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準備妥當
“學者大人!”
序來到於蒼的腳邊,“不是說會滿足我的願望嘛?”
於蒼點頭:“當然——序有什麼願望嗎?”
聽到這句話,序高高揚起自己的小腦袋和觸角,大聲道:“我要吃更多的料理……和空一起!”
一旁,空似乎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樣子。
顯然,他清楚,於蒼許諾的一個願望,價值有多高。
但最後,他還是沒有說什麼,只是用足肢幫序整理了一下絨毛,便也同意了這個願望。
見到這幅樣子,於蒼有些哭笑不得。
“好啊……這個願望,太好滿足了。不過,要等到我們回到藍星之後哦。”
“好哦!”
序拉起空,來到了石臺韻律附近,“空,我們快開始吧!”
空深深看了一眼序,而後,認真的點頭。
和序不一樣,空想的很多。
他能看得出,兩位學者大人這一次……也沒有把握,他們在冒險。
或許,開啓遺址之後,他們會遭遇到很嚴重的危機吧……說不定他們也會因此而死。
不過,沒有關係。
空暗自下定決心。
兩位學者大人都是很好的人,若是等會遇到危險,他一定要想辦法,讓他們活下去!
嗡!
空與序的觸鬚輕輕接觸在一起,而後,他們各自發動了自己的力量。
一瞬間——
轟隆隆!
難以形容的遼闊聲音自虛無之中迸發,彷彿是無數光年範圍內的空間、物質與能量在此刻齊齊鳴奏,頓時,虛空之中再也容不下其他的聲音!
於蒼只感覺,自己彷彿失去了聽覺,而後,視線開始拔高、拔遠,浩瀚星河在眼底星河,他在同一時間,同時看到了四十二個恆星世界的全貌!
發生了……什麼?
轟!!
難以描述的震動流淌過身體,於蒼清楚,那是某種聲音。
但在此刻,大音希聲,於蒼已經幾乎失去了聽覺,但似乎已經無所謂,因爲身體隨之的共鳴要比聽覺更加明顯!
在這令人戰慄的聲音之中,那足足四十二個恆星世界,齊齊開始輪轉!
但卻並非向前,而是倒流!
在這一刻,於蒼終於明白了所謂“鑰匙”的含義。
這鑰匙,所指的也並非是空與序吃下的那個,也不是空與序本身。
眼下的這四十二個恆星世界的總和,才正是鑰匙的“本體”!
只不過,經歷了不知多少時光,這把“鑰匙”早已破碎,分裂成了四十二個恆星世界。
而將這把真正鑰匙復原的唯一方法,就是“回溯”!也即是空與序的能力!
至於這把鑰匙復原之後要用在什麼地方?那將要打開的“門”在什麼地方?這便已經不需要於蒼去考慮了。
因爲,鑰匙,是在門上破碎的。
空與序此時的回溯,包括了時間與空間兩個部分,時間上的回溯讓鑰匙變成了原本的模樣,而空間上的回溯……自然便是讓鑰匙回到那扇門的鑰匙孔之中!
空與序的回溯,既是召喚鑰匙的過程,又是將鑰匙插回門中的過程!
轟!
剎那之間,天地翻覆,於蒼眼中的星空飛速變化,以超越常人理解的方式迅速流動,無數信息流淌過眼前,每一微秒的信息量都遠遠超過了大腦能夠負載的極限,所以身處其中,於蒼只能感覺到大腦一片的茫然。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於蒼已經在信息流之中迷失了十分鐘了。
他連忙晃了晃腦袋,儘量不去接受外界的信息。
“拉……”
於蒼轉過頭,而就在此時,拉也看向了他。
只見,拉嘴脣稍動,似乎在說些什麼。於蒼聽不見任何聲音,但是從嘴型之上,於蒼已經明白了拉所要表達的。
那也正是他在剛剛意識到的一點:
這把巨大鑰匙,所指向的終點……
是羣星墳場!
藍星所在的地方!
不過還好……羣星墳場很大,藍星在其中毫不顯眼,如今看上去,這把鑰匙的最終目標,並不在藍星附近,甚至離藍星還相當之遠。
應該,不會波及到藍星吧……
於蒼心中稍沉。
羣星墳場,也就是當初軍備大改舉辦的場地——夜魘邊界!
