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
李安妮還沒有回來。
沈喬在李安妮家門前站了一個小時,都沒有等到她回來。他本來就已經很煩躁了,變得更加煩悶,一拳落在門上。他帶着一股怨氣,蹲在門前。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蹲得他腳都發麻了,眼前出現了一雙女式皮鞋。沈喬順着鞋子往上看。
是李安妮。
他們就這麼對望着。
沈喬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去哪兒了?打你電話也不接?爲什麼不直接回家?”
李安妮沒答。
沈喬聞到了她身上的酒氣,憤怒地一下子站起來,拽着她的胳膊,皺了眉頭,說:“你喝酒了?”
“關你屁事。”李安妮語氣裡滿滿的都是責怪。
僵持了一陣。沈喬說:“生氣了?”
李安妮頓時覺得有點委屈,連聲音都帶着一絲哽咽:“生氣?生誰的氣?我爲什麼要生氣?我有什麼資格生氣?我以什麼樣的身份生氣?”
面對那麼多的問題,沈喬也一下子啞口無言了。
“你來幹嘛。”
我來幹嘛?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麼要來。
沈喬沒說什麼,只是上前一步,把李安妮輕輕抱在懷裡。
李安妮的頭貼在沈喬懷裡,揪着他的襯衫,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你這是什麼意思!”她的淚水染溼了沈喬的襯衫。
沈喬沒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李安妮也不再哭了,她擡頭望向沈喬,說:“讓我靠近你。”我一定會感動你的。她在心裡這樣想着。
沈喬只說了一個字。“好。”
不輕不重的一個字,卻暖到李安妮的心坎裡,彼此緊緊相擁,時間彷彿靜止在這一刻。
第二天清晨,葉子楓看了看錶,估算了一下時間,來到車子前,向楚安安家駛去。
楚安安的狀況不是太好。
她從一早醒來,想的全都是聶思遠和秦淺瑤,想的是他們兩個人恩愛的互動,想的是聶思遠對秦淺瑤的寵溺和關愛,想的是聶思遠看向她時的那種厭惡的眼神,帶着憎恨與嫌棄,想的是秦淺瑤說出“我不會離開他”時的神態。
她覺得快要瘋掉了。
葉子楓推開楚安安臥室的門,看到的就是她兩眼空洞地躺在牀上,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先起牀洗漱吧。”葉子楓輕聲說道。
楚安安彷彿沒有聽見他說的話,只是依然看着天花板,神情黯然,跟沒有意識的植物人幾乎沒什麼兩樣。
“我給你買了早餐,你快點起來趁熱吃。”葉子楓看着楚安安消瘦的臉龐,下巴尖的不成樣子。她整個人憔悴了不少,讓人很是心疼。
這時,楚安安突然回過神來,一臉恐慌的看着葉子楓。
那副慌張的模樣,同樣嚇得葉子楓也跟着緊張起來,他慌忙坐到牀邊,抓住她的雙手,焦急的問道:“出什麼事了?”
楚安安則一股腦從牀上坐起,緊緊地抱住了葉子楓,眼淚一下子溢出來,哽咽道:“子楓,聶思遠,他,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聶思遠從來沒有要過你,真正要你的人在這裡。葉子楓很想這樣回答她。
可是一想到她現在的意識不太清醒,隨時可能失常的狀態,馬上安慰道:“別怕……我在這呢。”
楚安安不吃這一套,繼續追問:“是不是是不是?聶思遠他是不是不要我了?”說完又抱着葉子楓大哭起來。
其實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麼問,反正她從一早醒來,想的就全是聶思遠。可能是這麼多年來這個男人一直在她的心裡,心心念念都是他,所以纔會現在這樣吧。
其實她的潛意識裡是清醒的。可是她卻不想太清醒,因爲太清醒會讓人難受。
看到一大早就趕過來的葉子楓,她想都沒想就撲到他懷裡。
她知道這其實對葉子楓是很不公平的,可是不管怎麼樣,這個無論發生什麼都會站在她這邊的男人,到目前爲止,都是她最溫暖的港灣。
葉子楓只好拍拍她的背,輕聲安撫道,“哭什麼?傻瓜。”
說完又輕輕和她分開一些距離,從牀頭櫃上抽出紙巾,專心的爲她擦着眼淚,眼裡滿是寵溺,關心,與絲絲黯然。
“趕緊起來吧,早餐涼了就不好吃了。”葉子楓說完就把楚安安從牀上扶起。
楚安安既不順從,也不反抗,只是任由着葉子楓的擺佈,把她扶到洗手間。
洗漱臺前,楚安安還沒有動手洗漱的意思,只是看着鏡子裡憔悴的人,和一籌莫展的葉子楓,她突然覺得很可笑。
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楚安安在心裡這樣問着,發現這道題無解。
葉子楓拿她沒辦法,只好動手拿過她的牙刷,幫她擠上牙膏,再用口盅盛好水,遞到她面前:“你自己來,好嗎?”
