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章 衆神
天空之中。
暴雨傾盆！
七座大陸懸浮在天空之上，每一座島嶼都極其遼闊，像是一片大陸。
它們沉默地在暴雨之中緩緩前進，緩緩地，從昏沉的夕陽，迫進極陰冷的黑夜。
它們，正是被稱爲天島的空中帝國。
天島在天空之中行駛，其速度與方向，只由傳說中的神器“舊世約”決定，而舊世約又在行事肆意的喬納德手中……所以，天島的運行毫無規律，在東大洋的天空之中，它想去哪就去哪。
有的時候，他會令天島沿着晨昏分界線，追逐太陽而去，爲天島帶來長久的“昏季”。更有其時，會讓天島置於永恆的黑夜，數十年不見天日。
正是因此，天島的時令極其混亂，沒有春夏秋冬之分，只有些專門研究（討好）喬納德的官員與學者，根據喬納德的心情，劃分了“昏季”“夜季”“三相季”等等季節……
然而，喬納德行事，根本毫無規律，甚至和他自己的心情也都毫無關係，有時他心情好的時候，照樣會讓天島置於夜季之中。
也因此，學者們劃分的季節數量越來越多，幾百年下來，都已經有近百種季節了……雖然有的所謂季節只出現過一次，但由於導致這一切的存在名爲喬納德，所以學者們還是像模像樣地總結出了時令規律與氣候特點，並指出神話的偉大深意。
學者們都知道這毫無意義，但是他們也都樂此不疲。
討好神話嘛，不寒蟬……沒準喬納德心情好，他們搖身一變就能成爲天島的人上人。
在這樣隨意的神話手下，天島的普通人生活自然相當水深火熱……這種時令根本無法讓農作物正常生長，各種資源都掌控在有能力小範圍改變天象的各大公司巨頭手中。
這種情況嘛……喬納德懶得管，畢竟那些公司交了錢的，而且很聽話。
以故，雖然喬納德不像長生帳歷代帝可汗那樣暴君獨裁，但是底層普通人也一樣很難生存。
他們欠給各大公司的債務，就算打一輩子工都還不完，底層嬰孩剛一出生就繼承了累累債務，並且還在持續累積，只有想辦法成爲七級宗師乃至鎮國，纔有機會擺脫這些債。
這裡，很像傳說中的賽博朋克世界。
天島在夜幕中行駛。
七座島嶼之間，體積亦有差距。
這其中，有五座島嶼，其體積就相當於一座城市而已，但被這五座島嶼拱衛在其中的，卻是兩座龐大到了極點的，真正的“大陸”。
一座，是“創世鄉島”，是天島的首都，聚集了大量的高等魂卡師；一座，是“舊世約島”，喬納德就住在那裡。
此時，隨着七座島嶼駛入久違的黑夜，島嶼上的燈光也隨之亮起，光柱與霓虹盈盈浮出，照亮了黑夜的一隅。
轟！
烏雲滿布的天空之中，忽然閃過一道刺眼的霹靂，直直向着中心的主島劈去！
然而，那雷霆剛一靠近，便像是受到了什麼牽引，扭頭一轉，在半空中一個直角拐彎，落進了旁邊某座島嶼的角落之上。
嘭！
頓時，這島嶼一角的燈光急劇閃爍乃至熄滅，並且隱隱有火光升騰而起。
不過，這畢竟是魂卡師的時代，這樣的火焰很快就會被撲滅，造不成什麼大礙。
天島雖然擁有七座浮空島，但富豪與大魂卡師都集中在那兩座主島上，其他的小地方，那都是給窮人住的……若是遇到了什麼難以避免的災難，自然也是這些地方先爲主島抵擋。
由於天島常年在天災頻仍的辭世神骸附近行駛，所以對於天災的應對倒也熟稔，被雷劈一下，不痛不癢。
這時。
天空的雲層之中一陣光芒閃爍，沒過一會，又是一道雷霆落下，這次，卻是直接向着剛纔那座小島劈去的！
其實，這種雷霆，隨便來個鎮國都能輕鬆應對，但……畢竟避雷針都在貧民區，劈唄，不影響，除了有那個救人愛好的，沒人會出來管。
就在此時。
嘭！