後來,星塵與拉認出了這裡,才告訴了於蒼真相。
這裡,正是羣星熄滅之後將會墜落的地方,每當紀元切換,無數天體隕落,那些熄滅的星塵便會來到羣星墳場,他們的星核不斷積累,就變成了那裡連綿不絕的幽光結晶。
因爲這種特殊的緣故,所以在羣星墳場,有很多來自紀元之前的天體屍骸,具備一定的考古價值……當然,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而現在他們要去的地方……
轟!
聽覺逐漸回到了身體之中,那無法控制的戰慄也漸漸消除,頭頂的星空停止輪轉,於蒼的視覺也恢復了原樣。
他輕輕揉了揉眉頭,壓下了心底涌起的不適與噁心。
“這是……”
拉:“我們到了。”
此時,空與序已經趴了下來,看上去是脫力了。
於蒼上前,確認了這兩隻小識蟲沒有什麼大礙之後,便放下了心來。
而後,便從星天視域之中回到了現世。
……
羣星墳場
幽光晶海
說是幽光晶海,實際上,就是大塊大塊的完整幽光結晶。
不時有荒獸蹲在晶海的表面,吸食着幽光結晶之中溢散的光芒,遠遠看去,就像是幽光晶海海底的一簇簇發光的水草。
但,在幽光晶海,發光,是很危險的行爲。一旦發光,很快,就會有兇惡的猛獸從黑暗之中撲出,將你碎屍萬段。
而此刻,黑暗已久的幽光晶海,迎來了一束猛烈到了極點的光。
那束光貫穿星海,在天空之中劃過了經久不散的一道軌跡,徑直,墜落在了幽光晶海之中。
那束光……是何等的美味啊,光是遠遠望着,就能讓荒獸的身體裡感到溫暖的飽食感,難以想象,若是真正地走入光芒的範圍之中,該是何等的滿足!
但,那束光墜落已經過去了很長的時間,卻仍然沒有引起荒獸的大暴動。
荒獸雖然沒腦子,但還是懂得最基本的趨利避害的。
那光芒之中……隱藏的氣息,實在太過恐怖,以至於所有荒獸,都在心中生出了濃烈的恐懼,不敢靠近。
但,荒獸終究只是荒獸。
此刻,它們內心的慾望正在和恐懼鬥爭,但……慾望戰勝恐懼,是遲早的事。
只是目前,它們還隱藏在黑暗之中,並不聲張。
那束光,自然就是“鑰匙”。
現在。
幽光晶海之中,出現了一個大坑——倒沒有想象中的大,直徑大概只有千米左右,這個距離在星界的尺度中,和零也沒什麼區別。
而在坑的最底部,如今,出現了一座高塔。
塔的顏色爲純白,高999米,下寬、上窄,頂端有一個圓臺,除此之外,便沒有了任何細節。
此刻,這座高塔,正在散發着盈盈白光。
是的,這,就是那四十二個恆星世界最後凝聚成的一把鑰匙。
如此多的物質與能量,最終所凝聚的,竟然只是一座千米高的白塔,如此違背常識的一幕,便赫然發生在了於蒼的眼前。
於蒼站在塔頂的圓臺之上,有些難以置信。
這種恐怖的壓縮技術,留下這座高塔的文明,該有多麼強大?
這樣想着,他擡起頭。
在圓臺的正中心,此時正懸浮着一個同樣純白的“繭”,此刻,那個繭正在如同呼吸一般起伏、顫動,彷彿其中的未知生命隨時都有可能破繭而出!
拉在觀察片刻之後,嚴肅道:“這個繭之中的能量量級很大……那四十二個恆星世界,大多數能量都被聚集在其中了……”
“那豈不是說,這裡面的存在會很強?”
那可是四十二個恆星世界!
這能量要是給祖龍皇帝,都夠他突破四十二次神話了。
要是都放在一個人的身上,簡直不敢想象這個人有多強。
然而,拉卻搖了搖頭:“這倒是不用擔心……那些能量,並不是用來突破實力的,而是用來……療傷與孵化的。”
“療傷?”
