指的問道，但是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
天天對着直播間的鏡頭，他這樣的老戲骨不可能露一點破綻。
“特殊的古董……”李老闆猶豫了一會兒，看看張揚又看看陳彥光，好像在考慮着什麼問題。
最後還是做了決定：“我還真有點壓箱底的寶貝。”
“兩位犧牲下娛樂時間，晚上去我那兒看看？”
“好啊。”張揚微笑着點點頭，但依然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感興趣。
……
當晚，張揚和陳彥光被拉到了李老闆的私人畫廊。
畫廊開在一樓，裡面放到都是些歐洲名家的畫作。
張揚在裡面看到了瓊·米切爾的《無題》、愛德華·蒙克的《吶喊》、畢加索的《盤髮髻女子坐像》等等。
全是仿品，沒有一件是真的。
這也很正常，十幾億的油畫不可能放在沒有安防系統的玻璃櫥窗裡。
真正的寶貝，都在地下室。
打開地下室的大門時，李老闆一臉肉痛的和張揚說：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上一次海嘯來的時候，把我三個億的古董衝沒了。”
“從那以後，我就立了個規矩，那就是值錢的古董不能上二樓。”
大門打開，門口處矗立的雕像嚇了陳彥光一跳。
竟然是個無頭的佛像。
張揚瞄了一眼，發現是一件隋朝的釋迦牟尼佛半身石像，而且是等身佛像。
雖然佛頭已經無處可尋，但依然可以算是隋唐佛像中的精品。
“請！”李老闆打開燈，做了個歡迎的手勢。
“謝謝，今天我們是來開眼的。”張揚笑道。
他知道自己來對了。
坑沙特王室幾個臭錢有什麼意思，這裡纔是真正的寶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