這道雷霆像是忽然撞上了一個巨大的球形弧面，半空中直接被截斷，頓時，細碎的雷霆能量紛飛溢散，消弭在了空氣之中。
空中，葉衍面無表情地收回手，而後身形化作流光，落向中心的創世鄉島。
天島人民的死活，和葉衍沒什麼關係，在其他神話的地盤，他也不好隨意出手。
但畢竟這場暴雨是因他而起，第一道雷霆他以爲天島會擋下所以沒管，但結果……這第二道，還是稍微管管吧。
從剛纔天島的應對來看，這道雷霆恐怕就會直接擊潰天島的防禦措施……雖然天島似乎根本就沒打算防禦。
颯！
葉衍身體飛過天空，一張魂卡自動從路徑上飄落，半空中已經化作了魂卡碎片破碎。
嘭！
頓時，大雨瀰漫的天空似乎安靜了些許，雖然還在下雨，但卻沒那麼誇張，也不會再有雷霆落下了。
葉衍倒是有能力直接停下暴雨，但被他和迪克蒸發的水蒸氣不會消失，總量不變，他在天島這邊強行停住雨勢，只會讓藍星其他地方的暴雨更加猖狂，所以他並沒有選擇這樣做，只是驅散了那些雷霆而已。
這沒有太難，一張魂卡的事。
踏！
暴雨之中，葉衍的身形飛入創世鄉島，在島嶼的邊緣減慢速度，最終輕輕踩在地面上，濺起一陣水波。
世界賽之前，負責招待其他國家魂卡師的地方，正是創世鄉島。
但葉衍並沒有選擇直接回到酒店，因爲……
眼前，站着幾道身影。
正對着他的，看上去是一位中年男子。
一頭金髮、眉高目深、鼻樑高聳而彎曲、身形高瘦，穿着一身筆挺、整潔的西裝，手上還拄着一根黑色的行杖。
他的眼神似乎相當平靜，也沒見他使用什麼避雨的措施，但所有落在他身上的雨滴，都悄無聲息地消失，以故他雖然站在雨中，身上卻滴水不沾。
雨滴消失的太自然了，看不到一點能量波動或者蒸發的水汽，以至於在這樣的場景之中，他看上去與整個世界都格格不入。
這條島嶼邊緣的小石板道路上，只有一個路燈，淌落的燈光，只照在他一人身上。
葉衍認識他。
正是親手締造天島的神話，天父，喬納德！
而在其右手位置，燈光未照落的晦暗之處，則站着一位明豔的女子。
金髮碧眼，頭戴一頂小而精緻的純白色皇冠，身上穿着一套西式禮儀長裙，繁雜的服飾本該在這樣的天氣中被侵透，但如今卻十分乾燥，並沒有一點受到天氣影響的意思。
在她的身側，站着兩道身影，它們都穿着全身騎士鎧甲，但是身上一點活物的氣息都沒有，顯然，是經由魂卡召喚出來的召喚獸。
右後方那隻，爲女子舉着一把傘，正是這頂看上去並不大的傘，將所有的雨滴悉數擋下。
左後方那隻，則是將女子禮儀長裙那長長的後裙襬抱起，避免其落地。
這位，葉衍也很熟悉了。
正是海庭的神話，騎主，聖法琳！
而在喬納德的左手位置，還站着一道身影。
相比起前面兩位，這位的穿着就有些寒酸了。
上身穿着一個短衫，衣服從肘部被撕裂，邊緣處參差不齊，褲子也同樣如此。
其身上的服飾看上去完全就是再普通不過的地攤貨，材質上沒有任何可以說道的地方，更別說現在已經破破爛爛，看上去已經穿了好久。
其裸露出來的皮膚，都纏滿了繃帶，只有兩隻眼窩，顯露出來兩點幽幽光芒。 他抱着雙臂，擠壓出線條分明的小臂肌肉，一動不動地站在雨中，而與另兩位不一樣的是……他沒有使用任何手段防止雨水，而暴雨也正常打溼了他的全身。
但就是這樣一個傢伙，其身上隱約透露出來的氣息，竟然是實打實的神話！
這傢伙，葉衍也有所耳聞。
他不屬於什麼國家，他是一位遊離於文明之外、居住在荒野之中的神話。
“石殼”。
這就是眼前這位神話的名字。
與其說是名字，更像是一個代號……至於他真正的名字，沒有人知道。
這傢伙在藍星之上神出鬼沒的，每個國家對他的情報都不多，只知道他似乎不怎麼喜歡人煙，也不怎麼出手，沒什麼戰績，但實力相當恐怖。