“嗯……剛纔你可能沒有看清發生了什麼。”拉解釋道,“白塔插入幽光晶海之後,便從晶海的極深處,召喚出了這個白繭。兩個紀元的韻律之中會有極其微小的差別,所以我可以斷定,這個白繭就是來自於紀元之前。
“剛剛出現的時候,白繭幾乎與化石無異,那四十二個恆星世界的力量,大多數用在了幫助白繭恢復生機,真正構築成實力的,只佔很小的一部分——我猜測,白繭中的存在,其實力最多也就是神話,我能對付。”
於蒼瞭然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他心中不由得感慨。
這橫跨紀元,竟然要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嗎?
只是一個簡單的恢復生機,竟然便需要消耗如此多的能量……而這,也僅僅只是蘇生了一個存在而已。
也不知道……紀元輪轉的時候會發生什麼,那個時候,他能不能扛得住……
就在於蒼思索的時候。
眼前的白繭……忽然輕顫了一下。
於蒼立刻回神,他意識到——繭中的存在,要醒來了!
咳啦、咔……
彷彿白紙被揉皺一般的細小聲音,從白繭的表面層層響起,而後,繭正對於蒼的那一面,從上到下,豎着張開了一條縫隙。
縫隙之中,溢散出純白的、仿若實質的光,而後,繭的外衣便在這一陣光芒之中緩緩開裂、收縮,最後,覆蓋在了一道人影的身上。
那繭衣,就變成了那人影的衣裳。
光芒之中,人影仿若神明。
不過,這樣的形象,於蒼和拉也見過許多了,星界各地的神聖化身,到最後都大同小異。
他們神色如常地看着這道人影從光芒之中緩緩落下,並且,睜開了層迭的眼。
是的……層迭的眼。
這人,身形修長,身高在兩米五左右,身上的每一寸構造,比例都接近完美,即便是站在藍星的審美上,也足夠稱之爲絕美。
唯有眼睛,竟然是類似於蟲的複眼。
從形體上,這應當是一位女性,臉型也和正常人類相仿,只是雙眼兩側,一直延伸到耳邊的區域,多出了一大片晶瑩的氣泡狀結構。
其實,若非這些氣泡狀結構在剛纔同時睜開,於蒼說不定會以爲,這些氣泡只是單純的鱗片,而不是眼睛……
姑且,稱之爲蟲人吧。
那蟲人看向於蒼與拉,停頓片刻後,輕輕開口:
“你好,後來者。”
這是一種全新的語言。
但神奇的是,於蒼可以聽得懂……哪怕他沒有從星天視域之中學習過。
有了奈法拉扭曲聖域的前車之鑑,他有些警惕地看向拉,見他輕輕點頭,才稍稍放心。
似乎是看出了於蒼的警惕,蟲人開口道:“這是神之語,只有吾族方能讀寫,卻可爲萬族理解。”
於蒼稍作沉默。
他剛纔嘗試過,確實沒有在星天視域之中找到這種語言。
神之語嗎?
這蟲人是不是神族姑且不論,還好,從目前看來,似乎其是有溝通的意願。
想到這,他開口道:“你好,請問怎麼稱呼?”
“吾名,神兮。”
“你好……額?”
於蒼正要說出神兮的名字與其打招呼,卻發現,這句音節頓在口中,如何都發不出。
他的眼睛稍稍睜大。
莫非這真是神之語?只有神兮的種族才能說出?其他種族只能理解,卻不能讀寫?
而在這時,神兮已經將目光越過於蒼,看向了白塔之外的黑暗深處。
在見到那黑暗之中幾乎擠在一起的荒獸之時,神兮的表情悄然變化。
“又到此時了嗎?”
神兮看向於蒼:“後來人,奉吾爲主,吾族,將在末日,庇佑爾等。”
於蒼定了定神。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抱歉,我們不需要庇佑——我們將你重新喚醒,不求你有什麼回報,只想問幾個問題,可以嗎?”
聞言,神兮似乎輕笑了一聲。
“後來人,此乃敕令。”神兮張開雙手,高聲道,“吾族,將爲羣星共主,爾等,皆當歸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