楚安安看着葉子楓這副模樣,明明還沒有吃東西,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突然吼道:“葉子楓!你別管我行不行!你不必委屈自己來遷就我,真的不需要!我現在很好,不需要任何人安慰,不需要……走,你走!”
激動狀態下,楚安安的聲音越來越小,隨之身子慢慢蹲下,蜷縮在一起不停顫抖。
葉子楓不知道楚安安爲何會突然失控,所以,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下聽到這些話時,他先是微微一愣。突然又想到什麼,立馬蹲下抱着楚安安:“我不會離開你,永遠都不會,所以不要趕我走,好嗎,沒有了你,我覺得活得沒有任何意義。安安,我愛你,比任何時候都愛。”
這番暖心的話,瞬間喚醒了楚安安。她擡起一雙佈滿淚水的臉,眼淚再次奪眶而出,不過這次是爲葉子楓而流……
她沒再說什麼,只是伸出纖細的手,從葉子楓手裡接過牙刷和口盅,開始洗漱。
葉子楓從頭到尾都這樣默默地看着,全程沒有出聲。
等到楚安安洗漱完畢,葉子楓把她帶到餐桌前,讓她坐下。
試了一下雲吞的溫度,葉子楓面帶微笑,溫柔的說道:“涼了一點,不過沒事,還是可以吃的。你一早上都沒有吃東西,趕緊吃吧。”
半天,楚安安沒有任何反應。
於是,葉子楓便挽起袖子,把雲吞弄到勺子上,鼓起腮幫子輕輕地吹氣,再把勺子送到楚安安的嘴邊:“來,張嘴。”
楚安安根本沒力氣說話,只好安分地張開嘴,任由葉子楓把雲吞送到她嘴裡,同樣也心不在焉的咀嚼着。
等到葉子楓把吃剩下的東西都收拾好,楚安安還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坐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葉子楓很是心疼:“安安,你別這樣。你這樣……我看着心疼。”
“爲什麼心疼我的人不是聶思遠,而是你。爲什麼聶思遠眼裡只有那個秦淺瑤,她到底有什麼好的,值得大家都爲她掏心掏肺!”
一想到聶思遠,楚安安的眼淚又流了下來,泉涌般地奪眶而出。
葉子楓在一旁看得很是心痛,只好又拿來紙巾,在她臉上輕輕擦拭:“安安,有什麼事情你要告訴我,別不說話,別哭鼻子,哭不能解決問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一直陪着你。”
聞言,楚安安身子上前,緊緊抱着葉子楓,嗚咽道:“我到底哪裡做的不對,爲什麼……爲什麼思遠不要我?爲什麼他眼裡只有那個秦淺瑤,我到底是做錯了什麼……”
“你做的很好,沒有哪裡做的不對,不要懷疑,保持就好。這不是你的錯,錯就錯在……那個男人不愛你。”
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你永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就像你永遠無法感動一個不愛你的人。
而楚安安像是沒聽到一樣,突然發了瘋似的大叫:“我那麼愛他,那個女人憑什麼能擁有他,而我卻要在這裡要死要活!憑什麼是那個女人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她哪裡比得上我!你告訴我!”
葉子楓看着眼前撲在他懷裡,哭得撕心裂肺的女人,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此時,在楚安安的意識裡,除了聶思遠,什麼人都融不進去。
葉子楓雖然有些失落,卻依然耐心安慰道:“安安,我已經告訴過你了,不要跟任何人比,你就是你,不一樣的你,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要。所以不要再揪着思遠不放,也不要再揪着秦淺謠不放,過好你自己的生活,如果可以,回過頭來看看你的身後,我一直都在。”
這番話讓楚安安突然安靜下來,隨之眼淚也停止了,她眼神空洞蒼白望着遠處,一動也不動。
半晌,她才悶悶出聲:“你走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葉子楓本來還想說什麼,卻發現楚安安已經起身往臥室走去。他跟着楚安安來到臥室,這個時候,楚安安已經躺在牀上,閉上了眼睛。
來到牀前,葉子楓爲楚安安掖好被子,才輕聲離開。
他走到客廳的沙發裡坐下,一時間也不知道要做些什麼。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的生活就已經被這個女人奪取。心裡想的全是她,想着怎麼讓她開心,怎麼不讓她難過,怎麼爲她做一些事情,怎麼替她收拾爛攤子。