葉衍，同樣對其不熟悉……而這次他之所以露面嘛……聽說是這傢伙不知道從哪裡收了個小徒弟，這次就是想要帶其來參加世界賽的。
石殼一動不動的站在路燈的陰影處，像個鬼一樣，渾身還被雨水打得溼透，正常人看了，都不會將其聯想到神話身上。
雨夜之中，三位神話，並排站在自己的面前。
這也是爲什麼，葉衍在島嶼邊緣就降落的緣故。
他們，等候自己許久了，他就算無視他們，也肯定會被攔下。
葉衍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許久不見了，各位老朋友。”
譁……
雨水，似乎下得更大了。
空氣安靜了些許，老式路燈閃了閃。
喬納德就在這時開口：“葉衍——你殺了迪克？”
葉衍沒有意外，相反，嘴角的笑意更甚了。
果然……這傢伙，迫不及待地跳出來，想要潑髒水了。
去救迪克的時候，他感知到了戰場附近空間的細微變化。
本以爲那是什麼拖住自己的手段，現在看來，應當只是遮掩戰鬥波動的魂卡能力而已……目的，就是不讓其他神話感知到戰場之中的具體情形。
進而……像眼下這樣，潑髒水，想要讓自己成爲衆矢之的，被所有神話羣起而攻之。
只要成了神話，一般來說，很難死，就算是同等級的神話，也沒有悄無聲息殺死一位神話的能力。
而就在剛纔，在所有神話的眼皮子底下，實力相當之強的迪克，死了。
幾位神話也早就習慣了高高在上、養尊處優，聽到這樣的消息，自然得緊張一下。
想到這，葉衍聳了聳肩。
“啊……當然。”
他伸出手，將迪克的那張“俱利伽羅明王劍”夾在了指間，卡圖之中盤踞大劍的黑龍幾乎要活過來衝出魂卡，濃烈的火焰一刻不停地纏繞。
“還是被你們猜到了，我殺了迪克，看，這就是我的戰利品。”
喬納德：“……”
葉衍一副“對啊，就是我，那咋了”的表情。
一時之間，給他整不會了。
他隱晦地觀察了一下身旁兩位神話的臉色。
嗯……石殼沒有臉色，華法林的神色似乎稍稍舒緩了一些。
壞了。
葉衍坦然承認，反倒是削減了他這潑髒水的威力。
“葉衍，別鬧了。”
聖法林在此時開口。
他的聲音清冷而堅定，似乎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告訴我們真相——誰殺了迪克。”
迪克擁有三張神話魂卡，其戰鬥力在藍星絕對名列前茅，這樣的存在卻被輕易殺死……而且還是在葉衍去支援的前提下！
按理說，就算有人有這個能力，起碼得打相當長一段時間吧？戰鬥波動更是不可能藏住，起碼也會讓他們有所察覺。
然而，葉衍臉上仍然帶着笑意，他的目光直直盯着喬納德，一挑眉。
“真相……當然就是我殺了迪克，你說是吧，喬納德？”
他知道，喬納德既然敢把這麼多神話叫到這裡，那麼就肯定有“證據”，將這個兇手的名頭在自己身上安死了。
所以，無論他說什麼都沒用。
不如趁這個機會，小裝一把。
譁！
雨勢還在加重，似乎剛纔葉衍的魂卡已經失去了效果。
石殼一言不發，自出場以來就一直站在原地，也不知道他什麼表情。
而聖法琳卻皺起了眉頭。
“葉衍——迪克在你前去支援的情況下死了，而你卻完好無損地活着回來，若是你還這麼胡鬧……我們會真的認爲，你就是那個兇手！”
喬納德的爲人，和其合作過的聖法琳最清楚，所以她現在心中也存疑，這是不是喬納德做的局。
但同樣，她也不能排除，真是葉衍下手的可能性！
能殺死神話的力量，必須搞清楚。
噹啷……
這時，黑暗中傳來了一陣輕笑。
“真熱鬧啊……”
第五位神話的氣息，出現在了暗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